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心下叫苦不迭,可是又不敢不给。
徐离微微皱眉。
到底不好去跟兄长争抢东西,毕竟兄长有腿疾,自己胜之不武,----况且自己越是在意莲娘,越是为她和兄长过不去,就会越惹得兄长生气。
自己不怕他,却怕他转过头去对付莲娘。
继而想了想,莲娘一向是个风光霁月的坦荡之人,想来不会画什么旖旎景象,多半是画了自己的一些小像,兄长要看便看吧。
徐策心下冷笑,吩咐丫头们打开了盒子。
听说顾氏擅长画画,妹妹一向对此多有夸奖,看这盒子的形状,多半是顾氏引诱小兄弟之时,卖弄才情留下的东西。
邓氏不知道顾氏回了徐家,拿这东西来献宝的吧?
自己倒要看看,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等到盒子打开,果然是一副画轴很长的绢画。
两个丫头一个站得高些,一个蹲得低些,缓缓地展开了那幅画卷。
“这是…”徐策大惊失色,不自禁地在椅子里往前倾了倾,一时间,微微张了嘴合不拢,“这…,她…、她怎么可能?”看了看邓氏,不可置信问道:“你从观澜阁带下来的?”
邓氏点头,“是。”
徐策往椅子里回坐静默,说不出话来。
----看来的确是顾氏亲手所画,再无他人。
可是不过是一介闺阁女子,怎么会懂得这些?又怎么会有如此宏大的心思?顾家的女儿…,到底藏了多少让人震惊的东西?
想到此处,不由侧头朝兄弟看了过去。
徐离静静的站在那幅画前面,抿着嘴,心潮起伏不定。
长长的画卷,忍不住上前摸了摸。
那些宫殿环宇,那些广场大道,仿佛是真的一般,上面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宫廷楼阁几百处,规模宏大、器宇不凡,所有的布局都是规划有致,甚至连宫殿和城门的名字都已经起好了。
居然是一张天子城的皇宫全景图!
单是这份心思剔透,就把其他女人给比到了尘埃里!更不用说,这张图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画出来的,必须胸中有沟壑才行。
这么大的布局、规划,难怪她画了整整一个多月时间。
薛氏知道什么?只知道无理取闹、飞扬跋扈。
邓氏知道什么?只知道小心取巧、邀宠献媚。
只有她…,最明白自己。
自己不说,她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一举一动是那么的和谐默契,这世上唯有她…,才能与自己携手并肩前行。
那时候,她是打算留下画就去寻死的吧。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她又做错了什么?自己不要她死,要她活着,要她一辈子都好好的活着,----已经嵌入到心里的东西,怎么能够被人拿去?
“甚好,甚好。”徐离朗声大笑,上前将那画卷收了起来。
心下却是伤感悲凉,…明珠蒙尘,是自己亲手将她推了下去,让她在尘土里面辗转挣扎,最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徐策看着小兄弟远去的背影,萧瑟而孤凉。
顾氏的心思和才情超乎自己想象,又是那般美貌,有心计,只怕小兄弟已经栽在了她的手里!或许自己应该考虑的,是怎样让她快点回到叶家,而不是斩草除根,----因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杀了她的话,只会让小兄弟对自己记恨终身。
认真说起来,此刻连自己都觉得小兄弟没有娶到顾氏,委实有点惋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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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邓姨娘回来了。”紫韵回道。
“什么?!”薛氏正在侧屋逗着女儿锦绣,本来心情还好,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顿时笼罩上了一层乌云,“她回来做什么?”
“听说是三爷让去接的人,回来过中秋的。”
“呸!”薛氏啐了一口,“被人劫去了那么长时间,早就说不清了,不说去死,居然还好意思活着回来?脸皮怎么这般…”不免恨恨,“不知道使了什么邪魅歪道,迷惑的三郎总去观澜阁,现在居然还要接她回来!”
紫韵看着主母咬牙切齿的,小声劝道:“明儿可是团团圆圆的好日子,奶奶心里就是再有火,好歹也过了这几天再说,不然三爷又该不高兴了。”
薛氏一阵恹恹的。
自从回了安阳以后,丈夫对自己越来越生疏冷淡,脾气也坏了,想当初在济南府的时候,他是多么的温柔体贴啊。
心里隐隐明白,现在徐家的势力不可和当初同日而语。
可是那又如何?
当初要不是薛家拉他们一把,别说丈夫,就是整个徐家说不定都灰飞烟灭了!不过一遭得了势,就全然忘记从前的狼狈不堪,简直…,简直就是一个陈世美!
她只管在心里怨恨丈夫,但却从不想一想,是自己把局面搞得今天这般糟糕,更不会去想一想,要怎么样才能挽回缓和一些。
在薛氏的世界里,只有高高在上施恩于人和别人谦卑的回报,从来就没有审时度势和见机行事,----就像此刻,她的心中只有各种抱怨一样。
而不去琢磨一下,要怎么样讨得丈夫欢心对付邓氏。
可是她这张满脸怨恨的脸,谁又喜欢看呢?
别说徐离不愿意见她,就是薛妈妈和紫韵等人也是看够了,累得不行,生怕一不小心,主母又要发脾气叫下人们难堪,或者闹点什么事出来。
薛妈妈等人都躲得远远的,尽量少说话。
薛氏心里有气,又没地方发作,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忍了一夜不见丈夫回来,心中不满越发气闷。
第二天,自己领了小丫头出去散心。
到了花园,正好遇见徐姝在领着人在捋桂花。
薛氏拿眼扫了一圈儿,大姑子和贞姐儿、敏姐儿几个,正在一棵树下串桂花,才得了长长的一串儿,敏姐儿拿去绕在了手上。
徐姝跑了过去,咋呼道:“哎呀,姐姐说好先给我的。”
敏姐儿笑道:“小姑姑是做长辈的,难道还好意思跟我争不成?我偏不让。”
“好哇。”徐姝佯作生气,伸手要去捏她的脸,“你还长能耐了。”
“姐姐救我!”敏姐儿便往贞姐儿身后藏,还撞得顾莲晃了一下,徐姝也不可能真的欺负侄女,几个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和睦。
忽然间,薛氏心里生出一点寂寥和艳羡,自己在薛家做姑娘的时候,也有许多父亲下属家的姑娘,过来给自己做伴儿。
而自己,从来都是众星拱月最中间的那个月。
162☆、桂花香(下)
薛氏在这边发呆出神久了,对面有小丫头看见了她,在徐姝耳边提醒了一声,徐姝回头看了过来,悠悠笑道:“…三嫂。”
平日里,薛氏并不大理会这个小姑子,不过今天人多,加上自己心情孤单,便走了过去,“我看你们挺热闹,原来是在这儿摘桂花玩儿呢。”
徐姝同样不喜欢她,但是总不好无缘无故对嫂嫂甩脸子,笑了笑,“是啊。”随口敷衍道:“打算晚上做桂花饼吃。”
众人纷纷站起来给她见礼,顾莲也站了起来。
“哦。”薛氏找了个位置坐下,伸手拨了拨桂花,“倒是有点意思。”
因为她一向都跟别人合不来,大家以为她打个招呼就走,没想到真留下了,一副我也看你们摘桂花的样子。
徐姝顿时觉得没劲儿,又不敢走远了,怕她和顾莲再闹出点什么事来。
贞姐儿和敏姐儿都察觉到了小姑姑的情绪,虽然勉强找话来说,到底气氛不如刚才温馨和睦,说着说着话也渐渐少了。
只剩下顾莲在那里串着桂花,一直微微含笑。
薛氏打量着她,----鹅黄色的轻罗半袖,月白高腰襦裙,还是一身清清爽爽、温温柔柔的打扮,看谁都是目光似水。
那双手十指纤细修长,动作灵巧,很快又串好了一串桂花。
“三嫂。”顾莲突然抬起头来,微笑着把桂花串儿递给她,“戴在手上,周遭都是一抹淡淡的桂花香,你拿着玩儿吧。”
----薛氏心情好点,徐家的日子也安宁一点。
不然众人都冷落她,不理她,谁知道回去又会发什么邪火?况且,自己的身份难保没有泄露的一天,将来她回头想想,至少自己没有恶意针对过她。
“给我?”薛氏很是惊讶,她并是太喜欢这些小姑娘玩意儿,可是对方神色十分温柔,又是好意解围,只得接了缠在手腕上,“挺好的。”
顾莲微微一笑,继续低头串着桂花。
徐姝觉得薛氏十分讨厌,不会看眼色,连话也懒得说了。
贞姐儿谁都不好得罪,只管拉着薛氏问长问短,诸如“三婶婶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又问“四妹妹最近长得如何?”,再不就是“三婶婶头上的珠钗很好看。”
敏姐儿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好歹把气氛圆了过去。
“你的。”顾莲给了贞姐儿一串桂花,没多会儿又给了徐姝一串,然后放下针线揉着脖子,微笑道:“姝儿,我脖子有点酸了。”
徐姝巴不得赶紧散了这个聚会,忙道:“我送姐姐回去。”回去的路上,撇了撇嘴叮咛道:“姐姐,你以后少理会三嫂。”
顾莲见她神色关切,显见得是在替自己担心了,心下感动,但是不便露出来,只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好,我都听妹妹的。”
到了晚上,徐家的主子们在后花园围了一圈儿。
徐策冷眼瞧着小兄弟,既没有故意回避顾氏,也没有一直偷偷打量,只是上前大大方方喊了一声,“娴儿、姝儿。”便落了坐,喝酒吃菜一如平常。
好像对面坐着的,还真的是他的亲妹妹一般。
小兄弟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比以前…,更稳重、更能忍耐,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等待时机,最后一举把猎物拿下。
想到这儿,不由朝顾氏看了过去。
明明是长眉入鬓、目光清明,此刻却打扮出一身温柔似水的柔情。
不记得事?是真不记得,还是…
这个装疯卖傻的法子倒是不错,遇着小兄弟只什么的都不记得,遇着自己便是什么都不懂了,还娇怯怯的,反倒越发地惹人怜惜了。
自己倒要找个机会看看,她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徐姝见哥哥一直盯着这边看,目光隐隐不善,于是端了一杯果子酒过去,缠着兄长笑嘻嘻道:“二哥…,今天我摘了许多桂花,还做了桂花饼,等会儿你一定要多吃几个才行。”
“你就淘气吧。”徐策含笑看着妹妹,端起酒和她对饮了一杯。
徐姝絮絮叨叨起来,“对了,还有啊…”
只管缠着哥哥没完没了的说话,她自幼便是娇纵的性子,受尽家里人宠爱,在哥哥面前撒娇也是平常,没人去管她话多不多。正好徐二奶奶主持中馈,忙着招呼人,根本没有机会坐下,于是便把嫂嫂座位都给占了。
饭吃得差不多,很快便有丫头端了月饼上来。
这玩意儿不过大家吃个意思,除了小孩子,谁也不会认真吃的,徐夫人看着儿孙满堂的景象,含笑说了几句场面的话。
酒过三巡,便对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且出去吧,外头还有下属清客等着,应酬该应酬的去,你们走了,几个孩子也自在一些。”
徐策二儿一女,两个儿子皆为妻子嫡出。
虽然他平时待人是如沐春风,但在儿子面前却十分严厉,他在这里坐着,两个小少爷都不敢大声说话。
听得母亲这么说,便笑了笑,“也好。”叫了小兄弟,“我们一起出去。”省得他在这里牵肠挂肚的,自己更不想看顾氏那一脸无辜的样子。
徐离也站了起来,应道:“那娘慢慢赏月喝酒,只是别坐太久吹着了。”
“知道,知道。”徐夫人笑着打发了他们。
有丫头上来收拾碗盏盘碟,挪了椅子,果然他们兄弟俩一走,剩下尽是一些妇孺孩童,气氛很快活泛热闹起来。
顾莲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心下微微怅然。
这个时候,叶东海有没有陪在七七身边?叶家一大家子的人,看着七七,想着她只是一个姑娘,想着她的父亲还在为妻子守孝,想来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可是自己不能问,甚至…,连一个表情都不能错。
徐二奶奶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娘你尝一尝,今年的西瓜吃着如何?我瞧着颜色挺一般,但是胜在水多又甜,也算是过得去了。”
徐夫人尝了一口,“是挺甜的。”
“那娘多吃一点儿。”徐二奶奶又忙招呼其他人,一晚上都是走来走去。
而同时站着的,还有徐府的两位姨娘。
当初徐宪和徐大奶奶相继死去后,长房的姨娘因为都无子女,便被遣散了;后来离经安阳战乱,二房剩下一个纪姨娘,三房只有一个邓姨娘。
眼下纪姨娘的心思且不论,邓氏的一颗心,则是跟沸腾的油锅一般,正在“扑通扑通”的冒着泡儿!顾氏她…,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徐家大小姐!
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最后…,徐家才会做了如此奇怪的妥协。
正在迷惑之间,忽然瞧见薛氏站了起来,手里端着酒杯,看那样子倒像是朝着顾氏走过去的,不由大吃一惊。
难道主母知道了顾氏的身份,准备泼她一脸?!
其实邓氏是想多了,薛氏不过是闲得无聊,想过去跟婆婆说几句话而已,偏偏邓氏疑心生暗鬼,眼里光线闪烁不定。
徐姝听得动静回头来,一是怀疑薛氏,二是讨厌邓氏鬼鬼祟祟的模样,趁她给薛氏让路的时候,故意在后面拽了一把。
邓氏吓了一跳,站立不稳,不自禁的朝薛氏身上撞了过去。
“你做什么?”薛氏扭回头骂人,结果手上一抖,果子酒便往前洒去,正好泼了顾莲一裙子,染出一片淡淡的红色印迹。
顿时惹出一阵小小的混乱。
丫头们慌忙赶上来收拾残局,都是一脸小心翼翼。
薛氏气得涨红了脸,朝邓氏劈头盖脸骂道:“你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没事往我身上撞什么?”抬起手来,“你这个…”
徐夫人微微皱眉,打断道:“老三媳妇,今儿是热闹的日子不兴吵闹。”
邓氏满心委屈,可是又怎么敢说徐姝踩了她?只能低头忍着。
“没事。”顾莲赶忙站了起来,不想事情越闹越大,自己在徐家,当以风平浪静过日子最好,淡淡笑道:“不要紧,我回去换一条裙子好了。”
薛氏慢慢放下手,有一点尴尬和过意不去,看了看,“怕是洗不回来了,回头我赔你条一模一样的。”
顾莲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不过是一条裙子,徐家又不缺吃不缺穿的,只要她不来找自己的麻烦就够了。
哪知道隔了三天,薛氏还真的送了一条月白色的水波绫纹裙过来。
顾莲只好让丫头收了,微笑道:“多谢三嫂费心。”
薛氏心里头还没有消气,嘟嘟哝哝,“都怪邓氏那个小狐狸精,没个眼力见儿!”越想越是生气,“这中秋也过完了,三郎怎么还不送她回观澜阁?!”
感情薛氏是来找自己吐槽的?顾莲啼笑皆非,只是坐在旁边微笑不语。
薛氏只当她是个傻子,既不怕她听见,也不需要别人回应,自顾自牢骚起来,“从一开始,我就看就看出来她妖里妖气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甘下贱的东西,也好意思还在人前晃荡!”
顾莲低头喝茶,她说她的,自己只当是没有听见好了。
薛氏又道:“从前在济南府的时候,三郎待我多好,来了安阳,有了邓氏,三郎他就变了心了。”长长叹了口气,忽地转头看向顾莲,“大妹妹你说,邓氏那个狐狸精是不是很讨厌?”
顾莲只是看着她微笑。
“罢了,你也不懂。”薛氏觉得好没意思,不过叽叽呱呱说了一阵,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大姑子虽然没有回应,总比薛妈妈她们左劝右劝的要强,劝得自己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早有丫头去回禀了徐姝,很快人到,“二小姐来了。”
徐姝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嫂嫂,然后走到顾莲身边坐下,见没什么异样,方才放下心来,问道:“姐姐,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好。”顾莲总是顺着她的意思,再说实在不想听薛氏牢骚下去了。
薛氏觉得小姑子十分讨厌,自己还没说完呢。
不过人家主人都出去了,客人当然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只得跟了出去,在连廊上朝顾莲问道:“我瞧着,大妹妹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顾莲微笑着点头,然后问徐姝,“是这样的吗?”
徐姝看了薛氏一眼,不冷不热说道:“多睡一睡,少说话、少生气,养几天自然就精神好了。”
薛氏不免又上了肝火,柳眉倒竖。
顾莲这才清楚她们姑嫂的相处模式,不想薛氏再吵起来,正想说个什么打岔,又不能惹得徐姝怀疑,忽地看见一个婆子溜了进来。
“大小姐、二小姐,三奶奶。”
徐姝蹙眉,“怎么了?”
“外面出大事了。”那婆子回道:“咱们城里的富户叶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闹起来了,还请了老家的族长过来,打打闹闹的满街的人都知道了。”
早在顾莲听到一个“叶”字时,心里就起了警惕。
徐策肯定不能放心自己,只怕随时都会找机会来试探,因而面上只是一片茫然,没有任何表情,听那婆子把话说完了。
不过心里却是担心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你们都被徐三迷惑吗?节操何在?
163☆、坦白
叶家出事了。
到底是真的?还是徐策用来试探自己?
说起来,这个婆子出现的十分蹊跷,并不像是后小院的人,怎么突然跑出来,还巴巴的说了这么多?顾莲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徐姝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婆子,“你是哪个房的?怎地跑到后罩房来了?我瞧着你有些眼生呢。”
“哦,我是浆洗房的。”那婆子笑了笑,比划出手里的一个包袱,“专门来给夫人送衣服的,田婆子病了,今儿我过来替她一天。”又道:“方才听说外面热闹又乱,给两位小姐提个醒儿,这几天可别出门了。”
徐姝皱眉挥手,“去吧。”
顾莲听得十分不通,----叶家再乱,也不可能闹得满城不安,跟徐家小姐要不要出门有何干系?微笑不语看着这个临时顶差的婆子,越发怀疑起来。
“姐姐。”徐姝回头搀扶她,“那我们还是回房歇着吧。”
原本她就没有打算出去,不过是为了避开薛氏,故意找得借口而已,眼下出来了再回去,薛氏总不好意思跟着一起吧。
薛氏手里捏了帕子,冷笑道:“叶家啊?全都死绝了才好呢。”
一甩袖,面带得意出了院子。
顾莲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跟着徐姝回了屋,然后见她打量自己,心里明白对方是在想什么,----自己总这么装也不是办法,迟早会露馅儿的。
万一哪天在徐夫人和徐姝面前失态,反倒叫她们寒心。
因为隐隐感觉,徐策是不会这么轻易接受自己的。
再说一直装下去,就一直不能问叶家的事,哪里还有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要如何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或许,坦诚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姝儿。”顾莲抬头看着她,轻声道:“其实…,我已经记起一些以前的事了。”
徐姝瞪大了眼睛,声音迟疑,“莲姐姐…?”
顾莲脸上露出苦笑,低头道:“你别怪我。”倒也不是全然撒谎,最开始的几天自己的确不记得事,“我现今的身份太过尴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徐姝问道:“你都记得什么?”
“差不多,…全部。”顾莲轻轻握了她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除了那天晕倒以后到醒过来,除了这一段基本都记起来了。”
“这、这么说…”徐姝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不过对她来说,当然还是顾莲记得事情好一些,不然一直这样总是不妥,“那你记得是谁害你受伤了?”
“受伤?”顾莲摸了摸额头,“你是说,我额头上的这个吗?”
“是啊。”
“这个一时间怕是说不完。”顾莲微微尴尬,细声道:“是三哥推了我,然后就磕在了椅子角,总之太啰嗦,回头空了我再与你细说。”目光恳求看向她,“只是姝儿你别埋怨我,这会儿先陪我去见一下,…见一下娘。”
“三哥他…?”徐姝想起那天自己气得骂人,然后哥哥古怪的神色,看来的确是那么回事,里面只怕还有许多隐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低头想了想,“你是担心叶家的事吧?走吧,我陪你去见娘。”
见到徐夫人,徐姝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丫头们。
顾莲跪了下去,给徐夫人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然后抬头道:“娘…,女儿已经想起从前的事了。”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女儿想着,不记得…,或许才能做一个好妹妹,所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