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容珮先是一怔,继而总算明白过来,哇哇叫道:“哎哎哎…,嫂子你可不能冤枉人啊。”朝上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我今儿要是故意的,就让天上降一道雷把我劈死!”
“雷都劈不死你这种人!”
“天地良心…”容珮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抓住罗熙年发牢骚,“你们小两口吵架,怎么老是拿着我来开火?我真是要冤屈死了。”
“三妹妹。”顾明芝在里头听得外面在吵嘴,赶忙一瘸一拐走出来,拉住玉仪,“是我自己和他约好的,不怪他。”
容珮忙道:“你们瞧,我没有撒谎吧。”
“我不管你有没有撒谎,也不管是你有意还是无意。”玉仪冷冷打断他,说道:“我只知道,今天罗家宾客盈门、人来人往,即便我把表姐接了回来,流言蜚语一样的挡不住。”
顾明芝闻言红了眼圈儿,低头咬住嘴唇,
“容二爷…”玉仪心下止不住的恼火,眼下闹到这步田地,明芝便是不想嫁给容珮都不行了。因而眉宇间有了几分厉色,正色道:“你若还是一个男人,今天就在这儿给一句准话!”——
尽管明芝素来都是念着嫁到容家的,但是通过正常的程序嫁过去,和现在这样无奈之下嫁过去,那可是有本质的区别!
罗熙年亦是微微皱眉,开口道:“你既然喜欢顾大小姐,就去上门提亲吧。”
容珮不料他们夫妻二人才吵了架,这会儿却又一致对外了,况且当着明芝的面,断不敢说不娶的话,半晌才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娘她…”
“容珮!”顾明芝一脸恼恨,质问道:“都这样了,你还说这种话?!你…”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哭了起来,“你这个骗子…,你说话不算数…”——
这种时候,哭有什么用?
玉仪看得心里直叹气,唤来彩鹃,让她陪着明芝在旁边坐着,折身回来走到容珮面前,连声问道:“这些年来是谁整天山盟海誓?又是谁口口声声非顾家女不娶?你从前对我表姐说的那些话,难道全都是放屁不成?!”
容珮闻言张大了嘴,苦笑道:“嫂子,你看你说得难听的。”
“难听?!”玉仪要不是看在明芝的份上,看在明芝非他不嫁的份上,底下还有更难听的等着,问道:“容二爷,这吐出去的口水还能收回来?”接着一声冷笑,“你要是能现场示范一个,咱们就不提从前的话!”
玉仪可不是明芝,容珮根本就招架不住,连忙辩白,“我说的话自然是真的,可是我娘脾气拧的很,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玉仪恼火的简直想打人,再看向低头啜泣的明芝,更是恨她像个面团儿似的撑不起来,怒道:“只怕还没等你从长计议完,我表姐便先毁了!”
顾明芝闻言“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厉害了。
“容夫人就那么可怕?”玉仪直直的盯着容珮,冷笑道:“我就不信,你要是上顾家提了亲,你娘还会打断你的腿不成?顶多不过一顿骂罢了,竟然比我表姐的一条性命都重要!”越说越是恼火,故意刺他道:“你到底还是不是人?!真打算一辈子做缩头乌龟了?”
“你说谁是王八?!”容珮被玉仪骂得炸了毛,跳起来道:“行了行了,就算我娘真的要打死我,也会上门去提亲的!真是…”看了看旁边一派淡定的罗熙年,到底不敢说玉仪半句不是,一拂袖,气鼓鼓的推门出去了。
玉仪心里明白,要不是看在罗熙年的面子上,容珮断然忍不了这么挨骂,这事儿算是自己欠了他的人情。而且现下自己黑脸唱完了,还得要他唱一回红脸,只得把瑶芳的事暂且压下,上前道:“还请六爷帮我表姐一回,去哄一哄容二爷。”
“你呀,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罗熙年细细看了看妻子,勾起嘴角出去。
“出什么事了?”豫康公主从前面闻讯赶来,身后还跟着略显消瘦的徐月岚,两人都紧张的盯着明芝,上下打量想看出个究竟来。
顾明芝的眼睛肿得跟个桃子似的,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
“没事,就是崴着脚了。”玉仪先解释了一句,然后招呼外祖母和表嫂坐下,视线掠过徐月岚的时间稍短,彼此间终究还是有些不大自然——
崴着脚也值得哭成这样?豫康公主断然不信,不等玉仪详说,便先朝明芝沉声问道:“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明芝哪里敢说?低了头,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豫康公主又将视线转向玉仪,“你说。”
玉仪看了看徐月岚,——这终究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不想让明芝落了面子,可是当面撵表嫂走,未免又有点不拿人当一回事——
只怕本来就僵硬的关系,以后还会变得更糟。
好在徐月岚是个机敏的人,起身道:“我到外面去坐坐,喝口茶。”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玉仪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玉仪让彩鹃到外面守着门,然后方道:“表姐和容珮在前面约了见面,结果不小心崴了脚,六爷来告诉我的,我便带了人去接表姐回来。”
“你、你好糊涂啊!”豫康公主气得要打人,却被玉仪拉住了,朝明芝斥道:“你到别人家里做客,反倒和外男见面,存心不给自己留脸面了是吧?!”
“外祖母…”玉仪劝道:“容珮已经应下了,说是很快就会上门提亲。”心里实则也没有底,——自己去前面接人动静不小,不可能一丝风声都不露。
唯有平昌候和公主府早日结亲,才能把这一段小插曲遮掩过去。
可是容珮是个花花肠子,纵使心里对表姐有几分喜爱,也不妨碍他左拥右抱,况且表姐先失去了婆婆的欢心,即便嫁到了容家,将来却也不知道过得如何——
只可惜,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只盼容珮稍微有一点点良心,罗熙年能够舌灿莲花说动他,别弄得表姐吊在半空下不来,连带女儿家的名声都毁了。
此时容珮正在发牢骚,说起玉仪好生着恼,气道:“你这夫人浑身都是刺儿!也亏得你下得去口,回头扎你一个浑身窟窿眼儿。”
罗熙年眉头微皱,冷声道:“我那夫人就算带刺儿,也好过那些遇事没脑子,动不动只知道哭鼻子的!”
容珮以茶代酒狠狠喝了一口,不满道:“我看你跟那孔氏呆久了,说话都是一样的口气,一个调调儿。”
“这位顾大小姐也是一个缺心眼儿。”罗熙年想起顾家,倒是勾起他的火来,“她哥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她妈又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一家子都是二!”顿了顿,“配你容二刚刚好!”
“哎哎…,你这话可就难听了啊。”容珮赶忙打断,顿了顿,舒了一口气,“不过你那宝贝娘子虽然嘴利,说的话也有一点道理,我娘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断然不会打死我的,先前倒是我想岔了。”
“你要真的喜欢顾家的丫头,就别磨磨唧唧的了。”
“知道,知道。”容珮嘲笑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准儿是受了自家娘子的嘱托,过来做说客的吧。”
罗熙年不答他,只是跷着二郎腿闲闲喝茶。
“我饿了。”容珮站了起来,说道:“走,先到前面吃饭去!”
罗熙年跟着起身,走出门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等会宴席一散,来得宾客们都各自回去,小辣椒独自静下来,只怕又要想起齐哥儿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不想写,各种懒惰~~~容我歇一歇,这章短一点,明天继续~~~
密鼓(中)
密鼓(中)——
忙碌混乱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玉仪一如罗熙年猜想的那样,空下来了,便坐在窗台前托着腮发呆。
此时已经进入初冬,虽说还没有一片银装素裹,但是也没有花木可赏,院子里只剩下一个积年古树,上面零星挂着几片残叶——
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是一片萧瑟凄凉。
因为明芝崴了脚不方便,早由徐月岚陪着提前避开人走了,外祖母用完宴席也离开了罗家,现□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罗熙年也不知道是在前面应酬,还是不想见面,天都快黑了,还是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见着,——玉仪正好乐得一个人清静,就是心里头有点闷闷的。
又不能上网去树洞,只好铺了纸、磨了墨,用写字来发泄心里的怒火。
一行又一行,一篇又一篇,最终连墨汁都写完了。
玉仪懒得再磨,方才叹了口气撂下笔。
继续托腮坐在窗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却是彩鹃走了进来。
心下闪过一丝失望,继而又暗骂自己没志气。
“夫人,晚饭要摆上来吗?”
“摆!”玉仪十分干脆,——才不要等那个混蛋呢!
走出门去,却发现甘菊、瑶芳和齐哥儿站在厅堂里候着,——妾室是来服侍主母吃饭的,庶子是来孝敬嫡母的。
呃…,尽管齐哥儿自己还要人照顾,但规矩是没错——
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玉仪看了看齐哥儿,又看了看瑶芳,一样优美的脸部轮廓,一样漂亮的眉目,不由微微叹气,基因遗传学真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瑶芳牵住儿子的小手,往前走了两步,教他道:“齐哥儿,快叫母亲。”
母…,母亲?你是故意的对吧?——
玉仪顿时被噎住了。
齐哥儿才得四岁左右的年纪,到底还小,一下子见了这么多生人,有些害怕,低着头往瑶芳身后缩,就是不肯开口。
瑶芳有些急了,下手拍了他一下,“来的时候怎么教你的?快叫啊。”
玉仪不由微微皱眉,——这是怎么说?等下小孩子不懂事,吓得哇哇乱哭起来,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自己把他怎么样了呢。
“行了。”玉仪叫住了瑶芳,淡淡道:“小孩子认生,不着急。”心里略想了想,“先叫夫人,等以后熟了再说别的。”——
母亲什么的太难以消化,还是算了吧。
瑶芳的眼神闪了闪,应道:“是。”
“齐哥儿年纪还小,不用每天过来晨昏定省。”玉仪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自然一点,“你也不用过来,好生照看着齐哥儿就行了。”
瑶芳忙道:“那怎么行?婢妾不敢乱了规矩。”
“怎么不行?”玉仪不管她是真贤惠,还是想趁机见罗熙年,没有耐心多啰嗦,打断道:“在这六房的后宅里,我就是规矩!我说行就行!”
瑶芳顿时不敢再辩,低头应了。
玉仪又看向甘菊,问道:“不是说了,不用过来服侍吃饭的吗?”
“从前夫人体谅婢妾等人,得了个闲。”甘菊慌慌张张解释,看了看瑶芳母子,“现今六房的人多了,婢妾不敢再偷懒,所以…”——
好嘛,这有竞争对手还有压力了。
玉仪在心里直叹气,好吃好喝供养着,丫头奴婢使唤着,那个混蛋要去你们那里留宿,我也不会拦着,到底还想怎样?还想怎样?!
拜托你们就别在跟前晃悠了.
我不去为难你们,你们也别整天来闹心好不好?——
主母的脸色很难看,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瞧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站了十几个人的厅堂鸦雀无声,恐怕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谁也不敢先开口惹这份晦气,皆是识相的闭了嘴。
“怎么这么多人?”罗熙年从外面走进来,觉得屋内气氛有些古怪,环视了一圈,只见妻子绷着个脸不说话,瑶芳、甘菊战战兢兢的——
心下觉得不过是些妇人们的小别扭,没有理会便进了屋。
“都先下去吧。”玉仪挥了挥手,也不管甘菊和瑶芳如何的不情愿、不舍得,跟着进了里屋,按照既定程序服侍丈夫更衣。
罗熙年见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手劲儿也比平常重,不由忍笑道:“你轻点,衣服都叫你撕烂了。”
玉仪心道,把人撕烂了才解恨呢!
罗熙年换了家常的衣服,洗了脸出去坐下,吃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小辣椒今天好像失忆了一样,完全不记得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挑到盘子里的那些菜,自己没一样愿意动筷子。
玉仪又盛了一碗冬笋火腿汤,面无表情的放在跟前。
罗熙年端起了喝了一口,顿时“嗯…”的一声闷哼,憋了半晌,好不容易忍住没有喷出来,半晌咽下去——
方才差点没有把自己的舌头烫掉!
罗熙年看着妻子像小孩子一样闹情绪,不但没有生气,反倒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若在小辣椒刚过门那会儿,她断乎不会如此。
于是这一顿饭,一个人心里憋着火等着发作,一个人心里暗爽笑到乐翻,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下,好不容易艰难的吃完了。
“这是什么?”罗熙年躺在美人椅上,瞥见窗台小几上一摞写满字的纸,起身拣了一张,在纸的最右边一列写的是,“蛋蛋蛋蛋蛋蛋…”,又看了两眼,发现自己好像看错了方向。
似乎…,应该是横着看才对。
因为上面写的内容,全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罗小六是混蛋!
罗小六是混蛋!
罗小六是混蛋!
……
自己是混蛋??
写一遍不够,还要写整整一摞纸!
罗熙年的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何表情,拿着纸走到玉仪跟前,递过去问道:“你一下午,就全都在写这个?嗯…?”
玉仪面无表情扭头,不说话。
“写了这么多,气儿消了没有?”
“…”
“手疼不疼?”
“…”
“还在生气?”
“…”
“看着我。”罗熙年扔了纸,伸手去捧玉仪的脸,冷不防被她一把抓了手,接着便是狠狠的一口,“啊!”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呲牙,但是自家夫人还在下死劲,强行忍了忍,索性不吭声儿,倒要看看这位能咬多狠?
玉仪的嘴里,突然尝到了一丝咸咸的味道,狠不下心,渐渐的松了口。
“不接着咬了?”罗熙年勾起嘴角,偏头看向她,故意问道:“怎么停下来了?我还没喊疼,你就先心疼了?舍不得咬…”
“你混蛋!”玉仪泪盈于睫抬起头,心里疼得难受,眼泪一行行的往下流,泣不成声道:“是你让我相信你的,你亲口说的…”
“是我说的。”
“结果呢?”玉仪心头一哽一哽的,咬了咬唇,“你在外面养了女人瞒着我,生了孩子也瞒着我,还让我蒙在鼓里陪你们演戏!”反手抹了一把泪,“是我傻,是我笨,你现在满意了吧?!你这个混蛋…”——
为什么要把心交出去呢?弄得自己这么狼狈不堪。
玉仪突然不那么讨厌甘菊和瑶芳了,连自己两世为人,都被给这个混蛋骗了,更何况她们还是青葱少女的年纪?
女人都是傻的,自己就是最傻最笨的那一个!
“你心里已经有我了。”罗熙年笑眯眯的,轻声问道:“对不对?”
“没有!”
“你在撒谎。”
玉仪闭上了眼睛,咬牙道:“很快就会没有了。”
“我不许。”罗熙年捧了她的脸,轻轻拭去了脸上晶莹的泪水,在那颤抖的睫毛上吻了吻,柔声道:“听见没有,我不许。”
玉仪心里一面骂自己不争气,一面止不住的掉眼泪。
“别伤心了。”罗熙年不顾手上的鲜红牙印,揽了她,不让挣出自己的怀抱,附在耳边轻声道:“齐哥儿…,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不是?
玉仪顿时如遭雷击,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不是你的…”
“不是。”
“那…,怎么可能?”尽管玉仪十分愿意相信,但是理智告诉自己,——没有那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还戴得这么毫不介意。
如果说瑶芳跟别的男人鬼混,生了一个野种,依照罗熙年的脾气和手段,即便不当场打死,事后也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可是…,他却把瑶芳和齐哥儿养了下来。
难道说齐哥儿是四爷的种?
这一切只是为了算计四房,才暂且忍耐?
可是…,这得需要多大的乌龟精神,才能咽下这一口气啊?并且齐哥儿已经进了罗家门,就等于承认了是罗家的子孙。
玉仪觉得脑子混乱了,喃喃道:“你骗我,你还在骗我…”
“我没骗你。”罗熙年的眉宇间浮起一丝戾气,让人不寒而栗,“这件事,只有我和瑶芳心里清楚。”生生揭开往日的伤疤,血和脓一起汹涌流了出来,又痛又难受,忍不住紧紧的握住了拳…
次日一大早,罗熙年先去了父亲鲁国公的书房。
“昨天是怎么一回事?!”鲁国公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沉着脸问道。
“这种事,又不是一回两回的了。”罗熙年轻声一笑,颇为嘲讽,“爹若是想知道的更清楚一些,还不如问四哥呢。”略微停顿,“问问他,为什么要在爹寿辰之际,送上这么一份大礼,让满座的宾客都知道罗家出了丑事!”
“够了!”鲁国公被儿子们的争斗闹得心烦,只想各打一百了事,“就算是别人有心让你出丑,那孩子呢?总不是别人替你种下的吧?!”
“齐哥儿不是我的…”
鲁国公一口气没提上来,“你说什么?!”
罗熙年却是心头一痛,缓缓道:“…是五哥和瑶芳的孩子。”
“…”鲁国公好不容易提上来的气,又咽下不去了。
罗熙年心血在胸腔里沸腾,一声声道:“当年若不是四哥存心算计,让五哥阴差阳错和瑶芳出了事,他又怎么会觉得对不起我,然后羞愧之下去了南疆?又怎么会在战乱中染上瘟疫,丢了性命?!”——
当初四房应该没有算计得太多,更无法预料后面的事。
原本只是简单的一个挑拨之计,想让四房和六房两兄弟反目成仇,却不想收到了意外效果,居然让最强劲的对手送了性命。
罗熙年心头恨意滔天,痛声道:“这是永远都抹不去的血债!!”
“你住口!”一想起心爱的儿子枉死,鲁国公心里亦是万分难受,可是那个算计爱子的人,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再杀了另一个,替死去的那个报仇吧?
“爹…”罗熙年明白父亲的心理,也没指望,父亲能够大义灭亲毁了兄长,只是争取能争取的,“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不成器的,论人品、才智和心胸半分不及五哥,可是即便这样,四哥他仍然还是步步紧逼。”
鲁国公脸色凝重没有出声,神色苍老无力。
“从前的事就不说了。”罗熙年接着道:“自从我娶了亲以后,先是闹出琼姿的事情来,弄得六房丢了脸不说,还让我媳妇和外家生生疏远了。”
屋子里一阵静默。
罗熙年轻声冷笑,又道:“接着是连翘的事,要不是我媳妇她福大命大,差一点就送了性命!而我…,也要被弹劾一本宠妾灭妻!就在昨天,他们又把瑶芳和齐哥儿接了来…”
“行了,不必再说了。”鲁国公颇有些心力憔悴,说道:“爹不会不管你们的。”
“爹…”罗熙年声音伤痛,三分真、三分假,更多的是对四房的痛恨,居然有了一丝悲凉之意,“儿子不跟四哥争什么,只是想守着媳妇过日子,真的不想…,将来也死得不明不白的。”
“谁敢?!”鲁国公看着最娇宠的小儿子,颤声道:“不要胡说,…折了老五一个已经够了,不能…,也不会再有第二个。”
罗熙年心下一片寒凉,——即便父亲心里清楚四房所为,亦是下不了狠心。
对于自己来说,罗晋年是害死同胞哥哥的凶手。
对于父亲来说,那怕他做错了事,亲手害了兄弟,也一样流着罗家的血,一样延续了罗家的后代,永远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爹…”罗熙年先头说到情动之处,已经跪了下去,现下却缓缓站了起来,脸上是无尽的伤心,“四哥是你的儿子,难道我和五哥就不是吗?”
鲁国公皱眉道:“你就别说气话了。”
“别人做了,我连说说都不行吗?五哥人都死了,他们还不放过、还要折腾,还要把瑶芳和齐哥儿送回来,让儿子屋里过不清净!”罗熙年情绪有些激动,结果还真说了一句气话,“既然如此儿子无话可说,要生要死都凭四哥一句话吧。”
鲁国公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没有开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