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舅舅却大不以为然。”夏侯凌霄语音略顿,神色凝重,“舅舅说他自有主张,若不是县主迎得仓促,不用太久,就一定定会让我风风光光的出阁。”
嫏嬛眸光一动,沉吟不语。
“侍身虽疑惑,却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夏侯凌霄低声,“县主你看,这话里头是不是有点玄机?或许是侍身想多了,但是…”
“不用太久?”嫏嬛追问,“父君真的是这般说的?”
心中惊骇不已,----要让夏侯凌霄风风光光,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登基,直接封他做中宫正君!可是,这…
“是。”夏侯凌霄十分肯定,但接下来,目光却有些闪烁不定,“最近外头的大事颇多,想来县主和舅舅都各自有安排,侍身想…凡事还是彼此商量好再定,免得有了差错就不好了。”
“你说得对。”嫏嬛转瞬做了决定,“是该好好想一想。”
----如果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那么有些细节就得变一变了。
有一刹那的无力,不论是才情和智慧,还是夏侯凌霄本身所处的位置,自己都没有办法拒绝用他,…可是,真不想欠他的人情。
但这种时候,自己没有精力和资格去闹意气。
静了一瞬,开口道:“你回府一趟,去问问二姑父他们的打算,再进宫一趟,顺道看一看父君罢。”
眼下月青华正被狠狠的弹劾,自己不好入宫太勤。
“好,县主放心。”夏侯凌霄却是心下安定,----只要妻主用得上自己,就不可能如何苛待自己,功劳、苦劳,将来她总该记住几分。
利刃
这一次,女帝的病似乎有些严重。
就连早朝,都渐渐变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女帝从年轻时就很要强,这种情况必定不是她不愿意早朝,而是早起不了。
如此一来,满朝上下不免人心动摇。
月青华的事一直迟迟未决,…朝臣的弹劾,月青华和孔侧侍禁足受审,这些都需要一个结果。
这个结果,事关到月国未来的君主!
中宫正君一党和月青华的所属势力,彼此都是不死不休,因为输的一方,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情势一度白热化!
这种局面,即便是女帝也压不下去,只能以沉默暂时控制事态,但这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各种煎熬和苦楚夹攻之下,岂能不病?
同时也只有病了,女儿和臣子们才不会咄咄逼人,要自己立即做出决定。
女帝的心在这一刻憔悴、疲惫,甚至厌倦了。
那些面红耳赤的臣子们,勾心斗角的女儿们,蠢蠢欲动的侍宠们,又有为自己真心着想过一分?若不是还有一颗帝王之心,放不下这万里江山,真是懒得去管那些身后事,…眼一闭,就什么都清净了。
只可惜,没有人肯给女帝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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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要见陛下!”容慎侍在连着几次被拒绝之后,焦急、愤怒、担忧,忍不住上前一步,朝宫人们喝斥,“让开!”
“慎侍好大的火气。”中宫正君从内殿缓缓出来,看着他,“陛下刚刚睡下,这般大吵大闹做什么?且回去吧。”
容慎侍着急女儿和容家的存亡,哪里肯让步?冷笑道:“陛下龙体抱恙,我们这些臣侍理应探望,正君这般把持着不让人见,到底是何居心?!”
他一半是气话,一半是想激怒中宫正君。
没想到中宫正君不以为意,悠悠一笑,反倒凑到他耳边,故意轻声,“本宫就是把持着了,哪又如何?”
容慎侍心头一跳,抬眼看他。
什么意思?!在看看周围的宫人,一个个都屏气敛声垂着头,…莫非,难道陛下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那…自己和女儿怎么办?等着仍人宰割?!
眼下,可是关系女儿将来的关键时刻!
中宫正君看着他满目疑惑,一句话也不解释,吩咐道:“来人,送容慎侍回去!”看向不愿挪步的容慎侍,冷冷道:“你别忘了,本宫才是这后宫之主!”
言下之意,再不识趣自有千百种法子收拾人。
容慎侍明白女儿眼下的处境,储君的位置岌岌可危,要是自己再被中宫正君套上罪名,岂不是连奔走的机会都没有了?权衡之下,最终还是忍气离去。
中宫正君嘴角微弯,转身回殿。
女帝睡得迷迷糊糊的,并不安稳,见到他问道:“外头谁来了?”
“是容慎侍。”中宫正君没有掩饰,只不过,表情十分的云淡风轻,“臣侍见陛下正睡得香甜,就让他先回去了。”
女帝清楚他们之间的不合,而且说实话,这个时侯也不耐烦听容慎侍过来求情,只会让自己更加心烦,因而没有多问。
很快药劲上来,不由自主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中宫正君亦是有些发困,但他强忍住了,走到前面的香炉面前,悄无声息的多撒了一把安神香,继而微微一笑。
先前孔侧侍用了那么几年的迷情药,自己又陪着妻主喝了一、两年的茶,该掏空的早就都掏空了。
这安神香多好啊,那个人…永远醒不来才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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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青华如今在帝姬府被禁足,等待调查结果。
说白了,就是等待女帝的最终决定。
不论她犯了多少错误,只要女帝肯压下,只要能够顺利的登基大宝,那么一切的错误都不是错!反之,则是万劫不复!
如今三帝姬一党和嫏嬛身后一干人,已经势同水火,不论最终谁胜出,都不可能容得下对方!这个道理,女帝心里不会不明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女帝必须要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两个最优秀的女儿,只能留下其中一个,…没有丝毫商榷的余地。
大家都在等,等女帝开金口宣布最终的胜出者!
多等一天,多等一刻,那根紧紧绷在人们心上的细弦,就越紧一分,----只要稍稍用一点力,就会崩断!
而容慎侍传出来的话,正是那一片轻飘飘的小小羽毛。
月青华大惊失色,“连着三次,父亲都见不到母皇?!”
----这里面的含义可就深了。
父亲被中宫正君刁难还是事小,见不到母皇则事大,往好了想是母皇病重,往坏了想…摇了摇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正在月青华魂不守舍之际,帝婿苏宣和突然闯了进来,“殿下,不好了!”他神色慌张不定,急道:“刚才母亲送来消息,说是温家的人已经上京了。”
因为孔侧侍的书信一案,苏珺凤被牵连,现在已经关押刑部大牢候审,而月青华府里的人又被限制了自由,根本出去不得。
如今之计,能够让月青华放心的下,只剩下苏家和容家!但是生父的母族容家虽然也信得过,但到底手段差了些,真正有本事弄来重要消息的,非苏家莫属!
“上京?”
“是。”苏宣和并不擅长这种事,只是一心着急,把母亲的话转述,“温家打着护送皇室血脉的旗号,一路上…带了五千人马直奔京城而来!”低声道:“听说,…就快到了。”
月青华脑子里犹如惊雷轰响,半晌才道:“难、难道她要…”
苏宣和心里急得不行,“母亲说,万万不能让温家的人进京!”
如果女帝尚且神智清明,自然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眼下女帝病危,中宫正君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温家的人进入京城。
甚至,还会悄悄帮上一把。
“殿下!”眼下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苏宣和咬了咬牙,“邓侧婿的母亲,不是五城兵马司指挥吗?只要有他在,温家的人…”
月青华习惯了依赖苏珺凤,眼下没人拿主意,加上情势万分急迫,一心想要把局势稳定住再说,委实顾不得深思熟虑。
她强摁住自己的心惊肉跳,颔首道:“来人,传邓侧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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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女帝瞪大了眼睛,脸部的皱纹重重扭在一起,表情狰狞,“再给朕说一遍!你说啊!”
“三、三帝姬…”回话的宫人不自控的牙齿打架,哆哆嗦嗦回道:“…的侧婿邓氏,其母五城兵马司指挥邓娟…说是宫里有人禁锢了陛下,所以封闭京城里的四个大门,要…要为陛下清君侧!”
“混账!”女帝剧烈的咳嗽起来,喘不过气儿。
中宫正君上前替她揉了揉,冷冷道:“好一出大戏,老三这是要演逼宫呢!”
“是你…!”女帝身体憔悴,目光却炯炯有如闪电,侧首死死盯住中宫正君,仿佛要把对方看出一个窟窿,“你故意不让容慎侍见到朕,让他们自乱阵脚…”
她愤恨非常、眼神凌厉,可惜说一句就要喘上片刻,终究失了气势。
“让容慎侍回去,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中宫正君没有丝毫愧意,淡淡道:“侍身原是为了陛下着想,怕打扰了陛下的清净,让容慎侍过些日子再来看望,怎地错了?”轻声一笑,“便是真错了,那老三也不能把京城给围了啊。”
女帝咳嗽得更加厉害,伏在床沿,看着面对围困丝毫不惊的夫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故意阻拦容慎侍过来探望,让容氏父女猜疑、惊心,少不了再推波助澜,把三女儿推向一条不归路!
----只需等三女儿逼宫的罪名坐实,自己亦是无力回天!
笑话!京城是那么好围的吗?
如果是,那龙椅上的帝王岂不是天天都睡不安稳?况且夫君能够如此气定神闲,就绝对有控制局面的把握。
可是三女儿怎么会…怎么会急乱昏聩成这样?
女帝的脑袋昏沉沉的,心中却是闪过一道亮光,转头看向那宫人,恶狠狠问道:“三帝姬身边的谋士,苏家的那个…死了没有?!”
“下奴不清楚。”那宫人茫然抬起头,喃喃道:“三帝姬的案子尚且没有定论,想来…想来人还在大牢里吧。”
女帝缓缓闭上眼睛,转回头,“是她…对不对?”
----那个让三女儿一步一步走错的人,一定是她!
中宫正君轻轻勾起嘴角,没有言语。
“朕真后悔。”女帝挥退了殿内宫人,无力的往软枕上一躺,“当初就不该因为那一丝愧疚,把青嬛交给你抚育。”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惹出这场夺嫡大战!
“原来陛下心里还有愧疚?”中宫正君忽地大笑起来,不可抑制,半晌停下来时,眼里泪花闪烁不停,“当年我的女儿是怎么死的?陛下让我失去了一个女儿,再赔给我一个,也是应该的。”
女帝难以置信的看向他,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中宫正君凄凉一笑,“陛下心里应该明白。”他把压抑在心底几十年的话,全部都问了出来,“陛下就那么厌恶夏侯家的人?因为我生的女儿,有一半是夏侯家的血,所以一并厌恶?可是她的身体里,也有一半流着陛下的血啊!”
女帝的眼里的惊骇越来越大,像是一处空洞。
中宫正君不打算这么轻轻揭过,而是带了一丝残忍的微笑,继续说道:“当初陛下登基之时,尚且年轻稚嫩,面对势力庞大如同铁桶一般的夏侯家,该有多忌惮啊!更不敢想象,下一任储君继续出在夏侯家,对不对?”
“陛下你害怕了。”他轻轻的说着,那些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血流成河的往事,“所以陛下和我‘相敬如冰’还不够,还要把那一丝丝苗头亲手扼杀了。”
“偏生上天可怜我,又给我一个阿嬛。”
“想来陛下夜夜被亲生女儿入梦也不好受,与其说是怜悯我,倒不如说是为自己恕罪,想用阿嬛来换取一丝安宁。”
女帝心里悲戚无限,----眼前这个最了解自己的人,原本应该最亲近的人,正在残忍的一点点撕开自己的伤疤,慢慢看着伤口流血。
中宫正君站起身一阵大笑,再回头时,愤怒已然滔天,看着那双莲紫色的眼睛,怨毒道:“陛下,虎毒尚且不食子!”
“够了!”女帝豁然打断,喘息半晌,声音里甚至带出一丝哀求,低声道:“别、别再说了。”
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心,此刻被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那个藏在心底几十年的隐秘,实在太过沉重!
中宫正君走近了,附耳道:“陛下可还记得,…她叫阿容。”
----为君者,能容天下。
女帝喘息得越来越厉害,眼前恍惚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影子,那张越长越像中宫正君的小脸,…往事混乱的交织在一起,哀哀凄婉的稚嫩童音,夫君绝望的尖叫声,一阵阵的在脑海里沸腾起来!
“阿容、阿容…”女帝念起这个隐藏了几十年的名字,像是一把催命的利剑,每一声都正中她的胸口,直至痛彻心扉!
“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像喷泉般涌了出来!
成王败寇
月青华的封锁京城,没有锁住中宫正君,亦没有锁住嫏嬛,甚至连温家的人都没有挡住,最终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剑!
事情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女帝女帝情知大势已去,无力回天!自己无法坚持,立一个失德之人为帝,立残骸手足之人为帝!更不能立一个逼宫的女儿为帝!
----三帝姬逼宫谋逆、意图不轨,圣旨赐死!
容慎侍及容氏嫡系一族,女性全部赐死,十四岁以上男丁赐死,年幼者被贬宫中为奴,容家血脉断绝!
孔侧侍因为参与谋逆一案,同样赐死,其女月青瑶和孔家亦受牵连,月青瑶以九岁稚龄赴临颍任县主,孔家亦是难逃法网!
这一日,京城上空红云弥漫、鲜艳如血,吟唱着灭族悲歌!
“你赢了。”女帝不顾病重身体虚弱,对着夫君大笑,“当年的错,折磨了朕几十年不得安心,最终…还是你们夏侯家赢了。”
这月国的江山,又有大半壁暂时落入了夏侯家。
“不…”女帝突然眼光一亮,“朕还没输。”她眼里的神采越发明亮,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强撑着勾起嘴角,“朕忘了,阿嬛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的笑容越来越大,声音如魅如幻,“抢来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是自己的。”
中宫正君身体一震,目光似箭,冷冰冰看向自己的妻主!
“哈哈…”女帝强行咽了一口鲜血,有些快意的看着中宫正君,“说起来,阿嬛可比青华聪明多了。”
中宫正君慢慢收回目光,慢慢恢复平静,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回道:“阿嬛聪明,陛下就可以放心了。”
这对月国最尊贵的夫妻俩人,彼此厌憎着、痛恨着,用最恶毒的眼神看着对方,谁也不肯有丝毫的让步!
“你给朕滚出去!”女帝不顾身体咆哮起来,朝外喊人,“高世元!”她喘息着,对着自己最信任的宫人下旨,“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吩咐,不许中宫踏入圣凰宫半步!”
高世元低头,“是。”转首看向中宫正君,在前面做引导,“正君请罢。”
中宫正君冷冷扫了他一眼,随之走出大殿。
高世元送到大殿门口,止步道:“恭送正君。”
“哼。”中宫正君忽而一笑,斜睨着他,“当年你家主子死了以后,本宫还以为,你会奴承主志,成为陛下后宫中的一员呢。”
高世元目光一闪,沉声道:“老奴不明白正君的话。”
“可惜啊。”中宫正君不去回答他,自顾自说道:“奈何你相貌粗鄙、不堪入目,空有一副忠心和爱慕,还是没有入了陛下的眼,真是可怜。”他仰天大笑,一甩袖子大步流星而去。
高世元心底最深最深的秘密,被人当众说了出来,以他的沉稳老辣,亦是忍不住手上发抖,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悄悄拢了袖子。
转目一扫,对着能够听见说话的宫人们,轻飘飘道:“你们的名字,我都一个个记下了。”
那群宫人一声儿不敢吭,皆是平白无故打了一个冷颤。
高世元回到圣凰宫的内殿,把女帝扶正躺好,轻声问道:“陛下还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女帝像是被戳破了的纸老虎,泄了真气,“他一步一步毁了青华,青霜残疾,青瑶年幼又受牵连,除了青嬛再没有别人了。”顿了顿,“况且除了青嬛,别的人他根本就容不下!”
高世元递了一杯热茶过去,劝道:“江陵县主为人聪慧稳重、能成大器,的确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阿嬛是不错,倘若云氏一族还在的话…”
“陛下。”高世元提点了一句,“苏家,还有温家,还有…”忆起旧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恨,“陛下忘了,您可还有一半叶家的血呢。”
高世元虽然姓高,但当年进宫前的主家却是姓叶。
提到叶家,女帝不由一时怔忪。
她的父亲姓叶,还有一个善解人意、情投意合的表哥,他的母亲也姓叶。
“难道陛下忘了,当初叶贤侍是怎么死的?”
“朕没有忘!”女帝眼中闪过一丝冰芒,冷得刺人!
自己也曾想过和中宫正君举案齐眉,甚至连四侍第一的“贵”字,都没敢求给自家表哥,只是用了一个“贤”字。
一开始,大家还算相安无事。
但是叶贤侍赶在中宫正君之前有孕,顿时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夏侯家不允许嫡长女前面,还有一个潜在的威胁!
当年的皇太君,以一个小小的错误为借口,罚跪叶贤侍,直到他见了红,方才故作着急去传太医。
当时自己带着中宫正君,还有李德侍等人去了行宫,偏生那么巧,头一天李德侍身体不适,把两个最好的太医都传了过去。
叶贤侍在宫中命悬一线,太医们却拿捏不定主意,这一拖延,便是一尸两命!
回忆至此,女帝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
“陛下,眼下可不是动气的时候。”高世元小声劝道。
“朕知道。”女帝慢慢松开手,心里一点点冷静下来,神智清醒,以她几十年的帝王生涯,很快有了决断,“夏侯家都出了几代中宫正君了?”她轻笑,“如今…朕就给他改一改!”
高世元皱眉,“只怕温家福气不够。”
言下之意,温家没有实力撑起温良玉的腰。
“那有什么关系?”女帝情知自己时日无多,哪里还顾得了别人的生死?况且温良玉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她快意的喘息笑道:“只要…只要阿嬛心里清楚明白行了。”
高世元便不再多言,只剩沉默。
“听说青华不肯领旨就范,封了帝姬府的大门。”女帝眼里泛起一丝悲伤,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全都被冷漠无情取代,“既如此,朕就给…阿嬛和温家的人一个机会!”
******
“陛下让你和两位姐姐一起领兵?”温良玉一脸难以置信,问道:“一起去攻克三帝姬府?怎么不是…夏侯家?”
这种明显是捞功劳的打好事,没有落在夏侯家,反而落在了温家,这让他心里十分的不安,恍惚中…想起中宫正君那冷冷的眼神。
“这是好事,别胡思乱想的。”嫏嬛开口打断,自己整理了下军袍铠甲,轻巧的拿了佩剑,出门找到玄朔天,“走!”
三年多的历练,玄朔天的身体变得高大结实、黝黑精神,与嫏嬛站在一起,竟然隐隐要高出半个头了。
就连声音,也早已褪去了年少的清脆,转为低沉,“县主请上马。”
嫏嬛看着他,笑道:“我都快不敢相认了。”
修月追到门口,一脸担心,“县主小心一些。”
他是后宅小侍,以前在江陵可以不讲究细节,眼下在京城却不同,况且嫏嬛很快就要登上那个位置,不好再随便带他出门。
嫏嬛翻身上马,回头撂下一句,“回去罢。”
一扬鞭,策马跑了出去。
身后是乌压压的大队护卫人马,一路呵斥行人,快速赶到容宪帝姬府门口,四周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温峥和温嵘一起上前,行了礼,“见过县主。”
“除了三帝姬,其余人等稍后发落。”嫏嬛交待了一句,进门之前,又低声,“保护好三帝婿,切记!”
温氏姐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
“咚!咚!咚…”沉重的帝姬府大门,在木柱的连续轰撞之下,一点点张开,最终全线崩溃破入!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月青华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素面长衫,绣了她喜爱的牡丹云纹,头挽瑶台望仙髻,其间珠翠点缀,尤其一支九转金铃的步摇最为亮眼。
她的长相酷似容慎侍,与嫏嬛不同,鹅蛋脸、眉眼细长,眉宇间的气息里,有一种淡淡的骄傲和矜贵。
“四皇妹,哦不…”月青华笑了笑,“还是应该提前叫你一声陛下呢?对了,你可不是姐姐这般莽撞的人,那就先恭喜你即将成为太姬罢。”
嫏嬛与她的恩恩怨怨太多,但却不欲多言。
只不过,人之将死总得让人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