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江被这一眼,惊得站在原地,再动弹不得。
这世上,若当真有举世无双、濯濯清举的风华,便没有人再比得过眼前这人。
他有冷隽的眉毛,有丰直的鼻梁,亦有深邃如幽海的眼眸,那眼眸里,藏着世外的三千风雪、常年不化,只让人想起九重天上不染俗尘的谪仙。
他一眼过,她心已万重。
“师妹?”
黑衣斗篷瞥来一眼。
暮江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见那人冷淡颔首,一言不发转身,以为他要走,忙忙几步跟上:“道君救我二人,可方便留下名姓,以供我与师兄日后登门道谢?”
“不必。”
暮江还欲再跟,却被一道吞吐的剑气拦在颈前,那人声音冷淡:“退。”
暮江站定,愣愣看着这人清冷的眉眼:
“前辈……”
“三丈。”
暮江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往后退了三丈。
她看着那人收回鸿羽流光,执剑的手小心翼翼地摘起了黄倚果,如玉的十指与那红馥馥的黄倚果相衬,显出一丝冰冷与侬丽对比的奇异之感。
不违和,却让暮江心中莫名升起“温柔”二字。
一颗,两颗,三颗……
她在心中默数,边数边揣测着这人摘下黄倚果是为了送哪位娇娘,数到第十颗时,到底忍不住道:“前辈可否将剩下一些让出?暮江愿出元石买下。”
却听那人头也不退:
“六丈。”
“前辈!”
暮江忍不住往前进了一步。
方才还对着千足毒蚣的冷厉剑光猛地朝她面门飞来,暮江惊呼一声,却听那人冷冰冰道:“十丈。”
“道君何必如此!”
黑衣斗篷见此,忙不迭拉着师妹往后跃,直到跃出十丈,那如影随形的剑意收了,才心有余悸地揩了揩汗:“师妹,玄苍界卧虎藏龙,我等还是莫要孟浪了!”
“可……”
看着师妹眼中的希冀,黑衣斗篷默了默,扬声道:“道君,黄倚果服下三颗,便已生效;多食也是无用。我二人也不占道君便宜,便以市价超出两成的价格收取,如何?”
谁知那人竟再未作一言,只将剩下黄倚果摘了,人便倏忽消失在了原地。
暮江欲追,哪里还见人影,只怅然若失地道:“人间难得……”
“师妹,”看着像是丢了魂的小师妹,黑衣修士揭开了斗篷,斗篷下,是一张艳丽到近乎风流邪肆的脸庞,“莫要忘了此行为何。”
暮江一窒,顿时便翻出一个苦笑来:
“倒真忘了。”
惊鸿一瞥,竟人事全忘了。
那边崔望足下缩地成寸,不过十息,便到了郑菀所在地。
郑菀便乖乖地站在原地等,见他来便是一喜,喜完又哼地转过头去:“你又将我丢下。”
崔望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将掌心摊开给她看,一颗颗红馥馥的心形小果儿安静地躺在白玉般的掌心上。
有一颗滴溜溜地滚到了指掌间。
郑菀捏起看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瞪得溜溜圆:“黄倚果?”
“崔望,你哪弄来的?”
她像是一下子忘了生气了,鼓鼓的腮帮子仿佛泄了气的球。
崔望嘴角抿起:
“捡的。”
他想起那个意图跟他抢东西的有些聒噪的女子,眉毛微微蹙起:“菀菀,你吃。”
“那你帮我洗。”
郑菀笑眯眯地抬头,她的气,可没那么容易消。
崔望随手一个除尘诀,郑菀摇摇头,昧着良心看着这干干净净几乎能照见人影的心形小果儿:“不行,崔望,我要你亲自洗,用手一个个亲自洗干净了喂我。”
崔望目光凝在她殷红的小嘴儿上,郑菀恼了:“你想什么呢?”
“……没想。”
他匆匆移开视线,耳尖却悄悄红了。
暮江再次看见那人时,正好撞见那人安静地与一红衣女修走在一块。
那女修娇侬软语声糯糯,而那清冷的白袍剑修,拿剑的手端了一只小玉碟,他并不多言语,只在那女修间歇时恰到好处地往她嘴里塞上一粒黄倚果。
她求三粒而不得的黄倚果,却被那女修当成了甜嘴的零食。
而那人瞧着那红衣女修的眼神,让她无端端想起冰雪消融后的融融春水,暖,又软。可等他转过头来时,那春水便又成了冷厉肃杀的风,让人遍体生寒。
那人只瞧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
可微微侧着的身子,却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那红衣女修牢牢地护在了自己的地盘里。
暮江的鼻子一下子酸了起来。
“师妹,可要上去?”
黑衣斗篷问她。
暮江正欲摇头,手中的罗盘却“嗡嗡嗡”动了起来,指针一阵乱颤后,竟是指向那两人行径之处。
罢了,时也命也。
“前辈,可介意暮江跟上一段?”
暮江扬声道。
郑菀在前边听见那一声“前辈”,不由扬起了眉,她自然是看见这长得就跟江南烟雨里出来的细致美人儿了——
不过她天生心眼小,没跟人打招呼。
“喂,”她小腿踢踢他,“那边有个美人儿叫你前辈呢。”
崔望不知她语气阴阳怪气是为何,却警醒地明白,她的不快,一部分源自于自己,还有一部分源自于后面那个聒噪的女子。
他认真地考虑了下,决定还是纠正郑菀犯的一处错误:“菀菀错了,她不美。”
崔望沉默地看着郑菀侬丽的眉眼,绯红的脸颊,以及薄玉般的肌肤,又认真地强调了一遍:“很不美。”
……
这人怎突然这般会说话。
郑菀一下子便高兴了。
她“啊呜”一口,将崔望送来的黄倚果一口吞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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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不甘心
郑菀那亲昵的一踢, 自然也落入了暮江眼里。
她下意识便朝那白袍剑修看去——
出乎意料的是, 这人半点未见恼, 反而低垂着眉目与那红衣女修说了句话, 只惹得那女修又往嘴里塞了一粒黄倚果。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女修如水般垂坠的绯红裙幅,她白净纤细的手腕, 以及葱白幼嫩的指尖。
指尖上, 还残留着元果残留的一点红色汁液。
那画面太过富丽,直直撞入暮江眼帘,让她仓惶低了头, 视线凝固在手中的罗盘上。
那女修……
必定,很美吧?
暮江的心悄悄跑开了。
她发现,自己没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太初长老的那段卦言上, 甚至对所谓“机缘”的渴求亦一下子弱了许多:她低着头,眼里是罗盘, 脑中却念着那人漆漆的眉目, 清冷的衣角,甚至连那被风吹得散轶开的墨发, 每在记忆里扬一次,心便会忍不住跟着颤一次。
她想看,又不敢看。
“小师妹?小师妹?该往东了。”
师兄的话穿透重重迷雾, 落到暮江耳里,她抬头,发现那二人不知何时消失了。
她跟了不到三里路, 便被甩脱了。
暮江怅然若失。
罗盘指针直直指向东,迎着师兄诧异的眼神,她软和地笑了笑:“那便往东。”
说起来,这位虽说是师兄,却是中途从他派转投而来,托辞间是为了她,可暮江却从未感觉到这位师兄对她有甚特别——
一定要说的话,师兄对那位红衣女修的兴趣甚至远甚于她。
两人转道向东。
郑菀却跟着崔望往西。
“喂,崔望,你真的觉得她不好看?”
“不好看。”
“为什么?”郑菀像每一个矫情的女子那样,言不由衷地开始夸对方,“我觉得她挺好看啊。”
崔望认真地回忆了一遍,发现自己无甚印象。
正准备摇头,却又觑了眼郑菀,她看上去夸得特别真心实意,似是当真觉得那人好看——虽然,崔望不如此想,不过,他决定暂时放下原则。
“唔,还不错。”
老祖宗说了,女人是要哄的。
“……”
???
!!!
像每一个矫情的女人一样,郑菀一下子便气哼哼了。迎着崔望莫名其妙的眼神,她跺了他一脚:“崔望,你混蛋!”
混蛋不太明白。
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漂亮的琉璃眼珠子透出一股委屈。
“老祖宗,她怎么了?”
他问。
老祖宗被他的骚操作激得好一阵目瞪口呆:
“崽啊……”
要不是生了这张脸,恐怕哈比都不乐意搭理他。
“这世界上女人的话啊,你得反着听。”老祖宗艰难地回忆着曾经刻苦攻读过的《追妹一百零八技》,“她说她胖了,你得反过来说她瘦,好看。她要是想说分开,那绝对是等着你求和……”
“为何要如此正话反说?”
崔望依然不大明白。
“这……老祖宗我也勿知啊。”
崔望看向郑菀,她裙裾飞扬,两条腿倒腾得飞快,腮帮子鼓得像只气呼呼的河豚。
糟糕。
他又感觉到心口那根羽毛在轻轻地挠了。
“老祖宗,她这般无理取闹,我竟也觉得十分可爱。”
崔望幽幽地道。
老祖宗:……
“要是她被人泼了满脸屎呢?”
崔望认真地想象了那副场景:“替她揩干净。”
“还记得以前”
崔望伸手戳了戳她鼓鼓的腮帮子,看着那腮帮子被他一下子戳平下去,有股莫名的愉悦感。
他又补充了一句,“远不及你。”
“……”
郑菀被绝杀了。
她承认,她实在实在是太肤浅了。
崔望这么随随便便的一句,便哄得她心花怒放,嘴角上扬。
“真的?”
她转过头来,眼里全是细碎的笑意。
“真的。”
崔望认认真真地道,一只手从袖口下去牵她,郑菀不肯,却被他用域牢牢制住——
崔望顺利地牵到了手。
握在掌心,软软香香的一只。
他还将另一手执着的碟子递过去:
“吃。”
郑菀捻起一粒黄倚果放入嘴里,碟中只剩下七粒了。
她看了看碟子,又看了看崔望那张笑一笑几乎能让天地变色的俊俏脸蛋,顺手拈起一粒黄倚果:“啊,张嘴。”
郑菀张嘴朝崔望示意。
崔望一愣,眸光从微微嘟起的唇珠、到糖渍染过的殷红唇瓣上滑过,又落到她小巧的舌尖,他别开头:“我是男人。”
“……”
连后脑勺都透着拒绝。
郑菀伸手就将他脑袋扳了过来。
“吃。”
她没好气地将手往前一递,拈着黄倚果的指尖险些戳到他的嘴唇,“别暴殄天物,啊?老天爷赏了你这张脸,就是叫你要好好珍惜的。”
崔望知道,郑菀喜欢他这张脸——
两人在冰泉池中,若她正面对着他,情绪便会格外高一些,起来得极快,也极容易……
他想了想,还是张开了嘴。
郑菀将黄倚果往崔望嘴里一递,正要抽回,谁知竟与他卷着果子的舌尖触了触:与崔望冰冷削薄的嘴唇不同,他的舌尖明显要温一些,软一些。
郑菀抽回了手,抽手时顺便拿他袍袖擦了擦。
“……”
看着自己被当成抹布的袖口,崔望默了默。
洁白如雪的一截染上了红色汁液,濡湿的手指印赫然其上,他敢肯定,她又不高兴了。
却又不知道,那儿惹着她了。
她这一天,总是不高兴。
郑菀确实不高兴。
女人的情绪,便像是弹簧,怒气值总在不断蓄积——而她的怒气值,从一开始便未真正清零过,好了坏,坏了好,好时想想变成了坏,坏时想想更坏:总没有完的一日。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总生气。
瞧着那长得跟江南烟雨似的美人,她生气。看着崔望轻而易举就能长得十分好看的脸,她生气。她不小心碰到他舌尖,她也生气——多没出息,方才一刹那,她居然想踮起脚尖与他的舌尖来次亲密接触。
他茫然,她生气。
他小心翼翼,她更生气。
郑菀问自己:
瞎折腾什么呢?
究其原因,不过是她那缸积满了水的池子,从一开始就装了厚厚一层淤泥,以至于再多水灌进去,也成了浑的。
清不干净,
也理不透彻。
崔望哪里又弄得明白女人那千回百转的心思,过了一会,见郑菀闷头赶路半天没动静,张口道:“三粒才有用。”
郑菀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崔望才吃了一粒黄倚果。
她晲他一眼,笑了:
“要喂?”
郑菀笑得一脸娇憨,崔望摩挲了下手指,看向不远处灰蒙蒙的迷障,再往前进一层,便是黑乎乎的滚滚浓烟。
他“恩”了一声,却见郑菀蓦地板起了脸:
“想得美。”
她拈起一颗黄倚果,在崔望的眼皮子底下晃了一大圈,又直接塞到自己嘴里:“自己不会吃?”
话说一半,嘴唇便被盖住了。
崔望用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迫她紧紧贴着他。
他削薄的嘴唇触之冰冷,可舌尖却是温热的。他迫她张开牙关,长驱直入,舌尖在她口中肆虐,卷着残了一半的果子,一点点地尝。
“甜的。”
崔望用鼻尖蹭了蹭她。
郑菀一下子便软了下来,伸到一半的手想捶,又绕到他脖后,扣在了一起。
她配合得踮起了脚尖,良久,两人分开。
崔望鼻息重而浊,低而沉的声音轻轻拂过她的耳朵:“喂了。”
谁喂他了?
明明是他自己到她嘴里来抢。
郑菀立时清醒过来,骂了他一句:
“呸,不要脸。”
她捂着滚烫的脸颊,茫然地想:他俩这样……算什么?
她私心里,并不想和好。
现下和好,总觉得不甘心。可不和好,也不甘心。
“那你想如何?”
烬婆婆蹲在养魂木内,看得有趣,小丫头表情很好猜。
“我也不知道。”
郑菀若是明白,也不会为此反反复复、周周折折。
升知微境时,她以为自己勘破了。
可现下看,却没有。
罢了,先筹谋孔雀才是…
既知机缘,自然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
郑菀可没有那等礼让谦逊的好品德,更无不许抢旁人机缘的觉悟——她连自己的性命都是生生抢来的,哪里还怵半途截胡?
何况,修道界,机缘从来是有缘者得之,若她得了,那便说明,她也是有缘人。
郑菀想着,若崔望帮她得了孔雀,再用孔雀翎羽替她做把扇子,她便彻底原谅他。
“前辈,又见面了。”
郑菀才想完,便见不久前才分道扬镳的那位江南烟雨式的美人儿又出现了。
只是这回不再出现在身后,而是站在她面前,睁圆了嘴巴,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她脸脏了?
郑菀下意识摸了摸脸。
暮江则直愣愣地看着郑菀。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有些蠢。
原因无他——
眼前之人,实在过于漂亮了。
比她忖度过的,还要美得多的多。
这相貌,即使放到青云界,亦是数一数二的。
她一袭轻红浅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不言不语便已是尽态极妍的一幅画。
比她好看的,还未生出来,便是生出来,那气质又多有不及。
起码,暮江未见过这样的。
她见过的大多数修士,都是如她这般,清冷到近乎寡淡,哪里有过这样的人物?光光站着,便像担尽了人间的春雪,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于眸光流转里,便是风花雪月、浮沉一世。
看着她,暮江终于明白,何为十丈软红尘里走出的娇艳酥骨。
她下意识看向崔望,这个救了她与师兄一命的白袍剑修——
他亦生了一副神仙难描的毓秀之貌,两人站在一块,便像是冰与火,明明格格不入,偏又缠绵到了极致。
那从眉眼中伸展出来的丝丝缕缕的悱恻,便像是附近缠缠绕绕的深色迷障。
“又见面了。”
暮江看着那红衣女修扬起手,笑眯眯地与自己打了声招呼。
在她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中,暮江总觉得,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几乎无所遁形。
她张了张嘴:“又见面了,好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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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秃孔雀
“这位是……”
郑菀好奇的眼神落到暮江身边的黑衣斗篷上。
她梦中的碎片并未出现这样一人, 他身上的元息与崔望相似,还未近前,便已觉得厚重,想来, 也当是妙法境。
暮江一愣:
“哦,这是我师兄。”
师兄一向不大喜欢在外人面前以真面目示人, 暮江正欲解释一番, 却见身旁师兄伸手摘下斗篷, 彬彬有礼道:“吾号刹啓。”
随着斗篷的落下, 那张过分精致艳丽的脸暴露在这灰扑扑的迷障里。
皮肤白到近乎于惨, 鸦青长眉下, 一双凤目狭长,晲人时自带三分懒意, 尤其他专注地看人时, 那潋滟波光里的桃花,足以让人溺毙。
好一副风流婉转相。
郑菀暗赞一声,正欲打声招呼, 视线却被身旁人遮了。
崔望微侧着身子, 宽大的袍子扬起,将她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
“崔望!”
郑菀嗔怪了一声。
崔望瞥她一眼, 又转过头去,乌鸦鸦的长发上,白玉剑冠晃着柔和的光。
他对两人略一颔首,便想牵着人走。
“道君且慢。”
暮江叫他。
崔望充耳不闻, 不疾不徐。
“道君难道不好奇,此地为何会出现月吞石之像?迷障反溯,非详兆也。”
刹啓道君扬起声,缓缓道,“便是道君艺高人胆大,不怕这噩兆,难道便不怕身旁的娇娇……不小心遭了罪、受了伤?”
崔望脚步顿了顿:
“你欲为何?”
“本君与师妹确实得了些消息,只是……到底人生地不熟,需借助道君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师兄妹二人与道君分三成。”
“八成。”
崔望道。
郑菀诧异地看他一眼,她第一回知道,这人……竟是这般手辣心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跟人要八成。
这个数连她都说不出口。
“道君这便有些过了。”刹啓道君笑眯眯道,“四成。”
“七成。”
“五成。”
“……”
郑菀捻着黄倚果,给崔望塞了第三颗,顶着暮江的眼神,将剩下的三颗收回了储物镯。
暮江讷讷欲言,却到底没问:罢了,若是她,必是不会愿意将那人送她之物分人的。
“你看我作甚?”
郑菀不在意道。
“我……是想问真君买这剩下的三颗。”
“买?”
郑菀眼珠子转了转,她阿耶阿娘早就过了最好的年华,极品养颜丹研磨成粉一人分了一半服下,黄倚果已是用不着,而崔望吃了三枚,也用不着……
剩下若是换成元石,倒也不错。
郑菀因为画符的关系,囊中不算羞涩,可也比不上那些积年的修士。
上回去黑水之地,已将大部分积蓄用尽,得的收获没来得及出手,便又是崔望的尊者大典,又是突破,再是这陌澜镇的迷雾——
满打满算,通身上下也不超过十块上阶元石。
“你出多少?”
崔望送她的,自然算她的。
“你们玄苍界市价的两倍,如何?”
暮江心喜,光从那红衣女修的口吻,便知此事有门。
“市价……”
郑菀扯了扯崔望袖子,“崔望,黄倚果一颗多少?”
崔望瞥她一眼:
“一颗两千上阶元石。”
郑菀:……她方才居然不知不觉多吃了两万块上阶元石。
心很是有些痛。
而崔望居然不阻止她。
想罢,郑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直把崔望看得莫名其妙,才转过头去,笑眯眯地竖起三根手指:“三倍。”
她笃定这人会买。
女人嘛,尤其是漂亮又有钱的女人,荷包通常都很松的。
凡间商铺那些掌柜,都是这么宰大户的。
“成。”
暮江咬咬牙,数出一万八上阶元石放入储物袋,推了过去。
郑菀高高兴兴地接过,将剩下的三颗黄倚果递给了她,还贴心地奉上了小碟子:“呶。”
暮江小心翼翼地用木盒封好放入储物袋,赧然地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