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和赵大人犯了什么错,你竟要如此对待他们?”
魏紫对潘玥朗点了点头,潘玥朗便往前站了一步,面不改色的说:“韩诚和赵琛目无王法,结党营私,贪污受贿,金额多达二十万两。死刑并不冤屈。这是账簿,还请王爷过目。”
武瑞安哪里会看什么账簿?
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账簿怕也做不得真。
武瑞安几步上前,夺过账册,几下便撕得细碎。纷纷扬扬的纸片洒在太极殿前,众大臣的眼睛通红,大部分都为二位老臣流下眼泪。
魏紫淡淡一笑,妖娆道:“撕了没关系,臣还有誊抄的副本。他们既然敢贪赃枉法,便早该想到有此一天。我不过是在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武瑞安冷冷一笑,“好一个替天行道!”
“锵”地一声巨响,武瑞安提剑而起,一剑落在魏紫头顶,剑被桎梏在鎏金椅背上,一时不得拔出。魏紫头顶的紫金琉璃冠被削去一半,整个人吓得瘫软在地,这才躲过一劫。
“来、来人!护驾!”潘玥朗大喝一声,侍卫们立即上前,将武瑞安团团围住。
武瑞安哪里管的了他们?
他一心只想要魏紫血债血偿!
他再次提剑而起,眼前绽开一道道血光,皆是出自宣武国铁骨铮铮的将士。
武瑞安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直到惊觉眼前被自己一剑刺穿腹部的小侍卫,正是那个在树林里一脸骄傲的对自己说:“天下再是美艳的女子,也不如我家中的娘子。”的那人时,他产生了短暂的怔忪。
也就在这一瞬间,武瑞安被人卸去兵刃,关进了大牢。
……
……
下午,赵琛的家人来刑部领尸体时,长子当场晕厥,尸首便由他大伯领回。他的夫人见了尸首便疯了,当夜凌晨,便在自家井中自尽身亡。
韩诚和赵琛都是长孙齐的心腹,二人在户部就职,平日里油水颇多,却也都是两袖清风的性子,从未中饱私囊。
此次得罪魏紫,不过是因他二人看不下去长孙齐的消沉,给辰曌连上了几道折子,请她归朝,诛杀佞臣,以正朝纲。
这佞臣是谁,满天下人皆知。可两相不闻不问,女皇也执意维护,这才白白的丢了性命。
二人之忠君爱国,为民请命,敢于直言劝谏,可算是亘古忠臣。
民间听闻此事者,自发在屋顶悬挂黑布,以示哀悼。
就连见素医馆亦是如此。
狄姜亲自命书香将黑布遮住医馆牌匾,宣布停业三日。
这三日,她原本想去明镜塔,与钟旭商议如何将武瑞安救出来,却不想他很快便被放了出来。
辰曌下令释放武瑞安,作停职处理。
与武瑞安被停职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一道诏书。诏书是一纸赐婚旨意——两年后,庚子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是大吉之日,武瑞安和狄姜将在那时大婚。
狄姜带着问药赶到武王府,她见武瑞安没受什么折磨便放下心来。
问药拿着圣旨,翻来覆去的看,看完便将其扔在一边,冷笑道:“呵,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这要放在以往,狄姜一定会斥责问药,让她不得无礼。但今日,她也说不出话了。
韩城和赵琛两位大人的惨死,已经传遍了太平府,武瑞安当众行刺魏紫一事,在民间的形象再次成为举世罕见的英雄。舆论和魏紫的脸面再次将武瑞安推向风口浪尖。
但这时候,原本该维护武瑞安的辰曌并没有维护他,这一行为无疑让天下百姓都跟着寒了心。
比起狄姜和问药,武瑞安倒很轻松。他收起勋章,钢盔,军靴,对狄姜笑了笑:“被停职也不是第一次,我无所谓。何况我走上戎马路途原也是为了你,如今既然能娶到你,放下又如何?以后我的人生就只有你了,你要对我负责。”
武瑞安眼底有无奈和担忧,但嘴角眉梢的笑容也是真的。
狄姜微微一笑,轻声颔首道:“我会的。”
第二十一章 玉佩
时间一晃而过,立夏这日,三皇子武煜与辅国大将军的孙女刘令月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辰曌赐新府一座,毗邻武王府。
这些时日以来,魏紫请了高人入宫炼丹,辰曌身体渐好,却也无法在宫外行走,故不能亲自参加婚礼。
郁王府建成以来,头一次大宴宾客便是此时。左相因病没有到堂,右相却是携了夫人亲自来祝贺,二皇子恭王爷带着儿子前来,皆受上宾款待。
唯独武瑞安,似乎在这一时,被所有人遗忘。
武瑞安本也携了狄姜去新修的郁王府,却是以戴罪身份被魏紫的人阻拦在外。只能远远看着,不得入大堂观礼。
“真是岂有此理。”武瑞安自是愤怒,但见三皇兄与魏紫在堂中相谈甚欢,也无可奈何,执了狄姜的手掉头就走。
狄姜一言不发,跟着他离开,临走时,忽然瞥见湖边站着一玉树临风的少年郎。正是潘玥朗。
柳絮在他身边飘舞,院中的蔷薇花落了一地。他双手作揖,对眼前身型壮硕,抚须大笑的男人躬身行礼。
男人眼底充满了欣赏,似乎对潘玥朗十分满意。
狄姜内心一沉,脚下便有些迟疑,武瑞安注意到狄姜的不对劲,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敛神道:“那是镇南王,我的叔伯,亦是潘玥朗未来的岳丈。此番他从封地回来,表面上是为了参加三皇兄的婚礼,实则怕是为了流芳郡主的婚事。看此情形,怕是大婚将近。”
闻言,狄姜更加头痛了。
回到武王府,武瑞安捧着礼盒回了兵器房。
兵器房在武王府的西南隅,毗邻练功房。双开的大门走进去,入目便是满房间的兵器。
二十余把剑被悬挂在墙上,每一把都巧夺天工,锋利无比。
武瑞安将盒子里的寒铁剑放回墙上空置之处,随后将礼盒扔在一旁。
“走吧。”武瑞安唤了狄姜一声,却没有人答他。他转过头,才发现狄姜站在那柄从剑冢里带出来的石钟乳前沉思。
武瑞安走近狄姜,问她:“你喜欢?”
狄姜倏尔抬头,看了武瑞安一眼,摇了摇头:“只是勾起了一些回忆。不太好的回忆。”
武瑞安笑了笑:“那就砸了它,省得惹你不快。”
武瑞安说完就去抱那块石头,狄姜连忙打断他:“我难过的是你入剑冢受的苦,与这块石头没有干系,何况它在你心里意义不同,且放着吧。”
武瑞安微微叹气,颔首道:“都依你。”
……
……
翌日,魏紫在朝堂上提议,立三皇子武煜为太子。
这一提议一出,遭到群臣反对。以左相公孙渺为首的寒门势力,还有长孙齐为首的世族门阀势力都极为反对。
群臣皆认为三皇子资历尚浅,不谙国事,且还未有子嗣,不宜承继大统。
每一条都说得十分在理,让人无法反驳。魏紫无法,只得暂且作罢。
下朝之后,长孙玉茗知悉群臣商议立太子一事,立即递上奏折,请辞太子妃。
魏紫本就不喜长孙齐,如今长孙玉茗主动请辞,自然高兴,忙不迭的将奏折拿给辰曌。
辰曌看了一眼,摇头淡道:“且放着罢。”
“陛下,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魏紫摸不准辰曌的意思,若她的眼底还有一丝喜色,他定会开开心心的去宣旨,然而她似乎并不想同意。
辰曌摆了摆手,道:“玉茗是好孩子,她既是朕定下的儿媳,又岂有废黜之理?等她过些日子想通了,就不会胡来了。”
“微臣遵旨。”魏紫一脸淡漠,很明显的生了辰曌的气。
辰曌没有将他的逾越放在心上,躺在床上,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
……
半月后,潘玥朗与流芳郡主正式定亲,婚期定在来年春天。
镇南王老来得子,年事已高,自请将镇南王位传于爱婿潘玥朗。婚后潘玥朗将改姓武,入赘镇南王府。
“这是什么意思?潘玥朗为了权势,连姓氏都可以弃之如敝了?”武瑞安看完吕晨飞送来的信函,拍桌大笑道:“狗腿就是狗腿,每一步棋都走得让人刮目相看。”
而后,魏紫又以辰皇的名义,为潘玥朗备了一份大礼。
圣旨下,令在他承袭镇南王位时,封为少将军,握京畿重兵。
“这简直太荒谬了!他一个文官,因娶了个女子,就一跃成将军了?左相、右相平日里不是什么都管么?怎么这阵子全都无声无息了?就如此放任他们胡来?”武瑞安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气得直跳脚。
武瑞安原本在院子里练习射箭,一气之下将弓箭从中折断,可仍是不解气。一下午将三桶羽箭尽数毁坏后,当天傍晚便换上夜行服,摸进了辰皇的寝宫。
辰皇的寝宫中,除魏紫外,只有新来的普济和尚在送丹药时可以入内。近日来,贴身如内监总管师文昌都不得入内。
武瑞安挑了个魏紫用膳,寝宫空无一人时从窗户里飞身而入。
“母皇,您还认得儿臣吗?”武瑞安伏在床前。压低声音问了辰曌好几遍。
可辰曌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一双眼睛只盯着画像傻笑。
武瑞安着急不已,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武瑞安心中一凛,正要离开,辰皇却突然在被子里握住他的手,随后在他的手中塞了一块玉佩。然后接连推了他好几把,示意他速速离去。
武瑞安虽然担心,但也直到辰曌并非如表面那样痴傻,他担心魏紫即将回来,便只得颔首,道了声:“儿臣告退。”
……
……
“你说,母皇给我这块玉佩,究竟是什么意思?”回到医馆后,武瑞安把玩着玉佩,翻来覆去的仔细观察,也没有发现奥秘之所在。
狄姜侧着头看着他,似乎也在思考这其中的故事。
“这枚玉佩,与你给潘玥朗的有几分相似。”他的手指摩挲着当中的‘菀’字,突然一拍手掌,道:“我记得……你曾经拿着这块玉佩来找我?那时候你找的是……是谁来着……”
武瑞安实在想不起来了,许久过后,突然牵过狄姜的手,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狄姜愣了一会,缓缓道:“如果太和公主武菀颜如果没有死,她的儿子怕也有潘玥朗这么大了。”
武瑞安蓦然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狄姜点了点头,道:“你还记得梅姐么?”
武瑞安愣愣颔首:“记得。”
狄姜将六年前状元乡中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将玄妙之处带过,饶是如此,武瑞安仍旧听得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惊讶,道:“这么说来,潘玥朗是太和公主和沈子墨的儿子?”
狄姜颔首。
“这可真是骇人听闻。”武瑞安吞了口口水,突然猛然一惊:“那他与流芳郡主的婚事……”
狄姜想了想,淡淡点头道:“如果潘玥朗同意这门亲事,那他就不能为辰皇所用。反之,如果这门亲事最终无法举行,那他就是辰皇最关键的一步棋。”
武瑞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狄姜眯起眼,良久才高深莫测的说出一个字:
“等。”
第二十二章 嫁衣
七月三十这日,已近夏末,木樨花十里飘香。
狄姜从太学下课后,便被武瑞安的车架接去了武王府。一路上,武瑞安好几次问她累不累,狄姜都摇头说:“自从辰皇赐婚,她们对我的态度便有所收敛。”
“那就好。”武瑞安抚了抚她的头发,弯起眉眼,笑得十分神秘。
到达武王府后,武瑞安便一路带着她小跑去了后院,来到楼东小榭的西殿,打开了一扇紫檀雕花衣柜的门。
门中静静挂着一件龙凤嫁衣。
大领对襟的虹裳霞帔,蹙金绣云霞翟纹,除了王妃服秩有的九翚四凤纹绣外,还配上了大朵的合欢花。凤冠步摇,钿璎累累,上饰以二珠翠凤,皆口衔珠玉。更有合欢花、蕊头、翠叶、珠翠穰花鬓。胸前缨络垂旒,玉带蟒袍,下面绣花裥裙,垂有金或玉石的坠子。就连大红绣鞋上亦是织金云霞龙纹。
武瑞安笑道:“我宣武女子出嫁前,会亲手绣制嫁衣。我知道你不会,书香和问药亦不是这块料,便嘱咐几个绣娘,赶制三个月,做了这套凤冠霞帔来,给你一个惊喜。喜欢吗?”
“好华丽的嫁衣。”狄姜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旁的话来。
此情此景,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该是感动不已,痛哭流涕。然而狄姜早已没有那份心境,也做不出太激动的模样。
这套凤冠霞帔上的一针一线都精细无双,她摩挲着其上凹凸的珠玉,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穿上嫁衣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扯了一块红布,随意包裹在身便当作了嫁衣,后来惊觉新娘还需要一抹红盖头,便扯了衣裙一角当作盖头。
一身简朴,却满心欢喜。
而她执意要嫁的那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在想什么?”武瑞安唤了狄姜好几声,狄姜才怔忪抬头,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喜欢这件衣服。”
“是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我了?”
“嗯。”
“明年冬天,我会让你成为宣武国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
“好啊。”
狄姜浅浅一笑,面上有些绯红,惹得武瑞安眉开眼笑,看上去竟比狄姜还要开心。
武瑞安又从怀里拿出一只锦袋,从中拿出一根红绳。他将红绳在狄姜眼前晃了晃,又道:“传说中,在三生石畔,五百年才会长出一根红藤,等上一千五百年,取三根红藤结成一股,再穿过相思豆和血菩提,制成一根红绳,佩戴之人就可以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的和送绳之人在一起。”
“三生绳,寓意缘定三生。”
武瑞安笑着执起红绳,将其缠绕在狄姜的左手腕上,与明晃晃的金丝玉镯交叠,竟相得益彰,丝毫也不突兀。
狄姜倒是挺喜欢这样的搭配。新的饰物不落俗套,十分得她欢心。
这若放在六年前,武瑞安指不定会拿出一大堆金器玉环,对自己说:“看上哪个,随便挑,都是你的!”
她想起六年前在八角楼怒摔翡翠镯的武瑞安,再看眼前人,如玉的面容,挺拔的身姿,时光竟然在他身上留不下一丁点痕迹。
他仍是那样耀眼。闪闪发光。却比从前更加让人无法忽视。
但只要一想起他的身体是如何重聚,他的灵魂在死后将永堕虚无,狄姜就觉得胸中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差?”武瑞安蹙眉,见狄姜面色发白,急忙将她扶去塌上。
狄姜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可能是有些饿了。”
武瑞安舒了一口气,笑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已命人备下宴席,等国师、问药、书香、长生来了便开席,现在先吃些点心垫垫可好?”
“你请了他们过府?”狄姜微微有些惊讶。
武瑞安颔首,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意的人不多,既是你的生辰,便让大家聚一聚,一齐为你庆贺。”
狄姜面色一恸,心中感动之余,钝痛更甚。
见到狄姜面色发青,武瑞安有些无措:“你、你不喜欢?”
狄姜哪里会不喜欢?
只是这份情谊之细腻入微,实在让她难以承受。
良久,她才缓缓摇头道:“不,我很喜欢。谢谢。”
武瑞安怎会相信,见狄姜这副模样,内心实在彷徨:“你不开心就与我说,我让他们回去就是。”
“我没事,你不要为我担心。”
就算狄姜如此说,武瑞安还是不安心,急道:“你若有心事,不要自己藏着掖着。我很想让你快乐,但是你这样……我甚至经常会觉得,虽然你在对我笑,可那个真正能让你快乐的人,却并不是我。”
狄姜闭上眼睛,摇头笑笑:“你想多了。”
“真的?”
“嗯。”
其实她都知道,武瑞安非常在乎自己有没有受委屈,为什么难过。
但是她的悲伤和难过,世上没有人能懂,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
越是拥抱,越是抗拒。
越是亲密,越是远离。
越是喜欢,越是害怕。
可如今,她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了。
生命短暂,他们没有时间去彷徨、无措。
时间只够用来爱。
……
……
晚膳时分,钟旭带着长生、书香、问药到达武王府。
有过患难之交的几人在一起用晚膳,虽然言谈中还有些揶揄打趣,但总体十分和谐。
大厅里的餐桌上,摆放着十四道精致的菜肴。这些菜色亦是武瑞安费了不小心思,从太平府最富盛名的酒楼请来大厨,与王府中原有的厨子一齐,研制了半个月才得出的食谱。既不失王室高贵品相,又富有民间口感。十分贴心。
席间,武瑞安问钟旭:“为何三皇兄和潘玥朗的吉日很快到来,而本王的大婚之日却定在了来年冬天?就不能往前挪挪?”
钟旭面不改色,淡道:“回王爷的话,钦天监依照王爷的生辰八字,拟定在来年冬天举行大婚之礼最是适宜。”
“可钦天监不是归你管么?”武瑞安眯起眼,狐疑道:“你去帮本王说说,提前到今年冬天可好?”
钟旭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好。”
“你……是不是嫉妒本王?”
“王爷此话从何说起?”
武瑞安高深莫测的咳嗽一声,伸手揽住狄姜的肩,笑道:“本王与你开个玩笑,不必当真。话说回来,本王取了两个名字,你给算算与本王合不合?”
钟旭点头:“王爷请讲。”
武瑞安招来奴才,奉上文房四宝,在宣纸上写下六个字,分别是:“武笛欢”和“武江悦”。
狄姜。欢悦。
狄姜见到后,一开始有些惊讶,很快便双颊泛红。
问药忍不住好奇,凑过来看,却没有看出其中的玄机。
钟旭拿了这两字,一本正经的问他:“王爷,此二人的生辰八字可否告知?”
武瑞安大手一摆,道:“大约在后年秋天。”
“……”钟旭愣了一会,这才明白武瑞安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将纸张叠好,放在袖口,道:“那就等两年后的秋天,微臣再为您算。”
“一言为定。”
一顿饭下来,亦算是其乐融融,就算有些不为人知的暗潮小插曲,也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那一晚回医馆后,狄姜看着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很想把小阎王叫上来问一问,三生石畔真的有红藤吗?
但转念一想,小阎王镇日公务缠身,又是个毫无童趣和爱心的孩子,怕是不会知道这样的逸事。
再感叹自己也真是无聊,竟在这种事上当了真。便摇头作罢。
第二十三章 琴音
乙亥年末,以往每年的大年三十,辰曌都会在宫中举办家宴,今年却暂停了。
辰皇已经卧床数月,如今连光都见不得。寝宫之中拉起厚厚的黑幕,龙榻四周亦布满纱帐,这才将阳光阻隔在外,让她好过许多。
众臣忧心忡忡,立太子一事再次被多人提及——有拥立二皇子恭亲王复位者,有提议六皇子武王瑞安者,但被众臣拥立最多的却是三皇子武煜。
武煜天资聪颖,在朝中人缘极好,处理政事竟比恭王熟练,比武王勤勉。
然辰曌对此事始终没有表过态,两相亦不松口,皆言武郁无嗣,需等郁王妃平安诞下麟儿,再行商议。
……
……
庚子年一月初,新年伊始,郁王妃刘令月平安产下一子,起名武佑。
武煜高兴之际,即刻将其封为世子,承袭郁王位。
武佑成了宣武国最年幼的一位世子。三皇子对长子的喜爱和期望可见一斑。
朝臣连贺十日,礼物堆满了十间屋子,直到一月十五,才渐渐平息。
十五这一日,潘玥朗着人备下重礼,去镇南王府邸下聘。
潘玥朗是寒门学子,无依无靠,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纯粹是因他的能力。原本他的聘礼并不多,只六出六进的府邸一座。但由于魏紫喜爱他之故,特赐黄金白银数万两。
下聘之时,金银珠宝堆了十八车,绫罗绸缎铺满了整条街,喜饼、喜糖、吉物做到观礼百姓人手有份。
场面之宏大,让所有人惊叹咋舌。声势之浩大,比起三皇子和刘令月,亦不输分毫。
镇南王笑呵呵的收下聘礼,第二日便提议,将潘玥朗封为骠骑将军,协理兵部,为日后承袭镇南王爵位,统御十万西南驻军做准备。
魏紫大手一挥,同意了。群臣亦没有过多反对。
潘玥朗便成了宣武国第一个有着将军头衔的刑部尚书。
此事虽然荒谬,但比起男宠执政,亦不算大事。再者魏紫一手遮天,已然让群臣敢怒不敢言。
当天下午,原本该风光无限的潘玥朗一出宫门却被人打了。
武瑞安身穿时服,对其拳打脚踢,直言道:“你简直不配为人!”
武瑞安被侍卫拉开后,便以无故殴打朝廷命官罪被关入天牢。潘玥朗则右腿小腿骨骨折,需卧床数月,与流芳郡主的婚期便只能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