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聿扬眉,此时他浑身燥热难解,更是挑衅:“怎么?不舍得?”
他那张薄唇一开一合的,光只盯着,就不断想起刚才的柔软和咚咚心跳,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偏他还在背后笑,她走得更快了。
出了屋里,被冷风一吹,才清醒了点。
远远的,听见院外似有吵嚷声,侧耳细听,好像还是她娘的动静,赶紧大步跑了过去,门前两个护院都在,朱门紧闭,门外咣咣作响。
果然是阿娘,她不许人给开门,正是恼怒:“今个你要敢进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今朝上前,忙是扶住了她:“阿娘,发生了什么事?”
景岚握住她手,一起往回走,冷哼出声:“没事,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娘这些年,谁都能受,就不能受他的,今个就告诉他了,让他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下意识地,就知道门外是谁。
顾今朝回头看了眼,拍了阿娘的后背,直给她顺着气:“阿娘莫恼,你不是总说的么,去了这山还有那山,也不是非要在那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不想理他就不理他了。”
景岚发了一通脾气,其实已经不那么愤怒了。
她轻抚发髻,顺了口气,停下了步子:“谢聿怎么样了?喝了汤药没有?”
一提他,今朝顿时垂眸:“才喝了汤药了,我看他没什么事,哦不我看他是一点事都没有,就是没事折腾人呢!”
景岚如何能知道女儿那些事,她甚至还白了今朝一眼:“别这么说,我还挺喜欢这孩子的,他可跟你不一样,你这身子壮的跟小牛犊似地,人娇着呢!”
顾今朝不敢多说,只哼了声:“阿娘这么喜欢他,让他给你当儿子啊!”
景岚一指头就戳了她的脑门上面:“怎么的,我要他给我当儿子,你干什么去?一天到晚竟胡说八道!”
说着话,再回头,门口果然没有了动静。
谢晋元从来不会在她发火的时候一直做那低头做小的事,景岚冷冷目光扫过朱门,回头拉了今朝又往后院来了。
“走,我去看看谢聿。”
惊得顾今朝立即站远了些:“那什么,阿娘我也累了,我去书房躺一会儿,你自己去看他吧!”
景岚回眸:“这是怎么了?”
心如捣鼓,今朝忙是笑了:“刚才他吃汤药时候,我突然想到了,那间空着的铺子能干什么了,此事非同小可,也算我第一大桶银,得好生铺垫一番…”
既然是想到了好点子,景岚自然是双手赞成的:“不错,那你去吧,我自己去后院就好。”
说着转身就走。
到了后院当中,来宝热了药也才回来,主仆两个同时进了屋里,都奔了床前来。
屋里没有个人,今朝就走了,景岚嘀咕了声今朝粗心,来宝附和了一番。
谢聿好好躺在床边,被都没有盖上。
他闭着眼,似已睡着。
好好的一个孩子,看着就心生欢喜,他同今朝都是让人心疼的孩子,景岚叹了口气,上前拿了被子,亲手给他盖被。
才一动,谢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睁开眼睛,发现是景岚,立即放手,一开口嗓音已哑了:“对不住,我以为是今朝与我玩闹。”
景岚失笑,抓过他手,要放入被底。
一低眼,瞥见他腕上系着的旧帕子,不由唏嘘:“傻孩子,这么多年了,还留着这个帕子干什么。”
谢聿闻言顿时抬眸,他举起手腕,那腕上系着他常年带在身边的旧帕子:“什么?”
景岚将他手强按了被底去,想起往事,也是笑:“当年你爹同我在一起时,我还带过你,你还叫过我阿娘的,怕是忘了。”
她目光温柔,是那样温柔:“这帕子还是我给你的呢,你是真忘了…”
第83章 我来抱你
夜幕降临,星月渐上。
屋里点了灯,谢聿发了一身的汗,世子府来了人,何老五亲自伺候着他,换上了干净衣裤。他手里拿着那个旧帕子,那些个支离破碎的记忆怎么也破凑不起来。
景岚亲自去拧了手巾,过来给他擦脸:“想不起就不要想了,那时你还太小,今朝才出生都没多久,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别提多招人喜欢了,我一抱你你就不离我半步。”
谢聿手抬了抬,那旧帕子年头太多,已经泛黄了:“所以,我记忆当中,唤过阿娘的,是你?”
景岚笑,坐了他的身边:“是呀,当年我带着今朝,你爹救过我们的,后来他带了你来,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这帕子还是当年容华绣给我的,几次分分合合,后来我决心北上的时候,临走给你擦脸的。”
谢聿手一松,帕子掉落了床上。
他看向何老五:“你也知道?”
何老五侧立一旁,惶恐上前:“老奴不知,当年照顾世子的嬷嬷因病去了,丫鬟也换了一茬又一茬,老奴始终在京中,确实有几年时间,主子会带着世子常年在外,后来才回京中常住的。”
景岚将那帕子拿在手里,细细地看:“嗯,那几年我同你爹在一起,时间过得好快,一晃你和今朝都长大了,你小时候最喜欢掐她脸的,还记得吗?”
谢聿本就发着汗,身上再次湿透,看着她的笑脸,浑身无力:“那我娘呢?夫人可知道?”
他脸色苍白,手心里都是汗,景岚拿着旧帕子给他轻擦着汗:“你爹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肯说,不过我猜,你娘是徐家女,因选秀还是什么与你爹并未婚娶,所以没有名分。现在你也知道了,徐家没落了,如今还剩一个徐贵妃在宫中苦苦支撑,那徐老太医都多大岁数了还出来主事,怕是家中也没什么人了。”
她这话说得很委婉,徐家女查不到下落的,只有一个人。
谢聿伸手覆住双眼,才欢跃起来的心又是沉了下去:“可是我爹说,她还活着,我爹说我娘还活着,她只是…”
一滴泪自他脸边滑落,飞快落入枕上,那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她只是忘了回来而已。”
景岚看得清楚,不愿打破他的幻想,重新将帕子系了他的手腕上:“嗯,你爹他总不会骗你的,这世上的人,一旦做了母亲,就和孩子的心连在一起,早晚会回来的。”
谢聿沉默不语,她回头让何老五好生看护着,这就出了屋里。
她也是唏嘘,当年一朝穿越,睁开眼睛就在海中飘着,顾不上惊疑,抱着浮木勉强活下来,后来遇见外出的顾家兄妹,把她捡了回去。
从此以顾家双生子顾月华的名义生活,一家人倒也和和美美。
少年少女时候,也常常想,为什么她在现代的病榻上面,会突然穿到了古代来,这个不在历史上存在的朝代,与她有什么干系。
偶尔梦中,还好似能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竟再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了,恍惚走到了院中,一眼瞥见书房当中亮着灯,想到女儿今朝也到了少女时候,不由眉眼弯弯。
推门而入,顾今朝就在窗前写着什么,景岚关上门,慢步走了过去:“干什么呢?”
桌子上都是她从前整理的药膳方子,今朝一手压在药典上,抬眸便笑:“刚才瞧着世子吃药,每每嫌苦,大人尚且如此,何况孩童。我想起我小的时候,也讨厌吃药了,不如那个空着的铺子,改建一下,开一个私房菜,专做药膳调养身子的。另外我记得阿娘不是和我一起整理过那些花儿的属性,也可以放入药中入味,良药虽苦,但是我们可以放些不相冲的东西调解一下嘛,刚好身边就有个病秧子,不如拿他练练手,看看能否行得通。”
景岚闻言便笑,坐了她的身边:“我儿聪慧,但也别想太多,你好好读书,这机会不多,也不知我们还能在京中住上多久,一旦离了京中,怕是再不能有去书院的时候了。”
顾今朝才不以为意,放下笔来:“阿娘不必担心我,上书院虽是一介草民的唯一的别样出路,但是真正去了的人,就该知道,光靠小聪明是不行的。说的到底你看从书院当中出去的人,看看谢聿,看看秦凤祤,看看穆二,无非不是老子是干什么的,将来他们还干什么,是传承,也是命数,我本是女子,既不能去朝堂,也不能上战场,当然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平头百姓才好。阿娘家财万贯,我自当更强,对吧?”
话虽这么说,还觉得是委屈了她。
景岚握住了她手,放了自己额头上,抵住了好一会儿,才是缓过这口气来:“你这个孩子,就这样不好,什么事都太像我了。太识时务有时候也不好,看他们那些干什么,你爹比起他们,不知强多少,论什么传承,你小时候阿娘和姑姑是没有办法,才把你当个儿子养,等以后咱们离开京中了,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朝笑,站了起来。
她自后面抱住了景岚,让阿娘靠了自己怀里:“我习惯了当个小子,到时候我就娶个媳妇儿,可不想当回姑娘,好没意思。”
景岚失笑,又搂着她亲近片刻,不知怎么着,想起那边还病着那个,也是心疼:“是啊,咱们娘俩好歹日日在一起,你看谢聿多可怜,他爹就是不会哄人,是个闷葫芦,一小没娘的,身边也没什么好人,人的命啊,真是奇怪,总不能叫人圆满。”
今朝听她唏嘘,忙是打探,多问了几句。
景岚叹了口气,这就将当年的事简单说了,临了,才想起谢聿的生母:“我曾经听谢晋元提过两句,从前徐家悔婚,他当妹子的个姑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那时候因选秀名单上有她,不能成婚,那徐姑娘为了他与徐家决裂,径自进了晋王府,后来他出去打仗的空,早产生下了谢聿,等他自千里之外赶回来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顾今朝闻言,只觉心疼:“太可怜了。”
景岚也叹着气:“谁说不是呢,更可怜的是他以为他娘还活着,刚才我不小心说漏嘴了,生生打消了他这念头,这会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今朝:“…”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敲门,找景岚找到了书房来。
她上前开门,是被放进来的一个侍卫,常在谢晋元身边的,他进门便跪,徐老太医比对了所有药膳,众位御医当堂对质,他老人家判定药膳属于无心之过,王爷特意命他来请她过去说话。
请她过去说话,说什么?
景岚顿时咬牙:“好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医,这分明是偏袒他家孙女,一个无心之过便能了事?这是欺负谢晋元不懂药性,他这个嘴笨的,你等着,我这就过去,看看他们到底能把我怎么着?”
说着拂袖,匆忙去里面拿了一件斗篷披了身上,叮嘱今朝照看好家里,转身走了。
顾今朝听得分明,更是叹息。
送了阿娘出去,她原本想回书房继续整理药膳单子,心思一转就拐了院里去,房中亮着灯,来宝坐在桌边,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似乎在做针线活,顾今朝推门而入,来宝看见是她,忙是拉住了她:“别过去了,那老管事被撵出去了,我收拾了客房让他去歇着,我来回走动倒没撵我,这会世子好像心情不大好,药碗都摔了地上了。”
显然,来宝都受了惊吓了,今朝心疼地拍拍她后背:“没事,我过去看看,今个你去和翠姨挤一挤,我看着他就行。”
来宝当然不放心:“那怎么行,你个姑…家家的,不行,还是叫别人来吧!”
顾今朝只说没事,给她推了出去。
里屋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她的床上根本没有住人一样,送了来宝出去,今朝关好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药碗还在地上,想必来宝都不敢上前了。
谢聿半阖着眼,听见脚步声,微抬了眼,他长发披在肩头,脸边都是汗,和打湿了的碎发。
今朝弯腰捡起药碗碎片:“你吃我家汤药,住我的床,怎么还摔我家的碗?”
他眸色渐沉,定定看着她。
顾今朝收了碎片走回床前,见他这副模样,转身去拧手巾:“你刚才那样对我我都想打死你了,你得了便宜怎还这么伤心模样?我也只当被狗啃了,算了不与你计较了…”
拧了水,她还湿着手,抖了两下,摊开手巾过来坐了床边:“过来些,我给你擦擦脸。”
她脸边的碎发微垂了下来,眼帘微颤,像是有什么在他心上刷了几下,谢聿手尖一动,目光沉沉:“你过来。”
她还怎么过去,今朝往前凑了凑:“好吧,好吧,我过来。”
说着低头,抚着他脸,给他擦脸。
四目相对,谢聿嗓音沙哑,薄唇微动:“嗯,你过来,你过来抱抱我。”
今朝怔住,随即想起阿娘说的话来,原本还以为亲娘还活着,不小心竟是说错话了,低眸看着他那眉眼,心也疼了起来。
她回手将手巾放了一旁的矮桌上面,随即上前一步,走了床头去,张开了双臂:“那你得起来,你病快些好,我来抱你。”
话音才落,谢聿一下坐起,抱住了她腰身。
今朝咬唇,便也环住了他。
第84章 名动天下
书房的房门开了,一人提灯走进。
火红的斗篷犹如一团火,在暗夜当中,一下扎进众人的眼,景岚向来不喜欢身边带着小丫鬟,她独来独往惯了,脚下生风,稳稳地,又爽利得很。
书房当中,徐老太医坐在一头,围着长桌站了一圈的人,谢晋元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快步走了过来。
他接过她手里的灯笼,还虚扶了一把:“怎么自己来的,不让个人跟着点,好歹也给你提个灯。”
景岚淡淡目光扫过书房内众人,她眼睛也毒,看过的人从来过目不忘,徐贵妃站在老太医的身边,犹如小白花一样的。
桌边站着大小六个御医,御医也分等级,从他们穿着打扮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她亲手解开了斗篷的带子,随手递了谢晋元的手里,走了徐老太医面前,翩翩施礼。
徐老太医目光沉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听说谢聿的药单是你比对出来的?”
景岚站直了,坦然看着他:“对,是我亲自比对出来的。”
她长得与自己的小孙女实在相像,徐老太医长长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你这丫头,倒有些能耐,只不过是误会了,实在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女不懂药性,好心办出了坏事,御医们可以作证,药膳的单子并非一起出的,药性相冲分量太小,也不足以致命,现在查出来就好了,老夫可特意给那孩子调理身体,此事到此为止。”
景岚点头:“既然老太医下了定论了,那还叫我来干什么呢?”
徐老太医瞥向谢晋元,扶着桌边的手顿时紧了紧:“药膳的单子,是你比对的,现在你来告诉他,怎么个结果。”
景岚不急不慢地嗯了一长声,之后挑眉笑笑:“这可做不到,老太医恕罪,小女子本来也是识时务的个人,但是事关重大,不能说假话。偏巧了,谢聿那孩子从前唤过我阿娘,一日为母,也终究是个为人母,虽然不是亲生,但是听说我长得与他娘还有些像,这苦命的娘俩个,别人心疼不心疼我不知道,我真心疼,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药膳的单子有问题,这无需置疑,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我想,老太医心中也是知道的吧!”
徐淑宁在旁红着眼睛:“这位夫人,不怕你笑话,论起药性,其实我只懂一二,若不是这般无知,也不会闯下大祸,当然了,错就是错了…”
话未说完,泪已落下。
她一说话,一旁的御医纷纷出来作证,哪个单子是谁所出,因为牵扯的御医也多,一时间药单比对出来的时间线就乱了。
景岚都了在眼里,她见老太医不说话,开始卷袖子,左手卷右手的,右手卷左手的,露出雪白的一截肌肤。
谢晋元忙是过来遮掩:“这是干什么?”
景岚横眉立目,顿时瞪了他:“让开。”
虽是不愿,他还是跟了她的身后。
景岚上前,站了长桌的一角上,笑对几位御医:“敢问几位大人,都是太医院的吗?”
徐老太医在太医院德高望重,太医院多是他的门下弟子辈的,当着他的面,都毕恭毕敬的,不过面对景岚,自然不屑。
碍于谢晋元在,也都应了,说是。
景岚浑不在意,只扬声说道:“药性相冲是大事,学医是为救人,不是杀人,是以入门的第一课,想必老师们都教过你们的吧,什么被反,什么相畏?”
她看向徐老太医,老太医隐隐点着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觉他唇边似有笑意。
这些最基本的东西,有谁能不知道呢,景岚淡淡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徐淑宁身上:“即使是对药性只知一二,也会从反畏学起,半夏、瓜蒌,瓜蒌皮、蒌仁、天花粉、贝母不管是浙贝母、还是川贝母、白鼓、白及反乌头,这些包括川乌、草乌、附子、天雄、侧子。海藻、大戟、甘遂、芫花反甘草。人参、党参、太子参、丹参、玄参、沙参、苦参、细辛、白芍、赤芍反藜芦。硫磺畏朴硝,水银畏砒霜狼毒畏密陀僧,巴豆畏牵牛,丁香畏郁金,川乌、草乌畏犀角,牙硝畏三棱,官桂畏赤石脂,人参畏五灵脂。这些,大人们,可有不知道的吗?”
有心还是无意,全屏一张嘴。
御医们纷纷看着景岚,想打马虎眼也不好说话,正是一个瞧着都犹豫着,景岚声色俱厉,冷哼出声:“我一个江湖游医都知道的,最基本的道行,你们若是不知,我看太医院可以清查了,医者仁心,首先得会医,大人们该不会连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的吧?”
说着又看向徐老太医:“徐老太医德高望重,现在太医院弟子也都师出名门,若是这般无知,却不知太医院是个什么地方了?”
老太医脸色顿沉。
其中一人,忙是回道:“夫人说的没错,这些反畏,开方子的时候,需要注意避讳。”
轻描淡写的一句,景岚眸光微动,不慌不忙又道:“这么说来,大人们应该是都知道的了。”
当然知道,若再说无意,不知,岂不是要被太医院撵出去了?
一个说是,立即就有两个三个,景岚又道:“大黄、黄芩、黄连、石膏、知母、夏枯草这些大寒的药性,你们又有谁不知?”
御医们忙是低头,不等他们回话,景岚拿起了药膳的单子:“中药之温、凉、寒、热、平,谓之“气”;酸、苦、甘、辛、咸、淡,谓之“味”;发表、攻里、化痰、消积、软坚、散结、疏肝、理气、利小便等,讲的是药物的“用”一个用字,能进太医院的列位,不会不知,药性相冲,哪有那么多的偏巧,冲的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地令人体虚,渐病,从血中,肾气,一点点瓦解生意,这是不小心能出的药方吗?我看倒像是千方百计避开常用药,连起日日夜夜的药膳,能置人于死地的。”
她从怀中,拿出自己列出的每一样的错处,轻轻放在了桌上:“所以,是你们刻意联起手想要谋害世子的吧?”
御医们纷纷跪下,不敢抬头。
景岚按着自己所列之册,推到徐老太医的面前:“老太医可以详细看看,每次药膳当中,多少量,这般无意可很不巧,每次都那么不易察觉呢!”
徐老太医伸手拿了过去,先还面无表情,待仔细看清景岚所书字迹,两手竟是隐隐发抖,他惊疑未定,一把扣下药册,瞥向了景岚。
徐淑宁在旁扶着他胳膊,察觉到祖父的异常,也是皱眉:“景夫人说这话未免太过刻意,我的确不大懂药性,药方的确也是御医们决策出来,就是我过一眼…”
景岚根本就不搭理她,只是定定看着徐老太医,扬眉一笑:“我知老太医身份,也十分仰慕,却不想您这孙女说不懂药性,天下人都知道徐贵妃是老太医的亲孙女,若有心袒护,也总得有说得过去的证据,不然,天下人会说,哟,那就是徐老太医的孙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的是谁过错,全听在了老太医身上,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其实想做医,还得先学会做个人,您说呢?”
她对徐家,本就存着一口恶气。
也知道谢晋元定然护得住自己,自然放开了胆子说,一个不得宠的贵妃,因着外臣子,偷离出宫,徐家也定然不会张扬此事,现在御医们都被请了来,说明谢晋元不打算草草了事。皇帝还得让他三分颜色,她不替他说这些话,又有哪个能懂药性,敢怼老太医呢!
徐老太医一口气梗在嗓子里,也是火冒三丈,腾地站了起来:“我孙女…我孙女怎么了?宜宁要在,天下人也早知道她了,我那孙女谁能比的上…我那孙女…”
一口气没缓好,他直直往后一仰,竟是昏了过去!
幸好旁边有人,给接个正着。
也不敢乱动,先放平在地上了。
徐淑宁尖叫一声,顿时大哭起来,谁也不叫上前,景岚实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其实她从第一面见到徐老太医,就觉得亲切。只不过因恼怒他袒护徐贵妃,才牙尖嘴利,一句不饶,眼见着老人家倒下,她心里也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