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这段时间瘦得厉害,一直跑来跑去,我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我知道,南南跟娘肯定给他好吃的了,不然每次到了送信的时候,它眼珠子贼亮贼亮的。
我知道,舅妈嫌圈圈难养,逼着圈圈吃了一顿馒头,结果圈圈整天就趴在舅舅怀里装死,直到舅舅去铺子里买了好多肉包子回来,圈圈才得意洋洋地啃着包子馅,眼角眯着,然后就看到舅妈一个人坐到隔壁去生闷气。
我端着一碟桂花糕陪着舅妈坐下,一会儿皓然也端着一壶茶到了舅妈边上,舅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哼了一声,喝了口茶,吃了口点心。
我跟皓然学乖了,跟着舅舅上山采药的时候,遇上什么好的,都留给圈圈吃了,舅舅也没阻止,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说小时候多亏了圈圈,要不然,我也活不下来。
舅舅说,到了云城,他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正妻不安于室:皇后天下衍儿番外(四)
对云城的印象,停在三岁之前。
很多事情,我都有着模糊的映像,但是记不全了。不过我见到了我的小皇叔跟小皇婶。
小皇叔与小皇婶在门口等我们,小皇叔每年就年末的时候回京,这一回却是大半年不见了。小皇叔从小就疼我,我冲着小皇叔还有小皇婶行了礼,身子就抱小皇叔给扛了起来。
“大半年不见,衍儿都长大这么多了,听二嫂说是你要来了,我跟你小婶就一直盼着。”我知道,小皇叔跟小皇婶一直没有孩子,对我,他们是全身心的喜欢着。
住进了原来的萧府,我自然是回沈园睡,当初舅舅住在萧府的时候,爹跟娘给舅舅安排过一处,舅舅一家就住了进去。
第二天,舅舅就带了我去哪里,路稍有些远,走到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一座没有碑面的坟,寂寥冷清。
舅舅领着我站在坟前好一会儿,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到后来爹告诉我,我其实还有一个妹妹之后,我才想起,当初舅舅带着自己去过的这一处,就是我那无缘的妹妹了吧。
天都黑了的时候,舅妈等在门口,见到我跟舅舅回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赶我到房里洗了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出来的时候听见舅妈跟舅舅说。
“我觉得夫人…好像知道这事…”
我不知道娘到底知不知道,但是后来我想,肯定是知道的,娘连着她的那一份爱一起放到我的身上,所以无论是福儿还是禄儿,甚至是后来的盈庭,都比不过我。
在云城陪小皇叔跟小皇婶的时候,舅舅带着我跟皓然去了云间寺后山的苦茶舍,看到了无休大师。
大师跟皇舅说着话,我跟皓然在边上看着,然后就看到自己面前推过一杯茶,我抬头,是午休大师给自己的,我看了看舅舅,舅舅只是冲我点了点头,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苦,很苦。
难怪这里叫做苦茶精舍。
回去后我给娘写信,告诉娘那个无休大师送了我一个仁字,我写信给南南,说有一种很苦,但是苦过之后却又有一种通体的舒畅。
娘说,为君之道,仁者无敌,我想,我只是明白了一点点,当我真正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我才明白,有一种仁慈,是冰冷麻木的,因为他们看透了生死,大慈大悲却拥有自己的信仰,当他们与信仰冲突的时候,死的只能是他们。
因为他们是帝王,他们要守着信仰,无人能推翻。
南南说,下次也带她一起去喝着茶,于是我跟皓然带着圈圈就跑到云山去,我想,一点茶叶总能讨来的吧。
等我们到了苦茶舍,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日光撒到屋里,有些斑驳的光影,昨天他们坐着的地方,桌上放着一包黄油纸。
打开却是那茶,皓然说,那老和尚是不是神仙啊,我想了想,“不是神仙也是半仙了吧。”
收了茶叶,我跟皓然去了前面的寺庙,香火很旺盛,舅舅说小时候我被娘带到这里受洗,诚心诚意地替爹娘还有舅舅他们拜了拜,我也替南南许了心愿。
出来的时候皓然说从未见过自己这么认真,我想了想,说,心诚则灵。
舅舅跟娘说过,要带我走过乾穹王朝所有的地方,所以云城我不可能久呆,小皇婶给我做了好几件衣裳,还有皓然的,临走的时候,小皇叔问我今年过年回不回去了,我告诉小皇叔,代我向爹娘问好,我记得的,舅舅说,什么时候走完所有的地方,什么时候回去。
一路往北。
不同于云城的风景,越往北越是苍茫,或许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或许是戈壁沙漠。这边的人,裹着高高的头巾,面容遮在厚厚的布帛后面,露出白亮的双眼,但是那一张张脸却是黝黑的。
舅妈到了这边就有些不舒服,舅舅只是笑着让舅妈住到客栈里面,他领着我们上街去。这里已经北到不再是乾穹皇朝的地界了。
舅舅说,这是里琼珈皇朝。
大块白色岩壁砌成的房屋,圆形的屋顶,彩绘的玻璃,驼铃声踩着踢踏踢踏的声音从人群中走过,马背上拖着的或许是香料,或许是才屠杀好的牲口,空气中混合着一种恶心,但却粗狂。
这里的人喜欢大口的吃肉,大腕地喝酒,这里的女人有着水蛇一样柔软的腰身,肚脐眼上打着一颗晶亮的钉子,轻纱庇体,热情奔放,我跟皓然看到不少女的路过舅舅的时候都故意跌到舅舅身上,我跟皓然偷笑。
但是等我们的脸上都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了两把的时候,我们不笑了,换了舅舅转过身看我们了。
我跟皓然都红了脸,皓然比我小,脸红红的,居然也被这里的女人掐了几把,我有些无语,舅舅生得好看,倒是正常。
舅舅停下来,买了这边的羊肉串给我们吃,羊肉被烤得鲜嫩极了,然后一对铁骑就将我们连着那个小摊给拦在了中间,整条街的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我仰起头,看到了一个美极了的男人,一身流白,仿若没了腰骨,只担心似乎下一刻就被从马背上滚下来。
“衍儿吧?你爹日前送了信过来,我就让人留意了,果然…”我看到,那人说这话的时候,眼停在舅舅身上的时候,闪了闪。
我想起舅妈还在客栈里面。
那人,后来知道了,是琼珈皇朝的王,他让我叫他蓝叔叔。
他要我们随他住到宫里去,舅舅摇了摇头,但是让我跟皓然随蓝叔叔进了皇宫。一样与他见过的不一样,到处都是白色的大理石雕塑,宫里的人都穿着连身的衣袍,裸着双手,琳琳当当的,倒是好听。
我挑了一些,分成两包,让圈圈送回去,然后就看到皓然脸红红地冲回来,后头一个声音黏着,“不要跑,你给我站住!!”
正妻不安于室:皇后天下衍儿番外(4)
跟在皓然身后跑的那个小姑娘非常漂亮,褐红色的发,浅蓝的眸子,肤色白皙,像极了一尊漂亮的娃娃,她叫胭脂。
皓然被胭脂一把抓住,胭脂不过六岁,娇蛮的样子叫我想起了宫里的福儿,每次耍赖顽皮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爹娘还有自己倒也从不曾责难过她,福儿虽然娇蛮,却从不是任性。我看着面前的胭脂,倒是不置可否。
倒是可怜了皓然,被人抓着手,脸红彤彤的倒是难得一见的景致。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皓然偷偷在珈蓝叔叔宫里溜达的时候,一不小心进了小公主的浴室,结果正好看到小公主没穿衣服的模样…
这对冤家算是结成了。
圈圈带回信来。一共有三封,娘那封上叮嘱要我照顾好身子,这般的天气太闷热了,要我多泡点薄荷叶茶,娘说若是我明年夏中能回去一趟的话,最好回去一下,我可能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我想了想,告诉娘,我很好,连着买给新弟弟或者妹妹的一个银镯子。
还有一封是爹的信,要我转交给珈蓝叔叔的,信口上封了火蜡,我有些不屑,当我会偷看不成?我把信丢到一边,打开南南的那一封,南南说,若是有机会,她也想看看红色头发蓝色眼睛的胭脂公主,我想,应该可以的。
因为还有很多地方要去,不可能在琼珈王朝的皇宫里久待,隔了两天,舅舅就进宫来接我们走了,珈蓝叔叔也没有拦着,甚至没有出内城,胭脂站在他身边,送了皓然一条镶了红宝石的小马鞭,我听见珈蓝叔叔撞死不在意地说了句,在珈蓝,女子若是送了马鞭就是许了一生了。
我看到皓然被胭脂狠狠瞪了一眼,有些不情愿地接过马鞭,但是出了城门之后,却看到皓然将那条小马鞭好好地藏到了怀里。
我想,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我碰了碰胸口紧着的香包,忽然就笑了。
舅妈跟舅舅各自骑着一匹骆驼等在城门口,我回头的时候看到城门上珈蓝叔叔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舅妈的背影,我想,舅妈托病不肯进宫是有原因的吧。
离开了珈蓝皇都,舅舅领着我们继续往北走,我发现,这些地方的人淳朴极了,或许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是街角坐着的那个衣裳褴褛的老人冲着我们扬起无比灿烂的笑容时,我想,笑里果真是最美的一件事情。
这里每一处都有自己的风俗,我跟着舅舅甚至到了天竺,他们说的话,我根本就听不懂,但是我想起了南南跟她爹说话时候用的那种奇怪的手势,这才免去了很多麻烦,等我们找到了这边的商行,由着懂话的皇朝商人领着四处逛了逛天竺,我见识到了这边的瑜伽,他们能将身子折成诡异的幅度,而且还能十天半个月一动不动,也不吃不喝的,舅妈说这个瑜伽真好,要我跟皓然也跟着练一练。
皇朝的商人跟我们说,这瑜伽练练能强身健体,而且能延年益寿,我想了想,倒是拖着皓然跟我一起学了不少,回去之后可以教娘一起练。
天竺真的很热,而且来去千里迢迢,我就没让圈圈给送信回去了,只是却习惯了写,舅妈说再过两天,咱们就要往回走了,绕回去。
舅妈说,舅舅担心娘亲在宫里,生孩子的时候他得陪在边上。
也是,从这边绕回去,都是能在夏之前回京都,我也想娘了。
我在天竺买了两本瑜伽的书带回去,我知道。舅舅摸了摸我的头,说等回了京都,舅妈就要留在京都陪着我娘,然后我们三个人继续往外走出去看看。
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我必须亲自走过这片疆土,我还要走出去,看看别的地方他们是怎样的,娘说,跟着舅舅去过越多的地方才越不会目光短浅。
回去的时候,舅舅带着我们绕上了北方,舅舅说北面的牧民大多友好且热情的,就算只是路过借口水喝的客人,他们都能杀了一只羊,煮出最香浓的奶茶献给客人。我跟在舅舅后面,看到的,果然是这样。
牧民那憨憨的笑,叫我想起了塞外遇见的那个老人,一脸的褶子,却笑得透出了阳光,叫人觉得温暖。其实握木儿人跟铁达汗人不止是抢夺咱们皇朝的子民,更多的时候他们抢劫这片草原上的游民。
错的是一些人,但是苦痛却由善良的人们承受了,我想我大概知道了舅舅带我来这里的用意了。在这里的一段时间,我跟沧浪族的小王子一起练习骑射,才发现,纵马驰骋却是一件酣畅淋漓的快事。
若是可以,我想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舅舅没有急着赶往下一处,舅舅说,只要留下足够的时候能赶回京都就好了,别的时间我们都留在这里。
来年的时候,爹御驾亲征,我想,舅舅留在这里,不止是由着我的喜好,更加的,是为了帝国,为了爹娘吧。
沧浪族原本住在西辽,但是因为握木儿人与铁达汗人的入侵,沧浪族只能东移,小王子在跟我一起的时候里,我看出了他的野心,他要夺回属于沧浪的一切,我欣赏这样的人,因为我们都那样明确自己要的东西。
圈圈又开始了三地的奔波。我告诉他,家里还有两个妹妹,福儿与禄儿。他问我,漂亮不漂亮,是不是比扎布衣还漂亮,扎布衣是前天篝火晚会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她向自己邀舞,不过自己没答应。
福儿与禄儿在我心里,是除了娘亲之外,最漂亮的人了,当然还有南南。
小王子倒是笑了笑,说,若是他拿回了西辽,可不可以娶她们中的一个,我摇了摇头,福儿与禄儿娘都不会舍得嫁得那么远的。
他却是爽朗的笑起来,他说,他对我的两个妹妹愈发好奇了,他就是要娶她们中的一个。
正文 衍儿番外(五)
我当时没有在意过,直到若干年后,那个邪魅的男子十里红妆将福儿从京都迎走的时候,我知道娘舍不得,娘喜欢福儿,爹也心疼福儿嫁得那样远,可是福儿允了这亲事。 那时候的西辽能在短短数年里彻底击垮握木儿人与铁达汗人,在西北荒凉之地建起一个强盛的兵马帝国,不管是敌是友,都不可小觑。
我还记得福儿出嫁那天,未曾干过的小脸却一直挂着笑,死死拽着娘的手怎么也不肯松,那个男人挥着马鞭,将新嫁娘抢着丢上马背,却是策马在那十里红妆之上,成为一场盛世的传说。
福儿后来写信回来,却是将那个男人说得坏死,连着我也给抱怨了许多。
舅舅让我跟着他们好好练骑射,舅舅说,入夏前东身回帝都。
这里的人吃得有些腥臊,舅妈更是不喜欢,舅舅找了一种就星星子的草药,放到舅妈的帐子里,帐子里的味道好闻极了,舅妈只喝这边的奶茶,让舅舅往奶茶里添了些药材,倒是很少碰这边的吃食。
舅舅心疼舅妈的身子,拜托来往的商人带了关内的一些粮食,天天熬着肉粥才好些一些。
舅舅说,舅妈有孩子了。
因为这样子,我们必须提早动身,小王子说,若是能迟点走,就能参加族里一年一次盛大的达加盛会了,到时候最勇敢的猛士将获得一把金刀。他说想跟自己比比看,谁能得到那把金刀。
到底是没跟他动上手,这事后来被福儿知道了,福儿竟是趁着他没注意的时候将那金刀给偷了出去,派人送回了宫里,气得他跟福儿在宫里大打了一架,输得是谁别问我,因为他们谁都不肯告诉我。
因为舅妈有了孩子,所以回去的路上舅舅雇了辆马车。
一路上也就是看看,舅舅让我跟皓然自己玩,想着家里的两个宝贝妹妹,我倒是挑了不少礼物,皓然也喜欢两个表妹,一起买了不少东西,每到一处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舅舅就只顾着舅妈,倒是真的管不得我跟皓然,我跟皓然就这样瞎逛着,我知道,其实舅舅把皓然给了我。
一个帝王,必须有自己的心腹,舅舅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了自己,而我,真的把皓然当成自己的兄弟了。
好不容易回到京都。
等到城门口的人,叫我惊讶。
娘。
“大哥说你们今个儿会回来,我换了身衣裳就给躲着你爹给跑出来了。”娘轻轻抱着我,我使劲蹭了蹭娘的身子,却避开娘的肚子,娘的肚子很大了,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娘,娘没让我们会宫里。
只说是在城里酒楼里定好了位置,娘跟舅舅舅妈说着一路上的时候,手却是一点都没有松开我的,我抿着嘴,乖乖地陪着娘,回去的时候娘跟舅舅舅妈分开了,马车里面就我跟娘一起。
娘用帕子轻轻擦着我的脸,娘说,“果真是黑了不少,不过娘的衍儿还是那般好看。”娘说话的时候慢慢的,轻轻的,细细的。我冲娘笑了笑,轻轻靠着娘的身侧,“娘比以前更漂亮了…娘,衍儿想您。”
娘却是捂着嘴笑了笑,“是啊,衍儿想娘,也分了心想南南了,是不是?”
娘跟我一样,叫江南,南南。
原本娘是不知道的,只是一次圈圈送信,不知怎的就先去了娘那儿,连带着那封写给南南的信,圈圈就两个妹妹给逮住了,扒拉下信给娘看了,娘派人去问过了才知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也要娘喜欢的。
娘抱着我,就跟小时候一样,娘说,这一次,要我在京里多陪陪她才肯放我走,我想跟娘说,只要娘想的,我都答应。
马车颠簸了一下,车驾停了下来。
娘抬头,碧玺姨掀开马车门,我揽着娘,透过马车门,看到了她,我另一个妹妹,萧卿卿。
娘的孩子都是照着辈分来的,几个堂弟堂妹都是盈字辈的,但就是这个住在冷宫里的妹妹,叫卿卿。
我查过,这个名字,是她的贴身丫鬟给娶的,只是由娘报给了爹,没登上碟谱,也算作公主,但却是一点也比不得福儿或者禄儿金贵。
她身上似乎牵扯进了过往的一段秘辛,每次碧玺姨或者是秋心姨和扣儿姨提起的时候,都异常的冷,我不明白,但却是一步没去,不是不好奇,但却觉得没必要。
我的妹妹,只有福儿与禄儿,现在又将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只有娘生的孩子,才是我认可的,别的,我不在乎也根本懒得管。
这个叫做卿卿的孩子从冷宫里逃了出来,装扮成小童的模样,粉嫩嫩的,我承认她长的非常漂亮,但却不知道是怎么惹到了地痞流氓,被碧玺姨给瞧见了,让人给带了回来,双手绞成一团,怯生生的,脸上还挂着红痕与泪印,死咬着唇却又不敢开口。
娘微微蹙了下眉,我看见了,却对这个妹妹好感全无。
娘让碧玺姨带着她上了马车,坐得远远的,娘看了一眼她,却是吃力地闭上眼,什么话都不说,身子懒懒地靠在背后的软垫上,神情有一些疲乏,我靠着娘,帮娘捏了捏颈背,娘动了动眼眸,却是轻轻嗔了我一下。
“倒是会讨好娘了?”
我抓住娘的手,却是讨好地又叫了一声娘,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红玉镯子往娘手腕上套了进去,“娘,这个镯子好不好看?”
娘低下头看了看,我看着娘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只血红如丝的镯子,分明妖媚却又动人好看,果真,只有娘才能戴得的。
娘点了点头,“你舅妈没心疼银子啊?”
我摇了摇头,“这镯子是儿子我自己得来的。”给我镯子的老人家说,若非有缘人,是得不到这只血魂玉的镯子。
然后我听见马车角落里,一个细微的声音,“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最近状态不佳,一直让等番外的亲们心寒了,花花在此抱歉了。)
衍儿番外(六)
其实照着辈分,萧卿卿应该叫娘一声母后,叫我一句太子哥哥的,但是她没有。.ZunSo.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一岁的萧卿卿,瘦弱的身子,巴掌大的脸上那双怯懦的眼眸,我转开视线,只是扣着娘亲的手,什么话都没有说。
尽管可怜,可不表示我就施予同情,这几年年尾,所有姓萧的都要到苍穹殿里陪太爷爷一起用饭,但却从来不曾见过她,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从来没问过。那一次福儿闹着要去冷宫看看,却是吓坏了扣儿姨还有碧玺姨,将福儿好不容易给劝停了,临了还给劝了说是千万别告诉娘亲知道。
我就猜到了,冷宫里,无论住的人是谁,都不会是娘喜欢的人,既然这样,他就更加不会去理,只是就想两位姨说的那样,若是娘知晓了,定会不开心,既然如此,那么等着他有能力,他去查,总之,他绝不会叫娘受半点委屈就是了。
我握着娘的手,却分明察觉到娘的手心紧了紧,我抬头看见娘微微抿了下嘴角,面上却是一点神色都没有。
“你是怎么溜出来的?”娘问她,也是,娘是后宫的主子,娘的话就跟爹的圣旨一般,说是从宫里出来接自己,他早就看到了马车四周影着的暗卫了,我知道,爹一直都派暗卫保护着娘,就算娘住在凤宫里也一样。
而萧卿卿不同,她只比我小一岁,怎可能这般轻易就溜了出来!
我顺着娘的视线,也朝着萧卿卿看过来,娘的问话显然吓坏了小丫头,原先要说什么的,却是哽咽在喉里,哭起来的模样却不怎么丑。
娘对着我们的时候,眼角都是带着笑的,为此爹老是不乐意,尤其是娘对着我笑的时候,爹见一回都要搂着娘闪个身子,要么就是让师傅给我派下去课业,总是不让我跟娘在一起,我知道,其实爹是因为喜欢我,但是爹不能总是拦着我喜欢娘,我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宝贝我,我心疼娘,是天经地义的。
娘对着外人的时候,却是恩威并重的,娘或许还是笑着的,但是看外人的时候,却叫外人半点都造次不得,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对着人不怒不笑。
萧卿卿的确是被吓得不轻,甚至呛住了喉,脸色憋得红红的,娘到底是心软,微微叹了口气,我不想娘为难,就探过身子,倒了杯茶递给她,她眨巴着眼儿的时候泪珠子就这样一串串滚下来,我看她不胆接,只能轻轻笑了一下,这才惶恐地将杯子接过去。
娘拍了拍我的手背,什么话都没说,马车行得不快,娘现在有了身子,倒是半点惊吓都受不得,而且马车行得快了,不说娘受不住晕,就是京畿重地,影响也不好。
倒是断断续续听了卿卿说的话,冷宫后头有道偏门,平素里是宫中净房出入的,也不知怎的,竟给她给跑了出来,结果跟丢了人,却是粉端端的一个孩子,让人给起了歹意。
娘只是在小丫头脸红地说不下去话的时候稍稍说一两个字,等听完话后却是也没深究,只是小丫头却是没了起初的恐慌,只拿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我跟娘。我知道,娘虽然没责怪这丫头,但是净房那边却定是要责怪的。
无论如何,萧卿卿姓萧。
马车倒是没从偏门进宫,娘让底下人直接将马车开到宫正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娘倒是冲我眨了眨眼,“你爹定舍不得怪娘,娘的衍儿可要受委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