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走流程而已,我不会把他怎么样。”
老杜指了指被解绑的哑巴:“人都快被你玩死了,还叫不怎么样?你把人还给我,钱我加五分之一转给你。”
茶几上沾了不知谁的血,阿飞扯纸巾慢条斯理的擦。
“都说杜哥你讲义气还真是名不虚传。货我给你备好了,顺便替你试了试人,还不错,是个靠得住的。”他朝最里面努努下巴,“人在那儿,带走吧。”
便有人往里冲去。
老杜皱眉:“你试他?怎么试的?”
“还能怎么试。为了我们双方都好,这样做最保险。”
多的也不说了。
老杜沉着脸,下撇的唇线更加明显。
蒋毅是被两人架出来的,耸搭着脑袋,脚上使不出半分力气。
“阿飞,虽然我靠你出货赚钱,但兄弟对我来说堪比性命,一家买卖谈不成换一家再谈,无非浪费点儿时间少赚一点儿,但命没了可就没钱赚了。你应该尽早明白这个道理,对你有好处。”
阿飞笑:“他对你那么重要你还交给我玩?”
老杜火冒三丈:“我他妈早知道你这么整,不会接你这单生意。”
他这一气,双方的人都掏枪对峙。
阿飞挥胳膊送客:“五分之一,别忘了。”
他便带着人又走出去,行至院里双方的人还互相僵持,直到关了车门开出老远。
隐蔽在林间的崔礼明一行人目睹他们离开,霎时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收工。
那所长说:“这就撤了?绑匪撕票怎么办?”
他拍拍他的肩:“没有绑匪。大案子,论功行赏。”
那所长立即明白,即刻招呼队员撤离现场。
再说老杜车上一行人。


第36章
最后一排三个座, 秦淮靠窗抱住半躺的蒋毅。他脸色惨白,额头鼻尖浸出密集的汗,那双常年干燥温暖的手冰凉如秋冬的水。她揽住他的头, 替他擦掉汗珠, 紧紧握住他的手。
十分钟后他终于恢复知觉,睁开眼皮看她一眼, 却是勉强撑出一道缝,又重重阖上,僵硬的背脊那一刻彻底松懈,在她怀里软成一滩泥,沉沉睡去。
前排翘着二郎腿的桑雅转头看了看, 接连叫了三声蒋毅。
“闭嘴!”
秦淮头也不抬。
桑雅耸耸肩,满脸无所谓,转过头不再招惹她。
送去医院时已近中午十二点, 医生给他挂水。他闭目躺在病床上,脸色渐渐恢复正常。老杜派人办好手续,本想多待一会儿,念及桑雅不停吵嚷,便想带她先离开。
桑雅不服:“我救的他, 怎么就不能陪着他!”
老杜看了看秦淮:“你先跟我回去,明天再来。”
“我不!”
“你是不是想回泰国?”
她斜眼瞪他, 甩头就走:“你和我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知道威胁人。”
老杜拍拍秦淮的肩:“我带的人多,不便久留, 先离开这儿避避耳目,等他醒了你打给我,我再过来。”
秦淮道谢,站起来送他。
他按住她的肩:“不用了。”
她便又坐回去,没精力再客气,就那么守着他。
片刻后有人碰碰她的肩,她转头,看哑巴头上包着纱布,只露出一只眼睛瞧着她,手里拿着一块饼。
“我都忘了问你,你没事吧,还有哪里受伤吗?”
他摇头,淤肿的嘴角牵扯整张脸没什么表情,递给她手中的饼。
“我不饿。”
她转头,替熟睡的蒋毅掖了掖被角。
肩膀却再次被碰了碰,哑巴动作很轻,但很坚持。她回头,见他仍然递出那张饼。
她只好接过来:“你吃了吗?”
他点头,抽了张椅子坐下,也看着床上的蒋毅。
秦淮看了看他:“不怪你,那些人不想放过他,就怎么也不会放过他。”
他咽了口气,不知是牵扯伤口还是情绪愤懑,听上去颇艰难。
五点一刻,窗外的太阳还很耀眼,朵朵白云以极缓的速度在空中漂移,滑过蓝色窗帘时,蓝色被单下的人终于转醒。
他似乎很口渴,动了动干涸的唇,初睁眼时视线还有些模糊,隐约看见床前趴着个人,待目之所及终于清晰,发现果然是她。不知为何,她头顶总有不规则的细发微微扬起,不经意不会留意,但留意了总会注意。
他伸手,想把那些不规则压下去,刚碰着她便腾地抬头。他被吓一跳,手僵在半空朝着她笑。
“你醒了!”她站起来摸他的脸,又摸他的手,见他皱着眉便急着问,“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他皱眉更紧,指指她那只压在腿上的手:“麻。”
声音是初醒后柔软的沙哑。
她猛撤了手:“对不起啊,睡着了。”
他笑:“有水吗?”
她于是去倒水,惊醒邻床的哑巴。哑巴见他醒来也很高兴,露出一只眼睛看他。
他指指他的头:“没事吧?”
哑巴摇头。
“他们究竟干了什么把你弄成这样。”
他坐起来,往后腰塞了只枕头:“医生怎么说?”
“说你体力不支有些脱水,输的葡萄糖补充体力,你还发烧了。”伸手一探,“总算退了。”
他拿水喝:“他们试探有没有人跟踪,打了两支镇定控制我。”
“打镇定会这样?”
“量不小,也不给吃喝,山里风大,又开了一晚上窗户,着凉了。”
“你们不都会提前准备好几套方案吗,方案里不包括自救?这次老杜要是不去你怎么办?”
“昨天上午自救过了。”
她替他添水:“那怎么捱到今天,我们到时也没看见别人。”
“接应有等候期,老杜不去他们也该去了,是你去找的老杜?”
“我找不见别人只能找他。”
“找他是对的,也幸好他先到一步,要是打乱计划就麻烦了。”
秦淮顿了顿:“谁能带你活着出来我就找谁,虽然你为国为民任务艰巨,但对我来说你只是我的男人,我才不管什么计划,命都快没了管他什么计划。”
他笑着安抚:“你应该对我有信心,我要不活着出来谁照顾你。”
她叹了口气:“熬过这一关是不是该收尾了?”
“快了。”
蒋毅虽身体素质好,这回却也在医院住了几天。
期间许是因为生意到手的消息传开,想巴着老杜赚钱的又陆续围过来。他虽逐渐恢复大哥派头,却给足蒋毅面子,不但上下打点妥当,还每天去病房坐上一会儿,说几句话又走。那些人见他如此便知蒋毅非同小可,不定点总有人去医院探望,还总带着水果鲜花。
几天后蒋毅出院,老杜甚至在腾板公路附近的饭店订了间房为他庆功。
白椅蓝桌布,十座十个人,无一座落空。有殷勤的人正逐个往杯里倒酒。
老杜看一眼窗外的矮山:“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小金刚:“我也高兴,吃了几天牢饭可算出来了。”
“你别提这,就因为你突然掉链子,蒋毅差点没命。”
小金刚于是给蒋毅敬酒,赔礼道歉。
蒋毅:“运气不好,事都凑一块儿了,不怪你。”
小金刚点头:“阿飞是狂了点,你第一次去他难免防备心重,但一回生二回熟,我了解他,以后你再去他肯定好酒好肉的招待。”
蒋毅喝着酒没出声。
老杜指挥虎皮:“怎么不敬敬你毅哥?”
虎皮这才抬胳膊敬他,神色恹恹,不像以前生龙活虎。
“行了,事情已经过去好一阵,再怎么不舍得你都这么大人了,不要像个没断奶的孩子,要不是我亲自打电话叫你回来,你要在那里伤心一辈子不成?”
房间热,早脱掉衣服的他露出半身整匹虎。
老杜这么说,他便收了收情绪:“我们什么时候出货?”
老杜不紧不慢的回:“再等一等。”
饭桌上的人便心中有数,接着互相招呼吃起饭来,霎时气氛高涨热闹得紧。
蒋毅替秦淮夹了些菜,自己也吃了几口。
“我一直没整明白,杜哥是救我的那天把货带走的吗?”
“那哪行,万一有人跟踪不就被逮了现行。那天我只是去救你,什么也没干。小金刚是昨天下午出来的,晚上就带了几个人去找阿飞,货是昨晚到的。”
他笑:“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等到昨晚行动。”
“这种事不由我们,要不是上次你先去一趟,这次的货就落别人头上,往后再想接就难了。”
他没说什么,又给秦淮夹菜,却见桌对面穿着花裙的姑娘走近,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我救你一命,你也不敬我一杯?”
他嘴里吃着东西,慢腾腾放下筷子,端起酒来敬她:“多谢你救我。”
“是该多谢我,那天要不是我打电话叫人,不见得那么快就能把你带走,这几天你住院我每天都想去看你,但杜哥说我去了会影响你心情,为了不让我去他还威胁我说送我回泰国。杜哥太维护你了,要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我差点以为你们有一腿。”她拨了拨头发,看着秦淮,“不过有姐姐在谁也不会和你有一腿,姐姐没忘我们的约定吧。”
“当然。”
秦淮坦然。
老杜不耐,挥挥手:“回去坐着吃饭!我们谈的事你又不懂。”
他凶起来让人畏惧,桑雅虽不爽却也不多言,只是不高兴的坐回去了。
她被赶走,蒋毅还是高兴的,问老杜:“怎么还来气了?”
“她不是我女儿,不然我早骂她,叽叽喳喳的难干正事,要不是和她爸关系好,我才懒得管她。”
说罢似真的烦了,转了话题招呼蒋毅吃菜,饭后又招呼大家去房间休息。
蒋毅喝了不少,携着秦淮回房时脚步颇蹒跚,却还能稳当站在洗手池边拧毛巾。先拧干一把,往自己脸上盖着,热气钻进毛孔解了不少酒,他揭了毛巾,看镜子里被热气熏红的脸,接着擦擦胳膊擦擦手,涮干净再拧一把,托着热毛巾去找秦淮。
秦淮仰面躺在床上,双腿掉在床沿,眼睛盯着天花板。
“在干嘛?”他问,一边扣了毛巾往她脸上薅,“擦擦脸。”
她原处躺着没动,半晌才嚷嚷:“烫死了!”
他已替她擦到下巴,钻进脖子,又爬上耳朵。
脸上带笑:“用热水擦一擦舒服,我以前在部队就这么干。”
“你在部队也给别人擦脸?”
“那多恶心。”已擦到手,边擦边问,“你怎么了,刚才不好好吃饭,这会又不说话。”
“总算离开医院了,我心情好。”
他笑,凑上脸俯视:“这样叫心情好?”
她终于动了眼珠和他对视,伸出双手摸他的脸。他的脸带着水汽和醉酒的红,触感是男子汉的粗糙,鬓角有新生胡茬儿极浅的冒出来,还有些扎手。
她往那扎手上轻轻摩挲:“你不可以死,多重要的任务都不许死,你要是不听话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搞不好他会贩毒,也可能吸毒,我会和他一起吸,早死就能早见到你,让你看看被毒品腐蚀的骷髅,我会用你最憎恨的事情来惩罚你抛弃我。”
他抬手,捏捏她的耳朵,往后顺了顺她的发,借柔和的灯光注视她的眼,接着朝她的嘴巴亲下去。
许是生死线上又走一遭,或者二人分久未合,这天的他格外热情,缠着她没完没了的亲,扒了裤子闯进去,连衣服都来不及脱。秦淮吃不住他的力道,勾了脖子说软话,难得一见的娇柔,殊不知撩得他更卖力,哼哼唧唧伏上他的肩,似哭似求,泞得一塌糊涂。
他倒有功夫想起什么:“吃饭那会儿桑雅和你说的约定是什么?”
“…说只要你愿意就把你让给她。”
他往后收了脖子看她在怀中挫败无力。
埋头亲一口:“你舍得?”
她颤悠悠摇头:“…舍不得。”
他便再亲下去。


第37章
那之后蒋毅待秦淮更好, 生活作风比先前更积极,除了包揽家务还每天锻炼,要么晨起哑铃俯卧撑, 要么就近找地方打球, 回来冲完澡还能打个扫做个饭。
那天秦淮提早关店回家,甚至发现他坐在客厅中央打坐。
“你在干嘛?”
他才睁眼站起来, 去厨房盛饭。
“老杜快出货了,我得提前做好准备。”
“哪有坐在地上准备的?”
“提高心理素质。”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
他端了饭出来:“有过,你刚好不在没看见而已。”
“你今天又和哑巴去打球了?”
她捉筷准备吃饭,被他撤了饭碗,抬抬下巴:“洗手去!”
她于是先去洗手, 回来时菜已上桌。
“哑巴不错,球技见长。”
“前天那么大的雨你们都不缺席,非要打够两小时, 风雨无阻的练,他当然球技见长了。对了哑巴呢,怎么今天不叫他来吃饭?”
“老杜临时有事要办,我让他过去了。”
“…他一个人行吗?”
“不是什么要紧事,他很聪明, 没问题的。”
“等事情结束哑巴怎么办,会坐牢吗?”
“有我盯着他不会太出格, 就算不小心脱离控制, 最终结果也算立功,不会有大问题。”
她吃着菜又想了想:“货已经在老杜手里, 为什么不直接抓他,人赃俱获他赖不掉的。”
“藏匿只能算非法持有,和贩卖的罪刑不一样,何况狡兔三窟,他不会蠢到把货放在自己身边。”
她点点头,专心吃饭。
饭后蒋毅收拾碗筷,秦淮难得自觉一回,抢着去收拾。
蒋毅笑:“这么乖?”
“最近吃胖了,洗个碗当减肥。”
他把碗从她手里拽回来,摞在一块儿走近厨房。
“胖点儿胖点儿吧,挺可爱。”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跑去照镜子,左右看了半天,揉着脸去厨房找他。
“真胖了啊?”
他在水下洗着碗,头也不抬:“不是你说吃胖了吗?”
“我说着玩的。”
“那就没胖吧。”
“…你怎么这样?”
他转头:“胖是你说的,不胖也是你说的,怎么怪起我来了。”捏她的脸,“我对这些不敏感,你要是觉得胖了就减减,不减也没人敢说你,总之不管胖瘦,只要是你,我都要的。”
她被捏了满脸泡沫,伸手一抹,没抹净,便往他胳膊上蹭,被他躲开又凑近他的后背,这回躲不开了,便由着她把泡沫蹭在衣服上。
蹭完之后也不撒手,抱着腰埋着头,那双不老实的手又钻进衣服摸来摸去。
蒋毅习惯了,又无奈,收了盘子拽出她的手。
“小色狼,喂不饱你是不是?”
她眼睛锃的一亮,猛扑上去,却被他抬手轻轻挥开。
“虎皮约大家喝酒,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神态之稳重,口气之淡然,似前一刻和她调情的是另一个人。
眼看他已走去门口换鞋,秦淮追过去,拍他屁股:“撩了人就跑,每次都这样,再撩我试试?”再拍一下,“有本事试试!”
他乐不可支,震颤着胸膛摸她的头:“回来再收拾你。”
啪嗒一声落了锁,走了。
且说另一边,庭院中央植物茂盛遮掩花盆底座,似凭空生长一般。砌了瓦檐的二层垂吊开花藤蔓,三层边缘也是瓦檐,檐下挂着红皮小灯笼,清风拂过藤蔓飞扬,小灯笼滴溜溜直打转。
一层廊柱后,雕花窗户里,统共五个人围着小圆桌坐满,这五人皆是老杜心腹。
做东的是虎皮,点了满桌菜招呼大家喝酒。
小金刚打趣:“每次吃饭你从不主动掏钱,怎么今天想通了要请客?”
“滚你妈的,老子哪回不掏钱了?只是每回杜哥都抢着付账,我争不过他。”
老杜淡淡的笑:“我当大哥的,应该罩着弟兄们。”
虎皮满上酒敬老杜:“这些年多亏杜哥罩着我。”
老杜和他碰杯,一口干掉:“你突然这么客气我还不太习惯,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没出声。
小金刚看了看他:“还真有事?是什么事,让你也有说不出口的时候?”
“没事。”
“到底什么事你说出来不就完了,兄弟们都在,还能有什么事大家伙解决不了的。”灵光乍现,“你不是把哪个小姐的肚子搞大了吧!”
“狗日的!”虎皮怒目圆嗔,“搞大肚子算个鸟事。”
“那你不说什么事。”
他不耐:“老子说了没事就没事,罗里吧嗦像个女人。”
蒋毅逗:“不是想女人了吧?”
小金刚接:“这简单,喝完酒找一个不就行了!”
虎皮火:“找你老娘!”
小金刚朝老杜使眼色:“还不敢惹他了?”
“不敢惹你就别惹,明知他白长这么大个子,还是小孩脾气不经激。”
小金刚笑:“喝酒喝酒!”
才正儿八经开始喝酒。
这虎皮确是有事,先前说不出口,酒过三巡壮了胆,开口也就肆无忌惮。
还是蒋毅先引他说出来,问他家乡老娘的丧事后续,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说,从埋葬方位说到堂兄堂嫂。
“他们前几年在昆明卖菜,攒够了钱开了间小饭馆,生意不错缺人手,一直想让我过去。”
蒋毅顿了顿:“你想过去?”
他埋着头,手里还端着酒,半晌没接话。
蒋毅震惊,还没来得及再问,却见他端了酒杯又敬老杜。
“杜哥,我虎皮感谢你带我吃香喝辣,你对我的好我不会忘。”
老杜正和其余几人畅聊,并未在意先前他二人说的话,此刻见虎皮神色慎重,不免严肃几分。
“你到底有什么事?”
“干完这一单,我不想再干了。”
他还维持敬他一杯的姿势。
桌上的人都愣住,鸦雀无声。
“你个杂种,喝多了吗!”小金刚骂,又冲着老杜,“杜哥别理他,他喝多了乱说话。”
老杜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为什么不干了?”
“我知道杜哥对我好,对我像对自己的弟弟,这几年…”
“我问你为什么不干了?”
他猛然提高分贝,乍听带着怒气。
“…我赚钱是为的孝顺老娘,可她死了,赚这么多钱没意思。”
小金刚啼笑皆非:“你老娘活着时不花你的钱,可你不是赚得挺开心吗,怎么她死了你反而没意思?”
“我不知道。”他顿了顿,“我以前给她钱,她虽然不花但是都攒着,我以为她攒的多了才花,后来听堂哥说她攒钱是想给我盖房娶媳妇儿,老子哪用她攒钱帮我娶媳妇儿,劝她她不听。后来她死了,埋她的第二天乡干部也去了,那天我才晓得她攒钱不是为了给我娶媳妇儿。她把我卖货赚的钱捐给了戒毒所,那几个干部听说她死了专门跑去坟地给她上香…村里刘家儿子从所里出来后还跪地上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我堂哥说她快死前一直说要赎罪,赎什么罪的我不懂,只是听说她断气时连眼珠子都没闭上。我以为自己给她钱就是孝顺…好像不是这样。”
小金刚对此没什么感触:“孝不孝顺的都过去了,人已经死了,你想这些有什么用。”放松了口气,“你不是喜欢吃喝喜欢玩姑娘么,不赚钱哪干得了这些?”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小金刚笑出来:“你嫌钱多?”又灵光乍现,“你是不是有更好的去处才想着走人?他们给你分多少?”
“你狗日的别胡说八道,我是真不想干了。”他看着老杜,“但是我会干完这一单再走,这一单我不要钱,就当感谢杜哥这几年的照顾。”
老杜点了支烟:“不干这你打算做什么?”
“我堂哥在昆明开饭店,我去给他们帮忙。”
老杜不怒反笑:“你要想走现在就走,不用等着干完这一单。”
“不,我一定要干完这一单。”
老杜吐了口烟:“给你机会你不要,到时候不给机会你可别怪我不讲兄弟感情。”
“…我跟了你这么久,想帮你再做点事。”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做点事我就得让你做点事?”
蒋毅见他变了脸,劝虎皮:“小金刚说得对,你老娘已经死了,你做这些没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去昆明干什么,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大家在一起不是挺好吗。”
“我已经和堂哥说好了。”
老杜还抽烟:“要走现在就走,废什么话。”
“可…”
他刚吐出一个字儿,老杜抬腿便是一脚。他无防备,被踹得一边倒,带翻桌上菜汤,洒得到处都是。
“我他妈让你滚。”
小金刚扶他起来,蒋毅劝:“杜哥你消消气…”
“你们谁也不帮他说话我就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