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狄姜断然否认,随即怒目相向:“王爷这是铁了心要赖在我这儿了?朝中无事吗?”
“有事啊,但是本王见了心烦,懒得去管。”武瑞安一摆手,坐在凳子上,突然间变得无精打采。
狄姜见状,正色道:“朝中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出了一个小妖孽,妄想惑乱朝纲罢了,本王才不信,他一小小的男宠,还能翻得了天不成?”武瑞安嘴上说无事,可面上却显得怒气冲冲。
狄姜没有多问,但武瑞安却从此打开了话匣子,将这半月来宫中发生的事悉数说了出来。
问药在一旁,听得气愤不已,卷起袖子就是要去拼命。
“你去哪?”狄姜眼疾手快揪住了她的衣领。
“当然是去会会赵显之那个男宠了!”问药怒道:“他竟能将牡丹公子比下去,我倒要看看他长了一张多祸国殃民的脸!”
“你镇定一点!”狄姜怒喝一声,问药才猛然清醒过来。
她像是不知自己刚刚有多冲动一般,愣愣道:“掌柜的,我刚刚怎么了?”
“你吃了火药了!”狄姜白了她一眼。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冲动,或许是因为太喜欢江公子了?”问药愣道:“掌柜的,您不着急吗?”
“我急什么?”狄姜冷哼一声,道:“牡丹公子那样举世无双的男子都有失宠的一天,我不信赵显之他能嚣张几日。”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问药点了点头,道:“陛下一定会原谅江公子,与他重修旧好的!我这就去跟菩萨求求情,为江公子祈祷一番。”说完,她一蹦三跳的跑了出去。
“……”狄姜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店里自从来了武瑞安,有他与问药两人一唱一和,自己的日子似乎就再也无法消停了……
而问药,似乎也越来越暴躁了。
狄姜头疼,索性第二日关了铺子,在武瑞安来叨扰前,带着问药和书香去九层镇妖塔聆听梵音,洗净心灵。
三人在塔中入定之后,便两耳不闻红尘事。
一晃时间匆匆而过,眨眼之间,便已是凡间一月过去。
一个月后。
辰曌刚用过晚膳,安素云便走进殿里,凑在辰曌耳边道:“陛下,据下人来报,淑太妃的葵水已经晚了十日。”
“果真?”辰曌挑眉,转过身子,看着窗外轻快飞过的鸟儿,淡笑道:“那还不快去宣太医给她请平安脉?记住,要请她最熟悉的那一位,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明白。”安素云躬身退下。
……
又过了半月,淑太妃宫中此后的下人都被她打发到了别的宫里,身前伺候的人顿时少了一大半。对外她也开始称病。
看那形状,似乎真想将孩子生下来。
辰曌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在一个冷月夜,带着一众宫婢浩浩荡荡去了盈晖阁。
此时盈晖阁中,淑太妃正赤身裸体躺在江琼林怀里,与他耳鬓厮磨,说着体己话。
“这个孩子,就叫庆意罢,欢庆的庆,情意的意,你说好不好?”淑太妃柔柔道。
“你喜欢就好。”江琼林虽然声音温柔,可眉目里却看不见几分欢喜。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一干人等的脚步声,很快,辰曌便率领着一众宫婢走进了寝殿之中。
“陛,陛下?”淑太妃双手一紧,拉着江琼林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辰曌一见,佯装震怒。
“陛下饶命,我们……”
“把他们给朕拖下去!任何人不得为其求情!”辰曌打断淑太妃的话,随即早已在殿外等候的侍卫便鱼贯而入。
淑太妃和江琼林被吓得魂飞魄散,连衣服都没能穿戴整齐,便被侍卫拖出了盈晖阁。
淑太妃因先皇遗诏之故,只是被禁足伴月宫。
而江琼林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辰曌震怒,与宠臣赵显之商议之后,认定此风不可长,必须严加惩治,遂将江琼林关进暴室,让他尝遍世间至苦,以儆效尤。
江琼林进暴室的那一夜,满朝文武都在津津乐道,坐等看戏,却独独有一素来与江琼林不睦的武瑞安闻讯而来。
武瑞安进宫后,径直拦在了侍卫跟前,与辰曌对峙道:“母皇,江琼林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冤枉?”辰曌冷笑道:“二人赤身裸体不着片缕,被本宫瞧了个真真切切,秽乱宫闱实属罪大恶极!”
“这绝不可能!江琼林对您……”武瑞安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了。
“怎么不说了?”辰曌一挑眉,道:“你从小就喜欢忤逆朕,此番竟为了个男宠与朕恶语相向,真是毫无礼教规矩,简直不配为皇子!”
“母皇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武瑞安被辰曌一骂,脑子一热,便再顾不得脸面为何物,直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辰皇,道:“江琼林的为人品行如何您不清楚吗?”
“朕不需要清楚。”辰曌面无表情,毫无动摇之意。
武瑞安见状,索性豁出去了,直言道:“您说淑太妃秽乱宫廷,您何尝不是?您与江琼林日夜相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跳出来说他秽乱宫廷了!”
“你——!放肆!”辰曌勃然大怒,道:“朕的夫君从来都只有先皇,江琼林原系低贱官奴,怎可与朕同床!”
“是么……好好好,既然母皇如此说,儿臣无话可说,可是来日到了地府,您可千万不能说谎,否则入了拔舌地狱,可就再也出不来了!”
“闭嘴!你给朕滚出去!”辰曌说完,见武瑞安并不打算走,立即喊道:“来人!把武王爷给朕扔出去!禁足一月!”
“属下领旨。”侍卫们很快便围了上来,武瑞安不打算再做无用的挣扎。
他或许可以放倒这一室的禁军,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的母皇,若不能让她收回成命,那么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儿臣走容易,您能良心能安吗?!你负了父皇,亦负了江琼林,你爱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武瑞安大吼大叫,还没等他说完,便被四人仰面架在肩上,抬了出去。
武瑞安离开后,辰曌看也未看地上的江琼林一眼。
江琼林如一滩软泥匍匐在地,面上毫无生气。就连听了辰曌的话后,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的一双眼睛半睁着平视前方,看不出心中所想,只有道不尽的深深的绝望。
赵显之搀扶着辰曌,柔声道:“陛下,不要太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朕无碍。”
“那他……该如何处置?”赵显之看着地下的江琼林道。
“扔到暴室去,由你处置。”辰曌不耐的摆了摆手,仍旧不看江琼林。
侍卫们得了令,便将他像扔一块抹布一样,拖了下去。
当晚,江琼林便将暴室的刑罚浅尝了一遍。
可就算是浅尝,也教人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
翌日,辰曌站在暴室最里头的小隔间外,看着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江琼林,显得很是满意。
“淑太妃想见江琼林,便让她来见罢。”辰曌淡淡吩咐安素云道。
“是。”
安素云颔首,领旨退下后,很快便去伴月宫,将禁足的令熹微请到了暴室。
几天过去,她仍是如前几日见到时的那般,披头散发,面上再不复往日的光彩。
她从暴室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她不敢相信那是她心爱的江琼林!
从前的他,无论落入什么样的绝境,都仍是一个艳光四射的美男子。
可现在的他,坐在暴室的囚凳上的他,简直不能被称为是一个人。
他的全身洒满了鲜血,指甲盖都已经剥落,一条一条的鞭痕在他的背部错综交杂,他在重刑之下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嘴里却一直念叨着一句话:“放过太妃娘娘……也放过……你自己……”
令熹微如遭雷劈。
江琼林闷声细语,却字字诛心。
他竟到死都还在为自己求情!
令熹微心中悲痛欲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撕成了碎片,一缕一缕的剥落开来。
她腹痛如绞,泪水煞时断了线,浸满了整张脸。
她花了妆,脱了颜,跪在辰曌脚边,苦苦哀求道:“陛下……臣妾求您了!放过江琼林吧,他是被臣妾逼迫的!”
“呵,不管他是否被你逼迫,他秽乱宫廷是事实。”
辰曌睨了她一眼,淡笑道:“既然朕不能对你怎样,那便让他将你的那份一起受了罢。”
“陛下!”
辰曌一拂袖,顾自离去了,任淑太妃在身后怎样哀求,亦充耳不闻。
辰曌没有命人将她带走,反而将令熹微与江琼林关在一处,由两名侍卫看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却让她始终不得上前,不得阻止。
她要她亲眼看着,看着江琼林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
又是一整晚的折磨之后,江琼林双腿被废,以后再不可能正常的行走,他的脚呈现出不可能的弯度,淑太妃捂着耳朵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辰曌走进暴室,便见这一对苦命的鸳鸯一个精神崩溃,一个身体残废。
可就算是如此,江琼林仍喃喃自语道:“放过太妃娘娘……也放过……自己……”
辰曌不顾血腥,捏起江琼林的双颊,冷笑道:“你对淑太妃的感情,倒是忠贞。”
江琼林睁看眼,看了她一眼,仍是有气无力道:“放过太妃娘娘……就是……放过你自己……”
他眼神涣散,神色痴迷,无论多疼多痛,嘴里念叨的始终只有这样一句。
“你现在还要替她说话!”辰曌听烦了,’啪’地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面上,怒道:“朕告诉你,淑太妃好得很!倒是你,自身难保,还是自求多福罢!”
这边的动静惊醒了令熹微,她抬眼见着辰曌,立刻清醒过来,连滚带爬的到她脚边,哭道:“陛下——臣妾求求您,求求您放过他吧,只要您放了他,臣妾什么都愿意做!”
淑太妃的嗓子嘶哑晦涩,显然已经苦苦哀求了一晚上,可这暴室中的狱卒早已得到安素云的关照,便是如何也是不会手软的。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江琼林从此成为了一个废人。
辰曌不理她,又向狱卒点了点头。
他们得了命令,又拿来了另一种刑具。
那是一桶烧的滚烫的油,热油正在桶里突突地冒着气泡。
“陛下!陛下不要——!”
令熹微的话被此起彼伏的‘呲啦’声所淹没,她就这样愣愣的看着那桶油倒在了江琼林的后颈里。
白烟窜起,江琼林倒吸一口凉气。
他双目一睁,便疼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旁的令熹微亦是两眼一黑,晕倒在了辰曌的脚边。
她的手紧紧攥着辰曌的鞋袜,眼角一如江琼林一般,仍往外淌着血泪……
第35章 过往
淑太妃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伴月宫主殿的大床之上。
这里是为皇后修建的居所,宏伟庄严,金碧辉煌。
过去怎么看怎么觉得美,怎么看怎么喜欢,可如今……却怎么看怎么心凉。
她躺在高床软枕之上,享受一生荣华,而自己心爱之人,却在暴室里受尽了折磨。
琼林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自己啊!
他为自己受尽苦难,而自己却高枕安乐?
江琼林的惨叫和对自己维护在令熹微的脑海中交叠响起,她的内心起伏难平,悔恨和内疚侵占了了她全部的神思。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下琼林。
令熹微内疚不已,立刻又动身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外,安素云将淑太妃拦在宫外不得入内:“陛下说了,不见你,太妃请回吧。”
“那本宫就一直跪到陛下肯见本宫之时!”令熹微一狠心,“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此刻的她不顾疼痛,亦顾不上腹中的孩儿。她唯一的想念,便是将江琼林给救回来。
令熹微从日出一直跪到了日落。这期间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只要一想到江琼林在暴室里所受的苦难折磨,便也痛得直不起身子。
而辰曌却是不疾不徐,只顾着与朝臣议会,待政务都商谈妥当之后,又开始批起堆成小山高的折子来。
门外的淑太妃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无论她如何哭闹,都是充耳不闻。
直到傍晚时分,内监来报:“陛下,江大人快不行了!要不要宣御医?”
淑太妃闻言,两眼一黑,险些又要晕厥,可她心系江琼林的安危,便是强打起精神,苦苦哀求:“陛下!求求您救救琼林!他与臣妾是真心相爱的!求求您给他一条活路吧!”
辰曌头疼不已,揉了揉额头,细细一想,沉声道:“宣,当然要宣,朕还没有解气,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是。”
殿内传来辰皇与内监的对话,淑太妃闻言,如遭雷击。
“陛下!您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令熹微激动不已,这一刻,似是忘却了一切礼仪,不管不顾的冲进了殿内,大怒道:“您曾经也是喜欢他的呀!您舍得他这样难受吗!”
“可他现在喜欢的是你,你们珠胎暗结,教朕颜面何存?”辰曌说完,摆了摆手,示意安素云等出去。
宫女们皆颔首,尽躬身退下,一时间,大殿内便只剩下辰曌与淑太妃。
“陛下,臣妾求您,放过琼林!只要您肯放……”
“江琼林于朕,只是一个男宠,”辰曌打断她,道:“他对朕不尊,秽乱宫廷,实乃罪不可恕,朕本想一刀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但是朕见你竟为了他这般痛苦,便改了主意。”
“什么?”令熹微不解。
“如果折磨他能让你长长久久的痛苦下去,朕不介意让他在暴室呆一辈子。”辰曌淡淡一笑,喝了一口茶。
“为什么!”令熹微满眼哀戚:“臣妾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你这样恨臣妾!”
“朕不恨你,朕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朕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被你夺了去,就算是朕不喜欢的玩物,也不能落在你的手里,”辰曌抬眼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批折子,良久,又道:“既然他能让你痛苦,朕自然乐在其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令熹微浑身一颤,这才如醍醐灌顶,道:“你一直觉得是我抢了你的男人?你一直认为当年三皇子是我害的吗?那一碗堕胎药,是陛下送给你的!与我无关!”
“这么多年,你恨错人了!”令熹微怒吼道。
“就算是陛下赐的药,那也是因为你与他吹枕边风,你曾无数次地说过,说朕的三皇子是从东都天牢中带来的,血统不纯,不是么?”辰曌闭上眼,想起曾经那一段灰暗的时光。
那时,她与武延分别两年,再见面后很快便传出了有孕的消息,后来肚子一日日隆起,比寻常要大很多,宫中便有人传言说孩子不是武延的。渐渐的,传言不胫而走,传到了朝堂和市井之中,之后,武延便疏远了她,更赐了她一碗堕胎药。
可那怎会不是武延的!
那是一对双生胎啊!
那时,她已怀胎七月,就因那一碗堕胎药,三皇子生下来便胎里不足,而致身体孱弱,病魔缠身。而他在辰曌腹中的双胞胎弟弟,则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
后来,三皇子渐渐长大,与武延像极,从那之后,她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但也与武延再不复从前的情谊。
武延没有脸面再面对她,终日与宠妾妃嫔腻在一起。
辰曌心中有恨,觉得不见他确是最好,便也只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政务上。
渐渐的,她把持朝政,独揽军权,到最后,她甚至开始变得不择手段,将武氏皇族残杀殆尽,更将曾经迫害过她的所有人送上了死刑台。
武延在一众老臣的进言下,想要收回皇权,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辰曌军权在握,朝中唯她马首是瞻,武延成了一只傀儡。
武延死的那一夜,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从那之后,辰曌再也没有开怀的笑过。
但是至少也没有人能再让她哭了。
两相比较之下,她觉得自己还是赚的。
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还是会那样做,只是那碗堕胎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喝了。
辰皇走下御座,来到淑太妃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匍伏在地的,面如死灰的令熹微,淡道:“知道为什么从前朕是皇后,而你只能是妃位吗?”
令熹微抬头,无力地看着她。
“唯有牡丹真国色,而芍药和将离纵使再像它,也不过是一株芍药。不论是气度,尊容,抑或是身份,差距都摆在那里,而你,纵使十分地像朕,也不过是相像,”辰曌高深莫测地一笑:“一个代替品,它终究只是朕的影子而已,又能成什么气候?只怪你看不清现实,被虚妄的情爱迷了心智。”
辰曌的一席话没有引起令熹微的愤怒,她反而嘴角一扬,笑道:“呵,你以为琼林真的爱你吗?”
辰皇一怔,旋即朗声大笑:“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令熹微蹙眉道。
“朕笑你仍是听不懂朕的话,”等辰曌笑够了,她收起笑意,一脸郑重道:“朕心头所爱的人,亦从来不是江琼林。”
“不是琼林?”令熹微一怔,满眼愕然:“竟不是琼林?”
“朕的夫君,从来就只有一人。”
辰曌居高临下,冷眼看她,嘲笑道:“江琼林只是朕身边的一条狗,也只有你将他当作宝贝。”
“竟然是这样……”令熹微蓦地睁大了双眼,惊惧道:“竟然是这样!你爱的人竟是被你亲手害死的武延!”
“不错。”
“所以……你恨了我这么多年!”令熹微睁大了眼睛,显得尤为震惊。
“是!是你夺走朕的一切!才让朕不得不痛下杀手……亲手杀死了朕最爱的人!”辰曌被她戳中了心中最痛之处,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人一刀一刀的剐掉。
可事实上,有了武延一道遗诏,纵然她万般想将令熹微千刀万剐,她也不能这样做。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竟然是因为这个!”令熹微趴在地上,笑的狰狞扭曲。
“你笑够了么?”辰曌面色一冷。
“不够。”令熹微突然变得不再害怕,她放生大笑,笑的不能自抑,直到许久之后,她笑着笑着,竟笑出了泪来。
她这才渐渐收起了笑意,道:“当初族长先将你送入宫中,你成了嫡妻,后来武延造反,你被扣东都,生死未卜之际,族长为了巩固皇权,于是令父亲又将我送给了武延,可他再爱我又如何?你始终欺压在我头上!你亦同样逼死了我的孩子!”
“先帝之所以对我宠爱有加,不过是你所做的一切,伤透了他的心!”令熹微一脸悲切,怒道:“自你堕胎以后,你每日忙于政务,对他不理不睬,他可是一个皇帝!你一日一日冰冷的对待,他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地低头来求你?你敢说事情发展到最后,那一切没有你的原因吗!你本就是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之人,你凭什么将一切都怪在我的头上!”
“……”
令熹微一连串的问话让辰曌无言以对。她承认,过去自己对武延有种种不是,但若没有令熹微从中作梗,她与武延不会发展到后来兵戎相见的地步。
“无话可说了?被我说中了吧?”令熹微凄厉道:“既然你不喜欢琼林,为什么不把他还给我?我从来就没有想要跟你抢!”
“没有?”辰曌眯起眼,道:“若没有,你又为何会与江琼林珠胎暗结?若朕没记错的话,琼林是朕的人,你敢说不是你先觊觎他的吗?”
“我……我一开始只是想逗逗他,谁知,竟就此沉沦……这世上,只有他是真心爱我!我求求你,放了他吧!”令熹微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见辰曌面色有所恸容,又是跪倒在地,磕头求道:“求求你,把他还给我!”
辰曌叹了口气,森然一笑,摇头道:“先帝遗诏,不能对你下手,那便从你心爱的人身上下手吧。”
“什么……”令熹微睁大了眼眸。
“你越喜欢他,朕越要折磨他,暴室的刑法多达千种,每日只需一种,便够他消受三年了。”
“你……”令熹微颓然地跌坐在地,一脸绝望,脑海里浮现的,是江琼林在暴室里受尽折磨,百般求死的模样。
可他到死还护着自己,不愿连累自己。
她此刻,亦同他一般,只想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您要怎样才肯放过琼林?”令熹微一脸绝望,却仍是不愿就此放弃。
“这是朕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辰曌冷冷一笑,道:“只不过朕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你死了,朕的气,也就消了十之七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