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极低声怒道:“这个疯子!”仍凭有过千百种猜测,都想不出,赵煜会偏执疯狂到如此程度,“让死者不安,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话我也问过他。”慕容沅睁开眼睛,不愿意看到那些黑暗的画面,“他说,他这一生注定是要下地狱的,无法救赎,永不超生,早就已经不想来世了。”看了看宇文极和姬暮年,一句一顿,“他告诉我,如果我不吃东西的话,他就…,把那些吃食,全部都倒到父皇的棺樽里。”

在这一刻,实在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不得好死!”宇文极心中杀机无限,一拳砸在石头桌子上,鲜血溢出,仍旧不能消散他心中的滔天怒气,赵煜他…,不得好死!不过眼下却还顾不上这些,走到慕容沅跟前站定,“阿沅,别说了。”想让她尽快远离噩梦,紧握她的手,“你如今已经离开了燕国,离开了赵煜,再也不会回去了。”

姬暮年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继续抚琴起来。

这一次,换了更为柔和安宁的曲调。

“没事,让我说完。”慕容沅要把那些肮脏都倒出来,免得在心里腐烂,“最终他如愿了。我没法忍受父皇死了还不安生,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什么都随他的心意,做他希望看到的好妹妹。”

“我怕天长日久这样下去,自己会疯了。”她轻笑,笑得凄凉,“所以你们一定想不到,我是…,自己把自己弄疯的。”

姬暮年的琴音停了下来。

“其实也不算是疯吧。”慕容沅说完了最艰难的那段,后面轻快起来,“就是努力的讨好他,让他安心,然后索要了一些花卉,一些香料,搭配起来,让自己的记忆慢慢变得模糊。”她笑了笑,抬起眼帘,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宇文极,“若非你来得早,只怕我连你也不认得了。”

宇文极替她感到心痛,“阿沅,你受了太多的苦。”

“好了,我没事。”慕容沅比他想象的要坚强,比任何人都要坚强,抽手示意让宇文极坐下,然后问道:“之前你们一直让我给赵煜写信,还写很多页,是不是…,在信上做了手脚?”

姬暮年看着她,轻轻颔首,“是。”

“那么就算成功了,最后他真的疯了,之后呢?”慕容沅目光清晰凌厉,让人无所遁形,不能隐瞒,“想必你们已经做好了后续安排,告诉我,如何打算的?”看了宇文极一眼,“你肯定不愿意一辈子做傀儡,受端木太后的控制,东羌这堆烂摊子,想来也是有一番安排的,不介意的话,一起都告诉我罢。”

微风起,一阵“簌簌”的树叶摩擦声响起,掩盖了树下三人的交谈。

时间静悄悄的一点一点溜走。

良久,慕容沅微笑颔首,“倒也有点意思。”揉了揉额头,“不好意思,我这身体还得再休养一段,今儿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回去歇着了。”

宇文极当然是依着她的,本来就担心着,“我扶你回去。”

“好。”慕容沅也不拒绝,任凭他搀扶了自己的手臂,嘴角还挂了一点微笑,两人一起和姬暮年告辞,缓缓朝前走去。

姬暮年现在算是东羌臣子,弯腰恭送,看着那个苏醒过来的清丽少女,心中隐隐觉得不祥,----她现在的样子,不生气,不发作,反倒理智的安排大事,仿佛在一桩桩完成心愿似的。

想到此处,不由目光微微一跳,又看了过去。

只见她和宇文极说了几句,然后单独走了回来,翩翩然,步伐宛若行云流水,然后在近处站定,“我有件事想问你。”

姬暮年见她面含微笑,心下却没法跟着轻松起来,“你说。”

而不远处,宇文极正在静静的看着两人,刚才她说,有关燕国的事忘了问,心里像蚂蚁啃噬一般,痒痒的,想知道为什么又不便上前。正在煎熬着,就见姬暮年露出十分吃惊的神色,以他沉静的性子,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不免更是心痒难耐,或许…,回头可以问一问姬暮年?他不知道,慕容沅说的那件事,姬暮年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走吧。”慕容沅已经回来了,微笑道:“咱们回去。”如果自己单独找姬暮年,痕迹太过明显,宇文极必定会起疑防范的,而现在他虽然也疑心,回头多半会找姬暮年询问,想来…,姬暮年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宇文极陪着她一起上了连廊,回头看了一眼。

姬暮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神色平静,一如平常那样淡定从容,而心里却是翻天覆地的汹涌巨浪。就在刚刚,她单独走了过来,轻声慢语问自己,“我想问问,你三年前的那些话,现在答复还算不算迟?”她轻笑,“我敢打赌,你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做过如此疯狂的事。”

 

 

☆、125大结局(五)


慕容沅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享受生活,享受这一世剩下的时光。

“去打猎。”她笑道:“春暖花开天气好,出去走动走动。”并不等宇文极回答,像是笃定他会答应,又吩咐人,“让姜婕妤和林美人也去。”

宇文极的确没打算反对她,但听到后面一句,皱眉道:“叫她们做什么?未必会骑马打猎的。” 或许这天底下男人都喜欢美色,他也不例外,但眼前有个更美更好的,且没有搞定,哪还有心思带别的女人一起出去?生怕添乱惹麻烦。

“我想带她们一起去。”慕容沅笑吟吟的,然后叫了张嬷嬷吩咐,“等下记得把阵仗弄得大一点,动静响一点,叫端木贵妃那边知道,姜婕妤和林美人跟着出去打猎,没她的份儿。”

张嬷嬷目光一闪,继而了悟,“是,奴婢明白了。”

皇帝和皇贵妃出去打猎,带着姜婕妤和林美人,却不带位分更高的端木贵妃,这不是在当着众人打脸吗?依照端木贵妃的性子,必定对另外两位嫔妃怀恨在心,往后少不了作践,她们之间的联盟也就自动瓦解了。

这些并不复杂的道理,宇文极当然也能想到,更没意见,只是看着慕容沅翻云覆雨等闲间的样子,觉得好陌生、好遥远,----比较之下,还是更喜欢当年在燕国的她,或者那个迷迷糊糊的她,而不是现在这样,笑容和温柔都掩不住的凌冽光芒。

自己不在乎这后宫,却不想跟她隔得这么遥远。

在燕国的时候,自己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到端木雍容带她来东羌,即便经历了国破家亡,她也没有怪罪过自己,还总是劝自己明哲保身,不要再为她出头;然后是自己趁她神智不清,娶了她,要了她,她糊里糊涂的,完全是一个娇憨可爱的小妻子模样,是自己和她最甜蜜的一段时光。

而现在…

“怎地发呆?”慕容沅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浅笑道:“走罢。”

宇文极心事重重,应道:“好。”

前几天自己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找了机会询问姬暮年,他却道:“东羌于我有恩,微臣保证,不做有损东羌和皇上的事情,还请皇上不要为难臣下。”补了一句,“皇上如果执意要问,微臣只好欺罔君上了。”

----竟然撬不开嘴。

可自己就是不放心,仿佛她和姬暮年隐隐有了秘密,瞒着自己。倒不是把他们往龌龊了想,而是…,坐在马车里看了看她,语有所指道:“阿沅,我不知道你和姬暮年说了什么,想做什么,但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就是不能离开我。”好像说了,这样就能安心一些。

“知道了。”慕容沅笑盈盈问道:“等下准备给我打点什么?”

宇文极见她明显是在敷衍,却也无法,勉强浮起笑容,“那看你想要什么了。”问道:“狍子?鹿?还是狐狸?”

慕容沅想起当年在燕国的皇室猎场,自己打过一只火狐狸,结果临死反扑,差一点咬伤自己,还好被眼疾手快的端木雍容抓住,弄破了眼睛,一片鲜血淋漓的场面。不由眉头轻蹙,“我不喜欢狐狸。”

不是讨厌端木雍容,也不是想起他有多怀念难过,就是单纯不想记起那段回忆,因为那段回忆里面有父亲担心的模样,有慈爱关怀的眼神。再往下想,就是那段战火纷飞的日子,然后是自己颠沛流离,最终被哥哥抓回去囚禁起来。

“怎么了?”宇文极对她太过熟悉,感觉到了她的不愉快,“是不是又想起来了什么?”或许,想起以前老皇帝带她打猎的场面?还是别的?

“没有。”马车宽大,慕容沅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表情,侧身躺了过去。

“阿沅。”宇文极俯身过去在她背后,将手轻放在她的腰上,劝解道:“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去的,就让它们都过去,别再去想。”

慕容沅突然厌烦起来,强忍着,轻轻推开他,“好了,别说了。”

从小一起长大就是这点不好,动个心思,眨个眼睛,对方都能猜个大概,自己在他面前,无法掩饰细微的情绪。而他的情,他的爱,像是无形的蛛网绊住自己,扯不断理还乱,想要把自己一辈子困在皇室里面。

可是从燕国皇室的血雨腥风,再到东羌皇室的刀光剑影,自己已经受够了。

为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臣子叛逆,亲人反目,兄妹成仇,----曾经可以全心信赖的哥哥,变成那样没有人性的恶魔!如果这样的日子,还要自己再过一辈子,甚至生下孩子,继续看他们厮杀下去,…不如结束。

慕容沅的头又开始痛了。

心里清楚,自己看着像是没事人儿,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惨变和折磨之后,哪里会真的没事?纵使身体能够一点点养好,心理上的阴影,只怕却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自己仍然是一个疯子。

心早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不知道怎么去爱,也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爱,仿佛那几年的黑暗日子,已经耗尽自己爱的能力,没有信任,没有安全感,只剩下无尽无尽的厌恶和憎恨!对赵煜的恨,是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宇文极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慕容沅对他的配合感到不舒服,然后更加讨厌的人是自己,别人对自己好,如果不冷心冷情去拒绝,就会无端感到烦躁。起身朝外面喊了一句,“停!”然后下了马车,指了一个侍卫,“下来。”翻身上马,扬鞭一抽,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清风掠过,吸进肺里,总算感觉舒服一些。

众人大惊失色喊道:“皇上,皇贵妃娘娘自己骑马跑了。”

侍卫们赶忙上前追,宇文极也跳下车上马,紧跟不舍追了上去,看着前方那个海棠红的利落箭袖身影,脑海里浮起姬暮年的另外一番话,“皇上记得要留心,皇贵妃娘娘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她平时越镇定,就越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做出意外之举。”

宇文极既紧张担心,又隐隐松了一口气,----现在她情绪不稳定,等她稳定了,是不是就会好一些?那时候就会正视自己?但愿吧。

不过眼下首要的任务是追上人,好在身下的马儿是千里挑一的,膘肥体壮、十分矫健,很快就拉近了距离。怕她在气头上讨厌人粘着,所以没跟太紧,只保持速度一直跟在后面,等她把气撒出来。

就这样,两人不知不觉跑得有些远了。

进入了密林间,周围全是横七竖八的树枝,不时掠过,宇文极担心划着她,不由在身后喊道:“快停下来,要跑出去外面空旷草地上跑。”喊了两遍没用,忍不住有点动气了,“划伤自己就痛快了?”双腿夹紧马腹,上前伸手将她用力一抓,火气上来,想要把她抓到自己的马上。

可惜慕容沅并不是那种闺阁弱质,她习武的,还经历过许多实战,纵使对宇文极没有太大防范,但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击,当即就拔剑砍了过去。要说以宇文极的身手自然是能躲开的,----可偏生一个以为他会躲开,一个以为她不会真砍,皇贵妃砍伤皇上的“血案”就这么发生了。

虽然不是重伤,也足以让两个人都呆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躲开?”慕容沅恼道:“再说我跑的好好的,你抓什么?还好我久不用剑,手法生疏,不然废了你一条胳膊,看你怎么办?”她嘴里念叨不休,心里却是着急,一面说,一面扯了布条给他包扎。

宇文极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沉声道:“不许再这样赌气了。”

慕容沅抿了嘴,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粉,给他洒上,血水已经染红了布条,不由再缠了几圈儿。折腾完了,觉得累,----现在自己和他的矛盾是,他做出他认为的巨大让步,不管自己是温柔体贴,还是任性妄为,总之做他的女人就可以了。

而自己,根本就不想留在这鸟笼子一般的皇宫。

“阿沅,你听我说。”宇文极还在不停努力,开解道:“你吃了很多苦,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要活在过去,你睁眼看看现在的我,看看你面前的我,好吗?你要我要给你一点时间,我给了,但你也要信守话语,而不是…,哄我。”

慕容心里沅觉得难过,其实自己想什么,有什么打算,他就算不知道不清楚,也是感觉的出来的,却还是固执的在等待。

“你不用这样。”她缓缓别开脸,不想看到他那双执着的眼睛,“你从赵煜手中把我救出来,还断了一指,就算欺骗我办了一些事,恩情也是抵得过的,况且名分上当时我已经嫁给了你,实在算不得什么大罪过。”

“本来…,我应该生你的气,讨厌你,然后你再哄一哄我,天长日久我的气总会消的,两个人也就和好了。可是我现在觉得很累,很厌烦,讨厌之前所有认识的人,不想去爱,也不想恨,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想了。”

“阿兰若。”慕容沅轻轻摇头,苦涩道:“我觉得自己已经被赵煜毁了,满心都是仇恨,满心都是杀戮和黑暗,不管是谁走进来都会跌进泥泞里面,你不要管我了。”勾起嘴角一笑,“你看…,你这个人除了脾气坏一点儿,其实都挺好的,应该找一个心理健全的好姑娘。”

为什么心里尽是难过?还隐隐作痛。

可是即便难过,也还是不想改变之前的心意,----毁了赵煜,让他交还父皇的大燕江山社稷,然后…,给这一生画上句号。

“这么说。”宇文极的脸色渐渐沉下来,问道:“你之前说让我给你一段时间,是在撒谎?全都不作数的?现在的这些才是真话,对不对?!”

慕容沅烦躁道:“我就是不想一直骗你,才告诉你这些,叫你别浪费力气。”

“我乐意!”宇文极低声怒道。

清风徐徐,树叶“沙沙”作响,有一种鸟鸣山更幽的寂静境界。

慕容沅觉得头疼,后悔自己一时心软说了真话,还不如哄他,现在让他起了戒备之心,将来要走只怕麻烦的紧。转头看见地上的血滴,想起他胳膊上还有伤,不由道:“先回去吧,你胳膊上还有伤呢。”

“慕容沅。”宇文极长大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喊她的全名,一字一顿,“你—给—我—听—好—了。”举手立誓,声音宛若金振玉聩一般。

“皇天后土在上,宇文极今日在此立誓,不论上天入地,不论天涯海角,纵使所去之处是人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对慕容沅永不离弃。”

“你离开,我终生不娶。”

“你死,我不独活。”

 


☆、126大结局(六)


“皇上!皇贵妃娘娘…”

侍卫们追了上来,见两位主子都是平安无事,不由都松了一口气。继而有人失声惊呼起来,“皇上受伤了!有刺客!”吓得众侍卫纷纷散开戒备,地毯式的铺开,往四下里搜寻刺客,----出来打猎,御驾受伤,回去当心掉脑袋啊。

随行的太医也跟了上来,请示道:“皇上稍候,待微臣检查一下伤口。”

宇文极一鞭子抽过去,“让开!”

慕容沅见周围乱成一团糟,蹙眉道:“不用找了,是…”

“是朕自己弄伤的!”宇文极打断了她的话,神色肃然,“起驾,回宫。”一路上再没有说过别的话,慕容沅也是沉默,太医躲得远远的,周围的侍卫们大气不敢出,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想想看啊,皇帝右手拿剑,然后把自己右边的胳膊弄伤了。

----这根本就不可能。

而现在没有刺客,皇帝和皇贵妃也不是受惊吓的样子,只说明了一件事,皇帝胳膊上的伤,多半是皇贵妃给弄上去的。有胆大的瞄了一眼,果不其然,皇贵妃腰间的佩剑上有血痕,乖乖…,这是怎么说来着,小两口吵架还动刀子的?而看皇帝的态度,明显是把麻烦给兜下来了,谁敢多嘴,只怕脖子上的脑袋放不稳。

因而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却要假装不知,一路战战兢兢的往皇宫赶。

姜婕妤和林美人连马车都没下呢,也不敢多问,只听外面有人嘀咕皇上受伤,都是吓得魂飞魄散。掀了帘子瞧过去,皇帝胳膊上面挂了彩,包扎了,脸色沉的好像一块乌云似的,皇贵妃也是脸色不好,然后双双下了马,进了马车,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林美人小声嘀咕,“这是怎么了?两人出来的时候还算有说有笑,这会儿都绷着一张脸,瞧着像是吵架了。”

姜婕妤忧心忡忡,“许是拌嘴了,只不过…,皇上怎么还受伤呢?”

按理说,皇帝只宠着皇贵妃娘娘一个人,她们俩做为后妃该吃醋的。可眼下是什么光景啊,皇帝在和皇太后打擂台,皇贵妃和端木贵妃干架,皇帝又不临幸其他嫔妃,哪有资格去吃醋啊?弄不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小命都要葬送了。

因而只盼着后宫别出事儿,皇帝和皇太后的博弈早点定下来。说到底,将来是要跟皇帝过一辈子的,又不是跟太后,私心里当然希望皇帝赢。而皇帝盛宠皇贵妃,她本身又是燕国的皇室公主,得罪不起,自然也是以讨好为上。

因而两人在马车里面嘀嘀咕咕的,商量的都是,等下怎么看皇帝的脸色,别惹皇贵妃瞧着不顺眼,又要如何应付太后那边,特别是脾气不好的端木贵妃。结果这些都是多余的,回了皇宫,到朝云宫门口就被拦住,“皇上有旨,不许外人打扰。”

嫔妃成了外人?姜婕妤和林美人都是神色尴尬,但没有多一句嘴便走了。

然而她们俩识趣,不代表所有的人都识趣。

比如早起被羞辱了一番的端木明珠,听闻皇帝突然回来了,而且还受了伤,这不是大好的探望机会吗?便赶着过来想搭个话儿,哪知道不仅被拦在宫门外,还成了宫人口中的“外人”,不由气恼道:“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再挡道,当心本宫叫人撕了你们,还不给本宫让开?”

宫人们不敢正面跟她起冲突,赶忙进去禀报。

不多会儿,张嬷嬷笑容可掬的出来了,先朝端木明珠行了一礼,然后道:“皇贵妃娘娘说了,贵妃娘娘之前还欠着十九个掌嘴,要是今儿闲着,就在这儿给补上吧。”

端木明珠脸色都白了,“你这个…”她想骂,又不敢,之前慕容沅那凌厉的样子,狠毒的话语,可谓记忆深刻。再者自己的确没有掌嘴完,理论起来,只怕吃亏的还是自己,因而咬唇忍了气,低声道了一句,“狗仗人势!”忙不迭甩袖走了。

朝云宫的宫人想笑不敢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肩膀一抖一抖的。

“行了,别给娘娘惹事!”张嬷嬷教训了一句,自己转身,也是忍不住偷笑,皇贵妃娘娘这招厉害!没事儿翻出来,就能叫端木明珠吃一个瘪,还有苦说不出来。

不过一想到皇帝阴沉沉的脸色,皇贵妃娘娘的面无表情,又是担忧不已。

要说当初那件事,皇帝第一次临幸皇贵妃娘娘,多半是做了手脚的,现在皇贵妃娘娘苏醒过来,不乐意了。可是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后宫嫔妃,原本不就是应该侍寝的,还能推诿吗?皇帝着急,那是爱宠,皇贵妃娘娘摆脸色什么的,还不是仗着这份爱宠,真要是惹恼皇帝…

张嬷嬷吓了一跳,应该…,不会吧?不行,得找个机会劝劝那位主子。

还有今儿皇帝受伤的事,听刘瑾升的意思,好像还是皇贵妃娘娘弄得,只不过皇帝给兜下来了。唉,天神啊,这都叫些什么事儿。

******

“姑母。”端木明珠把妆容都哭花了,哽咽道:“这皇宫,我实在住不得了。”

“又去自讨没趣儿了吧?”端木太后冷笑道。

“是她逼人太甚!”

“哼。”端木太后一声嘲笑,自己知道这个侄女原本就笨,不中用,没想到如此的不成事,才跟沁水公主过了几招就溃不成军,完全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只不过那沁水公主醒了以后,也的确难缠,而且她应该就是那个萧羽,还会功夫,会医术,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