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冷静下来,越是恐慌。
雍王府里面的人,不由分说全都换了,现在可是说不清是李德的手笔还是武后的了,东宫太子若是不好了的话,现在太子之位,竞争必然激烈,尤其李德才赈灾回来,军功在身,必定受人瞩目。
他选在这个时候将她关在这里,还准备着大婚,当真不知是福是祸。
张良娣斟酌片刻,也在外面敲了敲窗:“横竖谁进这个门,我都一样的,我念着妹妹的好就帮妹妹这一次,但是成不成,那就看妹妹的福气了。”
说着人就走了。
很快,那两个侍卫又回来守在了门前,小丫鬟又来送饭。
快到晌午了,这次端来的是参汤和肉丸,还有开胃的酸梅果儿,一一摆在了桌子上面,她就站在旁边一眼不动地看着徐良玉。
小姑娘眉眼也是清秀的,杨柳细腰的个头和她差不多。
徐良玉坐了桌边,拉过了她的手来:“你叫朵儿?”
小丫鬟惶恐,忙是又跪:“婢子叫多儿,求姑娘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殿下回来再说,姑娘总不吃东西怎么行~”
她的口音,带着南方的软糯,静下心来听,柔柔软软的。
徐良玉低眸看着她,笑:“你说的对,不吃东西怎么行,你起来吧,我是得吃点东西。”
说着拿了酸梅果儿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多儿忙给她摆饭,她仔细打量着这小姑娘的眉眼,不由抿唇。
饭菜倒是可口,徐良玉也没少吃。
饭罢,小丫鬟开始收拾碗筷,她手脚利落,统统都收拾到了食盒当中,忐忑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心事都写在脸上。
徐良玉见她手脚这般利落,很是喜欢,这就拉着她说家常话。
屋里一会传出一点笑声来,门口的侍卫也没太在意,晌午了,二人快要换岗,也都看着对面的兄弟放松下来,片刻,屋里的徐娘子忽然摔了东西,小丫鬟抖着音吓得直哭,只说这就退下,房门一动,之前进去的小姑娘低着头就出来。
雍王府的丫鬟都是一样的服饰,多半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两边发辫,脸上红腮,杨柳细腰的好似一般模样。屋里不知什么东西又被摔下来了,二人只道徐娘子又在屋里作了,毫不在意。
小丫鬟手里提着食盒,快步往出走。
她一路低着头,对亭兰院十分熟悉的模样,才走到园门口,眼看着前院走来一行人,为首一人锦衣华服,眉眼如画。身后都是身穿官服的官员,都是脚步匆匆。她只瞥了一眼眉眼更低,连忙转身。
亭兰院再往这边走就是要去一笑坊了,她在来人走过来之前,先错了步。
握着食盒的手,都出了汗,提着嗓子眼的心砰砰直跳,才是听着言论声自背后走过,松了口气,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调侃的意味扬了起来。
“徐家小娘子,你穿成这样要干什么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李贤:看看,我家小媳妇穿着丫鬟衣裙,好不好看?
群臣:赞!

第94章 九十五
第九十五章

徐良玉还待要跑,背后伸出一只手, 一下抓住了她的后领口。
她个头娇小, 怎么也挣不脱, 回头怒道:“你干什么, 放开我!”
男人回头让荣生先带着那些人先去书房候着, 这就提着她, 又转回亭兰院, 徐良玉抓着他胳膊, 直往地上蹲着赖着不走:“你干什么关着我, 你放手啊放手!”
她像个小疯子,还发着脾气, 梳着丫鬟一样的发辫,手法拙劣。
远远看见他就低下了头,幸好他眼睛毒一眼就认了出起来,她蹲在地上, 死活不走, 他也不强求, 当即放手。也是没想到他这么快放手,一下坐在了地上。
徐良玉抬眼, 抱住了自己双膝:“反正我不去亭兰院,我要回云裳坊,我要回家。”
她扬着脸,看着他还一副好心情模样,更是恳切道:“殿下, 我真是怕了你了,你我之间,隔着星辰大海隔着天地,我出身低微,您高高在上的就放过我吧,我不能嫁也不敢嫁也不想嫁,求殿下你就行行好,外面闺秀多的是,随便在长安城找哪个都比我好的多。”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真的真的发自肺腑。
然而,李德却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神色淡然:“说什么星辰大海天地之别,不过是你胆小的借口而已,你是怕了,但不是怕本王,你怕的是大明宫那位,我说的对也不对?”
没错,她怕的正是那个,但是她现在是真的不想沾他的边了。
旁边也没有别人,她就好言好语地双掌合十:“算我求求你了,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我吧,我是怕她,我也是怕你,咱们没可能的,不会有好结果的。”
李德嗤笑出声:“难得本王愿满足你一个正妃之位,你确定要这样?”
徐良玉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地:“嗯,我祝福殿下来日好姻缘,真心的。”
他倾身,目光在她袒露在外的脖颈处淡淡扫过:“从前夜里你搂着本王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是露水姻缘,本王可不这么以为。”
说着站了起来:“随你,你爱干什么去就干什么去。”
好像是恼了,又好像是没有,徐良玉怀疑地看着他,慢腾腾站了起来:“真的,我可以回云裳吗?我能回洛州吗?”
他已经转身了:“嗯,随你。”
她简直不敢置信,给她抓进来,关了一夜,好吃好喝好脾气地,就这么能放她走了么,不相信也抬脚转身了:“那真是谢谢殿下了,我就…”
就字才一出口,男人又不咸不淡道:“你耶娘已经到了长安城,你就走吧,什么时候愿意主动回来,什么时候本王再让你见他们。”
这是赤1裸1裸的威胁!
徐良玉忙是追了他的脚步来,这就抓住了他的袖口:“等等,我耶娘来长安城干什么,你先别走,他们现在在哪里,你别走呀!”
李德脚步也快,这就进了亭兰院,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卫连忙上前见礼,看见他胳膊上还吊着一个姑娘家的,都多看了一眼,徐良玉不好意思地对他们摆了摆手,躲了李德的身后站直了身体。
二人惶恐,连忙跪地。
李德推门而入,屋里到处一片狼藉,可见她之前的确是发了一阵脾气。
桌边五花大绑着一个小丫鬟,她胡乱披着锦裙,口中还塞着绢帕呜呜地呜咽着,这小可怜脸上都是泪水,徐良玉忙是上前,解开了用粗布戳成的绳索。
她干笑两声,很不好意思地将多儿口中的绢帕拽了出来:“对不住了,见谅啊!”
朵儿此时衣衫不整,一抬眼见到殿下就在眼前,当即红了脸,她低了头,还瑟瑟发着抖:“殿下恕罪,是婢子无能,没有看顾好姑娘。”
小可怜,当真是我见犹怜。
徐良玉回眸去看李德,也忙是上前去拉他手腕:“算了,都是我急着出去,跟她有什么干系…”
话未说完,他已经拂袖甩开了她手:“既无能,连主子都看顾不好,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说着往外一使眼色,让人退下了。
小丫鬟泪眼汪汪,虽然略有不甘,但也忙退下出去了。
房门才一关上,她便在他身后叹着气:“殿下实在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倘若在话本子里,这般秀美的小丫鬟的,再有一番凄苦身世,在权贵王府当中,理当有个俊美无双的亲王疼着的。”
地上摔了不少瓷器,李德踩在脚下,回眸瞥着她:“你话本子看多了,女子多有柔弱,自己尚不能自救,期盼谁来救?”随脚踢开一个花瓶的残片,眸色顿沉:“长能耐了,还敢发脾气了,还知道拿本王来打趣?你若当得本王身边的一个丫鬟,也不用大婚了,本王成全你。”
徐良玉讪讪地跟在他的身后,呵呵干笑:“殿下见谅,我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刚才也实在是气着了,这些东西我日后都加倍赔给殿下就是,坐,殿下请坐。”
她狗腿地推了椅子过来,眼巴巴地劝着让他坐下,也在旁搓着手。
李德却是不坐,他走了桌边,伸手在青裙上抚了抚:“这么殷勤干什么,你不是要走了吗,去吧,随便你干什么去,你不愿成婚也好,长安城里千万未出阁的姑娘,自然是有人愿意进雍王府的。”
徐良玉在心里暗暗吐着脏字,脸色却是不变:“殿下,我说的都是气话,当不得真的,我耶娘在哪里?嗯?”
李德回眸,眼帘下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了颤:“那你且来说说,是不是怕本王不能护着你,是不是怕母后,所以不敢到我这里来?大婚在即,你是不是也很期待?”
他勾唇应下,眼底还有血丝,带着些嗜血的阴戾。
她痛快应下,站在他的面前连连点头:“是,是,是。”
他欣慰地抚上她的脸,笑:“那就好,其实本王一点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但是我想让你记得,有的时候,男人的执念,比女人要可怕的多。”
是,她怕了他了。
徐良玉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干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
李德目光在地上的碎片上一扫而过,紧皱眉头。
随即,他一把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又走了出来,此时荣生已经安顿好了众位官员,回来寻他了,他嘱咐让人将亭兰院仔细收拾了,走了书房门口了,才发现自己来拉着徐良玉。
她抿着唇,似乎真的有点吓到了。
他放手,伸手在她脸边刮了一下,又揉了揉她的发辫,声音柔软了下来:“放心,本王一定会护住你,你现在只要往本王这走一步,剩下的,我来做。”
说着倾身,薄唇就落在她的额头上面。
似有无限留恋,他沾了一下,又沾了一下,一下,李德眸底越发的红了,他站直身体,看着她的眉眼,叹了口气又喃喃出声:“自王勃离府,檀郎不在人世,皇兄也要走了,你不能走。”
他身形颀长,此时站在她的面前,像个被舍弃的孩童一般,眸光当中还闪了一片光亮。
徐良玉愣住,随即见他才要转身,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
李德叹息,却是依旧抬步,慌得她忙是放了他的手,自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身,两臂紧紧将人环住,她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面:“我是不敢,我害怕,你也是,千万不要步太子殿下的后尘,你不要,不要去那个地方,若能答应我,我便嫁。”
他蓦然抬眸,书房的门却是开了,荣生在前面催着,李德到底还是掰开了她的手,拍了拍,头也不回地上了石阶。院子里不知哪里来的鸟儿在树上落着,徐良玉踢了一脚石块,惊得它飞起来,嘎嘎地怪叫着,惹得人心烦。
偌大的雍王府,她现在忽然自由了,又不知何去何从了。
巡视的侍卫队来回走过,她怔怔看着半晌,忽然觉得按照李德的脾气,这个时候,估计也不会真的允许她离开大门半步的,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这就往门口来了。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自然有人来拦,根本不许她出去。
转身往回来了,正撞见荣生拿了茶碗出了无了院,忙是迎了上前来。
荣生忙是见礼,恭恭敬敬地。
徐良玉给他拉了一边:“青萝呢?你实话告诉我,殿下这是突然临时起意还是什么,天后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东宫那位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我耶娘,他们现在在哪里,嗯?”
荣生苦笑着往旁边站了站:“徐娘子就别为难我了,东宫那位真是不行了,殿下回长安这么多天一个好觉都没睡过,他与太子殿下从来情意厚重,他身边也没什么人了,接连几个都走,心中自然凄苦恼怒,我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提及婚事多为不妥,但是你就多体谅些,大明宫那位也快逼的他疯了去。”
其中多少事情,没办法对她说。
他叹着气,好生安抚着她:“放心吧,只要你不走,你耶娘和青萝都不会有事,多则五六天,少则两三天,总会相见的。”
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荣生欠了欠身,转身走了。
留下徐良玉一个人,狠狠踢着脚边的石子,许是才闹腾得紧了,在外面站了半天被风一吹,指尖冰冰的凉,她才要回亭兰院,一个小不点蹬蹬蹬跑了出来。
花儿手里还抓着一样东西,不等跑到跟前扑腾一下摔倒在地。
她手中的东西当即一道弧线飞了过来,徐良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胸前突然多了一块粘糖,赶紧上前把孩子先扶了起来,身后也跑出来个小丫鬟,一脸急色。
花儿摔了腿,一下就哭了:“阿娘,找阿娘!”
平时张良娣都是和花儿形影不离的,徐良玉忙是哄着她,抬眼看着那丫鬟:“张良娣呢,可在院子里?”
小丫鬟惶恐,搂过花儿抱了起来:“才一早这孩子就嚷嚷着要吃什么梅果儿,张良娣不放心别人,亲自出去买了,一会儿便能回。”
这个时候出去买什么梅果儿,徐良玉心下了然,长长松了口气。

第95章 九十六
第九十六章

天黑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整个雍王府都被暗夜笼罩, 丫鬟们收拾了一通屋里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多儿差点被赶出王府, 还是她正好路过给留了下来, 到底是因为她, 身边留谁不是留呢, 这小姑娘千恩万谢地, 可是对她感激戴德, 直让她哭笑不得。
亭兰院里到处都点了灯, 窗外通红一片。
多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生怕她再突然跑掉, 现在外面的侍卫已经撤走了,她来来回回踱步在窗前,身上只着中衣裤,雪白的脚踝坦露在外面, 丝丝的凉。
这么冷的天气, 她才要回到床上去, 忽然停下了脚步。
至高至强的人面前,她如何才能抵抗, 唯有至低至弱,只说心火大要洗把脸,让多儿打了凉水来洗把脸,这就坐了窗边。
时候不早了,张良娣也未传过来半点消息, 荣生也再未过来,李德更是一直在书房当中。时间仿佛是故意折磨人一样,一点一点慢慢在指尖滑过,半晌也没到戌时。
她洗了脸,给多儿撵了出去。
屋里很暖,徐良玉脱下了衣裤,光溜溜地站在地上,她故意拿凉水擦了身子,冰冰的凉,反复擦了四五次,直到浑身都忍不住战栗,才重新穿上中衣,跑回床上躺下了。
夜里无风也无浪,她胡思乱想做了一夜的梦,早上根本没起来。
一个来探究竟的小丫鬟给她推醒,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头昏昏的,却是真起不来了,头疼是真头疼,浑身软得不可思议,徐良玉如愿以偿,整日就躺在了床上,一直未起。
开始时候,也与荣生说了,大夫过来也看了,可汤药也喝了,过了晌午还不见好,反而烧了起来,徐良玉昏沉沉睡着,满口还说着胡话,急得小丫鬟忙去通报了。
李德天才亮就去了东宫,一直未回。
没等了他回来,到了又落日,徐良玉喝了汤药出了汗,才是醒了过来,她滴水不进,闭了眼睛谁也不许靠近,荣生忙是寻了李德回来,他听闻她突然有了病症,怒不可遏。
迷迷糊糊的,才觉得清醒点。
身体上的不舒服让人格外的脆弱,徐良玉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作了,在这个鬼地方一场感冒都会置人于死地,还没到那个地步,她不该拿自己涉险。
李德更是并未怀疑,坐了床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脸色略沉。
她半睁着眼,眼底还有泪光,抓过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了,一开口嗓音便是嘶哑了:“殿下,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嗯?”
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李德皱眉,伸手给她抹去:“胡说八道,本王不让你死,阎王殿谁也不敢来。”
说着又覆上她的额头,察觉到掌心下的热度还与平时不同,抿住了唇。
徐良玉眼泪汪汪:“可是殿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你这是在往阎王殿送我啊,你这是逼我去死,不是天后不容我,是后世史书不能容我,是这天下不能容我,我也不愿争什么,就想着挣些银钱,得空了就云游天下。”
李德垂眸,更是伸手到她腋下将她提了起来。
连被带人抱在怀中,他按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你想得美,本王还想那般自在,可哪能有那般闲情逸致,放心,就算进阎王殿,也是本王先进。”
看他这副模样,可是铁了心了一样。
徐良玉见他软硬不吃,更是气恼,抓着他的领口,这就跨坐了他的身上,她捧起了他的脸,狠狠揉了揉,忽然间真是很想哭了:“你不懂,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想要的不是正妃这个名头,我想要的是一个人,一心一意的一个人,没有别人,没有良娣,没有良媛,没有侧妃,没有妾室,没有人和我共用一个男人,你能给得了吗?你若给得了,我好歹也拼命上你跟前来,是死是活,就同你一起。”
李德怔住,紧紧盯着她的眉眼。
徐良玉苦笑,起身便要下去,她身上的被子一下滑落,不等站起来,又被他按住了。
他重新给她披了被,按着她又坐了他的腿上:“我只有你,好,本王答应你。”
这次换成她懵了,这个时候男人说的话,如何能相信。
她看着他,可到底还是别开了脸:“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那是不可能的。”
他又钳住了她的下颌,扳住了转回眸来:“你想要正妃之位,给你就是,你想要一个人,那又如何,你敢来,本王就敢应。”
说着,一低头,咬住了她的双唇。
他吮了一吮,才是放开了:“你快点好,我们立即大婚。”
她怔住,心中丝丝的暖。
他一直站在她的背后,也不问缘由,只管她想要的 ,便一路扶持一路的给。
她是害怕,但是她还有心。
她感受得到他一个人,感受得到他渴望一个人的模样,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她轻抚他的眉眼,心底再抑制不住的欢喜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这样愿娶,她捧他的脸:“你这是,这是喜欢我,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男人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徐良玉眨眼,泪珠又是掉落:“是非我不可?”
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来擦她的泪:“我没遇着别人,你让本王怎么回答你?”
她别开脸,哽咽着:“可是,我已经求了张良娣,让她去往天后那里通风报信来阻止你,殿下总说我们大婚,我们拿什么大婚,我入不了皇室族谱,我…”
话未说完,他又是低头,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没事。”
他轻抚她的发辫,依旧放她靠在自己肩头:“这样也好,母后便知你心意。”
她还不放心,更是抵着他的脸,来回蹭着:“那我白天说的事,你能不能也答应我,远离东宫,远离争斗,我不想你落入皇权的斗争当中去,会死的。”
许是她病着,说出这话胆大妄为,他也并未多想。
他放了她,让她躺下休息,却是起了身:“多少人事都是身不由已,你好生歇着,我一会儿回来看你。”
荣生早就等在门外了,李德让他去把青萝带过来伺候着,他赶忙去了。
不多一会儿,青萝低头过来了,她在李德面前向来低眉顺目的,大气不敢多喘一下,被关了这两天也受了不少惊吓,忙是来跪。
李德却是只叫她好生顾看着徐良玉,转身走了。
荣生对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警告她别什么都说,忙是追了上去。
主仆两个上了马车,李德揉着额头,面色阴沉。
荣生在旁提醒着他:“殿下,殿下三思,徐娘子出身低微,怕是真的入不了族谱,尤其天后当政,之前有意房娘子,现下太子殿下的当口时,才没提及,若是真惹恼了…”
不等他话说完,李德已然回眸。
他脸若冰霜,眸色如刃:“你跟了本王多少年,现在还想着回母后身边去?”
荣生忙是在车上跪倒:“殿下息怒,这么多年,若非殿下想要天后知道的,荣生不敢私自传达任何消息出去。”
他伏着身子,一如既往地恳切。
李德低头瞥着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嗯了声,让他起了。
荣生也再不敢多话,只在旁挑着灯。
东宫门前,早有人拦下了马车。
荣生掀开了车帘,李德缓步下车,巡视过的侍卫队一见是他,忙是让开,请了进去。
脚步匆匆,东宫守卫森严,二人走了后面大殿,东宫臣子都在守着,没有人离开,再往后,是祈福的和尚们,团坐在大殿里面,为太子念经祈福。
太子妃也在一旁跟着念经,东宫许多下人都跪在殿中,他匆匆走过她们身边,直奔太子榻前。这个时候御医已经被赶走了,榻前只一个女人拿着佛祖,闭着眼睛在念经。
李德上前,双膝跪地:“母后。”
她听见动静,也未抬眼,只一点一点转着佛珠:“你又干什么来,不是准你回去了?”
他跪行上前,浅浅目光就落在榻上平静躺着的男人身上,他微闭着眼,已经有两日没醒过来了,看着他,当即抿唇:“儿臣明日便要大婚,母后开恩,让徐娘子入皇谱。”
佛珠顿停,女人睁开眼来。
凤目微眯,她却是握住了床边的那只手:“瞧瞧,瞧瞧你这个没出息的兄弟,都什么时候了,不能为国解忧,不能为民解难,偏还想着一个女人,你若看不过去就睁开眼瞧瞧,母后就你这么一个好儿子,你怎么就舍得抛下母后连眼都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