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贵妃先是意外震惊,继而恼怒非常,流波妙目折出寒冷的光芒,挥袖朝身后的宫人大声喝斥道:“止步!”然后语调转瞬冰凉,轻声道:“太子殿下想作死没关系,别连累我。”这还真是…,真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小畜生!
靖惠太子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褪去,嗓子干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那魂牵梦萦的身影远去,看着宫人们从身边一个个低头过去,这才想起自己有多么的冲动,有多么的荒唐,----居然当面说出了那样的话!
比起早已习惯的武帝雷霆怒吼,玉贵妃轻轻的一句讥讽,给靖惠太子带来的打击要大的多,他像是丢了魂儿,失了魄,魂不守舍的茫然下了台阶,心中悔恨万千,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自己刚才怎么会那样冲动呢?!只怕往后,她都会避自己犹如蛇蝎一样吧?再也听不到她的关切之语了。
悔不该…,一时冲动,毁了原本平静美好的一切。

 


☆、48雷声阵阵

靖惠太子性格内敛,他对玉贵妃那一腔隐隐爱慕心思,很难被人发觉,即便是玉贵妃本人,也是今天听到那句冲动之语,才领悟过来。
然而事有凑巧,这后宫之中却另有一人洞悉隐秘。
傅婕妤坐在梅花香寒的铜镜面前,看着宫女为自己缓缓通头发,还要再过几年,自己才得半百之龄,----却早已是华发尽生、鬓角染霜,衬着一张保养不错的脸庞,有一种未老先衰的荒谬之感。
梳头的宫女见她一直盯着白发看,怕主子伤怀,忙道:“今儿这次配的乌发膏用料特别好,何首乌是人形的,黑芝麻又大又饱满…”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又笑,“听说固色的蚕寇子有豌豆那么大,很是难得,想必染这一次能管上一年呢。”
傅婕妤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心中想的,都是三月三踏青那一天的安排,只要那件事情一出,污了小公主,就能彻底的毁了靖惠太子!毁了郗皇后和整个郗氏一门!先有隆庆公主和河间王乱*伦,试图谋反篡位,后又太子乱*伦玷污小公主,太子无德,皇后教导子女无方,难道还能再继续做太子和皇后?更不用说,还有太子爱慕玉贵妃的荒唐事,一盆盆的油浇下去,不愁皇帝不会雷霆震怒!
郗氏…,你就等着血债血偿吧!
只因为你生了一个窝囊儿子,就不信别人的儿子生得好,折了自己一个儿子不够,还要再折一个,自己所承受的痛必将十倍奉还!
说起来也是巧了,偏偏让自己瞧见太子在御花园拣了一个小首饰,然后没几天就听说玉贵妃丢了一枚翡翠耳坠。呵呵…,拣了庶母的耳坠藏着,心中所想什么自然是一清二楚,郗氏…,可还真是生了一些好儿女呢。
至于玉氏,没有她之前皇帝待自己如何恩爱,有了她,便就对自己弃之如敝屣。男人喜新厌旧原是平常事,自己虽然伤心,却没有太过伤怀,只悉心抚养两儿一女,盼着他们平安长大,便就心满意足了。
可恨,上天连这样谦卑的愿望都要打破!
孝平王出事的那会儿,正好赶上小公主身体抱恙,皇帝整日整夜的守着她,驻足泛秀宫不肯出来,一切都撒手交给皇后安排。若非如此…,若非皇帝对两个亲生儿子疏忽,又怎么会让郗皇后钻了空子,连折自己二子?!
自己的儿子,堂堂正正的大燕国皇子,文武双全、屡立战功,竟然比不得一个前朝余孽生下的小丫头!皇帝的心里,只有那个寡妇再嫁的玉氏,那个便宜儿子,还有那个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这些人…,全部都统统该死!自己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婕妤你…”梳头的宫女看着镜中人,那个目光狰狞、面目扭曲的主子,不由自主吓了一跳,“啪”的一声,手中的象牙梳坠地碎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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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赤衣用剑不当,先是险些刺伤沁水公主,继而刺中同伴祁明夷一事,惹得武帝大发雷霆,即便慕容沅再三求情,还是叫人打了他二十板子,然后勒令回家闭门思过三个月,暂时不许进宫!
对此结果,莫赤衣忍不住有些郁闷,“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手上没力气。”
宇文极客居他国,一向都是心思细密、疑心很重,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或者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他怀疑,祁明夷是故意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好趁机获得小公主的芳心,因而再三追道:“你再仔细想想。”
再想想?莫赤衣倒是真的想了想,那天明夷带了两块精巧的点心过来,说是他娘亲手做的,特别酥脆,特意留了两块给自己。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啊。
不,明夷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再说他也受伤了,这一切不过是碰巧罢了。但自己要是说了这件事,岂不是让人怀疑明夷?!特别是宇文极,他本来就嫉妒公主对明夷温柔客气,要是听了这事儿,肯定没有阴谋也要编出阴谋,在公主面前恶意中伤明夷的!断不能中了这小子的奸计!
因而撇嘴道:“那倒没有,许是头天晚上没有睡好吧。”
宇文极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叫你笨手笨脚!”慕容沅在旁边嗔了一句,看向莫赤衣问道:“你还好吧?我跟人说了‘着实打’的,应该没有伤到筋骨。”
“没有,没有。”莫赤衣赶忙用手去捂住屁股,“咝”了一声,“谢谢臭…,不,谢谢公主殿下。”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就别一直盯着我的屁股看了,只是皮外伤而已。”
“呸!”慕容沅笑斥道:“谁稀罕看你那猴子屁股?惹我生气,叫人再打一顿。”不过是恐吓之语,转而吩咐宫人们,“把我拿过来的那几瓶金疮药都带上,回去跟莫家的人好好交待,一天三遍的给他换药,多到院子里面透透气,好得快些。”
莫赤衣笑嘻嘻道:“我这屁股,好像变成了一个宝贝疙瘩呢。”
“快走吧你!”慕容沅瞧着他那幅欠揍的样子,就好气好笑,挥手让宫人们抬着莫赤衣去了,回头与宇文极叹道:“胭脂嫁了人,宛宛病着,明夷受了伤,赤衣又被打烂了屁股,学堂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宇文极嘴角微翘,“挺好的。”
“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慕容沅瞪了他一眼,然后上了凤辇,那孤傲的少年老实不客气的跟了上来,微笑不语在旁边坐下。
----气氛变得有些温馨旖旎起来。
车辇开动,宇文极目光昭昭的看着她,看着那个伴着自己长大,宛若明珠美玉一般的清灵少女,在心中轻声呢喃,“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心底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那是不可能的,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到羌国,面对自己该有的人生!母亲的枉死,妹妹的煎熬,自己不能一辈子这样逃避,就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会有什么契机,而自己…,又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
骄阳渐渐升起,碧空如洗,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金色阳光之下,是熙熙攘攘、红尘喧哗的人间大地。在那最最勾心斗角的皇宫中,一辆青金色的五彩祥云凤辇,正在缓缓行驶,车上坐着一对年轻的璧人,少女袅娜可人,少年丰神隽朗,两人背影笼罩在薄薄的绡纱之中,渐渐远去…
微风起,到底吹动了谁的一腔幽思?风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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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举国上下踏青的好风光、好日子。
慕容沅却是心事重重,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各种安排,反复再三确认,再三找人来细细交待,方才觉得差不多妥当了。
但…,还是有一点隐隐不明。
这一次祁明夷胸口受伤的事,其中透着古怪,一则那伤看起来十分凶险,实际上并无大碍;二则那天莫赤衣明显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不愿说?还是和祁明夷一起合谋?不怪自己多心,就算是宇文极自己都有怀疑过,也一样叫人紧紧盯着,不愿有任何无法掌控的人事。
可是疑心归疑心,安排归安排,却不能直言告诉父母兄长,将来发生什么。
----因而一直心事重重的。
特别是,想不明白…,就算祁明夷对自己有心算计,是故意受伤,但是胸口重剑是不是太凶险了?还是说,莫赤衣故意手下有分寸的?况且他受伤了,莫赤衣也因为责罚不能出门,他们俩还能做什么呢。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猜测错误,只是单方面碧晴喜欢祁明夷,和前世的阴谋并没有任何直接联系?毕竟曾让人去调查过祁明夷的身世,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到底是他隐藏太深,还是…
可是碧晴的身世也没有问题啊,那她还和傅婕妤勾勾搭搭,这里面水太深,单凭自己琢磨完全看不透,大概只有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慕容沅静心凝神,尽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再摸了摸藏在帕子里的药丸,稍稍安心了一些。小公主被强行XXOO的可能性很小,一是心甘情愿,二么…,多半是被人下了药迷*奸了。
放眼望过去,护国寺的桃花园里面人影重重,嫔妃们、王妃们三三两两分开,或坐或站,或在花树前,或者在池塘边,各自含笑说着家常闲篇。要说护国寺的桃花,肯定没有皇家园林来得精致,但是胜在自然野趣,最难得是能让宫中之人出来透透气,不过是占了“新鲜”二字。
今儿皇帝没有来,皇子们也在宫中陪着君父,和一些大学士、少年才俊,作诗吟赋喝点酒什么的,就连宇文极都被留下了。护国寺是女眷们的天下,郗皇后上了年纪,在花树下坐着和范贵人、太子妃细细说话,周宛宛也在旁边跟着,----因为原东羌皇后之死,宇文极没了着落,她对宇文极的兴趣也淡了,倒不似小时候那样爱缠着不放。
上官美人没有来,因为上官太后最近身子不适,所以留在宫中照顾,毕竟她是太后的娘家侄孙女,推脱不了。
说起来,重生以后很多人事都有变化。比如前世的这个时候,范贵人和上官美人早就不在了。不知道是不因为葛嫔死得早,没人挑唆,所以这两位年轻嫔妃没有互咬,一直活到了现在,倒也颇为稀罕。
而傅婕妤今儿倒是来了,不过面色淡淡,神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玉贵妃是一贯冷情高傲的性子,不和人说话的,只偶尔和旁边的睿王妃说几句,再不就是问自己几句,嘱咐道:“等下别乱跑,外面乱糟糟的仔细走丢了。”
慕容沅浅笑,“母妃放心。”
睿王妃姜胭脂也笑,“公主已经是大姑娘了,哪能还和从前一样淘气?”为了讨好婆婆,又道:“贵妃娘娘放心,今儿我好好的看着她呢。”
慕容沅打量着姜胭脂,这个性格爽朗的姑娘,还是和前世一样做了自己的嫂嫂,记得前世再过一个月,她就该被查出有喜脉了。怕她累着,微笑道了一声,“嫂嫂坐着说话吧,又没外人。”
姜胭脂朝婆婆欠了欠身,方才坐下笑道:“公主真是好贴心的小姑子呀。”
玉贵妃也听得笑了,“你们和睦,我瞧着也觉得欢喜。”
婆婆、儿媳、小姑子三人正在说笑,宫人们端上花茶来,白嬷嬷几人在旁边忙着服侍倒茶,笑着说道:“说是去年梅花上面攒下来的雪水,茶是今春的含松抱翠,虽然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但胜在有几分雅致情趣。”
玉贵妃端茶抿了一口,“尚可,略浮了一些。”
乐莺端了一盏过来,“公主请。”
慕容沅则是先闻了闻,再看了看,最后用嘴唇沾了一点儿,似乎…,这茬并无什么问题。不过继而想想也对,且不说今生自己学医人人皆知,单说大庭广众之下,估摸碧晴也很做什么手脚,更不敢做手脚。否则被发现了,她要被打死不说,后面的事也就进行不成了。
于是面上只做平静无波,浅浅尝了一口。
“公主…”碧晴脚步轻巧走了过来,神色有些着急,附耳低声,“刚才外头有人送来消息,说是祁公子不小心下台阶摔倒,胸口的伤裂开了,流了很多血,听说情势凶险的紧…”她那声调,仿佛祁明夷马上要就死了似的,“公主…,祁公子怕是凶险的紧,还是快带太医过去看看吧。”
慕容沅明眸之中光线一亮。
----原来,如此。
原来祁明夷不是单单英雄救美,而是要…,借着胸口剑伤裂开危险,把自己骗的离开众人的视线!那一瞬,心头一块悬疑的大石落下,继而是说不出的失望、伤心,以及难以言喻的背叛之痛。
他果然一直都在算计自己。
“公主…?”
慕容沅猛地一抬头,像是被方才的消息震惊了,才醒悟过来似的,“我知道了。”起身对玉贵妃道:“母妃,我去前面一会儿就回来。”祁明夷为了自己而受伤,又为了自己命悬一线,怎么能不去呢?呵呵…

 


☆、49当年事

慕容沅在宫人们的簇拥之下离开护国寺,上了凤辇,前头是引路仪仗队伍,后面是数十名侍卫,赫赫攘攘的朝着出事地点赶去。等待了多年的事马上就要发生,哪怕是自己准备充分,也免不了有些心情紧张,绷紧了弦。
刚走了没一段儿,就听见后面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
按理说,平民百姓不允许靠近公主的依仗队伍,但那马蹄声不但没有停止,还像是被人放行,反而越来越近了。慕容沅正在疑惑,就听那马蹄声到了凤辇跟前,接着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公主殿下,方才下官听说祁明夷胸口的伤裂了,带上下官一起前往,多多少少能够帮上一些忙。”
慕容沅伸手掀开车帘,看向对方,“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姬暮年一袭玉牙白绣襕边的长袍,骑在高头大马上,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平时不常见的淡淡英气。马儿随着车辆前行,他微笑道:“刚好下官也在护国寺。”将之前交待太子妃的话,巧妙的润色了一下,“说来也是碰巧了。”
“原来如此。”慕容沅缓缓放下车帘,勾了勾嘴角,…还真是挺巧的。
他已经入了仕途,不去陪着皇帝爹他们吟诗作对,反而跟着后宫女眷,来做什么临时太医,又刚巧…,听说了祁明夷受伤的事。并且没有选择在护国寺门口跟上,而是半路追来,如此辛苦劳累,自己怎能拒绝人家的一番好意呢?真是机关算尽。
姬暮年,也是想去抓奸夫的吧。
早年自己对他有几分花痴的心思,毕竟儒雅飘逸的男子,本来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一款。可是猜出他有可能是重生以后,整天想着他会不会报仇,会不会算计自己,就足够费尽心神的了,那一点点小心思早就泯灭过去。
七年过去了,姬暮年什么动静都没有,还是一如从前温文尔雅、周到体贴,自己甚至都怀疑是不是猜测错了。可是今天他却出现在这儿,如此之巧,如此之准,看来只是隐忍不发啊。
而透过纱帘,还能看见前面碧晴眉头微蹙的样子,----姬暮年不是普通的太医,她是在担心会影响计划吧?慕容沅嘴角微翘,今儿这场大戏可是越发得热闹了。
只是为何还没有看到靖惠太子?难道事情与他无关?还是等下另有周折?一时间猜不出太多,只能暂时忍耐。
祁明夷出事的地点在繁华街区,今儿又是三月三踏青,出门的行人特别多,因此一路车行十分缓慢,扰民的撵了半天,才勉强开路到达祁家别院。因为祁明夷是在附近受伤的,怕挪动太远出血更多,所以临时安置在了这儿。
慕容沅看着祁家别院所处地势,背街、人少,门前古树郁郁葱葱,而房子的另一面又是热闹大街,声音喧哗大过天。这还真是一个成就*□,杀人行凶的好地方,在今儿如此吵闹的情况下,有点动静,也很容易就被掩盖过去。
哪怕明知道对方在做戏,要想知道真相,也得配合演好这一场大戏,慕容沅只做着急万分的样子,催促姬暮年道:“走,快进去瞧瞧明夷!”
客房内,祁明夷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原本秀气的眉皱成一团儿,那样子…,瞧着真是痛苦极了。
慕容沅看在眼里,心情真是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姬暮年见他胸前隐隐透出血色,小心翼翼剪开了袍子,----果然是血肉模糊一片,伤口震裂!赶紧拿了止血纱布,先替他止血,小心清理伤口,然后问道:“怎么摔得这么厉害?”
“都怨我。”坐在床边的祁母哭哭啼啼,“原本伤口都快长好了,偏生他孝顺,非要今儿陪我出来踏青,但是外面游玩的人实在太多了,在湖边的时候,人山人海险些把我给挤倒,明夷为了扶住我,结果就…”呜呜咽咽哭了一阵,“都怨我,都怨我,不然就会弄成这样了。”
祁明夷艰难开口,“娘,我…”
“好孩子,你先别说话了。”祁母赶紧打断他,继续哭道:“你胸口有伤,说话震着了肺可怎么办?”那淡茶色的眸子,露出一丝奇异的亮色,“娘求求你了,别说话,啊…,别说话了。”
祁明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别开了头。
姬暮年神情专注,正在仔细的擦拭处理着血肉,“会有一点疼,忍一忍。”
祁明夷“嗯”了一声,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仿佛是痛得太厉害了,不由自主紧皱眉头闭上眼睛,又仿佛…,是不敢去看什么人。
慕容沅的视线在他脸上淡淡掠过,继而看向他胸前的伤口,血肉模糊,瞧起来的确十分吓人,但是…,姬暮年很快就有了结论,“幸好只是震裂伤口,加上被石头蹭破了一些,看着凶险了一些,但应该没有伤及里面肺腑,等我清洗了,再撒上药粉换好干净纱布,完后还是慢慢静养。”
说完,又开了一个静养调理的方子。
祁母朝着姬暮年说话的方向,连声感激道:“多谢太医,多谢太医。” 又哽咽,“幸亏今儿有太医在护国寺,离得近…,我可只有明夷这一个,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想活了…”
离得近?慕容沅心下冷笑,是多年前就选定了这一所宅子吧。
姬暮年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就替祁明夷重新包扎好了,回头交待道:“暂时不要先挪动,在这边先住两、三日再回府也不迟。”
祁母忙道:“知道了,都知道了。”脸上露出一片感激之色,“今儿多谢太医亲自过来了。”吩咐丫头,“快给太医封一个大大的红包,要厚厚的。”又道:“外面仓促,等回了府再上门道谢。”
姬暮年淡声道:“无须多礼。”转头看向慕容沅,问道:“公主是现在就走,还是等一会儿再走?”
祁明夷忽地睁开眼睛,嘶声道:“公主…,你快回去吧。”
慕容沅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祁母的眉头跳了跳,但是很快掩饰了,失声惊呼道:“公主?!”仿佛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似的,急忙跪了下去,行大礼,“请恕妾身双目已瞎失礼了,竟然不知道公主殿下驾临。”
慕容沅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又道:“今儿是踏青之日,宫里的人还在等着,既然明夷暂无大碍,那我就和姬大人一起走吧。”他们有心设计自己,就必定将每一种可能都想过了,倒想看看,到底对方要如何挽留自己。
但祁母却陪笑道:“妾身送公主殿下出去。”
就这么放自己走了?慕容沅觉得难以置信,视线偶尔掠过姬暮年,瞧着他的目光也闪了闪,呵呵…,他一样疑惑着吧。
哪知道一行人往外走,刚刚走到内院连廊尽头,刚要下台阶,祁母便捂着胸口连声咳了起来,“咳,咳咳…”像是咳住喘不过气似的,身子抖了抖,忽然“扑通”一声晕倒过去,险些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哎呀!夫人当心!”旁边的丫头失声惊呼,七手八脚的,慌忙上前把她扶着坐了起来,一叠声问道:“夫人摔倒哪儿了没有?觉得怎么样?”
祁母的额角都给磕破了,还勉强笑道:“没事,没事。”反倒训斥丫头,“不许大呼小叫的…”艰难的喘着气,“别嚷嚷,千万被吓坏了明夷。”
姬暮年上前道:“在下替夫人瞧一瞧吧。”
“那就有劳太医了。”祁母客气的道了一声谢,又道:“明夷是一个孝顺孩子,要是知道我摔着了,那怕还受着伤,也必定会挣扎起来看我,再弄坏了可怎么好?咱们还是别惊动了他,到后面院子去吧。”
慕容沅微笑道:“是呢,还是别让明夷知道的好。”
一行人又跟着祁母去了后院,姬暮年替她切了一回脉,问道:“这咳嗽是多年的旧疾了吧?”见对方点头,“一时也是难以根治的,在下只能先开一个方子,慢慢吃着调养,过上三个月看看疗效,再换方子。”
祁母忙道:“是呢,老毛病了,不着急。”
姬暮年面色平静无波,好似真的只是出来看病的,提笔写了一个药方,然后又从药箱里取了一盒膏药,交给了祁母的丫头,嘱咐道:“夫人的额角只是磕破了皮,不碍事的,用这膏药每天早晚两次涂抹,过几日就能尽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