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吓得那太守哭天喊地,分辨道:“是薛夫人亲自派了人过来,带了叶家二老爷走…,下官绝对没有撒谎啊。”
薛夫人?叶东海心里拧了个不解的疙瘩,妻子怎么会找到薛夫人呢?想了半天都不明白,微一沉吟,“走,去顾家问问!”
策马扬鞭,很快就见着了四夫人。
“回长清了?”
“是。”四夫人解释道:“莲娘说,怕你收到第一封信就会回来,到了济南又不见人,所以特意给你留了一封信。”
叶东海赶紧展开,…的确是妻子的亲笔笔迹。
上面说了事情的起因,中间薛氏的为难,以及她怎么样找了徐夫人做说客,最终使得薛夫人答应放人,又告知自己父亲安然无恙,让自己无须担心。
段九在旁边瞄了几眼,呵呵笑道:“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四夫人见女婿憔悴不堪的,说道:“我去让人安排一间客房,歇一歇再走吧。”
“不了。”叶东海欠身道:“岳母的好意心领了,我还是亲自回长清一趟,看过家中无事方才放心。”说了几句客套的话,躬身告辞。
刚要出顾家大门口,正好撞上快要断气的阿木,扶着马,叉腰喘息道:“叶、…叶大人!二爷…,让你回去…”
一语未毕,人已经骨碌倒在了地上。
叶东海和段九都是吓了一跳。
瞧出他是赶路累的,赶忙扶回了叶家在济南的宅子,请了一个大夫过来。
阿木为了追上人,一路驿站换马,连吃东西和喝水都是在马上,五天五夜连个盹儿都没敢打,方才最终追至此处。
等他缓了过来,急急说了乌巢粮仓被焚之事。
阿木眼圈都黑了,眼睑下面一片乌青,虚弱道:“二爷和三爷都急坏了,叫叶大人赶紧回去,否则…,军法处置!”
段九抬头看了一眼,问道:“咱们还回不回长清?”
叶东海皱眉道:“就算我即刻回到安阳,也是无用,变不出任何东西来。”看了阿木一眼,“既然粮仓被焚,…总得给我时间筹备一下。”
乌巢被焚了一半的粮食,恐怕实际上还不止这些损耗,短时间内要补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心里其实打鼓…,又挂念着家里的人,怎么着也得回去看一眼才放心。
阿木急问:“那得多少时间?”
叶东海估计了一下,“乌巢如果被焚一半粮草,估计剩下的最多能支应十天,咱们回来耽搁了几天,还剩下六、七天的时间…”眉头紧皱,“就算我即刻启程,粮车沉重走得缓慢,只怕也赶不上。”
阿木急道:“是啊,那该怎么办?”
“六、七天的时间…”叶东海陷入了沉思,…这还是立即有粮可运,不包括筹备的时间,----自己又不是神仙,到哪里去变这么多粮食出来?
如果要保证粮食及时运到,那么只能距离安阳六、七天的路程,在这个范围内寻找目标,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个让人觊觎的目标。
可是…,那并不是叶家的东西。
叶东海一直皱眉不语。
阿木等得心慌,问道:“叶大人,到底要怎么办呐?”
良久,叶东海终于开口,“我有一个主意。”走到阿木身边附耳低声,如此这般细细的交待了一番,嘀咕了许久,“别的…,我是真的想不出法子了。”
“这…、这能行吗?”
“试一试吧。”叶东海站直了身体,“长清有一些囤粮,但是不多,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再回一趟长清。”

78弦(中)

“你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路上,段九就这个问题问了无数次,心中不解,痒痒得抓耳挠腮的。
叶东海只是微笑,“你别管了。”
其实那个法子只有六、七分把握,万一…,摇了摇头,反正自己先回了长清再说。除了看一看父母和妻子以外,长清还在安阳和济南的中间,长清的囤粮运过去应该赶得上,就是少了一点儿。
----要怎样才能再弄一点粮草呢?
叶家的确不缺银子,但大都压在各省的铺子里头,现银不多,…而且即便有大把的银子,也没有地方可以随便买粮啊?
这两年为了给徐家筹备粮草,真是绞尽脑汁,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都还是捉襟见肘的,颇为勉强的供应上。
自己虽然不太懂战事,但是徐家打下了大半的安阳州县,只怕下一步,就要直接攻打安阳城了。
这个时候,是万万不可以掉链子的。
叶东海觉得头疼,又着急粮草筹备的事,又担心家里面,一会儿浮现出徐策和徐离的脸,一会儿是自己的爹,一会儿是那张宜嗔宜喜的面庞。
段九“嘿嘿”笑道:“你别愁,不如我们去杀了府官劫粮吧?!”
叶东海心头一跳,高兴道:“哎!这个主意可行。”
“啊…?”段九长大了嘴巴,“你不会是要来真的吧?”啧啧了两声,“刺杀朝廷命官…,这生意以前还没有做过。”
叶东海没理会他,到了长清,没有回家便先奔府衙而去。
因为叶家安置在此,叶东海早就和拜会过长清太守,少不了送了些“土仪”,因而再次上门,十分顺利的见到了面。
“愿以三分利息买粮?”长清太守诧异道。
“是。”叶东海不便透露军情,只是瞎编道:“我在徐二爷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说是半个月内,能够筹备出三万石粮食,筹不出…”神色沉重,“就只能拿这颗人头来顶了。”
长清太守吓了一跳。
叶东海垂头丧气的,叹道:“没法子…,我是什么主意都想尽了,现在还差两万石的空缺,只好求到大人这儿。”
三分利息?长清太守飞快的算了一下,两万千石粮食借出去,还回来时,就要多出六千石,这些可就都是自己的了。
长清是一个富庶的地方,库中囤粮足足吃十年都没有问题,----偷偷挪动一些,只要赶在来年秋收前补足,不会看出任何痕迹。
有一点心动,问道:“什么时候还?”
“这个还真不好说…”叶东海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有了只怕也要添到徐家那个无底洞去,真的没有办法打包票。
长清太守的脸色便有一点难看。
叶东海又笑,“大人不用担心,等下我就给大人立下一份字据,在明年秋收之前还粮食,如果换不够就用银子抵。”
比起囤在那里发霉没啥用的粮食,还是银子更让人动心。
长清太守欣然同意了。
出了府衙,段九不解的问道:“既然这个狗官贪财,怎么不多买一些?”
叶东海睨了他一眼,“叶家没那么多钱。”
----不到迫不得已,不想影响到自家生意的周转。
而且那太守是私下操作,动静太大的话,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钱,而是自个儿的乌纱帽和人头,…凡事都要适可而止。
除了粮食意外,还有战马所需的干草,士兵们要添置的棉袄,以及果蔬、药物等等,需要筹备的东西真是不少。
叶东海回到家,先找了高管事,什么都来不及多问多说,就吩咐他去准备,然后还道:“要快!别舍不得银子,今天下午府衙的粮食一到,就要跟着动身!”
然后进了内院,叶家下人都是欣喜不已,赶着去报信。
顾莲闻讯赶了出来。
“莲娘…”叶东海上前笑道。
----快两个月没有见着了。
顾莲打量着自己的丈夫,…一身翡翠色的锦缎长袍,白玉腰带,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一样的端凝沉稳,就是带出了几分憔悴。
那一双乌黑幽深的眼睛下面,起了淡淡青色。
有一次闲着想起丈夫时,忍不住和徐离做了下对比,两个人都是年少有为、性子内敛,不过徐离有一种冷面冷情的坚毅,而丈夫更多是温和柔韧的隐忍。
徐离虽然看着冷,实则性子十分骄傲、激进,仿若一轮冉冉升起的骄阳,那么叶东海是一轮明月?哦不…,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一轮暖暖的夕阳?
噗…
----少年身,大叔心?
有时候甚至怀疑,他跟自己一样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在想什么呢?”叶东海上前携了她的手,用力握了握,笑道:“走…,我们去爹娘哪儿说说话。”
顾莲低声嗔道:“看你胡子巴茬的…”
叶东海认认真真的看了妻子一眼,----蜜合色的绣花小袄,下着鹅黄绣裙,简简单单的家常装束,一样的眉目秀丽、娟好入骨。
要不是当着许多的丫头仆妇,真想一把搂进怀里。
于是轻笑,“我瞧着你却更好看了。”
顾莲抽出手来,不吱声。
马上就要到上房了,叶东海不好再继续开玩笑。
收敛神色,进门见到父母行礼,“爹、母亲…,我回来了。”
叶二老爷高兴不已,少不得拉着儿子问长问短、嘘寒问暖,叶二太太也象征性的关怀了几句,就连叶五娘都闻讯赶来了。
顾莲只好站在旁边等着,没有插嘴。
最后还是叶二太太想起来了,打断丈夫道:“老二下午就要走,让他们小两口回去说说话吧。”
叶二老爷一怔,然后点头,“对对对,你们慢慢回去说。”
上次出狱回来得意没多久,就被妻女告知了实情,得知那太守存心要讹银子,扣着自己不放,恨不得弄得叶家倾家荡产,…顿时跳脚起来。
发完脾气之后,又是害怕,问自己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叶氏母女也不知情,最后还是高管事进来解了惑。
叶二老爷才知道自己麻烦惹大了,反倒弄得儿媳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的,拐了几道弯儿,最后找到薛夫人求情,太守才肯放了自己。
要不然的话,自己还在大牢里面消遣着呢。
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后怕,再看到儿媳的时候,不免有了几分心虚和倚重,加之盼着儿媳生孙子,巴不得小两口亲密一点。
因而一个劲儿的催儿子儿媳回去,又道:“我好的很,什么事儿都没有。”
叶东海见过父亲的确没事,总算放下心来。
回了屋,便撵了丫头们出去。
“让我仔细看看你。”叶东海抱了娇妻在怀,看着看着…,便有些情不自禁,想要做那夫妻敦伦之事。
----隔了两个月,似他这个岁数哪里忍耐的住?
顾莲揪了衣服,问道:“怎么下午就要走?歇一夜都不成?”有些不解,“难道军营里离了你就不转么?”
她是心疼丈夫,看着人都有点要熬坏了。
叶东海揶揄一笑,“下午走,…咱们也来得及。”
“没正经!”顾莲裹紧了衣服,嗔道:“你先把正经事说了。”
叶东海停了手上动作,简略道:“我走了没几天,乌巢的粮仓被谭宏玉给烧了,听说损耗大半,徐家估计马上就要攻打安阳城,我得赶紧运粮回去。”
“被焚?”顾莲瞪大了眼睛,又担心,“可是这么突然…,你去哪儿弄粮食?”
叶东海笑道:“长清本来就囤了一些,我又向太守借了一点儿,马马虎虎,够支应二十万大军吃个三、四天吧。”
“三、四天…?怎么够吃?”顾莲眉头微蹙,说道:“打仗是个没准儿的事,凡事都得往多了准备,到时候粮食不够吃,…还怎么打?总不能叫士兵饿着肚子,战马软了腿儿。”
“好娘子,不用担心这些。”叶东海学得戏文里趣了一句,故弄玄虚,“为夫我自有妙计。”解了她的腰带,“你若依了我,等下我就全部都告诉你。”
眼下已经午时,原本正是该热热闹闹吃午饭的时间。
外面却是一片鸦雀无声。
顾莲不由叹气,…商户人家规矩就是没那么多,要是搁在顾家,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哪里会由得小夫妻胡来?
转念一想,这是都在等着自己生儿子吧。
----囧囧有神。
想归想,囧归囧,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
最后还是没有抗住叶家上下的期望,丈夫的一片热切,半推半就打了一回架,红着脸让丫头们打了水进来。
有关过继的那个问题,顾莲一直都不愿意去想,甚至盼着…,要是婆婆或者公公的小妾再生一个好了。
或许她们爱财呢?不就正好解决了自己的担忧。
嗯嗯…,其实大伯父今年五十二,似乎还是有希望的?看看人家康师傅,六十多了还能制造出小皇子,老当益壮啊!
慢慢收回思绪,问道:“粮草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叶东海悠悠一笑,“找薛家要。”
“薛家?”顾莲来了兴致,觉得好奇,又不懂,“怎么要…?呃…,那你怎么回长清来了?薛家会给吗?”
叶东海见妻子连珠炮似的,觉得好玩儿,搂了她,解释道:“这些年山东一直都很太平,又兼物产丰富,薛家在兴凤县有一个大的粮仓…”
“兴凤县在哪儿?”
“山东往西北的边陲上,离安阳郡五天路程就能到。”叶东海靠在椅背里,“现在我一下子筹不出太多,而且济南府过去时间来不及,如果薛家能够解围,所有问题都就迎刃而解了。”
“那要是薛家不答应呢?”顾莲担心道:“这一借就是上万石的粮食,而且不是说还就能还的,薛家自己还要养军队,岂能轻易答应?”
“原本只有两、三分把握的。”叶东海勾起嘴角,“不过薛氏这么一闹,薛夫人心中有愧,肯定担心女儿女婿的关系,这便添了一分把握;听闻薛大将军上阵杀敌是一把好手,回到家却有些惧内,再添一分把握…”
微微凝目,眸子的光线闪烁不定。
顾莲听着他话没说完的样子,问道:“…还有呢?”
“上次爹惹出来的那件事…”叶东海收敛笑容,“虽说薛夫人肯帮忙,但那不过是看在徐家的面子上,是薛夫人盼着女儿女婿和睦的份上,不得已而为之。”抚摸着妻子的秀发,“若论私心,薛夫人肯定是厌烦叶家和顾家的。”
顾莲颔首,“我知道,所以早早的就离了济南府。”
“所以…”叶东海眼里光线愈深,幽幽跳动,“当薛夫人知道,我这个徐家的军需官顾私不顾公,急急的赶回来看望父亲,而置筹备军粮于不顾时…”他转目看向妻子,“你说…,她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顾莲想了想。回道:“自然是让薛家赶紧拨粮,解了徐家的燃眉之急,为女儿在徐家立下不灭之功,然后么…”顿了顿,“借徐家的手处置了你!你若有事…,我这个叶家儿媳也会跟着倒霉,薛氏心里就彻底清净了。”
叶东海香了她一口,“呵呵…,我家娘子好生聪明。”
顾莲好笑道:“这些都是你的主意,你是在拐着玩儿夸自己么?”
叶东海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爹的事情,上次真是难为和辛苦你了。”
“哎…,都是一家人。”顾莲不太习惯丈夫这样郑重道谢,反倒解释了几句,“你知道顾家的人都不在任上,我怕爹在大牢里吃苦,所以才找了徐夫人,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自己和订过亲的人家瓜葛太深,不知道丈夫会不会吃心?
“莲娘…”叶东海紧紧搂住她,的确不希望妻子和徐家来往过密,但是事出有因,妻子也是无奈之举,“以后我会把这个家撑起来的,不用你再抛头露面。”

79弦(下)

叶东海呆了半天时间,匆匆走了。
临行前,还特意和长清太守好生寒暄了一番,客套了一番,留下东西,…对方是长清的父母官,多多少少能看顾一下叶家。
而阿木这边,见到薛夫人后便是一阵大哭。
诉说安阳战事多么激烈,徐离等人多么危险,乌巢被焚又是如何凄惨,还有叶东海这个倒霉催的,…居然中途撂挑子了。
薛夫人大吃一惊,“他一个小小的军需调运,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阿木便哭,“所以说商人重利靠不住,花钱买来的官儿,哪里能有真材实料?现在先顾不上说他,只求夫人救救我们三爷…”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难处的,丈母娘看女婿则不然,所以有句话叫做,----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最主要的是,女儿嫁了人,只有对女婿好一点,女儿才会有好日子过。
而不想做婆婆的,媳妇是捏在自己手里的。
要说徐离这个女婿,薛夫人基本上挑不出什么毛病,…年轻有为、俊秀出挑,有能力,有本事,有才干,接人待物样样不差。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太优秀了,自家女儿有点驾驭不住。
恰如叶东海猜测的那样,因为叶二老爷入狱的事情,薛夫人正在担心女儿女婿的关系,…如果能够救徐家于水火之中,徐家又得再次承恩。
而且还能趁机打压叶家,甚至除掉…,那么往后女儿岂不是省心了?
她找到了丈夫,但是丈夫却不同意。
薛延平的理由是,“本来我就不赞成现在去打安阳,徐家太过急迫,如今乌巢被焚吃点苦头,…退回来也好。”
其实是对徐家有所不满,羽翼刚丰、脚步刚稳,就急哄哄的要自立门户了。
----当初收留徐氏兄弟,是想让薛家如虎添翼,而不是让翅膀自行飞走,…眼下看起来,是自己低估了徐家的野心。
薛夫人不知丈夫心思,恼道:“若是徐三郎不回济南求救还罢了,既然求救,难道薛家还能坐视不理?岂不是不做亲家,而是结仇?再说了,若是徐三郎有个不测,萦萦不是成了寡妇?”
薛延平却道:“他们打了二十万人马过去,安阳驻军只有六万,若是打不下自然可以退回来,要是这么轻易就死了,也不配做我的女婿!”面上平静无波,“将来我再替萦萦另择一门亲事。”
薛夫人心下大惊,…天下男人果然皆是薄情!当初坚持要嫁女儿是丈夫,这会儿不在乎女婿生死,不管女儿的也是丈夫。
妻儿妇孺什么的,在这些满心霸业的男人心中,…不值一提!
薛延平见妻闷声不语,赶忙哄道:“外头的事,你们妇人就不用操心了。”又道:“前几天不是说想去万法寺赏梅吗?明天我陪你去好不好?要不…,把萦萦一起叫上,再带着沛儿,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乐一乐。”
他早年家中订过一门亲事,对方病故未成,后来常年在外四处征战,婚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如今的妻子,是后来平稳下来才迎娶的,比他小了整整十六岁,所以在小事上多有迁就,以至于得了个惧内的名声。
薛夫人心里一片冰凉。
她嫁到薛家将近二十年,深知丈夫脾性,这般好言软语的迁就自己,----那么对于徐家的事情,便是坚持己见不会更改了。
薛夫人断不能接受女儿做个寡妇,再改嫁什么的。
面上不动声色,只做生气着恼的样子,哄得丈夫一直陪着自己,还应允了明天一起去赏梅。晚饭时,却不着痕迹劝得丈夫喝下不少黄汤,然后盗了符牌,交由自己的娘家侄儿,快马扬鞭、星夜兼程,赶去兴凤县拨粮给徐家救急。
待到薛延平次日醒来,发现符牌不见,薛夫人的侄儿已经跑出几百里了。
他虽然生气恼火,结果妻子叫了女儿一起过来,母女俩抱头痛哭,仿佛徐离马上就要死了一样,…实在招架不住,只得训斥了妻子一顿罢休。
不过是损耗了些粮食,就当是自己卖女婿一个面子算了。
只是后来,再也不敢把符牌带回后宅,而是放在书房,专门叫人严密看管,那又是一番后话了。
事情虽然和叶东海预料的有些出入,但是终归粮食弄到了手。
一路上,阿木都是提心吊胆的。
生怕薛家会突然来人追回,一直到出了山东境内,跨入安阳郡,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敢稍作耽搁,急急忙忙运了粮草回去。
“薛家拨的粮草?”徐策吃惊不已。
徐离一样惊讶万分,…当初为了来攻打安阳,还和岳父起了争执,薛家是不支持这个时候打安阳的,居然又舍得增援了?
阿木便将事情起因讲了一番,叶东海如何献计,自己在薛家如何哭诉、等待,最后薛夫人半夜派了人,领着自己一起赶去兴凤县拨粮。
徐策听得怔住了。
薛夫人心中的愧疚之情,和爱女之心,以及对叶家、顾家的敌意,叶东海看得清楚分明,到最后…,居然还能借此办成拨粮大事。
徐策赞了一句,“好心思,好算计!”
阿木又道:“叶大人怕薛家未必肯答应,自己去了长清筹备粮草,以备万急,估计明后天就能赶到。”顿了顿,“叶大人还说,叫我向二爷求一个情,等他来了,可别当真军法处置了。”
徐策的面相俊秀斯文、温和可亲,即便“哈哈”大笑,依旧是说不出的一股子的儒雅,转目看向弟弟问道:“叶东海这个人…,有点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