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应一声,这便要起。
青萝刚要上前来搀,李德已经先一步动作,他倾身揽过她的肩头,怒不可遏:“怎么?不愿回去?”
徐良玉是真的昏昏沉沉的,才刚见好点,顺势靠了他的肩头:“殿下,我浑身没力气走不了,我难受~”
她人小小一只,全身仅剩的力气都靠在他的身上。
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李德有气无处倾泄,只得抓过薄被给她裹上:“难受还出来干什么。”
说着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连薄被都抱了起来,也没忘提起床头她的鞋在手中,这便要走。
檀越站在一旁,张口欲言,看着李德瞥过他的目光,冰冷如刃,虽然心有不甘,却是低下头了。青萝不敢言语,只小心跟了李德的身后,还是麻姑上前拦住了人。
她双膝跪地,也是一脸急色:“殿下,徐娘子现在身子弱,才给招了魂,不宜走动。”
李德脚步不停,扣了少女在怀里,已走过她身边:“本王就在她身边守着,什么恶鬼邪灵,看哪个敢来!”
说着回头瞥了眼檀越:“明日随军南下,你且准备一下。”
少年想起徐良玉的话,不知如何应承,然而也就这么一犹豫的空,人已经走了。
荣生提灯在前,李德脚步也快,这就出了檀家小院。
上了马车,他将徐良玉放置在软垫上面,薄被一动,她两脚顿时滑了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她的鞋,随手放了一边。
徐良玉整个人都被薄被裹着,动弹不动,脚一动,顿时将薄被蹬开了些:“殿下才说什么,让檀越随军南下,什么意思?”
出门的时候,她拱了拱动了动,脑门被凉风吹了吹。
也不知道是招魂真的招回了魂魄,还是被这凉风吹得,亦或是见了李德,恶鬼当真避开,总之她一下舒坦了许多,看着李德更是清醒了七八分。
他低着眼帘,拿过了一只鞋子来。
徐良玉脚上一热,他指尖摩挲而过,也未着袜子,直接给她穿上了。
鞋底微凉,她见他不回话,另只脚来踢他:“说啊,是非要他跟你去疫区吗?”
不想李德弯腰来拿另一只鞋,她一脚正踢在他脸上,他一把握住她脚踝,轻轻往怀里一扯一带,她整个人都撞了过来,男人依旧按着她的肩头,与她四目相对,差点就要抵住她的鼻尖了。
他语气淡漠,目光灼灼:“是又如何,你也知道那是疫区了,所以避之不及?”
他凤目中,有着淡淡的伤。
徐良玉不明所以,却是在气势上就矮了一截,呐呐地:“不该避之不及吗?谁愿意去?”
李德钳她肩头的手,微微用了点力:“张良娣今儿去了大明宫,请愿同去赈灾,已经得了母后口谕。”
干什么要拿她和张良娣比,她别开脸去,冲着车壁小白一眼。
他依旧不放过她,一抬手扳着她脸又对她的眼:“你也知疫区有险,怎不见问本王一句,倒是惦念檀越,生的什么心?”
什么生的什么心,她怒目,抿唇。
李德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却是放了手:“别怪本王没有告诉你,你最好别让别的男人碰你,没有下次。”
虽然放手了,却还盯着她的眼。
徐良玉才要皱眉反问,却见他眼底像是染了冷霜似地,后背一凉,下意识闭紧了嘴巴,不出声了。
偏他又捏住了她的下颔:“记得了?”
捏得她疼了,一下挣开去了,也是恼了:“殿下这是何意,这话大可以对张良娣说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德目光更冷,回身一臂按在她身边车壁上,这就将她困在了自己的臂弯当中,他倾身,呼吸近在咫尺:“用不用现在,本王就让你重温一下,让你记得是怎么变成本王的人的?”
她肩头缠着薄被,是挣脱不开,眼看着他俊脸就在眼前,深恐自己控制不住,忙是闭上了眼睛:“记得了记得了!”
半晌,没有动静了。
她睁开一只眼,李德重新拽了薄被给她裹紧了,又弯下腰去。
他动作微慢,拿起她另一只鞋过来,又抓住了她的脚踝,轻轻往前一送一放,给她穿上了鞋,也轻轻放了下去。
他没再看她,回身坐直身子,却是从腰间将木牌解下来拿在了手里。
她偷眼瞥着他,发现他也就摆弄两下,便是闭上了眼睛。
没多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到了雍王府的门前了。
徐良玉才想要叫他,却见他呼吸浅浅,似乎睡着了。
她定定看着他,正是猜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他意一松散,手里的木牌顿时滑落。
就在她的旁边,那小木牌顺着他外衫打了个转,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下意识一伸脚,刚好掉落了她的脚面上。即使再小心,为了稳住身形,另一只脚也是轻跺了一脚。
她忙是回眸,人似被惊醒。
昨晚上其实她是有印象的,知道他一夜未眠。
弄出声响了,正是懊恼,李德身形一动,却是往这边栽过来了。
她像个被裹紧的虫儿一样,立即坐直了身子,看见他头一歪当真枕在了她身上的薄被上,暗自松了口气。
此时两个人在车上,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和微乱的心跳。
都知道李德与她在车上,他不开口,怕是没有人敢来催,这时候除了她,车内也没有别人,她大大方方地回脸看他,想到那天一夜缠绵,心里怪怪的。
看了一会,她开始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好几遍,写的一点也不好看,哼╭(╯^╰)╮
第71章 七十一

也许是病未痊愈,也许是心无杂念, 坐着坐着徐良玉也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一睁眼就在自己床上了, 迷迷糊糊摸了摸身上, 发现还是之前的中裙, 屋里一片漆黑, 才一动却是碰到了一个人, 吓得她一下清醒了。
抬头往外看看, 幔帐里层厚的也放下来了, 床上一片暗色什么也看不清。
她轻轻撩开些幔帐,外间似有烛火, 有些许微弱光亮,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她回头,李德呼吸浅浅, 就在身边。好奇怪, 是了, 好奇怪的感觉,她和一个最不可能的一个人, 同床共枕。
甚至还有不自觉的亲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她翻身过来。
幔帐没有合严实,在她背后有一点亮光透进来,两个人挨得很近, 很近。
徐良玉睡不着了,她伸指,凭空在他脸上比划着描绘着他的容颜,明个他就会去赈灾了,之前在武后那就说了,她求一个粮吏,在他离开长安的时候,她也是要走的。
但是,二人却不是一路。
当日,她也是有顾虑,武后却说张良娣会随侍与他。
她说李德这条性命便是因张良娣而生的,此次赈灾,倘若他无事便也好,倘若有事,就让她随着去了。
不得不说,张良娣视他为命,其实若是真心相待,也是一桩美谈。
有一句话,其实他说错了。
在愤怒之余,得知他还给她争取了货币,她也转回过心思来,可怜他是太子身后一条扫路的扫把,也担心过他去疫区,但是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担心,她又有什么立场呢!
手一落,她回身将幔帐拉过来合拢个严严实实了。
翻身回来,手再一落,纤纤指尖便落了他的脸上。
徐良玉指腹沿着他的眉宇慢慢往下,描绘着心中的这张脸,略有可惜。
其实她们两个人,只能在黑暗当中,相互给彼此一点慰藉。
她还挺喜欢他的脸的,秀色可餐,想着就笑了。
指尖在他脸上画了个圈圈,明日怕是要分道扬镳了,他再怎么忤逆,也不可能忤逆武后,她只管进大明宫躲上一躲,等他走了就好了。檀越她要不过来,那就以后再想办法,指腹在他唇上按住,黑暗当中,她悠悠叹了口气,才要放手,整个手腕都被人抓住了。
李德侧身过来面对着她:“怎么?睡不着?”
她也有点分别前的冲动,吃吃笑着:“殿下,醒了?”
声调微扬,被下的小腿已经挨着他的了。
他先是没动,半晌见她压着他腿了,老老实实又不动了,才是倾身。
徐良玉只觉额上一热,他探了她额头,又扣住她后脑往前,抵住了他的额头蹭了蹭:“没有热,没有出汗,也没有噩梦,好了?”
就在这种时候,他还记挂着她的病症。
她心中一动,头一偏,这就枕在了他的肩窝里,难得的清醒,她翻身趴在了他的胸前,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殿下,你怎么生得这般好看?嗯?”
李德轻笑出声,也扣住了她的后腰:“你喜欢?”
黑暗当中也看不清他的脸色,她心中说着可惜,却是嗯了声:“其实我有一点小贪心,我希望殿下能记住我。”
说着低头寻着他的薄唇,这就咬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才一碰到他唇,男人在下面却是一下将她翻转过来。
两个人当即对换了一个位置,李德抵住她的额头:“白日里睡多了?嗯?”
她笑,嗯了声。
他抬头:“可本王还想再睡会儿,你哪都不能去。”
说着不等她张口,直接将她封了口。
徐良玉也不矫情,横竖她是打着最后一次来的,更是伸臂搂住了他的后颈,这个动作更是让他缠得更紧,可是不能放过她了。
夜半三更,夜色正浓。
有风吹过来,拍打在窗棱上面,窗上挂着一盏小灯,暗暗的。
飞蛾扑奔着亮光不管不顾一头撞了过来,窗外不知名的虫儿叫得欢快,总也安静不下来。

次日一早,徐良玉被院子里的嘈杂声吵醒。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李德早早起了,临走之前,他需去东宫,估计没有个一两个时辰回不来。
嘈杂声还在继续,青萝在外面打水回来,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门。
她走了床前来,发现徐良玉已经醒了,立即抱怨起来:“小娘子还有心思睡早觉呢啊,外面出大事了,张良娣说要和殿下一起去赈灾,把绿云绿歌两个叫去做事了,她可是得了令了,正得意呢!”
徐良玉坐起来,抻了个懒腰招手:“她有什么好得意的,一早上你啰嗦什么呢!”
青萝白了她一眼:“虽然我是不愿小娘子和殿下一起去吃苦,也知道你是要做别的事的人,但我也不希望张良娣跟着去,什么嘛,耀武扬威的,小娘子对殿下到底怎么想的,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她拿了衣裙过来,让徐良玉穿上。
徐良玉极其配合,自己将中裙脱了下来,面前的青萝顿时红了脸。
她自己也低头看了眼,也是李德昨晚做的怪,白皙的肌肤上多有痕迹,还是穿胡服吧,多少遮掩上了,别让别人看见,多生是非。青萝少不得又啰嗦起来,先说她是色胆包天,听她说今日起要分道扬镳,又说她没良心,对殿下是始乱终弃。
徐良玉洗漱一番,坐了梳妆台前托腮,心情奇美。
青萝在后面给她梳头,继续唠唠叨叨:“其实殿下真不错呀,他前脚走,小娘子你要是后脚就走了,以后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她在镜子当中看着自己的脸,昨日的病气一夜之间消散个干干净净,此时脸色红润,满当当的面若桃花。早上他走的时候,她迷迷糊糊还抱了他一下,似乎还听见他笑了下。
其实她也不知道,以后两个人还会不会再见,亦或是再见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她只知道她不能留在他的后院里。
淡扫蛾眉,浅浅上妆。
徐良玉盯着日头,怕撞见李德回来,也顾不得吃饭了,这就带了青萝出来。
亭兰院外,不少小厮丫鬟都忙着来回搬运东西,一旁的树下树荫处,张良娣一身桃红,正站在那里,她的两个丫鬟一边一个给扇着风,日上三竿了,也不知赈灾去,明明就是去随侍李德的,她到底要带多少东西,竟是还没搬完。
一见着她出来了,张良娣却是笑了:“妹妹有福了,才起,我这为了准备去赈灾呀,可是带了不少东西,辛辛苦苦点了一早上,她们手脚也是慢,还没折腾完,吵着妹妹了吧!”
此时见她,一脸得意。
也不知她的得意都从何处来的,青萝之前啰嗦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分明是故意气她的,可她昨晚上才睡了那个,想要开口臊她一臊,转念一想,自己这可真成了争风吃醋了,到了口边的话,立即又压了下去,抬眼便是笑了:“我没事,祝姐姐一路顺风,也恭喜姐姐了。”
诚心诚意地祝福,一旦赈灾平安回来,她在雍王府的地位恐怕还能更上一层。
张良娣自然是春风得意,更是笑得温顺可人,笑笑走过,也不再去看她眉眼,徐良玉这就出了偏门,门前车队停在一边,这个时候也没见有人来拦,要么就是他果然没有防备她,要么就是他也得了武后的令,不敢再忤逆,她心存侥幸,更是低下了头,快步走了。
青萝紧紧跟着她身后:“我们这是要去哪?”
徐良玉突然想起东宫也都是一个方向,莫名地心虚:“进宫吧,以防万一,他再怎么胡闹,也不敢去天后面前怎样。”
到了该走的时间,他也一定会走。
躲过去就好了,她脚下生了风似地,只管低着头:“你也跟我去,等他走了咱们回头收拾了东西也走。”
青萝忙是追了上来,与她肩并着肩:“咱们也这就走啊,去哪里?”
徐良玉早就盘算好了:“咱们走淮南道,河南道,最好能先他一步,去粮仓看看,到时候走苏州杭州越州,那就是边了。”
青萝对地图也没有什么概念,有点懵:“那是哪里?”
她笑:“隔着海 ,再走就是流求了。”
说话间,背后突起一阵脚步声,她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了声徐娘子,顿时回头,劈头盖脸地便是一个袋子罩了上来,最后的意识是青萝的尖叫声,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在她后颈上狠狠一劈,她顿时就昏了过去。
这一昏,可是真昏个彻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了,后颈处疼得不可表述,周身都处在颠簸当中,徐良玉一下从惊梦中睁开了眼睛,她躺在软褥之上,一睁眼就对上了车顶的花翎,竟是在马车上躺着!
她心中一惊,一下坐了起来。
车内没有别的人,她左右看看,发现自己双手被双脚都被捆着,强扭着坐了一层椅阶上,马车颠簸着差点给她颠了下去。她暗骂了句,凑了车窗处,天热了,窗帘本就挂在一边,她才是坐稳,一匹汗血宝马以悠闲之态,晃了窗前来。
马上男人身姿高挑,锦衣华服,容颜俊美,一如当年的惊鸿一瞥。
很快,他垂眸瞥见她,淡淡地别开了脸去。
也不知谁给他牵着马,他吩咐道:“给张良娣拿点水来。”
徐良玉怒目而视,可就在她以为没她什么事的时候,荣生却是掀开了车帘,亲自拿了水囊过来,他恭恭敬敬送了她的面前来,大有要喂她的意思:“良娣,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他管她叫什么?
他管她叫什么!
徐良玉瞪着他,咬牙:“你管我叫什么?我是谁?”
荣生跪了面前,垂眼不敢看她:“奉天后口谕,张良娣随侍殿下左右,张良娣,还是先喝口水吧!”
张良娣!
见鬼的张良娣!
她不喝水,她想喝李德的血。
她怒不可遏,后仰身子,两脚虽然绑在了一起,还是抬了起来,一脚将荣生踹翻了去!
荣生也不恼,放下水囊退了出去。
徐良玉刚才一动也是失去了平衡,一下摔倒在软褥上面,她又气又恼,又挣脱不开,只剩一张嘴能动了:“放开我!你们这是干什么!李德!你放开我!”
很快,车帘一挑,她口中叫着的这个人蹲在了她面前。
马车不停,他扶着她坐了起来,她瞪着他,怒道:“天后可知道你绑了我来?”
他拿过水囊,凑了她唇边来:“喝水。”
她继续怒:“张良娣人呢?你把她弄哪去了?让我跟你来干什么!”
他半分恼意也没有,只继续提醒着她:“出了长安城好一会儿了,喝口水。”
她不想喝水,拧着身子恼:“你放开我,你…呜呜…咳咳!”
话未说完,人已经拿过水囊含了口水,一把扣住她后脑,强制喂了她一口,真是被他舌头一卷直接咽了下去差点呛到,徐良玉又气又呛连连咳了好几声。
“咳咳…你先放开我!”
李德伸手来拍,眸色漆黑:“放开你,然后让你再跑掉?”
她语塞,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随即,他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又转回来,他的唇又是压到,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狠力吮咬着她的下唇,好半晌才是放开她。
徐良玉气息不匀,脸上升起两片绯红。
他勾唇,淡淡道:“本王的滋味如何,睡过就想走,你好大的胆子。”

第72章 七十二
第七十二章

他勾唇,淡淡道:“本王的滋味如何, 睡过就想走, 你好大的胆子。”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她的确是想来个临别一夜的, 她的确是好大的胆子, 当时怎么就一时冲动, 这简直是色胆包天了, 她一身的火焰, 顿时消散个干干净净, 此时看着他只剩懊恼了。
手脚被捆得发麻,徐良玉少不得来服软, 语气柔了下来:“先放开我,好歹让我解释一下。”
李德靠坐在了椅阶上面,曲起一条腿来姿态慵懒:“解释什么,解释你在母后那求的粮吏, 还是解释你独自南下的目的?嗯?”
他入怀, 这就拿出了一封书信来。
正是檀越第二次给她的, 写给陈知府的那封,当时放了青萝那里, 怎么在他这!
她更是急:“殿下!”
李德将书信托在手里,却是看着她扭动着的模样冷笑:“现在知道着急了?”
说着竟是毫不犹豫地拿在了手里,当着她的面,再次将书信撕碎,他在她悲愤的目光当中回手到窗口处一放手, 所有的努力又再一次随风飘走了。
徐良玉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所有的意气风发都变成了气馁,她怔怔看着李德,忽然心灰意冷:“殿下何必做得这么绝,从前与殿下去长安城,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将来殿下还会有美好姻缘,我也只为有个依靠,守着一方家业而已。”
他仿若未闻,靠坐在窗边,倚窗看着外面蓝天白云。
懒懒云卷,他不知张望着什么,神色疲惫,只余侧脸能见,徐良玉扭着自己,靠在椅阶上面,越想越是委屈,扬着脸就那么地看着他,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那封书信本来是要传送出来的,他后发制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捋了她来。
窗外逐渐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马车缓缓停下,不知到了哪里,她眼圈渐是红了起来,泄愤地蹬着腿。
李德终于回眸,对上她的眼了,也是皱眉:“你还委屈了?”
她当然委屈,她当然委屈了!
别开脸,也不看他了,徐良玉曲起双腿,整个人都缩成了最小一只。
他顺势坐了过来,与她并肩坐了软褥上面。
她绑在背后的手已经发麻了,李德扳过她肩膀,亲自给她解了开来。他长腿一动,又倾身低头,将她腿上的绳索也打了开来,也是真的绑了一路了,徐良玉使劲揉着手腕,低头:“张良娣呢?”
李德淡淡道:“她欢欢喜喜带了许多东西,给了些银钱,打发人送她去别处了。”
她真是欢欢喜喜装了许多东西,但可能未曾料到,也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亲自打发人送了她去别院,随之而去的,是对她的所有憎恨,自满月走后,他第一次生了这样的想法,想要送走一个人,想要留住一个人。
过往全都抹掉,重新开始。
一听他说张良娣被是送别处了,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我呢,荣生为什么管我叫张良娣?”
李德耐着性子回眸:“暂时你以她的名义随军…”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她也知道了,他这是瞒着武后,直接将她打包来了,还没想好对策,只能先让她以张良娣的身份留在身边,说不清什么感觉,她揉了手腕又低头来揉脚踝:“青萝呢,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才揉了两下,传来了荣生的动静:“殿下,到了洛州了,先到驿站还是?”
整个大唐有两百多水驿,一千多个陆驿,平时他到洛州都是直接去的檀家,此时才进洛阳城,他目光掠过徐良玉微怔的脸,淡淡道:“去驿站。”
马车又动,徐良玉已经扑到了窗口了:“到了洛州了?这么快?”
外面街道果然是洛州城了,她探出身子看了眼,心中欢喜,转回头时见他脸色还不好,顿时又想起了青萝来:“青萝呢,你还没告诉我,这书信你在她那得来的?”
李德微挑着眉,嗤笑一声:“她倒是忠心,你也倒是记挂她。”
说罢站起身来,挑了车帘就要下车。
徐良玉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回身就扑了过来,男人才一起身,被她扑个正着,正好马车一动,颠簸了下,两个人都差点摔倒,他本能地揽住她腰身,回手扶了车壁才是又稳稳坐回去。
马车也是才转过巷口,徐良玉两手抓住他胳膊,摔得花容失色:“谢、谢谢。”
谢过了,又想起青萝来:“青萝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