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听在耳里,半天总结一句:“丧心病狂。”
“连残疾人都不放过,可不就是丧心病狂。”
“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有的人身残志坚,有的人身不残心残,更有的人身心两残。”
他把着扶手转过身,和他一起看桥下的水。
老崔还维持那个姿势,侧脸看他一眼:“上次见面瘦了不少,这次气色不错。”
“没什么事干,养着呢。”
“时间长了,越来越知道怎么混。”
他顺着接:“我可是骨干,毅哥的名号谁不知道。”
老崔下楼,边走边说:“除了那个乌七八糟的圈子谁会知道,都是虚的,堂堂正正回来接收你该有的名誉。”


第55章
老崔走后,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去酒馆找秦淮,二人喝了几杯又出来,沿路逛着玩。
那里多是挂着灯笼的仿古楼, 秦淮进去小商店挑帽子, 店内两面墙上挂着琳琅饰品,正对大门立着一面穿衣镜。她往头上戴着棒球帽, 一边问蒋毅好不好看,蒋毅说好看。她又换一顶宽边帽问他好不好看,他又说好看。
“到底哪个好看?”
“都好看。”
他陪着笑,看镜里的姑娘变换着姿势做造型。
小商店对面是家小饭馆,并非门对门, 错开的一角刚好能从镜子里看见。秦淮摘了宽边帽去换第三顶时,蒋毅从镜里看见的小饭馆一角正坐了俩人,一人手戴金戒是个光头, 另一人穿着简单看上去很年轻。
他顿了顿,招呼秦淮:“我去买水,外面等你。”
秦淮只顾着手上,头也不抬的应了他一声。
他走出去,弧形街口人来人往。那饭馆是老式木门, 敞开的空当遮了微卷的竹帘,透风透气不失美观, 店里的二人被竹帘遮挡, 正外面站着根本看不见。
他溜边走一段才去了对面,再溜边走一段, 竹帘紧邻着砖墙,墙外是石板拼接的小路。他往墙根下站着,松垮着腿点了支烟,看上去像个半途歇息的游人,注意力却集中在那双轮廓立挺的耳朵上。
帘内一人道:“你不是只卖原料吗,怎么突然要自己做成品?”
“成品赚得多,这边的大单子几乎都被老杜垄断,我在越南新认识几个人,要货量很大,只要成品。”
“…”
“以后你就跟着我干,给你开老杜双倍的钱,再给你开一间制药厂,什么化学品都搞得到,以制药的名义上公安局备案,光明正大。”
先前那人仍旧不出声。
后者道:“你该不会等着老杜给你开吧,老杜那人你还不了解?就算你把这个方法告诉他,他也会前怕狼后怕虎,干什么都磨磨蹭蹭,机会全丢了。”
“…我不敢背叛杜哥。”
“你不是一直想研究出最高纯度吗,没有东西怎么研究?”
“…”
“再说这又不是出卖,算不上背叛,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你还能再帮他忙的,我不限制你。”
话及此,街对面一姑娘猛蹿过来,燕子一般扑进蒋毅怀里:“你怎么…”
蒋毅埋头吻他,连她的舌同未说完的话全吞进嘴巴,把着腰的手一抬,脚一勾,转了个方向,堪堪抵住墙,就在紧邻砖墙的石板拼的小路上。
他埋头极深拥抱极狠,似要折断她的腰,宽阔肩膀将巧把怀中的人遮挡严实。这般天翻地覆啃下来,也不知身后有没有人看过来,反正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松开。
秦淮快晕了,气喘吁吁看着他:“突然这么饥渴吗?”
他笑,揩她微微肿起来的嘴:“帽子买了吗?”
她从袋里抓出来,蜷成一团的遮阳帽被挤得皱巴巴,她利落的抖了两下,仍然很皱,不在乎:“怎么样?”
“很有眼光。”
携着她回家。
到家后的秦淮不安分,坐着坐着就亲起来,没骨头似的软在他怀里,也不明说,间歇着撒个娇,她难得这样,蒋毅受不住,终于被撩起火来,扒了裤子准备将她就地正法。箭发之际却猛然顿住,利索撤出,捞了衣服给她披上,再替她穿上裤子,她一直抗拒,喂喂喂的叫不停。
“什么意思?”
“没套子,不安全。”
“房间里。”
“用完了。”
“我吃药。”
“对身体不好。”
“一两次没关系。”
“不行。”
她本来跨在他腿上,被放到一边,跪坐在沙发上,垂眼瞄瞄他的□□。
扬眉:“怎么办?”
他站起来往卫生间走。
“你妹的,跟卫生纸过去吧。”
他笑得胸膛颤抖,也不回头。
再出来时神清气爽,浑身飘荡沐浴露的香。她还跪在沙发上,衣裤松垮也不理,侧脸埋在沙发上,看窗户上蹦来蹦去的小安。
他走过去坐下,揽了人入怀,顺着毛哄。
“这么饥渴?”
“是你先撩的我,买帽子那会儿要吃人一样,回来就翻脸不认人。”
“那会儿有情况,旁边饭馆里小金刚和阿飞在说话,我正偷听呢,你突然跑来,怕露馅才那样。”
她立即没了脾气:“他俩怎么在一块儿,说什么了?”
“阿飞想收买小金刚,让他离开老杜给他做事。”
“小金刚答应了?”
“不知道,刚说到那儿你就来了,后面的没听见。”
“他不是跟了老杜很多年吗,应该不会同意吧。”
蒋毅想了想:“这人想法有偏差,一门心思提炼毒品纯度,不知道什么是底线,当初走上这条路也是因为正规机构禁止研究这项目。老杜做事保守,暂时不能给他提供更好的条件,现在有人找上门,说不定就跟着走了。”
她趴在他怀里,顿了顿:“如果走了,老杜会杀他吗?”
“应该不会,他重情义,小金刚跟他这么多年,验货制毒都靠他,只是少不了一顿教训,像虎皮一样。”
这个话题转得顺利也非常妙,她即刻没了心思,霎时无欲无求钻进精神领域。
隔天一早,蒋毅去了趟张家坝。
许久不见,门口的狗见了他仍然激动得上蹿下跳,他拿了猪肝喂狗,进屋之后老杜正在泡茶。
“你这段时间不来没觉得有什么,突然来了才觉得之前不来的日子还确实有点儿不习惯。”
他笑,去客厅喝茶:“怎么就我来了,他们呢?”
“虎皮在家睡觉,睡了快一礼拜了,有时候还不吃饭。”
他脑里想着虎皮脖颈上的小结块,嘴上敷衍:“晚上搞多了吧。”
“不知道他,仗着年纪小胡来,等他到我这个岁数怕是没我这个身体。”
“小金刚呢?”
“在你之前来了一趟,又走了,说是市场上进了一批新石头。”
他又喝一口茶,西面一房门忽然嘎一声打开,走出一干瘦姑娘,穿着吊带背心和短裤,蓬松着干枯的发。
她一路朝客厅走近:“毅哥来了?”
满脸笑意。
老杜:“还不死心呢,你毅哥已经结婚了,别招他啊。要是发生点儿什么,小秦那脾气,把你摁住地上打,叫你几声小三你就完蛋了。”
她不在乎,挨着蒋毅坐下:“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蒋毅把着茶杯,往黄杨木金蝉上浇了浇水:“又不是和你结,不知道正常。”
她仍不在乎:“结婚算什么,有些事情结了婚也不一定知道,还不如外人呢。”
蒋毅转头看她,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把刀。
她不自觉灭了气焰:“我就开个玩笑,这么当真做什么。”
接着拎壶倒茶,递给他一杯。他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伸手接了茶。
老杜抚了抚下巴:“难得啊,难得她离你这么近你不躲开她。”
“有什么好躲的,大家都是朋友,今天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明天就能帮上了,是吧毅哥?”
“你怎么不回去?”
“回了一趟,就在姐姐不让你出门的那几天,我和我爸谈好了,他准我在杜哥这儿多玩几天。”
她坐在身边,似喷了香水,有淡淡的甜味儿。蒋毅闻不惯,脑中浮现秦淮的脸,到底无法维持,遂站了起来。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先别走,跟我去工厂看看。”
桑雅竹竿撑地似的站起来:“我也去。”
老杜:“你去干什么。”
她不理,扒着蒋毅的胳膊:“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带我去吧,我保证不添乱。”
蒋毅慢条斯理撤了胳膊:“滚蛋,我心情不好,上火了揍你。”
他微皱着眉,没什么好脸色。
桑雅就迷他这幅样子,还想往上凑,被老杜制止:“行了你,我们有正事,你要想待在我这儿就听话点儿,不然叫你爸带你走。”
她翻了翻白眼,这才回去沙发坐下。


第56章
省道附近有间木制品工厂, 营业很多年了,近日旧厂附近又开新厂,搞地毯加工的。
老杜和蒋毅抵达时, 工人正劳作。有人送了原料进机器, 再出来时身覆平整花纹,顺着传送带至下一关卡, 不大的机器下腹藏刀,地毯进入,一刀滚过,边角抽出炸开的线,就算是成品了。却不够, 还有一关手工劳作,成堆的塑料软管和炸开的线一般大小,上缠与地毯同色的线, 间隙着往上栽钉。
旁边分成两拨,一拨负责往软管里塞白色晶体,另一拨负责缠线,多是不识字的妇女,黝黑肤色麻木的脸, 干一天拿一天的钱。
老杜巡视一圈,问工头:“什么时候能完?”
“一个礼拜。”
“盯紧点儿, 缠线要密, 不能有缝,要保证每根管子无漏洞。”
那人频频点头。
又嘱咐:“要是有陌生人来你机灵点儿, 办得妥当给你加钱。”
那人不仅点头还笑,很是高兴。
又待了一会儿,二人走出工厂,厂外是条土路,路边是稻田。上车后老杜从座椅下掏出个物件,摘了包裹的布递给蒋毅,是一把□□。
“不用,我有。”
“这是新的,好不容易搞到手,过几天出货带在身上。”
他没敢犹豫,顺手接过:“怎么感觉这次会很危险。”
老杜笑:“哪次不危险?那些人想抓我想疯了,不准备齐全怎么行。”
汽车在路上行驶,过了一会儿蒋毅才开口:“厂里的货都是小金刚弄的?”
“除了他还有谁,一个人忙了好一阵,前几天才弄完。”
问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佩服他。”
“有他厉害的就有他不厉害的,研究这还行,上次他赌牌出老千被围起来打,吓得屁都不敢放,要不是跑得快,还没等进局子就被打死了。”
蒋毅笑:“有杜哥在,他没那么容易死。”
老杜也笑:“做兄弟这么多年,互相帮衬着过来的,不然早散伙了。”
二人又说了些话,回去后蒋毅提前下车去了建材城买灯具,挑了就近的一家,进去比划大小,那店员按他说的拿出个灯罩。
“小了。”
又换一个。
“大了。”
店员领他去台面自己挑,他挑来挑去挑中一个罩口朝上的水晶玻璃,外覆铁丝扭花,十分精致。拿在手里掂了掂,脑中浮现秦淮一不小心就头撞灯的画面,顿了顿又放回去,换一只敞口的仿羊皮,指骨反面敲了敲,砰砰响但不至于太硬,于是掏钱付账。
那店员笑:“你买灯就像买西瓜一样,好特别。”
“家里有个冒失鬼,不得不防。”
那人找来盒子包装:“是小孩吗?”
他面带笑意:“差不多吧。”
这家灯具店不小,靠后的里间似乎有人,哗哗冲水声响过,只见一人从里面走出,边走边整理裤子。蒋毅看清来人时不由一愣,脸色唰的一沉,仅是一瞬,立即恢复。
阿飞穿着棒球外套和短裤,脚上一双软底皮鞋,看见他时很惊喜:“毅哥!你怎么在这儿?”看了看柜台,“买灯啊?这是我的店,你想要什么尽管拿。”
他眼皮单嘴唇厚,似乎刚打理过小平头,短得只剩下茬儿。
“卖这能赚多少钱,你做大生意怎么干起这个了?”
“赚钱不分大小,多搞点儿产业有好处。我平时很少过来,今天想起了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碰上你了。”
他很热情,似两人是多年好友。
“既然碰上了就别走了,一起吃顿饭?”
“我很忙。”
“那喝茶,喝口茶再走。”
边说还边掏出支烟递给他。
蒋毅不接,气场不妙的站在那儿,情绪不太好的看着他:“你上回那么搞我,不会以为请我吃顿饭抽支烟就过去了吧?”
“…干什么都有风险,你也不能全怪在我身上。再说你跟着老杜你怕什么,不够吸吗?不够吸尽管来找我,我那儿多得是。”
天色本不暗,头顶的天花板装了各式打开的灯,五颜六色的晃眼睛。他外套里的暗口袋装着一把老杜刚送的枪,冰凉的物件被身体捂热,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很想掏出来将他一枪打死,以各种由头,加上警方掌握其罪行,随便一个名目便能了结此事。或者捞起旁边的落地灯狠狠砸过去,砸得他满头流血,他甚至为此衡量出角度和力量,差一步就落实。
阿飞递烟的姿势还在,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他,甚至面带笑意。
他伸手接了烟,掏出打火机点燃,狠狠抽上一口,控制住不顾一切的冲动,瘦长的手指甚至微微颤抖。
“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你再来找我买货尽管说,我有多少给你提供多少,决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
柜台上放着顶灯罩,被翻了个面底朝天,内里凹成一道圆。他连抽了两口烟,往灯罩里灭烟头的姿势很是流畅自然,店员却只敢连连叫嚷,不敢伸手阻拦。
直到所有的火芒完全熄灭,他抬腿准备离开。
那店员还招呼:“不买了?”
他淡淡接一句:“太难看。”
店员抱了灯罩抖灰,抖掉之后一块黑漆漆的疤痕突显,散着焦味儿。
“这人有毛病,还挑贵的糟蹋,这可是刚进的货。”
阿飞看他已走出店外,不怎么在乎道:“糟蹋了不还有别的么,拿新的出来。”
“…”
这天从建材城回到家,蒋毅却并非空着手,从阿飞店里出去后他上别的店照着原来的样儿挑了一具新的,就那么拎在手上,绕了小半座城走回家,不知想了些什么。
到家之后先修灯,松了螺丝摘掉原先粘了胶布的旧灯罩,再扣上新的重新拧紧螺丝,按下开关明亮得很,再关掉开关,出去客厅坐着。
秦淮洗了一盘水果,端出来张罗他吃。哑巴站在窗前,手里抱着个硬板,不时的抬头看看小安,挺着腰绷着肩,一动不动。
蒋毅塞一块水果进嘴里,问秦淮:“他在干嘛?”
“画画儿。”
他站起来,凑近了看,纸上赫然一只小鸟儿,灵动的眼小巧的脚。
蒋毅笑:“还不错,有这手艺,以后上街给人画个画儿也能糊口。”
哑巴被表扬自然高兴,遂突发奇想,张罗蒋毅坐回沙发,秦淮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也被他按回去,还比划手势让两人往近了凑。
蒋毅:“你要给我们画画儿吗?”
哑巴猛点头。
秦淮:“现在都有手机,照片一拍选个效果就能当素描用,谁还画画儿。”
又站起来,但被蒋毅拽回去。
哑巴伸出指头比了个三。
“三小时?”
再站起来,还被蒋毅拽回去。
“太久了,我坐不住。”
“坐不住就睡一会儿,别动来动去。”
哑巴急得摇头摆手,连连比三。
蒋毅总结:“三十分钟。”
他终于点头。秦淮扬了扬眉,三分钟都不愿意待,但她打不过蒋毅,只能陪着,没一会儿却困了,蒋毅揽她进怀,她便趴在他身上睡。
哑巴激动坏了,涨红着脸站在客厅中央给二人画画,一笔一画的勾,十分认真。事实上却不止三十分钟,大概真的过去三小时,反正收工时天色已暗了不少。他拿给蒋毅看,模样并不十分像,却也能看出是他,怀中抱着一女孩儿,正垂着头熟睡,披散的头发遮了大半长脸,只露出鼻尖和微张的嘴,没有具体容貌。
他笑:“快收起来吧,一会儿看见了又和你闹。”
来不及了,安静许久的客厅忽然有人说话,秦淮几乎立即转醒,扒了扒头发抢过来看。
“我累了一下午,连张脸都没有?”
哑巴装模作样跑去喂鸟。
蒋毅敲她的头:“什么累了一下午,你是睡了一下午,有颗头就不错了。”
说罢走去厨房做饭,爆炒松茸烧豆腐,蒸白米饭熬素汤,念及秦淮爱吃肉,又往滚水里丢一块腊排骨。客厅秦淮还在絮絮叨叨说哑巴,被他叫去厨房帮忙,给她一篮菜让她摘。
她边摘菜边感叹:“你说哑巴是不是暗恋你,干什么都以你为中心,画个画都只画你的脸。”
又敲她的头:“想什么呢,你不是说用手机一拍选个效果就能当素描用吗,这么想要拍照片去吧,和他计较什么。”
他走来走去的忙,她耍滑头,伸脚绊他不成功,堵路拦截也不成功,遂丢下菜去抱他的腰。
“我准备过几天开门做生意了。”
“去吧,做不了几天了。”
“为什么?”
“十五号出货,最后一次,干完收工,归案后这里肯定不能待了,你得跟我走。”
“…不会再有意外吧?”
“再有意外我就不跟了。”
“为什么?”
“这行的寿命有限,我已经超出太多。他做完这单就洗白,继续跟着不合适,如果还有需要,上面会重新派人,以新的身份追踪他。”
她顿了顿:“不管能不能归案,对你来说是最后一次我就放心了。”
“怎么不能归案,肯定能。”


第57章
十五号这天老杜照旧安排载货的车打头阵, 这一回非但不兵分几路扰乱视线,反而整齐划一,随后的车也保持不远的距离。他们备了食物和水, 甚至有充电宝和日用药品。出了保山上大丽高速时已近三小时后, 虽天色渐暗却能看清窗外的景,山水环绕的地方格外宁静。
蒋毅看了看表, 差一刻钟七点。
刚进保山时他们已吃过晚饭,这会儿同行的几人已昏昏欲睡。老杜挨着窗户坐在他的左边假寐,穿一身休闲衣裤,耳朵里还塞着耳机,似去远方度假。右边坐着小金刚, 耸搭着脑袋发出轻微鼾声。
这辆九座蒙派克除了他们还有几个打手,虎皮一人占了俩座,半蜷在最后一排, 萎靡不振。
崔礼明牵头的1.20专案组吸取上次的教训,取消跟车队伍,采用最常见的堵卡拦截。按蒋毅提供的消息,老杜押了一卡车的现货,那么大的量, 不用抓他交易现行他也休想赖掉,这一回判不了死刑立即执行也至少是个死缓。
堵卡点设在距丽江十几公里的拉市海, 按计划目标应是夜里十二点左右到。崔礼明大多选择晚上行动, 一是因为犯罪分子夜里警惕性较低,二是老百姓晚上活动较少, 双方万一发生斗争,能把伤害最小化。
路上无异,老杜一行人半中间还去服务区休息,下车时虎皮捂着肚子往厕所跑。
老杜骂:“懒驴上磨屎尿多!走时还好好的,半中间给我掉链子。”
他说话时没什么好脸色,手里拿着一杯茶,耳朵里还塞着那副耳机。
蒋毅:“杜哥在听什么,撒尿也不摘掉。”
“轻音乐,放松心情,你听吗?”
“不用了,欣赏不了。”
老杜笑,活动脖子扭扭腰,看了一圈:“小金刚呢?”
“还睡着,叫不醒。”
“一个个的不当回事。”
恰逢耗子杵着拐从厕所出来,老杜招呼:“没事吧?”
“挺好,一切正常。”
说着往车上走,老杜跟过去扶他上车,等卡车走后两分钟他们也走。
这之后也很顺畅,车上的人个个都睡了会儿,蒋毅也装睡,间歇着睁眼看看路杆上的蓝色指示牌,心里倒数着公里数。他虽早已不是头一回行动,却仍然难掩激动之势,越往后越不能装了,索性睁开眼。
旁边的老杜还闭着眼,看上去不像睡着。又过了一会儿,离卡点约莫半小时的距离,他也蓦地睁眼,暗骂一句脏话,指挥司机沿最近的岔口下高速。
蒋毅心上咯噔一跳,那一刻敏锐超越愤慨,转头密切留意他,老杜却除了摘耳机的动作并无别的异常。
“给货车打电话,让他们先下。”
小金刚还睡着,眼看老杜怒气上来,蒋毅即刻推醒他:“打电话下高速。”
他这才慌慌张张掏出手机。
或是遭遇临时变故太多,此时的蒋毅非但不像上次那样迫切,反而多了几分淡定。
五分钟后汽车右行顺着马路驶入临近小寨,那附近多树林,夜色中黑黝黝的密麻一片。
蒋毅看了看老杜的脸色:“杜哥怎么回事,又有人跟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