我东边瞧瞧,西边摸摸,心中不禁沾沾自喜——嘿嘿,财源滚滚哟!
这厢我正拢着袖子慢悠悠地踱步,忽然一阵切切私语之声自身旁一间雅间之中飘出。
只听一人道:“哎呀,家门不幸啊!不知作了什么孽,姐弟俩一个病死一个失踪,都没得好下场啊…”
另一人附和说:“就是啊,说起来夏烟也真真可怜,本以为终于寻得可以托付的良人,肯出银子替她赎身,还愿意照顾她下半辈子。谁料,两个人都死得死于非命,唉,老天真是不开眼呐。”
“如今碧溪也不知是死是活,我表弟的二姑夫的远房叔叔在京兆尹衙门当差,听说啊,恐怕是凶多吉少啦。想他从前多么风光,你瞧瞧,现在还不是被人抛之脑后了?待新花魁选出,谁还记得他呢?所以说啊,欢场上的人呐,最是薄凉无情。”
“可不是吗?不过碧溪也算聪明人,知道如何为自己打算。上次我在后院撞见他,竟发现他的怀里揣着一沓银票,张张都是一千两。啧啧,他们姐弟俩从小卖身,想来赚的银子也不少了吧…”
“有银子又有何用,人还不是没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不如及时行乐。”

我挑帘走进去,两个姑娘见是我,立刻停止了闲聊,口呼“奴婢该死”,哆哆嗦嗦伏地请罪。我摆摆手,和颜悦色道:“不要紧张,放轻松放轻松,本王没有怪你们。这个,工作的时候聊聊八卦嘛,也是很正常的事。”
二人对视一眼,齐道:“多些王爷开恩。”
我笑眯眯地审视她俩,话锋一转,又问:“不过,你们方才说的事,本王也很有兴趣啊。能不能,再说具体些?”
她们不曾料想我有此一问,皆是一愣。随即,一人低头回道:“王爷尽管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
“你们方才说,夏烟与碧溪是亲姐弟?”我坐在竹榻上,随手端起小几上的茶呷一口——上等的西湖雨前龙井,入口清甜淡雅,齿颊留香。
“是,夏烟与碧溪的确是亲生姐弟,奴婢听人说,他们二人是孤儿,父母皆死于战乱,自小便被人卖到醉仙阁。”
这个料爆得够猛!想来碧溪失踪与石磊一案定有莫大牵扯。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搐备份】 却见苏越清一袭月色长衫,清俊的身姿与皎皎月色溶为一体。他手中紧攥那支大有来头的南疆碧玉簪,隐隐可见泛白的骨节。咦,那不是他娘的遗物吗?再瞧他的面色,似乎不太高兴,呃,是很不高兴。雍荣华贵的李孔雀与他对面而立,正高傲地昂着头,谈吐间若带三分笑意,是冷的。 我不禁疑惑,这俩怎么看起来像是吵架…哎,吵架?啊哈哈哈,原来是吵架,不是谈情说爱啊。哎哟,吓死我了。我捏了把冷汗,心下长长舒一口气。 可这夜黑风高杀人夜,他俩吵什么架要跑到如此隐秘的地方?莫非,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二三事!我心下咯噔,身子一个劲儿地往前凑,想听清楚他俩讲什么悄悄话。 谁知,悲剧的历史却在此刻重新上演——正当我猫着腰奋力向前的时候,竟好死不死地踩上了一颗小石子——只听砰的一声,我以狗啃泥的姿态与地面亲密接触了。 这个不幸地经历告诉我,人品差成我这样的,就不该干劳什子的偷听偷看,否则结果必然是应声落地以及被人发现。 圆润赶紧上来捞我,可惜晚了。两只轮子两只脚停在我面前,我艰难地抬起头,见上面两张俊脸表情各异,却皆是目不转睛地俯视我。 我囧囧有神地从地上起来,哈哈了几声,道:“…真、真巧啊,二位也在这里…乘风凉啊?” 李元皓愣一瞬,随即毫不留情地狂笑捶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嘲笑我:“王爷,你几岁啊?废柴,哈哈哈,废柴,哈哈哈哈…” 我不高兴地瞪他:“你才废柴,你全家都废柴!” 苏越清收起碧玉簪,无奈地将我拉到身旁,替我拭去身上的尘土,薄嗔道:“瑶瑶,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瘪瘪嘴,委屈道:“…路过。” 李元皓闻言,登时笑得捶胸顿足,瞧那模样简直就要撒手人寰早登极乐了。我怨念地用目光扎他扎他扎扎扎…可我越是用力瞪他,他便笑得越开怀,也不知是存心气我还是真的笑点低。 “摔疼了没有?”苏越清柔声问,抬眼时,见那水漾的眸中倒映着明媚的月色,一派风澄天净的风光。 一时间我看痴了:“没、没有。” 他略一点头,瞥了瞥状若抽风的李元皓,淡淡道:“夜色不早了,世子先回吧。”稍作停顿,又加了句:“方才之事,日后再议。” 李元皓这才慢慢止住笑,边擦眼泪边说:“哎哟,笑死我了。我说苏越清,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与你无关。”好有气场! “好,好。不过,我说的话,你可得考虑仔细了。”李元皓说完,又睨我一眼,笑一声便扬长而去了。 待李元皓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苏越清转而对我道:“瑶瑶,天色不早了,快回去歇息吧。” “苏大哥…”我磨蹭着。 他不语,似乎在等待我的问题,目光清亮而深邃。 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你跟李元皓…”我咬咬牙,眼一闭心一横,直截了当道:“苏大哥,你的心上人,难不成竟是李元皓?” 苏越清当场呆住,俊俏的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黑,色彩变幻相当丰富。他表情纠结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明明是暖风三月,却好像有阵阵阴风直往我脊背上吹。我万分后悔自己一时嘴快问得如此直接不留丝毫余地,唉,早知他薄皮薄面的,就该换个婉转的问法。如今这般局面,恐怕他承受不住。 我思前想后,又道:“虽然我姜国民风开放,可毕竟男男之风是不上台面的私帏秘事。你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我还是喜、喜欢你,而且,定然会为你保守秘密。苏大哥,我什么都不介意,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与男人抢男人是一件多么叫人蛋疼菊紧的事啊…我默默叹气,心下升起一阵明媚忧伤。可谁叫本王喜欢他呢,豁出去了,值! “瑶瑶…”他终于没忍住,竟朗声大笑起来。 我:“?” 他笑问:“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我甚觉莫名其妙,便照实说:“袁君华说的,他说你和李元皓之间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苏越清一愣,旋即收起笑容,剑眉拧起,问道:“他还说过些什么?” “没了。”我伏在他身旁,嘟囔道:“苏大哥,你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你呀你…”他轻轻戳了戳我的脑袋,复浅笑道:“唉,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脑袋瓜整日里都想些什么呢?” “你。”我来回抚摸他的小手,豆腐吃得一丝不苟。 大大的实话,本王心诚可对日月。 苏越清的脸颊浮起两朵温柔的粉红,眼波流转如春水潋滟。他微微清嗓子,解释道:“你勿听袁君华胡说。现下,我还有些未尽之事需与李元皓商讨,事了之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绝不会再有任何牵扯。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从前没有,今后更不会有。所以,瑶瑶,你千万不要误会。”他这番话说得信誓旦旦,像是说与我听,亦像是说与他自己听。 对,对!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我的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方才还剽悍大胆无所顾忌,现在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断袖什么的,那都是天边的浮云… “不误会不误会,我就是好奇,然后随口那么一问嘛。”我嘿嘿地笑起来。 心念蓦然一转,他既不是喜欢男人,那他神秘的心上人到底身在何处呢? 我舌尖打滑,将将又要问出口,所幸暗中告诫自己,不能再说话不经大脑思考了。今日问出这结果,已是人品爆发万幸万幸了,还是待来日找个好机会再说吧,遂喜笑颜开地推着他回房歇息去了。 *** 首届醉仙阁花魁选拔大赛在万众瞩目中拉开帷幕,比赛前一天。小厮们一大清早便开始在大殿里搭起花台,姑娘们则纷纷洒扫庭除,布置雅间。几日来,各位选手争妍斗艳,使出浑身解数多方斡旋拉票,为的就是在明夜一举夺魁,成为京城第一位花状元。放眼望去,醉仙阁客似云来,一团欢喜热闹,鸨母忙前忙后,连圆润都被拉去帮忙。 我东边瞧瞧,西边摸摸,心中不禁沾沾自喜——嘿嘿,财源滚滚哟! 这厢我正拢着袖子慢悠悠地踱步,忽然一阵切切私语之声自身旁一间雅间之中飘出。 只听一人道:“哎呀,家门不幸啊!不知作了什么孽,姐弟俩一个病死一个失踪,都没得好下场啊…” 另一人附和说:“就是啊,说起来夏烟也真真可怜,本以为终于寻得可以托付的良人,肯出银子替她赎身,还愿意照顾她下半辈子。谁料,两个人都死得死于非命,唉,老天真是不开眼呐。” “如今碧溪也不知是死是活,我表弟的二姑夫的远房叔叔在京兆尹衙门当差,听说啊,恐怕是凶多吉少啦。想他从前多么风光,你瞧瞧,现在还不是被人抛之脑后了?待新花魁选出,谁还记得他呢?所以说啊,欢场上的人呐,最是薄凉无情。” “可不是吗?不过碧溪也算聪明人,知道如何为自己打算。上次我在后院撞见他,竟发现他的怀里揣着一沓银票,张张都是一千两。啧啧,他们姐弟俩从小卖身,想来赚的银子也不少了吧…” “有银子又有何用,人还不是没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不如及时行乐。” … 我挑帘走进去,两个姑娘见是我,立刻停止了闲聊,口呼“奴婢该死”,哆哆嗦嗦伏地请罪。我摆摆手,和颜悦色道:“不要紧张,放轻松放轻松,本王没有怪你们。这个,工作的时候聊聊八卦嘛,也是很正常的事。” 二人对视一眼,齐道:“多些王爷开恩。” 我笑眯眯地审视她俩,话锋一转,又问:“不过,你们方才说的事,本王也很有兴趣啊。能不能,再说具体些?” 她们不曾料想我有此一问,皆是一愣。随即,一人低头回道:“王爷尽管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 “你们方才说,夏烟与碧溪是亲姐弟?”我坐在竹榻上,随手端起小几上的茶呷一口——上等的西湖雨前龙井,入口清甜淡雅,齿颊留香。 “是,夏烟与碧溪的确是亲生姐弟,奴婢听人说,他们二人是孤儿,父母皆死于战乱,自小便被人卖到醉仙阁。” 这个料爆得够猛!想来碧溪失踪与石磊一案定有莫大牵扯。
劝和不易,齐人非福
我看看她们俩,又继续问:“嗯,方才谁说的,在后院撞见碧溪来着?且说与本王听听。”
另一人回道:“回王爷,是奴婢。不久前,奴婢在后院撞见碧溪,他的怀里揣着好一沓一千两的银票,神色还有些慌张。奴婢上前与他打招呼,他也没有理睬奴婢。”
依照我朝律例,面额一千两的白银银票只有各路银票务和官营钱庄才能发行,并且每年发行数量有限,就连本王都见得不多(话说上次买醉仙阁的时候都是付的现银啊,真落后真寒碜…),碧溪竟能拥有如此多的白银银票,果真有内情,或许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我说:“你怎知是一千两?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奴婢亲眼所见,银票上印着‘京城银票务监制’,绝不会有错。白银银票本身就甚是稀奇,再加上碧溪当日神情古怪,衣衫不整,是以奴婢印象格外深刻。”
我吃了一惊:“衣衫不整?”
“是,他身上脏脏的,衣襟上沾染了不少灰尘。人道是碧溪有洁癖,最爱干净,奴婢才觉得事有蹊跷。”
奇怪,好生奇怪啊…我连连喟叹,面上依然淡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想了想,说:“奴婢记得…仿佛是命案发生没多久之后的事。”
我了然地点头,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浓重——这碧溪究竟在搞什么鬼?他哪来那么多大面额的白银银票?还有,后院不是一直都有御林军和神威军守卫吗?他又是怎么进去的呢?难不成,其实袁君华的神威军才是是饭桶?
无数个问题在本王心里盘旋,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真是堵得慌啊!不行,我要告诉苏越清去。
打定主意,我蹭的站起来就往外冲。谁知,刚挑帘出去,便砰的撞上一堵人墙。穿得如此风骚,神情如此高傲,除了李元皓还有谁?
我咬牙切齿地望着眼前这只非我族类——冤家路窄!
“楚王。”他冷艳高贵地叫我,越看越像一只不可一世的孔雀。可恨他还比我高出一个头,此刻正居高临下俯视我,越发显出本王的渺小…
切,孔雀算什么,孔雀也是鸟类,本王可是凤凰,本王是百鸟之王!
我端起王爷的姿态瞟他:“本王现下有急事,好那个什么不挡道,劳驾让开。”
他微微眯眼,眸中泛起一道森森的寒光。我故意不看他,挺直腰板,准备与他抗争到底。
不曾料想,下一刻他却轻轻一勾唇角,说:“王爷有事?唉,真遗憾,我本来还想与王爷聊一聊关于七星寒骨散…”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七星寒骨散?”什么玩意儿?
李元皓挑眉,笑得轻狂得意:“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究竟怎么死的吗?你十岁时的那场病来得如此古怪,难道,你不曾想深究过吗?”
父母之死?我的怪病?
一道滚滚天雷轰隆隆地劈在天灵盖上…
当时我就震惊了!
我呆立当场,睁圆了眼不敢置信地瞪他。他审视我的表情,似是对我的反应甚为满意。
“你以为楚王夫妇当真是病死的吗?其实,真相啊…”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
慢着!倘若父王母妃不是病死的,那便是…被人害死的?
世界颠倒了…
我一时间难以接受,脑中嗡嗡乱响,转不过弯来,心绪也是一团乱麻。
恰在此时,圆润大呼小叫地从远处狂奔而来,一边疾呼:“王爷、王爷,不好啦王爷…”
我在一瞬间还了魂,立马摇摇脑袋,稳住心神喝他:“乱喊什么呢,有话好好说!”
圆润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结巴道:“王、王爷,大事不不不好啦,苏、苏公子和袁袁袁将军吵、吵起来啦!您可赶紧赶紧去看瞧瞧!”
第二道惊雷劈过来,登时将我劈得里嫩外焦…
我花容失色地指圆润:“你你你说什么!在哪里?”
李元皓饶有兴致地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哦,吵起来了?有趣,有趣!”
“就、就在前院。”圆润风风火火领我朝前院赶,我脚底抹油,一溜烟地往前冲。
我纠结,我烦躁,我抠袖子,我揪头发!今天到底是哪路灾星照料了本王,怎么净是碰上这种不靠谱的事儿!
急匆匆地赶到前院时,苏、袁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苏越清面若寒霜,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冰山气场,简直能将三丈之内的所有活物统统冻成冰块。再一看,袁君华的手中竟还操着神器——弯弓雪刀!
我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三条黑线速速挂下——情况看起来不大妙啊,该不会动真格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二位帅哥!”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整面部表情,笑颜如花地小跑步过去,“二位在聊什么呢?”
他俩同时扭头扫我一眼,又同时扭回去。
竟然无视我…我泪流满面地蹲到墙角画圈圈。
只听苏越清冷冷哼道:“姓袁的,今天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便要拿你去京兆尹衙门交代交代。”
“就凭你?”袁君华嗤笑,一边慢悠悠地擦拭他的神器:“得先问过我这把弯弓雪刀,肯是不肯。”他眸光骤变,手上猛然发力,那神器陡然插、入石桌里面,几块溅出来的碎石头嘎嘣嘎嘣跳到地上。
我一哆嗦,吞了口口水,冷汗滴溜溜地淌下来。
苏越清稳如泰山,面不改色道:“问的便是你这把刀,缺口何来。”
我顺着他的手势看去,果然发现刀刃正中间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缺口。
咦,缺口?我亦心生疑惑,袁君华曾说弯弓雪刀乃天外玄铁锻造而成,削铁如泥,锋利无双,世间竟还有东西是它砍不断的吗?
“我袁君华四处征战杀人如麻,凭的就是这把弯弓雪刀,刀下亡魂不计其数,刀上有缺口又有何稀奇?你今日故意与我为难,莫不是想栽赃嫁祸?”他阴阳怪气地拖长尾音。
苏越清不温不火:“好一招贼喊捉贼,袁君华,平日里倒是我看轻了你。”
“你少以正义自居,你那点底牌若是掀开来,我看也未必干净!”袁君华一手拄着刀柄,语气凛冽:“你若再咄咄逼人,我便真的不客气了,别以为你是残疾人我就不敢砍你。”
苏越清冷笑:“你砍,有种你就砍啊。你当时如何砍他的,现在就如何砍我啊。”
这话堪堪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遂急道:“大家冷静!不要冲动,不要乱来!”
“苏神医的想象力真是万分惊人,莫非是试药之时一不小心把脑子给试坏了吗?你还做什么郎中,改行去茶馆店说书岂不更好。”
“废话少说,今天要么你交代清楚,要么你便将我灭口。方才不是说要砍我吗?要是姓袁,你就来砍啊。”
袁君华愣:“我砍不砍你跟我姓不姓袁有什么关系?”
苏越清淡定地捋了捋耳鬓飘逸的秀发,轻飘飘地说:“呆子,光会砍人是没有用的,要用脑子。”
呆子…
这俩字如一把干柴,生生将这堆烈火催得更猛更旺了。眼见周围的气压愈发低闷,本王只觉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心中迫切呼唤着,快来个谁把本王带走吧。
袁君华眸泛寒光,咬牙切齿地重复:“呆子?!”此言一出,顿时四周妖风大作,山雨欲来…
大事不好!我心急如焚,左顾右盼,余光迅速扫过那只李孔雀,此刻他正作壁上观,闲闲地站在不远处围观。
——关键时刻,怎能内讧!
说时迟那时快,我赶紧扑上去将袁君华的毛捋顺了,谄笑道:“你最淡定,你最有风度,你最玉树临风!”袁君华的脸色终于稍稍好看一点。
身旁苏越清凉凉道:“天下淡定第一自然非我莫属,若我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所以我还是第一。”
这话酸溜溜的话,听得本王又是脊背一僵。瞧瞧,顾了这个还得惦记着那个。我只好笑嘻嘻地凑过去,依在他的臂膀上:“苏大哥,莫生气莫生气,气坏了身子瑶瑶心疼。”苏越清虽没有作答,眸底却柔和了不少。
“啪啪啪——”李元皓拊掌而来,笑道:“精彩,真精彩。二位唇枪舌剑步步紧逼,倒是叫我听得心思透彻了。”
袁君华淡淡说:“此事与你无关。”
苏越清冷冷说:“你脱不了干系。”
二人同声异语,我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那,李元皓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李元皓却耸耸肩,又拍拍我的肩,长吁短叹道:“王爷,劝和不易,齐人非福啊…”语毕,便施施然飘远了。
空荡荡地园子里忽然安静得诡异。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一会儿,袁君华与苏越清不约而同冷哼一声,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也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本王残念地杵在原地,只有李元皓的话在耳畔反复回响:劝和不易,齐人非福啊…
劝和真心不易,齐人诚然非福,古人不吾欺啊有没有!
真他娘的心声啊!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搐备份】 我看看她们俩,又继续问:“嗯,方才谁说的,在后院撞见碧溪来着?且说与本王听听。” 另一人回道:“回王爷,是奴婢。不久前,奴婢在后院撞见碧溪,他的怀里揣着好一沓一千两的银票,神色还有些慌张。奴婢上前与他打招呼,他也没有理睬奴婢。” 依照我朝律例,面额一千两的白银银票只有各路银票务和官营钱庄才能发行,并且每年发行数量有限,就连本王都见得不多(话说上次买醉仙阁的时候都是付的现银啊,真落后真寒碜…),碧溪竟能拥有如此多的白银银票,果真有内情,或许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我说:“你怎知是一千两?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奴婢亲眼所见,银票上印着‘京城银票务监制’,绝不会有错。白银银票本身就甚是稀奇,再加上碧溪当日神情古怪,衣衫不整,是以奴婢印象格外深刻。” 我吃了一惊:“衣衫不整?” “是,他身上脏脏的,衣襟上沾染了不少灰尘。人道是碧溪有洁癖,最爱干净,奴婢才觉得事有蹊跷。” 奇怪,好生奇怪啊…我连连喟叹,面上依然淡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想了想,说:“奴婢记得…仿佛是命案发生没多久之后的事。” 我了然地点头,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浓重——这碧溪究竟在搞什么鬼?他哪来那么多大面额的白银银票?还有,后院不是一直都有御林军和神威军守卫吗?他又是怎么进去的呢?难不成,其实袁君华的神威军才是是饭桶? 无数个问题在本王心里盘旋,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真是堵得慌啊!不行,我要告诉苏越清去。 打定主意,我蹭的站起来就往外冲。谁知,刚挑帘出去,便砰的撞上一堵人墙。穿得如此风骚,神情如此高傲,除了李元皓还有谁? 我咬牙切齿地望着眼前这只非我族类——冤家路窄! “楚王。”他冷艳高贵地叫我,越看越像一只不可一世的孔雀。可恨他还比我高出一个头,此刻正居高临下俯视我,越发显出本王的渺小… 切,孔雀算什么,孔雀也是鸟类,本王可是凤凰,本王是百鸟之王! 我端起王爷的姿态瞟他:“本王现下有急事,好那个什么不挡道,劳驾让开。” 他微微眯眼,眸中泛起一道森森的寒光。我故意不看他,挺直腰板,准备与他抗争到底。 不曾料想,下一刻他却轻轻一勾唇角,说:“王爷有事?唉,真遗憾,我本来还想与王爷聊一聊关于七星寒骨散…”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七星寒骨散?”什么玩意儿? 李元皓挑眉,笑得轻狂得意:“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究竟怎么死的吗?你十岁时的那场病来得如此古怪,难道,你不曾想深究过吗?” 父母之死?我的怪病? 一道滚滚天雷轰隆隆地劈在天灵盖上… 当时我就震惊了! 我呆立当场,睁圆了眼不敢置信地瞪他。他审视我的表情,似是对我的反应甚为满意。 “你以为楚王夫妇当真是病死的吗?其实,真相啊…”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 慢着!倘若父王母妃不是病死的,那便是…被人害死的? 世界颠倒了… 我一时间难以接受,脑中嗡嗡乱响,转不过弯来,心绪也是一团乱麻。 恰在此时,圆润大呼小叫地从远处狂奔而来,一边疾呼:“王爷、王爷,不好啦王爷…” 我在一瞬间还了魂,立马摇摇脑袋,稳住心神喝他:“乱喊什么呢,有话好好说!” 圆润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结巴道:“王、王爷,大事不不不好啦,苏、苏公子和袁袁袁将军吵、吵起来啦!您可赶紧赶紧去看瞧瞧!” 第二道惊雷劈过来,登时将我劈得里嫩外焦… 我花容失色地指圆润:“你你你说什么!在哪里?” 李元皓饶有兴致地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哦,吵起来了?有趣,有趣!” “就、就在前院。”圆润风风火火领我朝前院赶,我脚底抹油,一溜烟地往前冲。 我纠结,我烦躁,我抠袖子,我揪头发!今天到底是哪路灾星照料了本王,怎么净是碰上这种不靠谱的事儿! 急匆匆地赶到前院时,苏、袁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苏越清面若寒霜,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冰山气场,简直能将三丈之内的所有活物统统冻成冰块。再一看,袁君华的手中竟还操着神器——弯弓雪刀! 我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三条黑线速速挂下——情况看起来不大妙啊,该不会动真格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二位帅哥!”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整面部表情,笑颜如花地小跑步过去,“二位在聊什么呢?” 他俩同时扭头扫我一眼,又同时扭回去。 竟然无视我…我泪流满面地蹲到墙角画圈圈。 只听苏越清冷冷哼道:“姓袁的,今天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便要拿你去京兆尹衙门交代交代。” “就凭你?”袁君华嗤笑,一边慢悠悠地擦拭他的神器:“得先问过我这把弯弓雪刀,肯是不肯。”他眸光骤变,手上猛然发力,那神器陡然插、入石桌里面,几块溅出来的碎石头嘎嘣嘎嘣跳到地上。 我一哆嗦,吞了口口水,冷汗滴溜溜地淌下来。 苏越清稳如泰山,面不改色道:“问的便是你这把刀,缺口何来。” 我顺着他的手势看去,果然发现刀刃正中间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缺口。 咦,缺口?我亦心生疑惑,袁君华曾说弯弓雪刀乃天外玄铁锻造而成,削铁如泥,锋利无双,世间竟还有东西是它砍不断的吗? “我袁君华四处征战杀人如麻,凭的就是这把弯弓雪刀,刀下亡魂不计其数,刀上有缺口又有何稀奇?你今日故意与我为难,莫不是想栽赃嫁祸?”他阴阳怪气地拖长尾音。 苏越清不温不火:“好一招贼喊捉贼,袁君华,平日里倒是我看轻了你。” “你少以正义自居,你那点底牌若是掀开来,我看也未必干净!”袁君华一手拄着刀柄,语气凛冽:“你若再咄咄逼人,我便真的不客气了,别以为你是残疾人我就不敢砍你。” 苏越清冷笑:“你砍,有种你就砍啊。你当时如何砍他的,现在就如何砍我啊。” 这话堪堪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遂急道:“大家冷静!不要冲动,不要乱来!” “苏神医的想象力真是万分惊人,莫非是试药之时一不小心把脑子给试坏了吗?你还做什么郎中,改行去茶馆店说书岂不更好。” “废话少说,今天要么你交代清楚,要么你便将我灭口。方才不是说要砍我吗?要是姓袁,你就来砍啊。” 袁君华愣:“我砍不砍你跟我姓不姓袁有什么关系?” 苏越清淡定地捋了捋耳鬓飘逸的秀发,轻飘飘地说:“呆子,光会砍人是没有用的,要用脑子。” 呆子… 这俩字如一把干柴,生生将这堆烈火催得更猛更旺了。眼见周围的气压愈发低闷,本王只觉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心中迫切呼唤着,快来个谁把本王带走吧。 袁君华眸泛寒光,咬牙切齿地重复:“呆子?!”此言一出,顿时四周妖风大作,山雨欲来… 大事不好!我心急如焚,左顾右盼,余光迅速扫过那只李孔雀,此刻他正作壁上观,闲闲地站在不远处围观。 ——关键时刻,怎能内讧! 说时迟那时快,我赶紧扑上去将袁君华的毛捋顺了,谄笑道:“你最淡定,你最有风度,你最玉树临风!”袁君华的脸色终于稍稍好看一点。 身旁苏越清凉凉道:“天下淡定第一自然非我莫属,若我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所以我还是第一。” 这话酸溜溜的话,听得本王又是脊背一僵。瞧瞧,顾了这个还得惦记着那个。我只好笑嘻嘻地凑过去,依在他的臂膀上:“苏大哥,莫生气莫生气,气坏了身子瑶瑶心疼。”苏越清虽没有作答,眸底却柔和了不少。 “啪啪啪——”李元皓拊掌而来,笑道:“精彩,真精彩。二位唇枪舌剑步步紧逼,倒是叫我听得心思透彻了。” 袁君华淡淡说:“此事与你无关。” 苏越清冷冷说:“你脱不了干系。” 二人同声异语,我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那,李元皓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李元皓却耸耸肩,又拍拍我的肩,长吁短叹道:“王爷,劝和不易,齐人非福啊…”语毕,便施施然飘远了。 空荡荡地园子里忽然安静得诡异。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一会儿,袁君华与苏越清不约而同冷哼一声,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也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本王残念地杵在原地,只有李元皓的话在耳畔反复回响:劝和不易,齐人非福啊… 劝和真心不易,齐人诚然非福,古人不吾欺啊有没有! 真他娘的心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