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亲王猛地推开下人蹲在轮椅前,用力握紧薛茗娅的手,麻木表情涌出一丝急色:“腿怎么了?疼吗?”
薛茗娅拼命摇头,似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两大滴泪珠挂在卷翘睫毛上许久,终于禁不住重量低落。
许久,薛茗娅才啜泣着开口:“哥…我的腿,不痛,好像能动了…”
戮亲王松口气,回身看去,正见房门开启,楼雪色纤长身影出现在门口。
“找大夫,送小姐回房休息。”淡淡吩咐下人一句,戮亲王朝楼雪色点点头,而后径自走回书房。
白天的书房看起来明亮宽敞,兵法书仍是昨晚戮亲王翻看倒扣那页。
楼雪色坐在一旁,漫不经心掸去衣衫上几处灰尘。
“厉鬼除去,执念自然消散,剩下如何恢复薛小姐的行走能力就是大夫的事了。王爷叫我到书房,是不是已经做好回答问题的打算?”
戮亲王还是那副冷漠表情:“长话短说。”
信用方面,有云苏作保证,楼雪色对戮亲王并不怀疑,然而一连串将通往真相之路阻塞的问题下来,她发现,似乎戮亲王也不是揭秘楼清玉死因的关键。
戮亲王坦然曾见过楼清玉,时间是在楼清玉及笄之前,而且是楼清玉主动找上门的。
当时楼清玉在戮亲王记忆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只模糊记得她是哪家王侯千金,待到楼清玉自报家门后也颇感意外,根本没想到淮良侯的女儿会主动找来。
楼雪色几次追问戮亲王楼清玉找他的目的,戮亲王似是很迷惑,想了半天才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楼清玉找他并没详细说明理由,大半夜突然出现,开口就问他想要的是什么,权力,地位,还是用之不尽的银子?这种问题戮亲王根本没兴趣回答,冷着脸让楼清玉离开王府,谁知楼清玉不退反进,竟然脱了外衣缠到他身上。
听到这里时,楼雪色心口堵得难受,戮亲王见她脸色不好,适时地中断话题。
“你和楼清玉是什么关系?姐妹?”
“我是她孪生姐姐,自小就在外面生活,得知她出了事才赶回帝都。”楼雪色表明与妹妹的关系但没有细说自己身份,深吸口气,又定定看向戮亲王,“关于我的身份,还请王爷对外保密,在查明真相前我不想暴露。”
照顾患病的妹妹多年,戮亲王多少能体会楼雪色的心情,脸色虽然还是冰冷的,言语却比之前多了几个字。
“楼清玉死后,我知道凤落府一定会追查凶手,为免遭受连累才让凤落府府尹把几件相关的案子压下,但这不能证明我知悉内情。”
“难道王爷就没想过追查真相吗?清玉当初找上门,显然是有人在后面琐事操控。”
戮亲王本不想回答,无奈楼雪色一直盯着他,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神情,最终戮亲王只得开口:“我不参与任何权势纷争,阴谋也好算计也罢,即便知道我也不会去追究。”
“难怪王爷可以手握兵权又能与世无争。”
楼雪色一句有意无意的感慨后,戮亲王不再说话,直到楼雪色起身要走的时候才淡淡追问:“你是云苏的人?”
“那要看从哪方面论起了。”沉默片刻,楼雪色忍住骂人冲动,回眸间一抹古怪而生硬的笑意,“我在他麾下服役,性格人品上,我跟他一分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带着一半失望离开戮亲王府,楼雪色决定先回店铺看看,才走到街口就看见店铺外停着一辆八抬大轿,另有十数个宫女太监躬身侍立。
宫里来人了?看排场身份不低,是来传圣旨的?
抱着满腹疑惑,楼雪色加快脚步走到店铺前,还没等进门,屋里便传来一阵吵嚷声。
“废物!笨猪!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让女人甩了就寻死觅活吗?按你那猪脑袋,我岂不是要死上十次八次了?要我说你也是活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也敢觊觎雪色?呸呸呸,真是异想天开!”
楼雪色停住脚步,哑然苦笑。
最近事情多,她都快忘记还有穆阳公主这么个人了,突然听到如此直爽的大嗓门才蓦地想起,自己曾答应过要找机会陪她切磋功夫的。
穆阳公主正叉着腰在店铺前堂教训秦先,秦先连个座位都捞不到,垂头丧气蹲在角落里,旁边一左一右是充满同情之色的顾展俦,以及对穆阳公主竖着大拇指表示赞同的君墨离。
“我说你们,皇宫也好王府也好,哪里不比我这巴掌大的地方宽敞?非要跑到我这里来掀房顶吗?”楼雪色迈过门槛笑道,“站在外面就听你们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里又闹事端了呢。”
穆阳公主见楼雪色回来,立刻换上欢快表情迎上前:“哪有闹?雪色,我是在帮你教训这笨蛋!你是不知道啊,这蠢货被你拒绝后天天痛哭流涕,还想不开去浴池寻短见,丢死人了!”
楼雪色倒吸口气,散去笑容凝眉看了秦先一眼。
秦先原本在偷偷看她,见她望过来,急忙避开目光深深低头,呢喃声几不可闻:“我没有,我只是滑了一下,不是故意寻死…”
楼雪色没有接话,转身在几人诧异目光注视下走出店铺——心里的沉重与压抑难以纾解,哪怕再多看一眼,她都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打秦先几个耳光。
被一个男人迷恋到愿意付出性命的地步,也许其他女子会觉得光荣吧?
可是于她而言,这只是个诅咒。
孤煞命格啊,难道真要应验这离谱传闻,凡是靠近她的人都要死吗?
101.第101章 云苏遇险
“秦先并非想不开故意寻死,他是笨的,坐在浴池里发呆被水呛到而已。”
楼雪色背对店铺静静站着,身后话音不知是在为秦先开解,还是体贴地安慰她的烦闷。
仔细想想,后者似乎不太可能,君墨离应该没这么善良。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又笨拙,你是他朋友就该多照顾他。”楼雪色回身,故作轻松道,“这城门进进出出都要盘查,往来太过麻烦,以后没什么事我就不回来了。你有事找我的话可以让暖意带话,也可以直接找云苏,反正你们两个熟悉得很。”
感情之事楼雪色毫无经验,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秦先,也不清楚想恢复这段友情是否还有可能。
事到如今她只有逃避这个念头,走得远远的,到一个不会与秦先见面,不会再伤害他的地方。
天地虽大,剑门不再是她的家,淮良侯府更不可能是,就连她一手开起的风水居也不像最初那样自由自在了,左右想想,似乎能容纳她的就只有一个地方。
玉门军。
楼雪色离开之前,君墨离把她叫住,踌躇半天却没说出任何话,倒是穆阳公主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一直送楼雪色到玉门军军营。
没有军务时,云苏通常是不在营中的,穆阳公主扑了个空失望而去,楼雪色心情萧索,一个人回到阁楼房中抱膝坐在窗边,直至天黑月起,风声萧瑟。
那晚云苏没有回来。
心事沉重的楼雪色一夜未眠,早起想去找冉紫御问问情况,才出阁楼就见冉紫御走来,手中还提着她上次回城中购置的一大袋东西。
“有些东西放在马上颠簸丢了,将军稍微作些补充,你看看还缺什么,我派人去买。”
冉紫御对楼雪色仍没什么好态度,随手把东西一放就要走,楼雪色一把将她拉住:“云苏呢?这两天都没回来?”
“哎呀你别拉我!”冉紫御皱着眉甩开手,一脸不情愿,“钦东国使者借出访之际埋伏暗袭将军,这是两国之间大事,将军当然要面见皇上说个清楚,总不能像你这样天天无所事事吧?”
在军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和云苏斗嘴又或者训练那只苍鹰小伤,楼雪色对无所事事这个形容词不得不忍耐接受。
稍作沉思,楼雪色又小心翼翼道:“冉将军认识步远阁这个人么?”
“什么阁?”冉紫御没听清,皱着眉反问,“是营里的士兵吗?这事儿你得去问盛将军,全军上下人员都由他负责,我只管云将军这一面事务。”
楼雪色有些意外。
冉紫御对云苏极其忠诚,云苏也把她当成心腹,如果连冉紫御都不知道步远阁的存在,那么步远阁的身份必定相当重要,云苏对她含糊其辞倒也说得过去。
想起云苏,楼雪色又开始怅然。
她没想到追查楼清玉的死因会牵连出这么多秘密,若是没有云苏帮忙,在帝都这块儿处处阻碍的大地上她的确寸步难行。
就好比现在,云苏不在玉门军内,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了。
继续去完成那块染满血迹的锦帕吗?手疼,心累。
去训练小伤?因为前两天离开时忘记把小伤托付给别人照顾,饿了两天的小伤正生她的气,除了喂食外对她一概不理。
找程锦竹去聊天么?只怕真找来了,她反而无话可说。
楼雪色的烦闷持续了整整两天,这两天全部都在枯燥中度过,好不容易第三天传来某个消息,彻底结束了她耗时间的的日子,但对她来说,宁可这消息从没出现,让她无聊到死也甘愿。
整整六七天不见人影的云苏,出事了。
来军营通知楼雪色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得体,轻功极好,当楼雪色听到盛将军在楼下与那男人争执而走出房间时,恰好见他施展轻功跃到楼上。
不是跃到二楼再爬楼梯上来那么简单,而是踏着几层楼的栏杆,直接奔四层的楼雪色而来。
“步公子从宫里传来消息,云将军被芷清公主私下召见,恐有不测,请楼姑娘速速入宫救人。”那男人面色微沉,说话干脆利落。
云苏的实力深不可测,步远阁又有极大的权力,一个公主怎么可能对云苏造成威胁?
楼雪色有那么一刹犹豫怀疑,却在那人拿出一张纸条时彻底打消——纸条上只有八个字,勿念寻人,速救云苏。
认不认得步远阁笔迹无所谓,只凭寻人这个只有他们三人知晓的秘密,楼雪色就可以断定来的年轻男人所说属实,至于接下来要忧心的就是云苏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如何去救人了。
楼雪色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冉紫御和盛将军,情况不明,她不想兴师动众引起混乱,只与冉紫御说了一声有要事需办后,便与那年轻男人纵马离开军营直奔帝都。
事情紧急却还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从传递消息再到入宫,步远阁早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这边楼雪色刚从事先打点好的偏门入宫,那边步远阁便亲自现身带她去了上次见面的小苑。
“云苏到底出了什么事?芷清公主又是谁?”甫一见面,楼雪色急急追问。
步远阁面色凝重道:“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芷清公主是先帝所封,为昔年舒国师独女,并无皇族血脉,与皇上关系暧昧不明,在后宫之中权力十分之大,连我也无法左右她的命令。云苏与皇上商议钦东国之事,本该昨晚离宫返回玉门军,走之前却被芷清公主拦住带走,我则是今早才得知这消息。”
“他是皇上心腹爱将,就算那芷清公主权力再大也不敢拿他怎样吧?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楼雪色的猜测没错,但不是全对,步远阁点点头又摇摇头。
“芷清公主的确不敢对云苏如何,毕竟颖阑国的安定少不了云苏出力。但芷清公主不是个简单平和的人,备受皇宠这些年,芷清公主残杀的宫女太监和侍卫数不胜数,且他们都死得又冤又惨。平日里她与云苏根本没有往来,突然找到他…我担心,云苏可能会有危险。”
102.第102章 妖娆杀机
仙音似籁,软舞如烟,一场华丽而奢靡的笙歌艳舞正在曳凤宫上演,处处熏风馨香,催人入魅。
“这四名舞姬都来自西疆,皮囊生得漂亮,身姿更是柔若无骨,在江南颇负盛名,每一个都身价万两白银以上。我知道云将军眼光高,寻常女子入不了你的眼,不知这四名舞姬如何?若是有云将军看中的,我忍痛割爱大方一次也不是不可。”
芷清公主半卧软榻之上,纤柔手指指着殿中舞姬,目光却流连在云苏身上不动。
殿中烛灯足有上百,明亮光线透过层层纱幕被削弱许多,朦胧中泛着诱人红色,令得气氛愈发暧昧。
所有温黁光影中,唯有那张铜面具麻木冰冷。
云苏明白,素无往来的芷清公主忽然把他叫到曳凤宫,绝不只欣赏歌舞这么简单,然而一整夜过去,除了一场场笙歌一段段艳舞退场外,芷清公主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
那么他也只能枯坐着不动了。
“云将军对我防备还真是够深,饭菜不吃也就罢了,连酒水都不喝一口,是怕我在里面落毒?”芷清公主娇嗔,而后又咯咯两声媚笑,“你看你,带个面具只会默不作声吓唬人,这么漂亮的歌姬都要被你吓到了。”
泛着冷光的铜面具依旧不动,面具之后,那道淡漠目光甚至不愿与芷清公主相对,一直凝望着摇曳烛光。
歌结舞毕,四名异域歌姬没接到退场的命令,都有些紧张地站在殿中央,芷清公主见云苏仍不肯说话,眸中掠过一丝失望。
“你这人啊,实在太不解风情,也不知伤过多少女人的心。”芷清公主起身,纤腰如柳,步步扶摇,走到舞姬身边时停住,“看来再漂亮的舞姬也不能让云将军高兴,留着她们也就没用了。”
一道寒光划过,芷清公主从发间摘下发簪,出其不意刺进一名舞姬心口。
那发簪簪尾十分锋利,刺破单薄纱衣后深深没入血肉之中,而后只听得舞姬一声痛苦惊呼,捂着心口摇晃倒地。
芷清公主面不改色,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极其轻松地抬脚踩住那舞姬,手一伸,利落地拔出发簪。
一股殷红热血如泉水涌出,喷射足有两尺余高,有几滴见落在云苏面具上,顺着面具花纹缓慢地蜿蜒流下。
其他三名舞姬被眼前场面吓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待到温热血泊流过****脚掌传来热度,她们才尖叫着四处奔逃,一个个惊慌如遇恶鬼。
“为什么要跑呢?”芷清公主自言自语,在殿中央慢悠悠踱步,看那三名歌姬被困在房门紧闭的殿中团团乱转,几乎笑弯了腰,“你们啊,你们怎么这么没用?连云大将军都逗不笑,你说我要你们做什么?跑吧,跑啊!看你们究竟能跑到哪里。”
尖锐笑声回荡在殿内,一声比一声弱,带来的恐惧却一分一分加深。
三名舞姬惊慌失措泪流不止,扑到房门上拼命敲打,只想得一条生路逃离这恐怖殿堂。
她们全然没有注意到,几个太监自纱帐后无声走出,手执绳索将她们围住。
“古朝有飞天舞之传闻,据说能见仙子飞天曼舞的人都可以升仙得道,那一定是很美的景象吧。”芷清公主摇曳身姿退到云苏桌边,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拨弄唇瓣,“云将军羡慕仙人吗?你看她们这么漂亮,随随便便杀掉太可惜了,不如让她们为将军跳一曲飞天舞可好?”
云苏手掌微动,冷然如冰。
“杀孽太重,公主就不怕噩梦缠身么?”
“呀,云将军终于肯与我说话了呢!”芷清公主故作欣喜,顺势抱住云苏手臂贴身附上,“云将军有所不知,我呢,一直有种怪癖,心情不好时若不杀几个人取乐就会彻夜难眠,想做恶梦也没机会啊!”
说话间,几个太监已经将手指粗的绳索套在三个舞姬脖子上,其中一个太监扬手一扔,绳子精准地绕过宫殿横梁垂下,动作十分熟练。
那三名舞姬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惊恐地拼命想要摆脱绳索。
神情麻木的太监们仿若不见,两人一根绳子,一点点将三名舞姬吊起,听着呜呜悲鸣声,看系着铜铃的几双腿脚在半空乱蹬乱踢。
云苏闭上眼。
绳索绞动发出艰涩轻响,很快,舞姬们的挣扎声再听不见,三具尸体在半空轻晃,慢慢归于静止。
“隔壁还有十几个舞姬和六位琴师候着。”
芷清公主笑得妩媚,丝毫看不出凶恶狠厉,仿佛刚才她所做是世间最正常的事情一般。
“云将军一直闷闷不乐,我心里也觉得憋闷。既然这四位绝色舞姬不能让云将军开心,干脆我把其他人叫过来一起哄云将军开心好不好?”
云苏握紧拳头,僵持片刻,艰难地摇了摇头:“公主有什么话直说,没必要用不相干的人威胁我。”
颖阑国皇帝喜爱歌舞书画,凡是与风雅二字沾边的东西,没有他不爱的,每年都有不少风雅中的佼佼者被请入宫中。
正因如此,帝都凤落城里聚集了一大批琴师歌姬舞姬以及文人雅士,这些人都抱着同一个目的——能得皇帝青睐喜爱,从此深入帷幕,博得皇宠,衣食无忧,名满天下。
云苏一直觉得,这些人很可怜。
只有无限接近颖阑国权力中心的人才知道,其实皇上对歌舞书画之类根本没有半点兴趣,招募那些风雅人士入宫的就是眼前这蛇蝎女子,芷清公主。
而了解实情的人中,又仅有极少数清楚更深一步的真相。
一旦身披荣光入宫为宾,那些人,都不可能再回家了,他们留下的只有无数个欣羡传闻,以及宫中水井下无数具寂寞骸骨。
这四名异域舞姬不是最先的牺牲者,也不是最后的不幸,她们仅是这可怕后宫众多悲哀中的一粒沙而已。
“云将军就不能再与我多说些话吗?你怕我?还是说…”
芷清公主与云苏距离愈发亲密,薄如蝉翼的纱衣半肩垂落,露出雪白肩头轻蹭云苏胸口。
朱唇如血,媚笑妖娆。
“云将军是太过迷恋我,不敢看我吧?”
103.第103章 美救英雄
与芷清公主舒锦烟有关的事,皇宫内极少有人提起,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原因?
或许因为她曾是颖阑国的光芒,而现在,她是颖阑国后宫的一块伤疤,一块耻辱烙印,也是此朝最疯狂的存在。
名义上,她与皇帝同辈份却无血缘关系,仍要以兄妹相称。
实际上,她的居所是皇上夜晚光顾最多的次方,****笙歌不断,夜夜鱼水相欢。
从步远阁口中得知如上情况时,楼雪色已经有些恶心想吐,之后步远阁的话更让她未见其人,就已经对芷清公主这个人厌恶到极点。
常人都喜欢美丽的事物,芷清公主也是,不过她的喜欢远远超出寻常人能留理解的范围,越是她喜欢的、看上眼的东西,被摧残破坏的越严重,尤其是那些她喜欢,偏偏得不到的东西。
譬如,云苏。
多年前那场惨烈战役之后,没有人再看过云苏面具之下的真容,然而他的光芒无疑是颖阑国最耀眼的,从战绩到武学,再到笼罩全身的神秘感…
这些东西深深地吸引着芷清公主。
幸运的是,云苏有皇上作为靠山,就算再怎么喜欢,芷清公主也不敢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将云苏“弄坏”。
这一次,似乎别有不同。
步远阁给了楼雪色一份皇宫的简单地图,并告知她曳凤宫的位置,介于他不便在人前露面,去找回云苏的任务就落在了楼雪色这个“外人”身上。
“为什么是我?”楼雪色自然感到不解。
步远阁的回答十分简单。
因为她不算权争漩涡里的人,谁也不知道她属于哪一派系,而且就算芷清公主要对她不利,那也得先考虑穆阳公主那位大麻烦才行。
不是相当严重的状况步远阁也不会大费周章去找她,楼雪色多少猜到云苏可能真的出了事,因此也没功夫计较太多,怀里揣着步远阁给她的通行令牌,手中握着标有曳凤宫位置的底图,带着一身无人敢阻的气势直奔而去。
芷清公主时常虐待下人,加上因为她扭曲“喜爱”之情而死的人,曳凤宫那方寸土地总有种怨气缭绕的阴沉感觉,除了皇帝,根本不会有人主动接近。
又因为宫中负面传闻通常都是要压下的,所以曳凤宫里居住的主子虽然地位很高,从外面看,守卫数量反倒比其他宫殿还要少,仅宫门口偶尔有人。
楼雪色有腰牌在身且穿着步远阁带给她的宫女衣衫,一路几乎畅通无阻,尽管到了曳凤宫门前时有小太监上来盘问,却已经阻碍不到楼雪色的步伐——随手敲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简直比喝茶还轻松。
楼雪色藏起被打昏的太监,推门走进曳凤宫内。
院落中没几个人,就算有也都低着头各忙各的,谁也没注意门口走进来一个宫女模样的人。
楼雪色见正殿房门紧闭,犹豫一下快步走到门边,表面上装作侍立在外等候命令的宫女,实则竖着耳朵,把殿内传来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首先传来的是云苏声音,没几句,都是简短而冷漠的回应;相对较多的是一个女子在说话,嗓音甜腻腻的带着妖媚味道,听得楼雪色浑身难受。
“公主再不说请我来所为何事,恕末将失礼,不得不先赶回军中。”
“走?我让你走了吗?云将军真是薄情寡义的人,人家陪了你一整晚,你连一句暖心话都不肯说吗?还是云将军觉得,昨晚我没伺候好您呢?”
“公主自重。”
“我不懂什么叫自重,不如云将军教教我?一见云将军,我就不知道什么矜持了…云将军…”
隔着房门听不见细小声响,但芷清公主语气里那种狐媚入骨的味道连铜墙铁壁都挡不住,全部落进楼雪色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