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皇后,也不允许昭怀太子又任何言辞,伏在他的身上大哭不已,掩盖了昭怀太子的脸庞,低声道了一句,“少旒,千万别让母后白死…”
昭怀太子说不出话来,身上痛,心更痛,只剩下泪水滚滚而出。
和白皇后的眼泪混在了一起。
御座上,皇帝死了心的闭上眼睛,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果然…,是你。”
殷少昊则是不明内里,被“皇贵妃”的疯言疯语震惊的不轻,----她、她怎么会是白皇后?!可是她亲口而言,她护着太子,她把所有的罪过拦在自己身上,而且父皇的话,等于证实了她的身份。
可是不明白,那个入宫多年没有背景的林氏,怎么会从皇贵妃变成白皇后?!
皇帝则是痛苦得头疼欲裂,难以平静。
许多过往片段,一一浮现。
最初的许氏虽然有点不情不愿,但不知道是为了家人着想,还是性子使然,对自己一直都很温柔顺从。尽管谈不上热情,然而感觉是温温的、淡淡的,好似一杯温开水,跟白皇后的那种疏远,其实有着细微的本质不同。
可笑自己还想着是因为女人在乎容颜,所以才不想面对别人,不想面对自己。
这也罢了。
后来“皇贵妃”忽然一改性子,要求照顾无忧,是多么的反常不对劲啊!她对自己和江陵王都那样冷情,何以对无忧公主特别关照?而更奇怪的是,无忧居然答应嫁去回鹘,自己以为太子劝解震慑的缘故,根本想到会是“皇贵妃”的手段!
自己没有怀疑,竟然一直都没有怀疑她!
皇帝心中痛不可当,怒声道:“你这个毒妇!朕早就该怀疑你了。”
白皇后轻声冷笑,“是啊,本来就是一个漏洞百出的骗局。”语气越发尖刻,越发讥讽,“可是皇上为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呢?那都不是因为…,哈哈,皇上太爱许氏了。所以不管许氏做什么,都是对的,你都不会怀疑她。”
许氏?殷少昊听得心头一跳。
原来一直避世的皇贵妃竟然是许氏?!不不,应该是说,最开始的皇贵妃是许氏,后来经过了那场大火,替换成了白皇后!那这么说,江陵王岂不是长孙曦的同母弟弟?父皇之前居然欺骗自己,害得自己以为是许氏的儿子,给长孙曦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哥哥。
尽管啼笑皆非,但眼下却没有功夫却深究这些。
殷少昊目光灼灼的看向白皇后,白氏…,才是真正的狠人!一个女子,要把自己的容貌烧毁的别人认不出,那得多惨啊。
正在想,白皇后忽地一把扯开了面纱,露出狰狞无比的面容。
她轻轻的笑,“皇上,你知道吗?要每时每刻去模仿另外一个女人,而且还是自己憎恶无比的女人,有多恶心,有多倒尽胃口吗?呵呵,可是我忍过来了。”
“你放肆!”皇帝勃然大怒,忍不住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要冲下去。
“父皇!”殷少昊赶忙抓住他,“你别上火,别为他们生气,万一你气出个三长两短,可就正中了他们的奸计了。”皇帝若是驾崩,太子尚未定罪,正好就可以光明正大登基,只怕会让白皇后和昭怀太子做梦都笑醒。
皇帝浑身发抖,缓缓坐了回去,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白皇后却不放过他,就算气不死,气病了,也能出一出这些年憋再心头的恶气。况且还有别的打算,因而接着笑道:“皇上,你也别怪我,我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抓了一个镇纸,就朝着她狠狠砸去!
白皇后怕砸着昭怀太子,伸手一挡,手上疼得钻心,狰狞的面容却笑得很开心,“当初你盛宠那个许氏,让她顶替了林氏的身份,不停的加封林家的官爵,是为什么?你以为我真的笨到不知道吗?哈哈…”笑得掉下来眼泪,“那是因为你想要废了后,立她为后!”
皇帝紧紧拽住了拳头,脸色铁青。
白皇后泪流满面,狰狞的面孔上竟然流露出一丝可怜,“你叫我怎么办?我死了,给你心爱的女人腾位置,还要把一双儿女给搭进去。呵呵…”她又哭又笑,“我若是被废,少旒一个废后的儿子,除了死,又还能有什么下场?无忧便是不死,也会凄凉度过一生。”
“而许氏,则会成为皇后。”
“她生下来的江陵王那个孽种,就会是下一任储君!”
“我…,决不答应!”
“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她越笑越开心,越笑越快意,“那天…,我找了一个太医去白家,给我娘请平安脉。然后故意透露消息给许氏,说是太医去了汾国长公主府。她果然着急了,担心是长孙曦生病,就过来凤仪宫打探消息。”
“我就让人放了一把大火,哈哈…”
皇帝听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咬牙切齿,“你本事,就来杀了朕好了!你怎么可以如此恶毒,先烧死许氏,后面又给晗儿下药?你这个毒妇…,毒妇!”
“毒妇?毒妇就毒妇罢。”白皇后反问道:“那你又算不算毒夫呢?哈哈…”眼见气得皇帝快要炸裂,还不罢休,“哎…,倒是便宜了许氏,让她的尸身以皇后身份下葬。”挑眉看向皇帝,“这么说起来,我也算是帮皇上圆了一个梦,皇上还应该多谢我呢,哈哈…”
“来人!!”皇帝怒喝,“鞭挞这个毒妇,给朕活活打死她!”
白皇后却不给他发作自己的机会,低头看向太子,柔声道:“少旒,母后不能陪你到最后…”用力一咬,藏在牙缝里的剧毒药丸破碎!一缕黑血,从嘴里流了出来,鼻子里、眼睛里、耳朵里,简直惨不忍睹。
昭怀太子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失声痛哭,“母后…”
白皇后已经断了气,但却仍旧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儿子,好像在说,“不要怕,母后会在天上看着你,陪着你,永远庇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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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怀太子被送到了宗人府,----要杀储君,需先定罪。
白皇后已经死了,只要昭怀太子咬紧牙关推说不知道,皇帝不能真的屈打成招,便是之前那些鞭挞,也只是皮外伤,逼白皇后过来现身用的。
这一连串的阴谋算计,是白皇后用了十几年时间谋划推敲,严密无比。
昭怀太子一袭白衣胜雪,坐在宗人府的临时大牢里,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属于胜利者的笑容。母后思虑的没错,父皇没有办法把母后假冒许氏的事说出,所以在罪名落实之前,就无法动摇自己的储君地位。
因为大家知道的皇贵妃是林氏,不是许氏。
若说母后舍弃皇后之位,去假扮一个出身寒门的林氏,简直就是荒诞!但是要说出父皇的真爱许氏,那又得牵扯出父皇强占臣妻。不光他颜面无光,就连江陵王和长孙曦也要因此受牵连,父皇投鼠忌器不敢说的。
那么现在,就等另外一个好消息了。
另一头,长孙曦被送去了楚王府。
非常时期,非常行事。
殷少昊根本不敢把她留在别处,因而聘礼嫁妆,一切从简,草草举办婚事。直接把她送到奉国夫人朱家,然后一顶花轿抬入楚王府,便算大礼已成。因怕她心里有芥蒂,还特意解释,“等回头平定下来,我再给你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长孙曦摇摇头,“那都是形式。”现在真没心情纠结这些,反倒担忧,“白皇后就这么草草的死了。昭怀太子也一点动静都没有,总觉得太奇怪了。”
殷少昊一脸浓浓阴霾之色,“的确可疑。”
偏偏处置太子又得三堂六审,不能说杀就杀,要证据、要定罪,----就算证据确凿,昭怀太子也可以推说那些校尉诬陷,甚至可以说是自己构陷储君。他不会蠢到,交待下属的信件被人拿住,狡猾的很,像是一条滑不丢手的泥鳅。
这段等待的时间叫人提心吊胆,坐卧不安。
长孙曦又道:“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手?而且是十拿九稳的?”
两人都是陷入沉思之中。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却诡异的风平浪静。
皇帝被气得有些身体不适,好些天都没有上朝,臣子们都尽量不去打搅,加上大仗才打完,只剩小事,都是几位尚书商议处置了事。后宫“病”死了一个皇贵妃,死得蹊跷,没人敢在这当口去议论纷纷,越发安静起来。
很快,到了年根儿。
不管怎么样,年都是要过的,因而一片刻意粉饰的喜庆太平。
长孙曦作为楚王妃,进宫道贺。
而眼下昭怀太子还没废黜,只是幽禁,太子妃也带着雪里进宫。两人见面,都是相对无言说不出话。宽大的宴席长桌,太子妃居于右手第二位,第一位给太子空了出来。长孙曦则居于左手第二位,身边是已经成为丈夫的楚王。
长孙曦和太子妃遥遥相隔,彼此相对,好似中间隔了一条银河那么宽阔。
皇帝坐在正中,现如今没有皇后,“皇贵妃”死了,霍贵妃仍旧还在“养病”禁足,下面便剩下几个年轻的妃嫔,诸如傅祯等才人、美人之流。
唯一让长孙曦觉得松口气的是,江陵王没有来,否则又是一番难以应对的风波。
因为“皇贵妃病死了”,江陵王自然伤心,加上身子弱,皇帝便同样用养病的理由,将他禁足在泛秀宫里。周围特别派了人,严防任何消息传入江陵王的耳朵里,----长孙曦已经嫁给了楚王,根本不让他知道。
至于所谓的皇贵妃是白皇后,也暂时没有告诉,眼下的时局实在是太乱了。
很快宴席开始,丝竹歌舞、彩绣辉煌,一片火烛银花的景象。
长孙曦穿着茜红色的双层广袖鸾鸟大袄,一袭撒花挑金线的百褶裙,明眸皓齿、妆容如画,挨着旁边明紫色团龙纹的俊美殷少昊,好似金童玉女一般,令人赏心悦目。太子妃看着他们,再看看身边的幼小雪里,想起尚在囹圄的丈夫,心中控制不住的凄凄惨惨。
要说心中没有一点点恨意,那不可能。
可是十几年亲如姐妹的感情,又是斩不断、理还乱,更觉无尽煎熬痛苦。
皇帝最近身子不好,但还是象征性的举杯说了一番新年祝词。
殷少昊领头起来恭贺新年,长孙曦、太子妃,以及那些低位嫔妃,都纷纷站了起来。如此按部就班走完了礼仪,方才落座吃菜,只是大家各有心事都吃不出滋味儿。
忽然间,有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皇帝本来就心情不好,当即喝斥,“没规矩!”朝下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向最守规矩的傅祯,不由忍怒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下去歇着罢。”
“臣妾失仪。”傅祯捂着嘴,起来行礼,“还望皇上勿怪。”她解释,“臣妾的癸水有好几个月没有来,最近吃油腻的就恶心,应该是喜脉,并非有意坏了皇上的兴致。”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愣住。
皇帝最小的一个孩子就是无忧公主,在那之后,一直没有嫔妃诞育皇嗣,也没有怀孕的喜讯传出。眼下皇帝上了年纪,反倒…,呃,老来得子,不免叫人有点意外。而那些低位嫔妃们,则是满含酸意的看向傅祯,厌恶掩都掩不住。
长孙曦明白她们心中的嫉妒和忌惮,若是傅祯生下皇帝的老来子,必定升位分,而且若是诞育皇子的话,封妃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总觉得这个喜讯有点突然。
皇帝也是怔了怔,“喜脉?”连着死了好几个儿女,心中伤惨,能够再添孩子当然是高兴事,因而吩咐,“快去传太医过来诊脉。”
很快,太医过来给傅祯细细诊脉。
半晌过后,才道:“脉象走珠滑利,…像是喜脉。”
“什么叫像是?!”皇帝恼道。
太医回道:“只是脉象不是很稳,像是胎像不固…”大过年的,说这种晦气的话显然是不明智的,又忙补充,“不过傅才人底子强健,好生滋补,应该…,应该没有问题。”
皇帝脸色一松,高兴道:“好好,傅才人好生滋补调养。”继而又问傅祯,“你既然有了喜脉,怎么不早说呢?早点调养,也不至于让胎像不稳啊。”
傅祯脸色为难,“前段又是前线打仗,又是楚王殿下的噩耗,后来楚王殿下回来了,却又死了皇贵妃娘娘。妾身见皇上诸多大事烦扰,故而不敢叨扰。妾身想着,还是等胎像稳固足了三个月,再告诉皇上为妥,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皇帝人逢喜事精神爽,笑道:“朕不怪你。”想了想,还下了一道旨意,“才人傅氏妊娠之喜,特旨晋封为婕妤。”
傅祯赶忙跪下,“谢皇上恩典。”却不料,起来的时候忽地一绊,身子不稳,径直往后栽了下去,“啊!”她失声惊呼,“皇上救命!”
她的贴身宫女赶忙上前搀扶,“主子!”当了肉垫子,被狠狠的压在了下面。
在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皇帝也是惊呼,“怎么搞的?太医,快看看!”
傅祯半倚在宫女的身上,脸色痛苦,指着身边的一个嫔妃控诉,“曹美人,刚才你为什么要绊倒我?!你是何居心?”
被点名的曹美人大惊失色,惊慌道:“我、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傅祯哭道:“皇上,曹美人意欲谋害皇嗣,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她捂着肚子,朝着太医大喊,“好痛,我肚子好痛。”
长孙曦看了看周围众人,都没觉得异样。
可是自己和傅祯相处的时间太长,深知她性子隐忍、冷静,绝不应该是眼前这副泼妇一般的性子,便是为了胎儿也太过了。再说,总是觉得她这一胎喜脉来的太巧,说不出的哪里古怪。
傅祯周围已经忙乱成一团儿。
太医赶紧上前诊脉,回道:“皇上,喜脉还在。”
皇帝怒不可遏,“先把曹美人带下!”不管她有没有推傅祯,大过年的,也只能先拿下待审再说,然后又道:“来人,赶紧将傅婕妤送回去安置,太医跟着过去。”好好的喜脉,可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傅祯被人抬上了长条藤椅,仍旧哭,伸出手朝着皇帝,“皇上,皇上!臣妾肚子疼,臣妾害怕,你别让臣妾走。”
皇帝走下来安抚她,“好了,没事的,你先回去…”
话音未落,就感觉手背被尖锐东西狠狠划了一下。
皇帝目光震惊的看向傅祯,她用手指上的戒指划破自己的手背,是什么…,好痛,有鲜血溢了出来,微微变了颜色。
“傅祯行刺皇上!”长孙曦朝着殷少昊大喊,“让她滚开!”然后冲了上去,撕下裙摆将皇帝的手腕死死勒住,再抓起桌上的白酒冲洗伤口,又喝斥太医,“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查毒,为皇上解毒啊!”
皇帝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太医方才从震惊中回神,----刚被诊出喜脉升了位分的傅祯,居然想行刺!居然让皇上中了毒!顿时惊吓慌张的不行,上前抢救皇帝,急急喊道:“再叫几个太医过来,让把解毒的东西带上!”
殷少昊早就上前,一把将傅祯给扔到了旁边,让人捆了起来。
“这样不行!”长孙曦抓起皇帝的手背,用力把毒血挤出来,一口口吸,一口口吐,希望可以缓解皇帝中毒程度,朝殷少昊道:“把皇上的手腕捆紧一点儿!”
这个女人不要命了?!殷少昊气得双眼冒火。
可是眼下却没有时间喝斥,赶紧捆紧缠在皇帝手腕上的布条,然后将她一把推开,自己低头去吸.毒血,再一口口吐掉。
傅祯不甘心的看着皇帝,看着长孙曦,“…怎么又是你?”若是因为她的及时救治让阴谋失败,那…、那太子殿下就活不成了啊。
宴席桌子上,太子妃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
傅祯,居然为了太子牺牲自己?她要刺杀皇帝救太子!今夜,皇帝若是死了,太子殿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皇帝活了过来,呵呵,那就不用再想下去了。
太子妃看着眼前忙碌的一团,再看看雪里,自己有了牵绊做不到傅祯那样无惧。
她在心里轻轻的道:“对不起,太子…”
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再活多久,转身抱起雪里,“我的孩子,娘亲真不该把你生下来。”不然的话,死又算什么呢?和丈夫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啊。
☆、第79章
年夜宴席,变成傅祯行刺皇帝的惊心动魄。
还好幸运的是,长孙曦反应和抢救的速度很快,皇帝没有当场毙命,而是在鬼门关上转悠了一圈儿,又被拽了回来。只不过,到底是毒素进入了身体肌肤,加之上了年纪,不免卧病在床了。
而长孙曦和殷少昊先后替皇帝吸.毒,也轻微中.毒,都是恶心腹疼不已。闹成这样,自然没办法回楚王府,而是移去了宫内皇子居所暂时休养,太医过来诊脉开药,众人忙活了好一阵方才退下。
烛光下,殷少昊问道:“还难受吗?”
“有点恶心,不过不算厉害。”长孙曦靠坐在床上,看着他,“你去歇着罢。”
因为所谓成亲不过是借口,好让她安置在楚王府,两人还没有真正的拜堂圆房。用殷少昊的话来说,一辈子的大事儿,不能就这么草草算了。其实长孙曦倒不是很在意形势,不过最近太乱,和他成亲又太仓促,也的确没有准备真的做夫妻,故而仍旧各睡各的。
“我留下来陪你罢。”殷少昊怕她不肯,补道:“你和我现在都成病号了,我只是担心你半夜难受,没别的意思。”还举手发誓,“我要是动了那种歪念头,我就不是人,我是一个秃了嘴瞎说的八哥!”
“行了。”长孙曦脸色微微苍白,打断他道:“你要是八哥,那我不是母八哥了?你这是故意怄我的吧?”往里挪了一点儿,“其实我心里也怕怕的,不知道皇上…,但愿皇上挺得过去罢。”
殷少昊高兴的爬了上去,然后道:“没事,父皇吉人天相。”这话是宽慰她的,其实已经做好皇帝驾崩的准备,以及太子谋反的应对之策了。
橘色的烛光下,长孙曦的神色淡淡哀伤,“就算皇上活着,太子事败,我这心里也高兴不起来。你是不在乎的,可是今天我看到表姐搂着雪里,那种惶恐、无助和伤痛,心里就觉得特别难过。”
这个话题,殷少昊有点不好搭话。
长孙曦虽然和他做了夫妻,可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甚至并不熟悉,觉得没必要把自己的为难强加给他。太子妃是自己的表姐,不是殷少昊的表姐,不能逼着他答应放过太子妃和雪里。退一万步说,便是要逼,也等自己活下来再说罢。
于是翻身,朝着床里面躺了下去。
殷少昊是肠子九曲十八折的人,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是有关太子妃和雪里,实在没办法应承她啊。想了许久,在她背后低声道:“假如我们能活到最后,那么我答应你,太子妃可以留下活命。”
意思是,雪里不能。
----斩草要除根。
长孙曦轻轻“嗯”了一声,“睡罢,我累了。”
殷少昊实在不能再许诺更多,只能道:“这会儿咱们都有些不舒服,你是姑娘家,身体更弱,好好睡罢。”伸出手,其实想要揽住她的腰的,最后还是放下了。
罢了,回头再哄吧。
殷少昊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睡一觉。
白皇后死了,傅祯也死了,昭怀太子肯定会做最后的鱼死网破一搏!或许在明天,或许在某天,日子一定是在宗人府给他定罪之前。虽说朝廷早就做了戒备,但父皇病危,又成了一个不确定的变幻异数。
万一,这几天父皇没有扛过去,而昭怀太子还没有正式定罪,那可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帝王!自己说他是小人,他可以说自己是小人,甚至说自己下毒害了父皇,----所谓成王败寇,历史从来都是由胜者说了算的。
所以,要养精蓄锐严阵以待!
而长孙曦大概真的女子体弱一些,即便中毒不深,也昏昏沉沉的很快睡去,一夜昏睡到次日天明。睁眼一看,旁边早就已经空荡荡的了。
梵音进来服侍,“楚王殿下早起来了,说不让惊动王妃,让多睡一会儿。”让小宫女打了热水进来洗漱,然后先递了一碗药,“太医说,这一碗空腹喝最好。”
长孙曦“咕咚、咕咚”把药一口气喝掉了。
殷少昊从外面进来,笑道:“果然是一个虎姑娘,不怕苦的。”从旁边碟子里拿了一块玫瑰糖,递到她嘴边,“来,压压味儿。”
梵音含笑退了下去。
长孙曦噙了,略有点尴尬问道:“你喝药了没?”
“我要是没喝,你喂我?”殷少昊笑问。
“…”长孙曦实在是拿他的厚脸皮没办法,斗嘴总是输,可也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哄自己开心。因而尴尬归尴尬,也捧场道:“你等着,回头喂你黄连吃,可别嫌苦。”
“你真喂我?”
长孙曦好笑道:“又不是没有喂过。”指着他的鼻子羞羞,“上次有人耍赖,非说受伤动弹不得,要人喂,难道都忘了?”说到这个,不免想起同样耍赖要自己喂东西江陵王,表情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