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殷少昊听得烦不胜烦,抓起手边茶盅狠狠砸了过去,“吵死了!真是找死也不找个好日子!”要不是现在外面情势危机,早就把这女人扔下池塘了。
如烟坐在床上躲不开,“啊”了一声,头皮被砸破流下一道鲜血,把她姣好的面容衬得颇为狰狞。她喃喃道:“殿下,是你逼我的…”然后毫无征兆的,忽然拔下金簪扑向太子妃,“你让我早产,害我…,我要杀了你!”
太子妃吓得往后一跌,摔在地上。
“表姐!”长孙曦顿时惊呼,第一反应冲上去拉扯太子妃,就在此刻,变故突然意外的发生!如烟的金簪狠狠扎了下来,不是扎太子妃,而是落在长孙曦的手背上面,----金簪被冲击弯曲,她的手背黑血直流!
情势危险,而且和傅祯刺杀皇帝如此一辙。
----原来漏洞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殷少昊心里已经明白过来。昭怀太子知道自己会保护长孙曦,不敢让她寸步离开自己,而别人也伤害不了她。但是他却算计好了,自己绝对不会带走如烟,而如烟则会因恨鱼死网破,听命他假装刺杀太子妃。
到时候,长孙曦一定会为了保护太子妃,不顾一切冲过去!离开自己。
一切顺理成章。
虽明白,但是却来不及了。
“灵犀!你的手…”
“表姐。”长孙曦目光迷蒙的看着她,“你没事吗?你…,别自责…”她说不出更多的话,眼前一黑,顿时软绵绵的晕了过去。
“灵犀!”太子妃又是震惊,又是惊恐,更多的是无尽的自责和愧疚,“灵犀,你千万不能有事,不能…”不能因为自己算计她,不能因为她傻傻的保护自己,就这么把她的小命给葬送了啊。
太子啊!你欺骗我就够了,怎么连我们的姐妹情谊都拿来算计?
太子妃哭得伤心无比,“灵犀,是我害了你。”
殷少昊上前一脚踩住如烟,声音惶恐,“快说!太子殿下怎么交代你的!”自己不信,太子策划这么大一圈儿,就是为了杀死她!不不,一定不是这样!太子一定会要她活着,然后要挟自己!
如烟被他踩着脸痛苦无比,挣扎道:“太子殿下…,说…,解药在他手里。”
殷少昊不怕太子要挟自己,只怕太子不要挟自己,听了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回去。没有半分犹豫的,拔剑切下了如烟的脑袋,然后踢到一旁,“贱.人!”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杀了这个贱.人,反倒伤了长孙曦。
太子妃还在地上痛哭,眼泪直掉,“都是我,都是我害了灵犀。”
殷少昊弯腰,将长孙曦抱在了旁边的长榻上,自己切了切她的脉搏,虽乱,但是并不微弱,看来的确不是什么毒药,但也肯定不是简单的迷药。“来人!”他冷冷吩咐,“看好太子妃,另外去寝阁把雪里抱出来。”
太子妃抬起泪眸,大惊道:“你要做什么?休想伤害雪里!”可惜早有人抓住了她,稳稳架住,根本不容她有丝毫反抗。
殷少昊凉凉道:“本王便是现在杀了你们母子,你又能如何?劝你省点力气,别惹本王心烦!”一声冷笑,“不过你放心,暂且你们母子还算有用,死不了。不过要是本王和灵犀活不成,那你们也只好一起陪葬了。”
太子妃怔了怔,在过了最初的惊惶恐惧之后,反倒不挣扎了。
情势都已经坏到这步田地,还能如何?听天由命吧。
看着奶娘目光惊恐的抱着雪里出来,接到怀里,挥手道:“你走罢,能活命算是你的造化,不能也别怪我。”然后搂着雪里,红着眼睛看向长孙曦,“灵犀…,别怕,我们死在一块儿也挺好的。”
雪里才得半岁多,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得。
倒是被人吵醒了有些不愿意,呜呜哭了一阵,然后又被太子妃轻轻拍着睡着了。太子妃把他放在榻上,就睡在长孙曦的旁边,自己面无表情的坐着一动不动。
殷少昊正在沉声吩咐,“去!告诉太子殿下先别打了。”
不一会儿,外面的嘈杂声停了下来。
殷少昊叫了梵音等人进来,照顾长孙曦,盯紧太子妃和雪里,吩咐道:“若有事,直接杀了太子妃和雪里,保护好长孙曦即可。”然后留了几十名楚王府的亲卫,严密戒备,自己则领着心腹等人出去。
两军对峙缓缓挪动,昭怀太子一袭白衣胜雪翩然而来。
彼此相距一箭开外的距离。
殷少昊一张俊美冷毅的脸庞他站在烈烈风中,面容映照斜阳,漫天余晖都被其光芒压了下去,让万里江山为之惊艳!他的目光好似寒冰利剑,冷冷问道:“太子殿下,有何要求请讲吧。”
昭怀太子身上白衣在风中偏飞,好似踏月色而来,就连说话都带着月华的皎洁清凉,“很简单。”他微微笑着,一如从前那样温润如玉,“你带着人退出京城三百里,孤就会让人把解药亲自送上,用以换回太子妃和雪里。”
“哈哈。”殷少昊朗声大笑,“太子殿下好算计啊。我带着太子妃和雪里一起走,那就是劫持太子妃和皇长孙的乱党贼子,而退出三百里,你自然什么大事都已经敲定落实了。只怕到时候,不是跟太子殿下的人交换解药,而是跟新君了吧。”
昭怀太子的笑容好似一泓碧水,“愿不愿意,全看七弟你自己的选择。”
殷少昊浓眉似剑,好像蓄势待发一样凌厉迫人。
副将急急道:“楚王殿下,您心里都清楚着,可千万不能上了太子殿下的当啊!不如趁此机会斩杀逆贼,然后再遍寻天下名医为王妃求药。”
昭怀太子笑道:“这解药,可是孤让人费了好些心思,不那么好找的。七弟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赌一赌,她虽然不会死,但却一直会醒过来的。”
副将气得恨不得去杀了他,又没功夫拌嘴,更怕楚王被说得动了心,赶紧道:“楚王殿下,成大事,不拘小节,岂能为了一个女子…”
“滚!!”殷少昊一巴掌打了过去,“闭嘴。”
昭怀太子还在微笑,“七弟,你真的舍得置长孙曦于不顾吗?那个你纠缠爱慕了多年的长孙曦,那个你拼着性命救了好几次的长孙曦,那个数次救你的长孙曦,那个你明媒正娶的楚王妃。”蹙了蹙眉,“要是孤,可是有点舍不得呢。”
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在蛊惑自己,殷少昊的眼前,还是不自禁的浮现出一幕幕影像。
自己误会她曾经勾引陷害,推她下水…
一切的缘分从哪里开始,她恨自己,她躲着自己,自己却步步紧追不舍,嘴里嚷嚷着要杀了她,可是后来又有那次真的动手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再后来,自己数次救过她,她也数次就过自己。
特别是在邺城的养伤那段日子,彼此相依为命,她的温柔、她的细心,她的眉眼如画、音容笑貌,就好像镌刻在了心上一样抹不去。
眼下,她的命在昭怀太子手里。
自己就这么斩杀了太子的话,那就是在拿她的性命去赌。可是自己带她走,三百里外和太子交换解药,又是在拿江山大业做赌。
江山、她,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昭怀太子蹙了蹙眉,“七弟,不是哥哥有心难为你。实在是外头众位将士等不得,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还不选择,那哥哥只好跟你的心上人一起同归于尽了。”
“楚王殿下,不可啊…”
“殿下…”
殷 少昊的身形好似一株笔挺青松,站在风中。他的眼神微微动荡,回头看向内院,目光好似能够穿透墙壁一般,落在那个纤细柔弱的女子身上。杀了太子,她很可能一 辈子都会昏迷不醒,甚至会死。而带着她退后三百里,就有救她的希望,至于江山社稷大业,自己还可以再带着她打回来。
昭怀太子轻声数数,“十、九、…,三、二…”
殷少昊抬起眼眸,“我带她退后三百里。”然后拔出利剑,指着副将等人,“谁也不许多言一个字!本王心里自有打算,你们听命即可。”
副将等人都是恨恨不已,却不得不领命。
昭怀太子轻轻笑了,“这就对了。”然后抬手,“请罢。”
所以说,情字误人。
只有楚王这种浑身热血的蠢货,才会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放过斩杀自己的大好机会!不过也多亏了他的愚蠢,不然的话,自己就没有这个翻盘的机会了。
长孙曦被人抬了出来。
太子妃抱着雪里,一步步,跟着出来,然后静静的看向昭怀太子。
“琼华。”昭怀太子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柔声道:“你先跟他们走。三百里外,孤会让人拿解药去换你们回来的,放心,孤等着你们。”
太子妃轻轻的笑,“这么说,太子殿下千金之躯是不亲自去了。”
昭怀太子闻言尴尬一怔。
太子妃笑道:“妾身明白太子殿下的权宜之计,也知道太子殿下的担心,更知道那颗解药有多重要,一定会把妾身和雪里换回来的。”目光讥讽的看向丈夫,“太子殿下,就在东宫等着好消息罢。”
呵呵,自己不仅要被欺骗,还要被算计,更要被狠狠利用,这些就是自己和雪里对他的价值。棋子就是棋子,能利用你就是看得起你了,当然不能让太子殿下以身犯险。他等着,他会在东宫等着,自己还真是感谢他啊。
太子妃抱着雪里,再也不看丈夫一眼擦肩而过。
昭怀太子的目光掠过太子妃还能忍住,但看到雪里,忍不住手指动了动,只不过最后又缓缓握成了拳,缩回了袖子里。
他垂下眼帘,不想犯楚王一样愚蠢的错。
楚王等人走到东宫门口时,再次抬起眼眸,深深的望着太子妃和雪里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外,再也看不见了。
昭怀太子的心空了一下。
虽然计谋成功了,但…,心情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雾气,久久挥之不去。


☆、第81章 离京
消息一一传来。
楚王点名要带走太医院的章太医,昭怀太子则点名了两名兄弟李太医,前者为了给长孙曦看病,后者为了照应太子妃和雪里。
不管昭怀太子对太子妃有多少感情,雪里都是他的亲生儿子,更何况,眼下的他还需要辅国公许家的支持。因而不能流露出对太子妃的薄情,只能把一切推到“楚王劫持太子妃和雪里”上头。当然这只是表面文章,给大家留最后一层薄面罢了。
试想楚王只要不是有病,都肯定会选择杀了昭怀太子,而不是劫持太子妃和雪里,自然里面藏着弯弯绕绕,见不得光。
这道理,有点心思的人都想得到,许家的人自然不是傻子。
但是除了许玠要傻乎乎的跟着女儿一起走,别的许家人都选择沉默。毕竟许家已经和太子府捆绑,知道归知道,眼下也不可能再换一个太子。
皇帝在太极殿听着消息一一传来,轻声叹息,“不亏是朕悉心栽培出来的太子。”他没有上火动怒,因为不想驾崩正中太子的奸计,反而吩咐周进德,“去,传太子进宫。”
“皇上。”周进德不明所以,“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太子殿下进宫呢?他…”
“难 道朕不让他进宫,他就不进宫呢?”皇帝冷笑,“你要知道,今天是楚王进了东宫‘劫持太子妃和皇长孙’,太子围了东宫,那是情急之下营救妻儿的无奈之举。眼 下宗人府那边的罪证还没落实,太子仍然是一国储君。朕要是直接把他杀了,就算说他谋逆造反,百年之后,也难免落一个暴君弑子的污点。”
“这…”周进德着急道:“那便是皇上不让太子殿下进宫,他也不能逼宫啊。”
“你确定他不会逼宫?”
“就算会!”周进德一跺脚,“禁卫军自然会护卫皇上的安危的,太子逼宫,那就是他谋反篡位的证据啊。”
“证 据?”皇帝笑了,“都这种时候了,还讲什么证据?那些党附太子的东宫之臣,就算不为太子,也要为自己着想,必定一番血雨腥风。到时候朕和太子撕破了脸,便 只剩下你死我活一条路了。朕不想留个弑子的恶名,太子为了活命,肯定不惜背上弑父之名的,朕太了解少旒了。”
“皇上有天威襄助…”
“罢了,何苦闹得两败俱伤?何苦闹得朝廷不稳?”皇帝摇摇头,“别忘了,眼下回鹘、突厥那边刚刚平定,中原朝廷若是内乱动荡,边关必定再起战事,到时候岂不是内忧外患一团糟?朕虽不是尧舜明君,却也不想把祖宗基业给作践了。”
“可是,皇上…”
“别担心,翻不出天去。”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朕不再痴心妄想,在皇家找什么父子天伦、骨肉亲情了。”从前几番举棋不定,不过是怜惜他们都是自己的骨肉,现如今不要这些儿女,便就再无牵绊。
周进德问了一句,“真的要去传旨?”
“当然。”皇帝颔首,然后缓缓起身打开带锁小抽屉,拿出小匣子,“你把这个…”附耳低声,细细交待了一番,“…就可以了。”
周进德脸色变了几变,郑重点头,“是,奴才明白。”
皇帝又道:“把月华门的腰牌交给太子,不然的话,他是不肯放心进宫的。”
月华门和日晖门,乃是皇宫前部的左右两道大门。皇帝分其一给太子,便是将门户的一般分给他,进退随意,的确是一粒很好的定心丸。
很快,昭怀太子进了皇宫。
说实话,他已经做好要攻打皇宫一场恶仗的准备。毕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发,身后的将士们担心局面不明,也肯定会代替他发的。但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主动召见自己进宫,----父皇这么快就妥协了?虽是好事,但是来得有点太快了。
“少旒。”皇帝躺在床上,散着头发,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朕老了,身体也不好。”当然了,多亏这个不孝子让傅祯下毒,“眼下回鹘、突厥那边尚未平定,中原朝廷不宜动荡,你就…,暂且替朕监国坐镇罢。”
----原来如此。
昭怀太子顿时眼前一亮。
人都愿意往好的方面去想,特别是那个垂涎已久的帝位,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心中怎么能够不兴奋激动?原来父皇是顾全大局妥协了。
皇帝又道:“朕不宜挪动,最近也没有力气上朝。等到元宵节过了,依旧暂停朝会,你和大臣们就在启元殿的后殿议事,但凡决策,拿来回禀过朕,再由你代行御笔朱批。”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昭怀太子不由欣喜若狂,但脑子里还保持着一丝冷静清明,强行压抑住兴奋之情,“父皇,还有什么要儿臣办的吗?”
皇 帝心中明镜儿似的,知道甜头给得太多,是时候该给点头疼的事了,不然太子是会疑心的,因而叹道:“只有两件事。”伸出指头比了比,“第一,不要难为楚王和 楚王妃。朕会下旨,赐藩沧都给他,让他留守在沧都藩地无诏不得入京。第二,不管过去有什么仇怨,朕都不追究了,但是必须保全江陵王。”
昭怀太子握了握拳,“是,儿臣领旨。”
说真的,眼下并不想打一场血雨腥风的恶仗。
楚 王是带过兵上过战场的大将军,这次他离京,又带走了八万兵卒,纵使朝廷军的人数要更多,打起来也不会好过的。而且还要防着当年越王之祸再现,----若是 自己这边正跟楚王打得激烈,那边回鹘、突厥又动乱了,腹背受敌,岂不成了困局?而且,眼下把父皇这边逼急了,也不好。
父皇是做了几十年帝位的君王,有的是手段,真的要互相对峙起来。
----自己未必是父皇的对手。
既然父皇都肯妥协一步,自己为何不呢?先把权力一点点捏在手里,坐稳位子,然后再慢慢平稳回鹘、突厥边境,一点点削弱楚王,也不失为一条稳妥之计。眼下自己起事只有三、四成胜算,等稳妥到七、八成胜算的时候,再动手也不迟啊。
皇宫势力、兵权、朝中大臣、京城权贵,自己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了。
昭怀太子看了看皇帝,问道:“父皇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父皇的身体,不像是能活多久的了。再等等,再忍忍,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到时候不管是杀了楚王,还是杀了江陵王,还不全都看自己的心情?不必急于一时,帝位要紧!
皇帝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了。”像是说会儿话就疲乏不已,挥手道:“你退下罢。”
昭怀太子领着亲信侍卫退了下去。
自此以后,先是赶在上元节之前各种忙碌安排,等到上元节一过,便开始在启元殿的后殿和臣子商议朝堂大事。而新官上任第一把火,便是先将宗人府两名查证东宫的官员,给弹劾下狱了。
皇帝并没有驳回这道折子,扫了扫,便撂开了。
当昭怀太子第一次提起御笔,沾上朱砂时,那鲜红夺目的颜色,仿佛是这世界上最最绚烂璀璨的美景,让人目不转睛。几乎堪称痴迷的足足看了一刻钟,方才落下,一个“准”字写完,好似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而眼下,楚王的人马才刚刚出了京城。
因为长孙曦是个病号,殷少昊怕马车颠簸震动到她,让人把宽大马车铺得好似棉花堆一样,还吩咐慢慢的走。太子妃和不足半岁的雪里,倒是沾了光,一路慢行不算辛苦。只不过太子妃和许玠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欢愉之色。
许玠叹道:“灵犀早就说了,你和许家将来或许会有祸事,担心你难过,还让我暂时先瞒着你不要说。可惜她还是低估了太子的狠心肠,居然这么快,就让你和雪里颠沛流离,根本没有半分情谊可言。”
太子妃脸色木木的,没说话。
许玠又道:“太子殿下现在都这样了,将来…,还能有好吗?”忍不住怨怼,“要我说干脆别回京城了。把这太子妃和皇长孙的位置让出来,让给白家,咱们就跟灵犀一起住在沧都好了。”
“爹。”太子妃凄婉一笑,“那有这么容易的事?我倒是舍得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也不愿意雪里掺和那些血雨腥风,宁愿过清清静静的日子。”反正丈夫薄情如斯,也没什么好眷恋的,再眷恋,指不定要把自己和儿子的性命都搭里头。
“那你担心什么?”许玠问道。
太子妃一声嗤笑,“太子殿下现在根基不稳,正是需要辅国公许家支持的时候,就算我愿意不做太子妃,他也不会愿意失去许家的。”
许玠咬牙道:“难道非得等他把咱们的价值榨干净了,然后再卸磨杀驴?!”
“那一条路都不好走啊。”太子妃凄惨摇头,“太子胜了,咱们要放着他将来扶植白家的人,和帝王作对。太子败了,楚王便是新帝。而我和雪里的身份又太招人眼,便是灵犀想护着我们,新帝也放心不下,同样要跟帝王作对。”
许玠张了张嘴,竟然找不到话出来反驳。
太子妃眼眶有几分潮湿,轻轻抚摸正在安睡的小小雪里,“早知道就该生个女儿,或许还能彼此保全,可偏偏…,是个儿子。不管是将来的楚王,还是将来的白家,都是容不下他的。”忍不住掉下眼泪,“我可怜的雪里。”
许玠亦是红了眼圈儿,说不出话。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太子妃擦了擦眼泪,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灵犀平安无事就好。”否则别说什么姐妹情谊,单说楚王之怒,自己和儿子、父亲就承受不了,肯定会被一起给焚烧了。
自己活到这个份儿上没什么意思,和灵犀一起去了也好,但是父亲和儿子何其无辜?再说灵犀是为了救自己,被太子所害,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就是去了地下也是没脸见她,真是越想越苦。
另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里,摇摇晃晃。
殷少昊拧着眉头,看着旁边昏睡不醒的长孙曦。
不知道太子给她下了什么鬼东西,太医看了,根本就没有应对的办法。虽然已经猜到会是如此,但还是失望,更多的则是担心不已。
此刻她恬静的睡着,好似再也不受任何世俗烦恼困扰。
殷少昊在她脸上摸了摸,轻叹道:“你可要好好儿的,我都想过了,将来咱们要生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再给你娶三房孝顺听话的儿媳,生十来个乖巧可人的孙子孙女。到时候一大家子的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乐乐呵呵的。”
他从小生母早逝,和养母也不亲近,兄弟姐妹更无手足之情。
内心深处,便渴望一个属于自己的热闹之家。
其实和长孙曦成亲以后,哪怕没有圆房,也因为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陪伴,而冲淡不少杀戮戾气。若不然,便不会在江山美人之间抉择的时候,被柔情所牵绊,最终还是儿女情长的选择她了。
因为赶路走得很慢,加上吃饭、睡觉,以及走走停停,一直到第三天下午,才走到了太子约定的三百里之外,一处小小城池。
果然,有人奉命送来了解药。
“太子殿下说,解药一共分三次送,再三百里,再送一次,等楚王殿下到沧都就藩,就会把最后一份解药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