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药撩起车帘,窗外的风景一眼便能看通透,她叹了口气,郁闷道:“看来今日又要露宿野外了。”
“既来之则安之,都是人生经历。”武瑞安宽慰她。
“哎……也只能这样想了。”问药点头,无奈只能耷拉着脑袋靠在车柱上,一脸的生无可恋。一旁假寐的狄姜听到武瑞安的话,笑意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嘴角。
她对武瑞安的变化感到十分的惊喜。
这若放在从前,他一定会跟着问药一起抱怨。不,或许比问药的抱怨来得更加轰轰烈烈。
入夜后,钟旭照常煮了一锅白粥,配上从白云观里带出来的咸菜和烙饼,又是让问药难以下咽的一顿。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问药吃完三个烙饼两碗粥之后,一抹嘴,啐道:“成天都是清汤寡水,我都瘦了好几圈了!”她说着,冲狄姜努努嘴,意思很明显,希望她能缩地成寸,捏个法决就回去了。
然而狄姜却当没看到,淡笑道:“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能陪着你的王爷游山玩水,不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情吗?怎的现在还没走几日,就开始抱怨了?”
“我也不想呀!谁让咱走的这条路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能不能找一条有城镇的路,一路上游山玩水走走停停,这才不负江南好春光呀!”
“再忍忍,过了黄河就好了。”狄姜说完,不再理她。
问药撇了撇嘴,见狄姜的一碗粥里还剩下大半碗,便大声地嘲笑道:“您也承认了吧!”
“承认什么?”狄姜愣道。
“您也吃不下去的呀!”问药指着她的碗,哈哈笑道:“是不是特没味儿?特清淡?特像水?”
“行了,闭嘴。”狄姜嗔怪她一句,又对钟旭笑了笑:“问药口无遮拦,你不要见怪。”
钟旭摇了摇头:“我不太会做饭,让你们见笑了。”
“不要听问药胡说,她只是不会欣赏美食罢了。您做的很好吃,我很喜欢。”狄姜说着,将碗里的白粥一饮而尽。
面对狄姜的区别对待,问药很不爽,但是也只能忍着。她很清楚在狄姜的心里,钟旭的地位特殊,自己与他相比,简直是毫无胜算。
几人用完晚餐之后,长生负责收拾碗筷,武瑞安负责今晚的守夜。
狄姜和问药睡在马车里,不到子时,便听见马车里传来阵阵呼噜,但是呼噜之下,凝神细听,还能听见些许‘咕噜’声,咕噜声下,还有某人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声音。
武瑞安坐在马车顶上,听见身下传来问药略带迷糊的声音——
“掌柜的,您怎么还不睡啊,这都几更了?”
“睡不着呀……”狄姜叹息。
“怎么了?”
“饿……”狄姜的话语里充满了委屈,但是问药显然没当回事。
“早点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我想吃灯笼鸡丁……”
“嗯,明天我去抓只鸡宰了……就有肉了……”问药哼唧哼唧两声之后,估计也没当回事,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2)
第二天,临到封州时,官道上才多多少少有了些人烟,但是也仅限于零星的旅人商贾,路上的茶肆里除了阳春面以外,什么都拿不出来。
狄姜一声叹息,问药却连叹气的力气都懒得了……
夜里,一行人在官道旁歇息,武瑞安却不打算休息,他对问药道:“我去林子里转转,看能不能打到些野味回来,给你开开荤。”
问药听了喜出望外,连连抱着他大喊:“王爷万岁!”
武瑞安离开后便进了树林,林子里十分安静,走了大半个时辰都没听见一声飞禽走兽的声音。武瑞安心下觉得失望,刚准备返程,却突然瞥见树林深处有着些许亮光。他拨开树丛,便见到一个竹制的小屋子,屋里还透着隐隐烛火。
武瑞安走上前,叩响了竹门,高声问道:“有人在家吗?”
他接连问了好几遍,却无人回应。
武瑞安刚转身想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吱呀’一声。他转过身,便见竹门向里打开,从门里走出了一身穿红衣的妙龄女子。
女子眉目娇人,唇瓣嫣红,有着不输太平府里的花魁的美貌。
武瑞安稍稍有些惊讶。
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而那女子见了武瑞安,也是眼神一怔,显然她也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
她怔忪了许久,才道:“公子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武瑞安搔了搔头,笑道:“我就是有些饿了,想在这附近找些吃的,但是逛了一大圈,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山珍野味可以捕捉,这么晚打扰姑娘休息,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
武瑞安向她作揖,刚想要走,那女子却快步追了上来,握住他的手腕,道:“公子莫要着急走,奴家这就给你准备美酒佳肴。”
“不……”武瑞安很想拒绝,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并不是他这种有家室的人该有的做派。可是他却不知为什么,平时的力气似乎都使不上来似的,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几步便被女子拽进了屋内。
进了屋后,武瑞安被摁在桌旁坐下,然后女子便闪身进了后院。
武瑞安见屋里装饰不错,很是清爽典雅,便也即来之则安之,静静等着女子端来食物。
很快,女子便端着一盘一盘精致的菜肴上了桌。
四菜一汤摆放规整,像是大户人家的用度。
“都是你自己做的?”武瑞安瞪大了眼睛,惊讶道。
“是。”女子点头。
“姑娘厨艺精湛,教人佩服!”武瑞安由衷地赞叹。
“不要叫我姑娘了,我叫江媚娘,你就叫我媚娘吧,快尝尝看,好吃不好吃?”
“好!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武瑞安说完,立即便拿起筷子,飞快的将每一碟都尝了一遍。
媚娘看着武瑞安吃得满嘴油,面上的笑容却愈见深刻。
武瑞安吃了几口,连连喊着‘好吃’,但是吃了不一会,忧愁却爬上了他的眼角。
“怎么不吃了?”江媚娘问道。
“媚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武瑞安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一脸忧心忡忡地盯着江媚娘看。
江媚娘颜色倾城,世上鲜少有人比她更加妩媚撩人,她见惯了男人打量的目光,并不觉得有所唐突,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她双手撑着下巴,一脸崇拜的看着武瑞安,柔柔地回道:“公子有话请讲,若媚娘能做到,必不会推辞。”
武瑞安也不打算绕弯子,径直道:“在下,想请姑娘教我做灯笼鸡丁!”
“什、什么?”江媚娘手一抖,下巴不小心磕在桌子上。
“你没事吧?”
“没事。”江媚娘摇了摇头,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秀色可餐,他却希望自己教他做菜?!
江媚娘从一开始的惊讶中恢复了常态,旋即笑道:“不知公子为什么想要学这道菜?”
“内子最近饮食太清淡,喜食口味稍重的菜式,她昨夜做梦都在念叨这道菜。”武瑞安说完,又道:“说来惭愧,我吃了这么多年的鸡肉,却还没见过鸡长什么样子,您可千万不要见怪。”
江媚娘微笑摇头:“公子如此金贵,如今却肯放下身段来与我学做菜,才更加教人感动,既然您想学,那我就教你罢。”
她说完,便将武瑞安带进了后院。
后院里有一个小厨房,厨房里干净地一尘不染,就像是刚刚才建成的一般,连此前做饭的油烟都丝毫也瞧不见。
但是武瑞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切菜的江媚娘身上。
“鸡胸肉切成小块,加入少许淀粉、盐、五香粉以及黄酒,和着一勺水搅拌均匀,腌制小半个时辰,随后在烧热的铁锅中放入冷油,放入花生米,将其爆香。”
武瑞安一边认真观摩,一边问道:“怎么看花生米有没有爆香?”
“香味是看不出来的,你只能用闻的。”
“哦……”武瑞安模凌两可地点头,但很显然他并不是太明白花生米炒香之后是什么味道。
江媚娘掩嘴一笑,又道:“或者,你可以用耳朵听。”
“耳朵听?”武瑞安一愣。
江媚娘点头:“油热之后,你会听到类似‘噼啪’的声响,那时就可以把花生米捞起来备用了。”
“好!”
江媚娘盛起花生米,随即又冷油下锅,放入此前腌制的鸡肉,待鸡肉稍微一变色,又盛了起来,放在一旁的碟子里。鸡胸肉白白嫩嫩又油滋滋的,看上去就十分美味。
武瑞安一边看一边偷笑,心中想的全是要怎样给狄姜一个惊喜,让她在荒郊野外可以尝到一口暖心的热菜。随后,江媚娘又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了一碟红灿灿的灯笼椒,武瑞安见了大为惊奇:“您可真是活神仙呐!在这荒郊野外的境地里,竟要什么有什么!”
江媚娘不说话,只是微笑。很快,她又变戏法似的拿出胡萝卜、黄瓜、莲藕、大蒜、花椒、芝麻等食材,武瑞安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
没一会儿功夫,她便又将胡萝卜、莲藕和黄瓜都切成了丁块状,大蒜切成碎末,又分别装在了不同的碟子里。
“锅里放入少许油,放入大蒜、灯笼椒与花椒,待炒香之后,再放入莲藕、胡萝卜和黄瓜丁,炒至变色后,再放入事先备好的鸡肉块,待大火收汁,放入葱段即可食用了。”江媚娘说完,将灯笼鸡丁放在了碟子里,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便制作完成。
“多谢姑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武瑞安道了一声谢,端起盘子便往外跑。
江媚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有愤恨,有不忍,有难过,但是更多的却是羡慕。
“哎……”空气里传来她若有似无的叹息,不管武瑞安会不会回来,最后,她到底还是不打算为难他,放了他平安离去。
(3)
武瑞安捧着菜盘子回到马车时,天已经亮了。
“王爷您一晚上去哪儿了?”问药着急地围上来,连狄姜都忍不住骂道:“您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我去给你们寻了些好吃的!快来尝尝!”武瑞安献宝似的端出了灯笼鸡丁,问药见了便双目放光,长生看了也默默的吞口水,狄姜和钟旭则相对平静。
“快试试看。”武瑞安给狄姜递去一个勺子,狄姜早上起来本没有什么胃口,再加上这食物来得蹊跷,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好吃吗?”
“嗯,让他们都吃些吧。”狄姜说完,将盘子递给了长生和问药。
“哪儿弄来的宝贝呀!太好吃了!”问药边吃边咋吧嘴,可惜一盘实在太少,到最后她恨不得将盘子都给吃了。
从始至终,只有钟旭一人连一口都没有吃,他的说法是‘戒五腥’,理由很正当,也让人无法反驳,便也都不劝他了。
最后,在问药把盘子都舔完后,武瑞安才夺回盘子,道:“我去给人家送碗,你们稍等我一会。”
“嗯。”狄姜不自然地微笑点头。
武瑞安离开后,狄姜觉得有些不妥,便带着问药寻着他离开的方向行去,不多时,便在林子深处发现一所竹制的房子。房子的横梁上还写着‘江府’两个字。
“这莫非就是江夫人的府邸?”问药惊讶道。
“荒郊野外哪来的江夫人?你莫不是也昏了头了?”狄姜没好气的大声一喝,随即一掌拍在问药脑门上。问药这才浑身一哆嗦,似是从大梦中惊醒一般。
她看着四周连绵的乱草堆,愕然道:“我、我这是哪儿呀?”
“江府。”
“江府?!”问药声音陡然提高,惊道:“这哪还有府邸的样子?”
问药瞪大了眼睛,在方圆之内看了半晌,发现除了连片的树木,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王爷呢?”问药愣道。
“在那呢。”狄姜说完,抬手一指。
问药寻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便见一棵竹子下,有一摊白色的枯骨,枯骨被红衣包裹着。因白骨的红衣经年累月的暴露在荒野之中,看上去已经破烂不堪。
武瑞安就坐在红衣枯骨身边,对骷髅抱拳笑道:“多谢江姑娘指点,我回去给内子吃了之后,她的精神便好了许多,但是我们着急赶路,以后怕是不能再与你学习厨艺了,等未来有了闲余时间,再带她一起来与你把酒谈天。”
红衣枯骨说了什么问药听不见,但是狄姜却听见了。
她说:“能有您这样好的夫君,夫人真是三生有幸,福泽深厚。媚娘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如初。”
她说完,狄姜便觉得浑身一冷。
那骷髅空洞的眼眶内,似乎正有一双眼睛,在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走吧。”狄姜轻声对问药道。
问药牙关打颤:“就这么走了?王爷会不会有危险?”
“她不会伤害王爷的。”
“是吗……那、那就好。”问药一步三回头,心中却在寻思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王爷,但是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说了。
这样一个美好的回忆,若说破了,就该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了,还是不要破坏人心中的美好罢……
武瑞安回来后,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狄姜和问药谁也没有说破,也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是问药却还有一个疑惑,这个疑惑困扰了她一路,她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掌柜的,那咱们吃的是什么呀?”她说完后,止不住地撇嘴,生怕自己吃的又是一些奇怪的蛇虫鼠蚁。
狄姜轻笑着摇头:“那是人的意念,给旁人造的梦境,没什么要紧。”
“那就太好了……”问药闻言,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五人再次启程,但是狄姜的脑海里却一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我本被负心人骗光钱财,又被其父母卖入青楼,我不堪受辱在这竹林中自尽,我悔我恨我怨,我在此盘桓数年,害了无数贪图我美色之人的性命……”
“我本也想要了这位公子的命,但是他不止不为我的美色所动,竟还向我讨教厨艺,春宵一晚竟只为与您做一道可口的热菜……”
“今日我放过他,也请夫人好好善待他,不要期满欺骗他……”
“我知道、我知道。”狄姜摆了摆手,脑海中的声音才终于散去。
“掌柜的,您在跟谁说话?”问药疑惑。
武瑞安亦是四处看了看,道:“您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呀……
狄姜心中如是想着,但嘴上却并没有回答他。
她微笑着摇头,右手食指指尖轻点,将曝尸荒野许久的江媚娘送入了归途……
番外 河伯娶亲
狄姜一行人渡过紫沙河之时,恰逢河边的村落举行三年一度的河伯娶亲仪式。
紫沙河两岸沟谷深壑,地势险峻,女孩身穿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竹制的小舟之上,她的身下铺着大红的喜被,由两个人抬着,缓缓地走在崖边。新娘的身后是围观的村民,约莫有两三百人。他们的穿着打扮都非常朴素,有些人的衣裳已经破了好几个口,缝缝补补的补丁爬满了全身。
“看来这个村很穷啊……”武瑞安一声叹息。
“相当穷。”问药点头补充道。
“这样穷的村落,怎会把这样多的食物扔进河里?真是太浪费了!”长生指着那些村民的同时,喉咙里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长生这样一说,大家这才发现,在人群的末尾处有一行人,他们抬着几大盆堆成小山状的馒头,一边走,还一边将馒头扔进水里。他们的嘴里念念有词,但是因为是当地方言,狄姜他们也听不大懂。
他们这五人,已经好多天都没吃上一顿饱饭了,如今见到这样的场面,自然在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太浪费了太浪费了,他们不吃给我吃呀!”问药眼睛都红了,似是真的心塞难耐。
钟旭驾着马车跟在他们身后,对此事没有发表什么评价,但是却忍不住说道:“与其担心馒头,不如担心那位新娘。”
“为什么?”武瑞安奇怪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等他们扔完馒头,就该扔新娘了。”
“什么?!”问药长生武瑞安皆面色一变,大惊。
就连狄姜都面露惊讶,道:“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呀!”
钟旭面不改色,缓缓道:“古来就有祭祀河神的先例,更有甚者,为了换取来年风调雨顺,不惜牺牲女子性命,让她嫁给河伯做妾。”
“河伯是谁?”武瑞安不解道。
“河里的神仙。”
“嫁给神仙是好事呀!可为什么要将她扔进河里?那不是给淹死了!”问药一脸惊惶,似乎极不愿意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钟旭淡淡道:“村民受了歹人的蛊惑,以为这样做,她的灵魂就能属于河神了,而河神就能护佑他们一方平安。”
“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发生,这简直太荒谬了!”问药撩起双手衣袖,指着新娘对狄姜道:“掌柜的,我们去救她!”
“来不及了。”狄姜看着山巅,只见村民们突然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他们匍匐在地,一个劲的磕头,嘴里嚷嚷着许多他们听不懂的话,大抵是一些当地用来祈祷的巫语。
这时,便见抬轿的两人站在悬崖边,已经做好了将她扔下紫沙河的准备。
轿子上的新娘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哭闹的意味,就连害怕地微颤都没有,看上去十分的镇定和从容。
哪怕是在被抛下河的那一瞬,她也没有哭没有闹。
“哗啦——”一声,轿在空中扬起一道弧线,随即‘扑通’一声落进了滚滚东流的紫沙河中,连泡泡都没有冒几个,便径直沉入了水底。
在新娘下落的那一刻,她的红盖头被风掀起一角,在狄姜他们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她微微上扬的嘴角——那是一种略带诡异的微笑。
狄姜见了,一扫之前的阴霾,且不自知地轻笑了出来。
问药离她最近,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变化,好奇道:“掌柜的,您笑什么?”
狄姜摇了摇头,淡道:“我现在不担心这位新娘,相反,我更加担心河伯。”
“为什么?”
“晚一点,我带你去看戏。”狄姜说完,便任问药怎么撒娇卖萌恳求都不理会,顾自上了马车去午憩。
钟旭不太好管闲事,自然也是对此不与置喙。
而武瑞安和问药则不淡定了,非要去村里,找他们说个清楚不可,长生好奇心也不小,便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2)
三人跟着人群去了山下的村庄,村庄里的人回来之后,都各自下田干活了,只有一步履蹒跚的老头回了自己的屋。三人从旁人敬畏的眼神里知道,他应当就是这个村的村长了。
武瑞安指着木栅门道:“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此事真是他授意的,我现在就将他绳之以法!”
“我立刻就去!”问药猛地点头,随即一掌劈开了村长的门。三人接连进入,将村长吓了一跳。
“你们是何人?”村长惊讶道。
“来取你狗命的人!”问药怒目相向,张牙舞爪的朝他扑了过去。
村长已经年逾五十,哪里是问药的对手?他几乎连腿都没来的及迈开,就被问药拎了起来。
“说!为什么要残害她人性命!”
“我我我……我没有啊!”
“没有?”问药眯起眼:“我们亲眼看到你们将一妙龄少女扔进了河里!这还不是残害她人性命?”
“我这是为她好!这是将她嫁给天上的龙神呀!”村长解释道:“我们给她洗澡洗头,给她做新的衣服,让她独自居住在最好的祭台里,并且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为她缝制喜服喜被,待她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你会把你的亲生女儿扔进河里吗?”问药冷笑地打断道:“你会把你的女儿嫁给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河神吗?你见过河神吗?”
“我……”老头面露难过,吸了吸鼻子,刚想要说话,问药又道:“你也没见过河神吧?就这样草率的将她扔进河里,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也有女儿吧?今天那位新娘怕是跟你女儿差不多年纪罢?我也将你女儿扔下去如何?一次娶两个,龙神该高兴得让你们来年丰收翻两番才是!”
村长不理会问药的冷嘲热讽,只低下头去,双手抱着头恸哭。
“你还好意思哭?死的又不是你的女儿!”问药说着,一巴掌拍在老头的头上,一掌便将他扇倒在地。
“打得好!这种人早就该被人打死才是!”长生和武瑞安在一旁拍手叫好。
村长被打之后,并没有还手,也没有替自己辩解,只是一个劲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