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透露的已经够多了,你心中有底,能做些什么都由自己安排,这个过程不是更好吗?”
说罢站起来,依然像来此小憩的游客般走了出去。
老杜坐在原处没动,表情变幻莫测很是愤怒,却毫无办法。
他是老大,从来说什么就是什么,发展起来很迅猛,终有一天会制于人,迅猛过头却又受制于人。
第63章
隔天一早天空放晴, 蒋毅在客厅把着腹肌轮晨练时,秦淮正在卫生间洗漱,先噌噌噌的刷牙, 接着吐沫, 清涮两口之后倒了水,再对着镜子清理嘴边的牙膏沫子, 把沾到镜面的也清理掉,涮两把毛巾擦一把脸,也不梳头,顺两把就走出去。
饭桌放着稀饭小菜,她走过去吃, 看在地面起伏的蒋毅大汗淋漓,于是匆匆扒了饭菜,跑过去参观。蒋毅刚好做完一组, 收了工具站起来,腹肌硬朗不过分,线条规则有幅度。
她伸手摸了摸,很结实。
蒋毅笑:“你干嘛?”
她不说话,还摸来摸去。
他诶了两声:“都是汗。”
她知他的感知点, 绕来绕去不松手。
蒋毅抽着气躲:“别动,一会儿有反应了。”
“有反应就有反应呗, 我在这儿你怕什么。”
“不行。”
她抬头。
他解释:“练肌肉得禁欲。”捧着脑袋亲一口, “乖。”
她皱眉:“都是汗…”
他笑:“用不上就嫌弃了?”
“总有能用上的,我自己找。”
笑意未减:“你说什么?”
人已往门口走去。
笑意仍不减:“你站住。”
并不站住, 已经开始换鞋。
他追过去,摸她脑袋:“生气了?”哭笑不得,“怎么会有女孩儿因为这种事生气。”
她不甘示弱:“怎么会有男人害怕这种事。”
“不是害怕,最近情况复杂,我得时刻保持最好的状态。”
“很复杂吗?”
“不至于。”再摸摸头,“我能搞定。”
她便不再多问,换了鞋出门去开店营业。
蒋毅草草收拾碗筷之后冲了个澡,带上哑巴又去了张家坝。
老杜难得在清晨没有摆弄花草,而是在客厅看电视,电视柜上那尊翡翠貔貅被打理得崭新亮堂,字正腔圆的新闻主播正播报当下的社会热点。他后仰着身体坐在那儿,屈起一条腿踩在沙发上,宽大的裤腿松松拢住脚踝,另一只脚穿着拖鞋随意踩着地板。桌上一副茶盘,胖肚身流线嘴的紫砂壶正冒着热气,同色胖肚小茶碗排成一溜,个个儿已盛半碗清茶。
老杜见他二人进屋,招呼:“来的正好,过来喝茶。”
蒋毅走近:“怎么一大早起来看新闻。”
“多了解了解没坏处。”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没睡好?”
他喝一口茶:“操心的事太多,睡不着。”
“什么事,我去办?”
“一时半会儿办不完,一样样来吧。”又打个哈欠,“虎皮这小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一点儿消息没有。”
“小金刚不是说他在丽江附近的诊所里输液吗?”
“输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蒋毅:“要不我过去看看?”
“再过两天,还不回来就去看看。”
蒋毅应着。
另一头的房间忽然走出一人,穿着背心短裤人字拖,干燥的长发梳起来,脚步向前,头上的马尾来回晃。
老杜看了看她手里抱着的东西:“又把你的老鼠带出来。”
“不是老鼠,这是荷兰猪。”
她走近,挨着蒋毅坐下,二人间留了个恰好的距离。
那小动物面白身黄腿很短,圆乎乎一团像个绒球,耸搭着一对小耳朵又像只兔子。它在桑雅腿上坐了会儿,顷刻间扑着短腿去够蒋毅,惊得桑雅拽它回来。不足半分钟,又扑过去,又被拽回来。第三次扑时甚至被赏了一记爆栗。
小声训:“你别烦他别烦他…”
小东西不长记性,仍然去够,且够着了。桑雅没来得及阻拦,因为在她下手前蒋毅已经把它抱了过去,摸摸头瞧着它,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桑雅看着他笑,心中似被人拨了琴弦,很想自己也扑过去,但控制住了,她怕失去好不容易获取的亲近。
临近吃中午饭时,小金刚来了,穿着绵T休闲裤,戴金戒的手指灵活的玩着手机。
桑雅:“你怎么老是低着头,玩什么呢?”
“游戏。”
“什么游戏?”
“男人玩的,你不懂。”
桑雅不屑的挠挠头,见饭菜陆陆续续上桌,跑去厨房拿来罐头。
老杜:“吃饭你吃那个干什么?”
“突然想吃一点儿,饭也吃,不给你浪费。”
边说边开盖儿,半天拧不开,递给小金刚。小金刚还埋着头,不理她,她想交给蒋毅又不敢,于是越过蒋毅递给老杜,老杜正抽烟,还没伸手便被中间人捞了去,手下一紧便轻巧松了口,撂在她面前,力道不小却也不重。
蒋毅不过举手之劳,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却乐坏了桑雅,逗趣了小金刚。
小金刚:“发展不错啊,原来你可是坐都不和她坐在一起,现在还挺主动。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蒋毅闲闲挑菜吃:“哪儿那么多秘密。”
老杜抽完一支烟,也开始吃菜,问小金刚:“去看过了?”
“看过了,都正常。”
还埋着头,一手拿筷一手拿手机。
“问什么了?”
似没听见,捉筷的手也顿住了,另一只手飞速点着手机,似在输入什么。蒋毅清嗓般一咳,他才反应过来。
“问了问了,问他们有没有生人靠近,他们说没有,白天黑夜轮班倒,都挺上心的,杜哥你放心吧,我选的藏货地点肯定没问题。”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嗯。”
“耗子每天都在那儿?”
“嗯。”
“虾皮呢,老不老实?”
“…嗯?”
从始至终不抬头,老杜火了,啪的摔了筷子,震动桌上的菜盘跳了跳。小金刚无防备也被吓一跳,他个小手小,单手滑手机本就不太顺畅,这一惊手一抖,嘣咚一声手机落地,又俯身去捡。
蒋毅趁这功夫瞄一眼亮着屏幕的手机,刚巧看见阿飞的名字,即刻转了头,看上去和先前无异。
老杜骂:“你妈的一天到晚搞什么,你那破手机有那么好搞?”
“就打打牌。”
小金刚放低了声音,面色难堪,握着手机不敢再看。
“打你妈的牌,正经事不干就知道赌,什么时候赌进去了有你好受!”
桌上霎时都不出声,也没人动筷。
蒋毅劝:“杜哥你消消气,他平时就这点爱好,正好赶上没事做才玩,有事也就不玩了。”
小金刚接:“是是是,有事肯定先做事。”
老杜没接话,坐了好一会儿才又拿起筷子。因为前一天的茶楼会面,他心中一直愤愤不安,把身边的每个人都仔细分析一遍,找不出破绽,这才掖不住火借小金刚之事发泄出来。
蒋毅本想找时机再提出货的事,幸好小金刚挡在前面先让老杜露了情绪,不然这一下撞枪口上怕真成了最大嫌疑。好在这顿不愉快很快过去,几人勉勉强强吃完饭又喝了会儿茶,直到下午两三点陆续散场时,蒋毅也没再提发货的事。
那会儿的秦淮正和老王他们打牌,就在烟铺门口摆的折叠小桌上。老王抓好一局牌,正半眯着眼睛整理牌面。
秦淮:“今天输了给什么?”
“菠萝。”
“不要菠萝,上回给的差点儿没吃死我。”
“鸡蛋,给鸡蛋,鸡蛋有营养吃不死,正好给秦峰也补补,他不是快考试了吗。”
说着一双二打下去,各家都要不起,他再出一对三,没牌了,终于赢一局,高兴得很。
恰逢此时秦淮手机响了,她跑进柜台接电话,再出来时一脸不高兴。
小张:“姐你怎么了?”
“我得回去一趟,学校收集个人信息,秦峰那小王八蛋不记得身份证号,我得回去翻翻户口本。”
“非这会儿回吗,晚上回去再翻不行吗?”
“说的是这会儿必须要,今天下午学校要把信息反馈到教育局。”骂,“小兔崽子不长心,什么事都赶到跟前才知道做。”
老王挥挥手:“去吧去吧,反正不远,快去快回,回来接着打。”
她于是拿着手机往家走。家离店的确近,不一会儿就到了。她匆匆上楼,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闻身后有动静,于是转身,看向哑巴住的对屋。
那铁皮防盗门原本紧闭。近日,老旧的门锁越来越不听使唤,有时闭住之后打不开,有时打开之后难闭住,哑巴计划着换锁,却总是被各种琐事耽搁,一来二去的就忘记了。今日秦淮赶得巧,正撞上那门锁闭住之后又滑开了。
刚才的动静正是门锁滑开的声音,乍现一道半尺来宽的缝。她走过去准备重新将门锁上,一边盘算着晚上回来要好好儿说说哑巴,却透过那道逢看见屋里有人。是哑巴,正在桌上捣鼓什么。她不作他想,推门走了进去,哑巴没料到她会突然闯入,霎时震惊不已,因震惊面红耳赤,一时忘了手上的动作,就那么僵在那儿。
秦淮正要和他说话,却看见客厅的沙发上还有一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蒋毅。
那个因公染毒又成功戒掉的蒋毅,正摊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抹汗,眼神麻木脸色苍白。
秦淮太清楚,那是毒瘾发作时的典型症状,那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接收任何讯息,等看清哑巴正手握锡箔纸试图蘸取塑料袋里的□□面时才猛然找回一点思路。
接着隔着饭桌一巴掌打上他的脸,磕得桌子挪了三寸远,磨蹭地板发出刺耳锐响。
“草你妈的王八蛋!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第64章
接着抓了塑料袋走向蒋毅, 神色暴怒如出笼的狮子。
“不是戒掉了吗!什么时候又吸上了?”
那袋子里的粉末不多,来回一荡漾留下的更少,些许已洒在地上。蒋毅前襟已被汗湿透, 额头还在出汗, 他机械的一遍遍擦掉,重感冒般眼泪鼻涕直流, 并不理会秦淮,完全把她隔绝在外,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情绪。唯一有感知的是洒落在地的粉末,他很需要,于是俯身去够, 却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便半躺在地上去够。
秦淮伸脚去踹,踹不走那些颗粒物, 便跺上去来回的碾。他并不发狂,似无数个让着她的日常,由她发作却不阻拦,也没有力气阻拦,只试图趁她动作的间隙能用指头沾上一点儿。
这种卑微的渴求一点儿不让她同情, 胸腔滋生带着痛楚的恨意,恨意越来越深, 脚下就越来越狠, 已有不可控制之势,她甚至想踩住他那双颤抖的手。
哑巴忽的从身后猛抱住她, 呜咽着想表达什么。秦淮拼劲挣脱,却又被他抱住,这回箍得很紧,拽着她往旁边躲,她抗争他不让,一来二去间脚下一磕绊,摔倒在茶几背后,离蒋毅两米远。
二人斗争间哑巴塞进裤兜的锡箔纸团掉落,蒋毅一把抢在手里,又从茶几底层摸出打火机,接着展开皱巴巴的纸张,小心翼翼铲起地面的微薄颗粒,也不管有没有灰尘,裹了多少灰尘,贪婪似抢食的流浪人,就那么当着二人的面烫吸起来。秦淮还想扑过去,却被哑巴抢先制服,她半跪在地上,目睹他堕落的全过程。
片刻后蒋毅已操作完毕,他灭了打火机揉了纸团,半垂着眼睛不敢看向对面。哑巴见事局已定,渐渐松了牵制她的手,她仍维持先前的姿势,动也不动看着他。似前一刻打火机的火光太耀眼,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那跳动的小火苗似乎还在眼前晃来晃去,像调皮的小黑影,总是碍着眼,却伸手捉不住。
半晌,她重复:“什么时候吸上的?”
他还垂着眼,睫毛沾着水,不知是汗是泪,半晌回她一句:“戒不掉。”
她湿润的眼眶爬上血丝,看上去怒意未消又有些可怜。
“…明明已经戒了,我守着你戒的。”
“…我叫哑巴帮我买货,背着你吸的。”
那恨意终于摞到临界点,对面的姑娘似呼吸不畅,每吸一口气便抖一下,间隙短促带着哭音。他终于抬头,对上她饱含泪水的一双眼。心头一跳,便站起来,伸手扶她。
被她拒绝也不理,坚持扶。
她一巴掌甩上去:“别碰我。”
他便僵在那儿,不扶了也不离开,陪着她。
个把月前的某一天,戒断期的蒋毅被毒瘾折磨得人魄分离,那时的他已经度过前几次的疯狂,却没有迎来胜利,只是无力抗争,被动承着。
那会儿的秦淮斗志昂扬似有源源不断的精力,更像万年不倒的城墙,轻易不能摧垮她的原则,也不容商量,平常那么随性的人,那会儿像极了不容人喘息的老顽固。蒋毅清醒时试探过两次,知无法打碎她的坚定便往哑巴身上打主意。
二人当时为了照顾他总是隔三岔五轮流出去买菜,他再犯瘾的那会儿刚巧赶上秦淮出门不在家。事实上还不及她出门他就已经产生不适感,却像捣蛋的少年假装平静,只盼着监管者离开之后畅所欲为。他侧躺在床,一直聆听客厅窸窣动静,注意力和耐力倒比先前发作时增强好几倍,直到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甚至激动得从床上坐起。
端水进屋的哑巴吓了一跳,看他满头大汗不免神色慌张,扯了枕上的毛巾替他擦汗。
他却抓住他的胳膊哀求:“你拿我当大哥吗?”
哑巴狠狠点头。
“我救过你,要不是我你早被陶西平的人弄死。”
他再点头。
“你如果真的当我是大哥,也真的感谢我救你一命,就去文星楼附近找一家酸汤牛肉面馆,把我的名字写在纸上交给老板娘,她会给你我需要的东西,现在就去。”
哑巴愕然,推拒着摇头。
“你要是不去,我会死的。”
他仍然摇头,迫于不会说话,只能焦急的比划着发出粗瘪的无意义声响。
额上的汗还在不间断的流,蒋毅劝说失败,干坐了一会儿便任由毒瘾发作,抽搐着滚到地上。房间本不大,床和窗户的距离更小,两个翻身便到了尽头,他来回的滚,牵动床头柜的物件掉落,砸在身上也不停,伴随痛苦的□□。
哑巴扑上去抱他,将擒制住又被他挣脱,揪着床单抽搐,赖在地上似坠落的兵器。秦淮在的每一次,他虽难受至极却因怕她失望始终克制,这一回她不在便彻底放开,孩子般呜咽不停,甚至带着哭腔,像被操纵的傀儡。
“我会死的、我会死的…”他无意识的重复,再求,“救我,求你救救我…”
哑巴不似秦淮,没受过教育不懂得边缘底线,虽知毒品害人却始终对其一知半解。他感谢蒋毅救他,感谢他教他做事带他生存,见不得他痛苦受制于人。他模仿秦淮原地僵持,却不似秦淮僵持到底,片刻后终是不忍铁骨铮铮的男人落魄至此,唉声叹气的长舒口气,拍拍他的肩走了出去。
就此,拉开哑巴为他偷买毒品的第一步。
意志力根本不是魔鬼的对手,花费大力气筑建起来的毅力仅能勉强与之抗衡,而魔鬼只需轻轻一推,压倒性胜利。
虎皮曾经试图遵从母意换种方式生活,却因摆脱不掉依赖返回来哀求老杜,宁愿住狗笼甚至被狗啃掉半条腿都不愿咽下新生活的苦。那会儿的蒋毅还很瞧不起他,可转眼却变成自己瞧不起的人。
不仅如此,他还将隐藏这个行为发挥得淋漓尽致,让秦淮看到她想看的,杜绝引她怀疑的一切可能性。他会把每次吸毒后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还会配合她的节奏适量表现好转,不骄不躁遵循每个戒断的步骤。
直到成功获取她的信任终于放他出门,那之后从不在家烫吸,改为对屋哑巴住的家里,有时也在外面进行。不变的是失控后恢复理智时,总免不了一顿自责,这份自责他不敢放在家里,改去砚湖公园附近的小餐厅,不管天晴天阴,他总会点一杯白水一份沙拉和甜点,哑巴总是陪坐一旁,尽可能的照顾他。
终于他变成一个彻底的双面人,于私堕落不堪于公正义凛然。他待秦淮像从前一样,却总是周旋详密惟恐她发现蛛丝马迹。唯一变化的是再不敢多碰她,戴套也不敢,怕她怀上孩子。可这唯一的变化竟赶巧因为他擅自持的天性而被秦淮忽略了。
如今真相暴露无遗,秦淮心痛不已。她全心全意不顾一切的救他,换来的却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狡猾。
这间房和对屋格局一样,下午的太阳穿过窗户照在窗下的藤椅上,老旧的藤木已发黄,枯朽似碰一下顷刻坍塌。
秦淮跪坐在地,她本不是爱哭的人,抽泣也不过片刻,只是长坐不起。他陪着站了一会儿,紧挨她坐下。
“那点时间根本戒不掉,可时间长了人的精力耗不住,我怕丢了这个案子。”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说了你不会同意。”
“吸毒,你是在吸毒!谁会同意?”
“…我答应你,等这件事结束一定…”
“别答应了,你答应的事情没有一件做到。”她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你不是为了案子,
只是为吸毒找个心安的借口是不是?”
“我真是为了案子。”
“借口呢?”
他沉默。
“我明白了,两样都有,办案染上毒瘾,吸毒是为了办案…是我错了,不该强制你戒毒,耽误你做大事。”
第65章
他盘腿坐在地上, 半晌说一句:“我肯定会戒。”
秦淮不理他。
片刻后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听一阵,挂了电话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秦淮:“你如果真想戒, 现在就跟我走。”
“去哪?”
“戒毒所。”
“我不去, 至少现在不能去。”
说罢示意哑巴,还想往外走。
“你走出这个门我就跟你分手。”
哑巴一震, 迟疑着不敢上前。
他站在那儿看了她一会儿,汗湿的胸前还未干透,较深的色泽成一道弧形。手里还攥着那张锡箔纸,他掏出打火机点燃,脆纸遇火燃得极快, 他平静的看着灰烬一点点跌落进黑色垃圾桶。
良久:“我晚上回来。”
只闻啪嗒一声门锁落下,二人仍然走了。
那个下午秦淮在那儿坐了许久,坐到天空从明亮变为昏暗, 直到那极淡的奇异香和燃烧的气味消失得不留痕迹。这边不邻树,风过无动静,偶有噪鹛扑棱翅膀成群结队的叫嚷,四周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乍一听似乎根本没有呼吸。
户外的路灯亮起时她终于从地上起来, 接着开了屋里所有的灯,开始翻找一切可以藏匿的空间。
从卧室到卫生间, 开展一寸寸的地毯式搜索。也不知是几点, 秦峰回来了,砸着隔壁的门一声声叫她。
她置若罔闻, 正伸手进沙发底座一点点摸索,直到确定没有任何东西才爬起来。
“你在干嘛?”
秦峰发现房门没锁走了进来,却瞧见屋内只要是能搬动的全被翻了个个儿,地面散落各种杂物,什么药品纸巾一大堆,电视柜抽屉被完全打开,茶几上的遥控器都被开了后盖抠了电池,连那只并没有什么垃圾的垃圾桶也被扣了个底朝天。
“我去,你偷东西吗,把别人家搞成这样?”
她已检查完所有角落,开始拆药品,袋装的撕开,瓶装的拧开,后来索性不拆了,全堆进垃圾桶,系了袋子递给秦峰。
“拿出去扔了。”
“你又发什么疯?”
“叫你扔就扔,别废话!”
秦峰一把拽过袋子,却不出去:“我等你半天没消息,也不在家找户口本,跑别人家翻得乱七八糟,你到底在干嘛?”
“户口本在床头柜第二层抽屉。”
说着要和他一起出去,转头看了看满屋狼藉,终是不理,砰一声关了门。
秦峰跟在她身后,这才随她进了自己家,将抽屉拉得哗哗响。
“第二层没有!”
“第一层。”
唰一声拉开第一层。
“第一层也没有。”
“你再找找别的地方。”
秦峰皱眉,早知道她丢三落四就不该听她的,最终在衣柜放的方盒里找见了户口本,拿出来拍个照又放回去,看衣柜整整齐齐料想是蒋毅整理的。
出来问她:“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秦淮坐在沙发上没回应。
“他多不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懂点儿事别老给人添麻烦。”
“我就是太懂事了,要是不懂事早跟他闹。”
“再不改改你的脾气,连他也不会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