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声嗤嗤作响,忽的,一下被切断。
燕绥还未反应过来胡桥那发生了什么,隧道外,几乎是胡桥所处的位置忽然发出一声爆炸的巨响。
隧道对向车道的连接处蹿出两辆摩托,车上的暴徒持枪,举着旗帜呼啸而来,包围了胡桥那辆已经停下来的面包车。
几乎是同一时间,燕绥看见了三百米外的隧道出口。
而那里,整齐的停着数辆摩托,摩托车的车前灯大亮,有三人立在车旁,高举了火把。
不消燕绥把刀抵上司机的脖颈,车速已渐渐缓下来,最终在离隧道口几十米左右彻底停了下来。
堵在隧道口的三人中有一人上前,手里握着小型的手枪,已经开始倒计时的计时显示器正向朝车内,让车内的人将跳跃的时间看得一清二楚。随即,他敲了敲车门,指了指手枪上不足五分钟的时间,示意能做主的人下车来。
车内的死寂在数秒后转化成恐惧的叫声。
“这些人应该是监狱逃逸的逃犯,摩托全是警方用车。”傅征轻咳了一声,枪口悄悄放下,隔着车门对准站在车外的暴徒。
胡桥的声音透过耳麦和傅征重新建立联系:“队长,隧道口被炸塌方,没有退路。”
“我这边三个人,手里都有枪。”
傅征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隧道内应该只有这六人,一头一尾包了整个车队。
——
僵持下,燕绥看着已经跳向三分钟的计时器,重新把刀别回腰后:“我下车。”
“待着。隧道被炸,通道塌方,我看他们可能不止是抢劫。”傅征拧眉,每用力呼吸一次,唇色便越发苍白。
他用力按住肩胛骨处,问胡桥:“三个人,你有办法解决吗?”
嘭嘭作响的砸车门声里和车内因惊恐发出的惊叫声混在一起,傅征皱起眉,转身轻“嘘”了声。
果然奏效,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胡桥那,他思考数秒后,回答:“有。”
傅征似笃定胡桥会有办法,轻笑了声:“准备好,等我数三二一。”
他收回枪口,叫:“燕绥。”
燕绥应声。
“你听着,别下车,摇下车窗把人引到你那。听我口令,我负责击杀封路的那两人……”他抛去一把手枪:“你负责放倒他。”
燕绥接了,拉开保险,把蓄势待发的手枪压在手心下,她招招手,悄无声息地和坐在窗口的人换了个位置。
她用力握了握枪柄,压下心头的鼓噪,摇下车窗。
那渐渐失了耐心的拆门声果然一止,暴徒上前一步,整张脸除了眼睛全部隐藏在面巾下,他俯身,看进车内。
就在这时,傅征压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燕绥耳中:“三。”
她弯唇,对暴徒露出抹示弱的笑容。
“二。”
燕绥比划了下耳朵和嘴巴,示意自己听不懂阿拉伯语。
“一。”
几乎是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燕绥笑容顿时收起,她半个身子从车窗内探出去,曲肘牢牢地拐住暴徒的脖颈让他死死贴在车身上。
车内惊叫声四起。
她握着枪,把下唇都咬出血来了,才稳着手,闭着眼,隔着车门,砰砰两声连发。
步枪的后坐力震得她手腕发麻,听到枪声,她似浑身的力气都泄了一般,桎梏着暴徒的手劲一松。
和她行动同时的,是隧道里接连响起的数声枪响,被隧道的回音扩散至每个角落。
燕绥眼睁睁看着暴徒支撑不住身体滑落至柏油路面上,万籁寂静中,炸弹的“滴”声倒计时就尤为清晰。
她止不住颤栗的神经还未从开枪后的冲击里缓过来,倏然绷紧。
短短一秒钟内,从她脑中跃过的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傅征只让她放倒他,那炸弹呢?
电光火石的刹那。
她看见傅征推开车门,就连他受伤后也没有离手的步枪被他顺势留下,他抱起炸弹,转身往隧道口跑去。
“傅征!”
——
当一个军人,在战场上放下枪时,说明他将与自己的生命告别。
他没留一句话,甚至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最后关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是,他的选择没有错。
如果炸弹留在隧道内引爆,已经承受过一次爆炸伤害的隧道将无法再苟延残喘。所有人都会被深埋在这里——一个远离自己国土,隔着重重大海的地方。
这里有永无止境的战争和纷扬的炮火,唯独没有故人。
可当这种选择眼睁睁血淋淋地摆在燕绥眼前时,她才发现自己原以为坚不可摧的心壁能够碎成粉末。
她可以敬仰他征服大海保卫国土的信仰,也可以挡住他时常不在自己身边的寂寞,甚至她都可以不用他操心自己所有的麻烦。
在选择傅征的那一刻,她就准备好了承受随时会孤独终老的可能。
可直到此刻,她发现自己做不到,也承受不了。
如果让她爱上他,又让她失去他,这爱情于她而言,就是傅征不可饶恕的罪孽。
她跌撞着下车,绊到人摔倒在地也不觉得疼。
她一眼不错地看着他的身影在视野里渐渐模糊,逐渐逐渐的最终消失。
那一声尚未出口的“傅征”,堵在喉间,让她痛不欲生。
眼前的路不再是路,是悬崖,是峭壁。
她再未踏出一步,浑身的力量被抽走,她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隧道外,一瞬爆炸的火光吞并了夜色,燃烧起熊熊烈火。
我说过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无论是动乱难平,还是前路难行,都要好好活着。
我还等着你穿白色的军装向我求婚。
我还等着嫁给你。
你说怎么守卫家国,就怎么守住我。可如果是这样的守护,傅征,我宁可从未认识你。
——
“利比亚撤侨行动,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最大规模的撤侨行动之一。”
“利比亚内战爆发后,局势很快失控。驻利比亚的中资企业全面停工,等待撤离……”
“利比亚境内,约有三万中国人。主要分布在利比亚东部、西部、南部和首都地区。大多从事铁路、通信,建设和油田等行业,此外还有一些中餐馆经营者和留学生等人。”
“与此同时,中国海军护航编队南辰舰抵达利比亚附近海域执行撤侨任务。”
“这次行动中,中国政府共动用91架次中国民航包机,35架次外航包机,12架次军机。租用外国邮轮11艘,国有商船5艘,军舰1艘,历时12天,成功撤离中国驻利比亚人员35860人,还帮助12个国家撤出了2100名外籍公民。”⑴
……
十日前,炸弹引爆后,南辰舰中国海军陆战队二编队及时抵达隧道口,帮助被困侨民撤离至班加西港口。
燕绥登上燕回号,从班加西撤离至希腊克里特岛。
辛芽在各个撤侨点设立了据点,迎接燕氏海建的所有员工,也为中国公民提供帮助。
燕绥抵达克里特岛当天,用国际漫游电话卡先后给郎誉林和燕戬报了个平安。当晚就从希腊乘坐国际直达航班,在第二天凌晨飞抵南辰。
辛芽和她一起回来的,见她全程臭着脸,直到下飞机时才敢问:“小燕总,傅长官呢?”
燕绥脚步一顿,冷笑一声,答:“分手了。”
辛芽“啊”了声,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等,郎大将军不是这么说的啊……
不是受伤了要回来养伤吗?
怎么就……分手了?
——
几天后,辛芽终于从胡桥那得知了事情因果,对远在大海另一端当地接受治疗的傅长官抱以深深同情。
于是,收了傅长官发的年终奖的辛芽不遗余力地为两人做传声筒。
“小燕总,傅长官手术顺利,已经回南辰养伤了。”
燕绥抬了抬眉毛,没作声,隔天就包了一个北星的项目,搭机过去亲自监工。
……
辛芽:“小燕总,傅长官出院了,问你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燕绥冷哼:“想见我自己不会跟我说?”
辛芽觑她一眼,回:“你把他的联络方式全部拉黑了啊……”
燕绥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摔,怒道:“在利比亚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
辛芽:小燕总好可怕啊啊啊啊!
于是,在燕绥有心的避而不见下,傅征出海前都没能见到她一面。
——
半年后。
南辰舰护航任务结束,军舰归港。
当日,港口聚集了前来迎接的军人家属。
燕绥故意站得远,百无聊赖地叼着墨镜的镜腿站在人群之外,偏偏这样更引人注目。
傅征刚交接完,踏上军舰甲板。
他还没发现燕绥时,郎其琛先看见了,悄悄撞了撞傅征,提醒:“诶,闹了半年脾气的家属来了。”
傅征挑眉,转身看去时,曲指微抬了抬帽檐,隐在帽檐下的那双眼在看见燕绥时缓缓眯了眯。
他转身面对队列,重新压低了帽檐,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郎其琛瞥他一眼,哼了声。
看那得意样,出息!
正腹诽着,脚踝被傅征用军靴踢了一脚,他隐含笑意,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改口叫姑父?”
郎其琛哼哼:“看你今天求婚成不成功吧。”
傅征苦笑。
目前看来,漫漫征途。
他的征途是大海,也是燕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注释:(1)里的内容参考了新华社的新闻稿。
完结的失恋综合症来了,我去难受会QAQ


第一百零七章 番外一
燕绥生了傅征半年气,拉黑,放冷话,避而不见,她能想到的所有小脾气一口气全招呼上了。
燕戬以为她是对傅征在利比亚做的那些事耿耿于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试图开解她。
燕绥酒喝了,话听了,老老实实交代:“我是自己过不去。”
从利比亚发生动乱那日起,她那颗心就惶然不定。傅征松手脱了枪,抱起炸弹奔出隧道的背影更是跟烙在她脑海里的一样,只要她闭上眼就能看到。
她很清醒,也很理智。
知道这件事不管再重来多少次,傅征依旧会是那个选择。
如果把家国大义,数百人的性命放在她的眼前,她恐怕无法做得比他更好。
心理再强悍的人,都需要时间去修复心里的漏洞,燕绥也不例外。
——
这半年,辛芽一有机会就跟她汇报傅征行踪。
胡桥也对燕绥热情了起来,每到一个港口,只要有信号,小视频在线转播。
就连看傅征不怎么顺眼的郎其琛,抽空也会来探探燕绥的口风,譬如:“姑,你这么冷着他还不如直接分手了呢,你都不知道我队长有多可怜。”
他喝了口小酒,舵红了一张脸,冲着手机视频呵呵傻笑:“联谊会没他份,以家庭为单位的聚会又没他份,天天在军舰上跑圈,你知道他跑了几公里吗?”
“要我说,你给他个痛快,一了百了了,全都再找。”
燕绥正翻着文件看策划,赶进度,闻言,问:“他在你边上吗?”
小奶狗乖巧地把下巴拄在覆在瓶口的手背上,摇摇头:“没有。”
“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把你接回去。”
燕绥看了眼屏幕,笑得温婉动人:“当然,有胆子就把刚才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他听一遍,让他把你扔海里清醒清醒。”
郎其琛听得直笑:“姑,你知道吗?”
他双颊绯红,把脸凑近手机摄像头,放大的脸把屏幕塞得连丝缝隙都不留:“你提起我队长,完全是一副自己人的口吻。”
他连声啧啧,关掉了视频。
——
后来……
后来燕绥就气消了,她特意从北星的项目里抽身,去军港接他。
甚至心软得连傅征求婚时都没太折腾他,他一求,她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不然呢?
真跟他较着劲这么较一辈子?
亏不亏!
——
在大院吃过饭,傅征送燕绥回公寓。
目送着她下车,刷门禁卡,进电梯后,从储物格里摸出盒烟,下车透气。
整一天,军舰归港,求婚,回大院,半年没见也没能好好地说上话。
他斜咬着烟,仰头看了眼刚亮起的灯,仍在车里的电话响起来,他折回去,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
燕绥站在窗口,往下望:“还不走?”
傅征仰头,忽得笑起来:“气还没消?”
燕绥静了几秒,问:“你还知道我生气呢?”
她瞄见他嘴边一闪一闪的火星:“烟掐了。”
傅征眼睛微眯,从善如流,把烟碾熄了,再开口时,声音沙哑,透着股说不出的性感:“时间还早,下来让我抱抱?”
电话忽然就挂了。
傅征听着手机那端的忙音,抬头看了眼,窗口哪还有她的影子。
他原地等了会,有些犯轴,开始琢磨着从外墙攀上去的可能性。
没等他付诸行动,电梯门一开,燕绥穿着拖鞋就下来了,她倚着门,瞧着比他还委屈:“你就这么放我走了?”
哪能!
傅征几步迈上台阶把她抱进怀里,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你再晚来几秒,我就要从外墙爬上去了。”
燕绥捶他:“疯了?不怕报警被抓做处分?”
“女朋友都不理我了,我能怎么办?”傅征拥着她推她进屋避风。
这里明晃晃的,不适合拉灯办事。
燕绥被他拥着抱了会,领他上楼,进玄关后,从鞋柜上的收纳盒里拿了门禁卡直接塞进他口袋里。
塞完就去剥他衣服,脱了他外套,手沿着他的腰线把毛衣从腰带里抽出来,刚掀开一角回想起他的伤口位置,又去扯他领口。
傅征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来得及抬手扶了扶她的腰,她已经扒下他衣领一角,看见了肩胛骨处那两处枪伤。
玄关的灯光,温暖不烈。
已经痊愈很久的伤口已长出了新的皮肤,她微带着凉意的手指抚上去,抬眼时,眼眶微红:“忘了问你,疼不疼?”
傅征见不得她这个样子,整个心像被她用手揉碎了,怎么都拼凑不完整。
他低头,蹭了蹭她鼻尖:“不敢疼。”
“这半年,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所以不打扰,不干涉,不侵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就在她耳边:“唯独没做你会跟我分手的准备。”
所以策划着求婚,规划着未来,一步一步,从未在原地踏步。
他连等待,都有自己的节奏。
——
“我不怕你想不通,我只怕你困在里面太久。”他低头,唇落在她唇角,拥着她靠着墙壁。
他喜欢把她困在怀中,后无退路。
这样,低头是她,亲吻也是她。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话题太沉重,燕绥怕他今晚要深入了和她谈,提前先扯开了话题:“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见你爸妈?”
傅征指腹摩挲着她的颈侧,问:“明天?”
这、这么快?
“可能还会有个家族聚会,傅家一姓两户,傅衍你见过了,还有傅寻和老三。”他吮着她的唇,慢条斯理解释:“我是独生子,但架不住堂兄弟多。”
燕绥头皮有些发麻,她后悔自己扯什么不好,偏扯见家长。
但危机处理,一向是她的拿手绝活。
她挽在他颈后的双手微一用力,把他拉下来,仰头把自己送到他嘴边:“不说这些。”
她微笑,笑容风情万种:“先让我检查检查身体。”
轻描淡写一句话,傅征却被她勾起了心底最隐秘的渴望。
他玩味地凝视她,最后确认:“你确定?”
燕绥没回答,她的指尖沿着他的腰线钻入,渐渐侵入。
她喜欢的,想要的,渴望的,在他面前,从不需要隐藏。
——
隔日。
傅征送燕绥上班。
辛芽一如既往,早早在公司门口等候。
见燕绥从傅征车上下来,半点也不意外,小碎步挪近了些,还隔着车窗和傅长官打了声招呼。
等进了公司,燕绥揿下电梯上行键,随口问她:“北星的工程进度还剩多少?”
辛芽答:“快收尾了。”
“那我在南辰多留几天。”电梯门一开,燕绥迈进去,“对了,等会你跟前台打声招呼,傅征来了别拦,让他直接上来。”
辛芽差点咬着舌头:“傅长官?什么时候过来。”
“中午吧。”燕绥心情好时,特别恶劣,就喜欢和辛芽开玩笑,这一次,她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小脸蛋,说:“你下午进我办公室前,记得先敲门,万一看见什么十八禁的画面就不好了。”
她收回手,在电梯抵达顶层后,潇洒步出:“也替我拦着点那些部门经理,屁大点事别惊动我了。这几天想当当昏庸无度沉迷男色的昏君,你能理解吧?”
辛芽目瞪口呆。
才一晚……
小燕总的画风就变得如此别致。
但作为处理,就是要有领会领导用心的机智。
辛芽忙完手头上的工作,第一件要执行的,是去前台传“口谕”。
第二件事,上官博吐槽——“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是真可怕,尤其是被求婚成功的女总裁!”
说到这,得再提提利比亚撤侨的事。
利比亚撤侨时,燕氏无偿提供了五艘商船供侨民撤离。而燕绥,成功撤离驻利比亚中化公司的员工与燕氏海建员工的视频资料也在网上广为流传。
而此事在官媒报道后,更是引起了网民极大的关注。在网络媒体如此发达的情况下,一夜之间刷爆了热搜。
辛芽管理的官博迎来了又一波涨粉高峰,向燕绥递出采访请求的各大媒体络绎不绝。
燕绥也一改之前的低调,删选后选择了一家分评不错的媒体答应了采访。
以后,小燕总的江湖地位便无人可动摇。
在利比亚受过燕绥恩情的中化公司更是递出了橄榄枝,邀请战略合作。利比亚海外项目的失败,反而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
傅征来时,南辰下着雨。
因燕绥的特意嘱咐,全公司都翘首以盼等着前台直播。
前台从迎接,到把人送至电梯,目送着电梯关上,脸上的淡定终于渐渐消失,她迈着沉稳的步子回到自己的工位,微笑着,啪啪啪在公司小群里敲字。
辛芽潜伏的公司小群从沉寂到消息速度突破99 后就知道,傅征来了。
她敲敲门,提醒燕绥:“小燕总,傅长官来了。”
燕绥正忙着看企划案,嗯了一声,起笔备注这会功夫,门开了,她抬眼。
傅征披着一身寒气进屋,见她在笑,想了想说:“你知道我这一路过来什么感受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燕绥想接也接不了。
她丢了笔,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傅征脱下外套才去抱她,想着进她办公室这一路被人瞩目的感觉,轻咬了她耳垂一口,听她疼得嘶嘶吐气方才解气。
燕绥还没来得及捂耳朵,他又轻吮住,鼻尖蹭到她耳窝,微微发痒。
她一躲,正要以牙还牙,听他说:“有个事……”
燕绥:“嗯?”
“我上午向部队政治部门递了结婚报告。”傅征一顿:“被家里的老爷子压下来了。”
燕绥心里一咯噔,刚冒出不妙的预感,又听他补充:“不是因为你。”
接下来的话傅征有些难以启齿,他曲指轻弹了弹燕绥鼻尖,哂笑:“老爷子怕我耍流氓,非让我先带你回家,否则这结婚报告就压着不批。”
他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咬她指尖,低了声音问:“小燕总,不然你赏个脸?”

第108章 番外二
番外二:
燕绥见过傅家那位老爷子, 在三年前。
她送郎誉林去了趟南江的烈士陵园, 归程时顺道去了南江的军属大院给傅老爷子拜年。
英雄迟暮,周身锋利尽褪。唯独那一身铮铮铁骨,独立余生。
再多,燕绥就没什么印象了。
——
过完年没几天, 傅征批了假带她去南江。
时隔三年, 再次登门,燕绥的心境大不相同。
三年前她单纯是个晚辈,可这次……她是以傅征女朋友的身份见家长。饶是燕绥见惯了大场面, 过南江的高速收费站时仍是忍不住发虚。
——
傅征的车过岗哨, 畅通无阻。
傅寻正在院子里遛貂,听见引擎声靠近, 轻吹了声哨, 一团白绒绒的东西飞快地从院中空地跑过。
他矮身捞起,那绒白团蹬着短腿就攀上了他的肩头, 跟放哨一样, 立在傅寻肩膀上, 侧目看驶进院中的那辆越野。
于是, 燕绥来南江第一个见到的, 是傅家这一辈的老大——傅寻。
傅寻是傅征堂哥, 傅衍又比傅征小, 傅家还有个最小的,虽不比傅衍差几岁,但吃亏就吃在他出生得最晚。
傅征没提他的名字, 燕绥也就没问。
——
第二个见到的,是傅老爷子,傅征的爷爷——也就是那个传说中扣了傅征结婚报告怕他耍流氓的老爷子。
傅老爷子记性好,见燕绥第一眼便想起:“三年前你跟老狼来给我拜过年。”
见燕绥拘束,傅老爷子又笑眯眯道:“我听傅征的女朋友是你,心放下大半。傅征瞧着对人冷冰冰的,惯会哄人。我担心你被他哄了,才让他带你回来瞧瞧。”
打开了话题,燕绥便自在多了,傅老爷子问起两年前索马里劫船之事她也能跟说段子一样,把老爷子哄得笑个不停。
晚饭时,傅征父母一齐到了。
傅征的父亲一身常服还未来得及换,进屋先看燕绥:“难为你愿意嫁给这混小子。”
傅征的母亲笑骂了一句“老不正经”,挽着燕绥去阳台上小坐。
“我和傅征的父亲聚少离多,从小对傅征的关心就不够。”她微笑:“他从懂事起就自己拿主意,没让我们操过什么心。”
“就是结婚这事,不上心。”她斟了杯茶,就着暮色看着燕绥,满心柔和:“我虽然不干涉他,但眼看着他三十而立,也探过他口风。没遇见你之前,他就没想过结婚,总一口一句他这职业,尽不了责,别耽误了别人。”
“你和他枪林弹雨里也闯过了,死亡没能牵绊住你们,我想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她推来一个包装精致的木盒:“这是我和他爸为你准备的见面礼,你收下,便算是我傅家儿媳,是我半女。”
燕绥垂眸看向桌上那个木盒。
“我深知军属不易,也知道你愿意嫁给傅征,用了多大的勇气,冒了多大的险。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不会干涉,充分尊重。我们傅家最是护短,你今日坐在我面前,我便认可了你。你如果遇了事,傅征会负责,他负责不了的,还有他身后整个傅家。”
“我今天赶回来,除了这是你第一次来傅家,也为了把这些话告诉你。我作为傅征的母亲,我只希望你们幸福快乐,这是唯一的心愿。”
燕绥没二话,收下了木盒。
她没看木盒里装了什么,再贵重也比不上傅征母亲的这席话。
她心头最后一丝顾虑全消。
直到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傅征的情商像谁了……
她未来婆婆这番话,字字烙进她心里,无比熨帖。
燕绥正琢磨着说些什么也表表心意,只听她未来婆婆话音一转,很真诚地问:“你和傅征结婚,要不要写个婚前协议?”
燕绥:“……”
她听得出这不是试探,而是真的满心为她考虑。那语气……就像是生怕傅征分走她一半财产一样。
燕绥轻咳了一声:“阿姨。”
傅征母亲:“嗯?”
燕绥说:“我嫁给傅征,是从生向死,一辈子的事。”
傅征母亲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微微颔首。
——
燕绥回去后,和小舅妈说起傅征母亲,仍旧一脸玄幻:“要不是知道傅征的行情有多走俏,我真的要担心傅征是没人要,所以他妈妈才……”
还找不到词来形容。
小舅妈一笑,推她去洗草莓:“傅家是军政世家,教养好,大气又知礼数。你瞧瞧你自己就知道了,能进傅家门的哪是平凡人。”
燕绥一想,也是。
像她这样能赚钱能拿枪出得了海闯得了枪林弹雨的女人,傅征上哪再去找一个?


第109章 番外三
番外三:
郎誉林急病送医时, 燕绥正在北星出差。
接到燕戬的电话时, 她正在开会。临时暂停会议后,她拿着手机去隔壁的休息室给小舅妈打电话。
郎誉林不欲告诉燕绥,包括傅征在内,还没人告诉她。陡一听她问, 小舅妈还怔了下:“你从哪听来的?”
燕绥顿时上火:“外公住院了都不告诉我, 这事还不急?我不就出个差,又不是小孩子了,瞒着我干什么?”
燕绥对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
郎誉林就是深知这一点, 才不想告诉她。要是在南辰市也就罢了, 她在北星出差,一上头能连夜赶回来。
“我就一点小毛病住个院, 挂个针就好了, 告诉她做什么?”
为此,他甚至对送他来医院的傅征都耳提面命不准说漏, 就是没防着在埃塞俄比亚做二期工程的燕戬。
——
“……你也别太担心, 已经没事了。”
“……”
“傅征送你外公去的医院, 我过去时他办好住院手续, 正陪你外公吊针。”
燕绥拧眉, 唇色发白:“他没跟我说啊。”
“你外公没让他说, 就是怕你惦记着。行了, 你赶紧去忙,回来再说。”
“我知道了。”燕绥:“我马上回来。”
她较上劲了,非要今晚就回南辰, 小舅妈劝不住,听电话那头她斩钉截铁地吩咐辛芽订票,顿觉不妙。
挂断电话后,转头去叮嘱傅征。
——
正赶上过节,这么临时的航班,机票一票难求。
辛芽看她铁了心要回去,只能给她定高铁。可就是最后一班高铁,也满座。折腾到最后,只买上了一张无座。
路程过半时,终于有座位可以补票。
燕绥补了票,在七车厢靠窗位置坐下。
高铁一路呼啸,车窗外零星的灯火都渐渐熄灭,只余盏盏路灯。
她觉得疲惫,刚闭上眼,身旁位置起落。有人离开,又很快有人坐下。
她懒得睁开眼,呼吸渐渐平稳时,鼻端又似嗅到了海水的潮意,她如噩梦惊醒般,睁眼看去。
傅征就坐在她右手边过道位置上,等她自己发觉。
燕绥一瞬的错愕后,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劝不住,只能来接了。”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车离开站台时,他俯身吻她唇角,浅浅一触,又吮住她嘴唇,轻咬了一口:“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燕绥抬眼,和他对视。
近在咫尺的人,眼里微微漾着笑意,满目深情。
她抬指推开他的唇,呛他:“怎么着,还没结婚呢,就不喜欢了?”
“喜欢。”傅征侧身,把她的身影笼罩在自己身下:“喜欢得不得了。”
“想你该迁怒我知情不报了,千里来赔罪。”他吻她不安分的手指:“你什么时候能对我也这样?”
燕绥挑眉:“哪样?”
见她唇边有笑意,傅征说:“我一说想你,你也能不负千里来见我。”
她终于笑起来,任自己陷在座椅里。她不顾周围人注目,拎住他衣领拉下他,一手环着他后颈,一手故意逗他喉结:“我没问题啊,就怕你受不了。”
她仰头,凑到他耳边,开荤腔调戏他:“我浑身都是劲,会缠得你再交不出粮来。”


第110章 番外四
番外四:
年后, 南辰舰队数百名陆战队官兵赴塞北训练基地开展寒区训练。
这是海军陆战队首次成建制开展寒区训练, 傅征自然在列。
傅征前脚刚去塞北,燕绥后脚就接到了一个特殊的邀请。
来得很巧。
是和塞北仅一小时车程的首都电视台访谈邀请。
往常遇到这种邀请,辛芽通常都会过滤掉,可这次一听地名, 她眼睛一亮, 转手把这封邀请函发进了燕绥的邮箱里。
燕绥一琢磨,便让辛芽继续跟进。
——
电视台的访谈邀请定在半月后,是燕绥的个人专访。
和辛芽联系的是访谈节目的副导演, 本对结果不抱任何希望, 在收到辛芽回复时欣喜若狂。当即立刻敲定了后续事宜,签了合同。
等尘埃落定, 副导演搂着合同, 问辛芽:“我听说小燕总一般不接访谈节目,就连杂志专访也很少, 这次怎么……?”
辛芽挠了挠脸, 回答:“你是赶巧了。”
副导演:“?”
辛芽笑而不语。
——
半个月后, 燕绥赴电视台录制节目。
节目的大纲在一星期前便发到了燕绥的电子邮箱内, 整个访谈半小时。
结束后, 燕绥和正巧在首都的未来婆婆一起吃了晚饭。没等她给傅征去电话, 她刚回酒店, 傅征就先打来了。
“在首都?”
燕绥倚墙脱下高跟鞋,回:“出公差啊。”
傅征低低笑起来:“你是不是徇私我还能不清楚?”
燕绥弯弯唇,并不反驳。
“明天没训练。”他微顿, 又笑起来:“我来找你。”
燕绥原本打算亲自去趟塞北,就是只能和他吃顿饭也认了,听他要来,有些意外:“你能过来?”
“你都不远千里了,”傅征说:“我怎能缺席?”
——
傅征说到做到,第二天天亮就出现在了燕绥房间门口。
燕绥开门时,望着披着一身寒霜立在门口的傅征,怔了怔,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一步上前紧紧搂在了怀中。
傅征没敢抱太久,她身上才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衣,怕冷着她,他一抱过后先脱了身上凉透的外套。
随即,俯身横抱起燕绥,放她回床。
——
昨晚挂断电话后,燕绥连夜开了个视频会议,凌晨三点才刚刚睡下,这会睡意正浓。
即使被傅征打断了睡眠,一回到床上,她便裹进被窝里,湿漉黑亮的眼睛望了他一会,抬手摸了摸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你是陪我再睡会还是看着我睡?”
傅征清晰地听出她传达的“要睡觉”的信息,掀了被角,揽住她,唇印在她眉心,微凉的指腹在她耳后揉了揉:“一起睡。”
燕绥钻进他怀里,嘀咕:“和你在一起真不容易……”
她感慨:“你一待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让我觉得补觉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傅征扶着她的腰,严丝合缝地压进怀中:“那怎么样才不觉得浪费?”
燕绥微微仰头,鼻尖蹭了蹭他粗粝的下巴,笑得顾盼生辉:“抵死缠绵。”
傅征:也不知道到底谁给谁开荤。
两人在一起后,燕绥跟没底线一样,一茬一茬地冒荤话。
他按住在他怀中乱动的人,覆耳,低声警告:“老实点,不然办得你出不了这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最后一章番外~然后公布下长评活动的中奖名单。
任意实体书已经开奖了五个名额,还有五个未公布,然后……因为参与的小仙女比较多,我决定追加五个名额送签名的明信片+钥匙圈~


第111章 番外五
番外五:
自打燕绥上期的访谈节目播出后, 网民们对“小燕总深藏的男人”表现出了空前高涨的热情和求知欲。
辛芽每天清理私信, 看到最多的就是粉丝们的疯狂求照。
就连评论里也不外乎是——
“我室友临死前只想见一见那位能让小燕总这么女王范的女人也羞涩到低头抿唇浅笑的男人。”
“我前男友死前唯一的愿望是想知道这么优秀, 既能保家卫国又能上厅堂下厨房的男人长啥样。”
“附议,虽然我没有前男友。”
“能让我女神咬唇笑得这么苏的男人,一定比我女神更苏。”
“我粉小燕总一年, 买了燕氏股票大赚了一笔,房子首付有了。粉小燕总这对CP一个月,男人有了,我脱单了。求官博行行好, 让我见见我的救命恩人吧。”
燕绥看完这些递到眼前的热评后,不置可否。
傅征不喜欢拍照, 尤其穿着军装时, 更不允许拍照。更遑论公然在这些顶级流量的网络平台上放照了,她第一个不答应。
然而, 粉丝的渴求从来不是你置之不理或者低调处理就能够平息的。
——
某次明星慈善公益演唱会上,燕绥作为赞助方受邀出席。
坐席安排在舞台正前方的二楼贵宾席上, 视野极佳。
傅征当日正好有空,权当是和燕绥的约会,欣然陪同她前往。
然演唱会开始没多久,现场的音乐就吵得傅征心烦意乱。
燕绥察觉了, 不过她刚来没多久,这椅子还没坐热,哪能这会就走。
演唱会过半后,燕绥脸露得差不多了, 正准备起身离开,忽听节奏密集的鼓点骤停,内场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傅征抬眼,闻声看向屏幕。
环绕在舞台四周的大屏幕上正投映着他蹙着眉心,有些不耐烦的侧脸。
和他同框的,还有燕绥转瞬即逝的惊讶后露出的无奈的笑容。
不少人认出这是最近大热门的燕氏集团总裁小燕总,尖叫声统一成口号,如海啸,排山倒海而来。
就连场上嘉宾也微笑着加入。
燕绥心里琢磨着等结束后去收拾这场演唱会上的摄影师,脸上不动声色,笑意宴宴地抬手半遮挡住傅征的脸。
她倾身,吻上去。
山呼海啸的起哄声里,光明正大占到便宜的人得意地冲傅征眨了眨眼睛:“长官,这是规矩。”
这波由燕绥掀起的全场高潮,顷刻间趋向最高点。
随即不受控的,这个视频当晚便在网络平台走红。神秘到粉丝们抓心挠肝的小燕总的神秘男友也终于现出了“庐山侧面目”。
热评里一水的——“果然,长得帅的,都上交给国家了。”
“再次验证‘长得帅的才能被以身相许,长得抱歉的只能来生来报’是至理名言。”
“国家欠我一个海军小哥哥。”
更罕见的,当晚“小燕总全球粉丝后援会”由正主亲身上阵,公布了婚期。
……
我要结婚了。
和他。
——
你说,你的征途是大海,也是我。
那我许你到终点,陪你继续征服大海。
我不惧枪弹,也不惧危险。遇见你,爱上你,嫁给你,是我燕绥这辈子,最义无反顾的决定。
我爱你心中有山河,有家国,也爱你心中有大义,有仁慈。
你战,我陪你战。
你守,我陪你守。
待你卸甲而归,便是我,独自坐拥你心中山河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