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回来有什么用?人死了就死了。”村长叹息道:“您再折腾,只会让他们死了都不得安宁。”
“不。”沈归燕摇头,吃力地抱着四喜往外走:“若是不讨公道,他们才去得不安生!”
而她,这一辈子也别想安心了。
蓝边黛色底的官服,帽子中间有铁圆圈,那是宇文府上有的。她怎么这样蠢,当真以为皇后就这么算了,不会报复?
她高看了文秀丽。
浑身渐渐发抖,耳边也一阵鸣响什么都听不见,沈归燕将四喜的尸体抱上马车,吓了车夫一跳:“少夫人,这…”
“去宇文将军府上。”
车夫一愣,看了看沈归燕的脸色,点了点头。
怀里的孩子沉重而冰冷,沈归燕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眼泪不停地往下砸。
“聪明是好事,太过外露则会危险。你明白吗?”
“本宫今日,只不过是想教你该怎么守本分,也不做其他的。”
是她害了四喜,她不该让四喜去上达天听,不该教她歌谣,更不该忘记保护她们。一家三口的命都因着她没了,四喜还说,想和学堂里的孩子们继续玩老鹰抓小鸡的…
都是她害的。
双目通红,沈归燕死死抱着四喜的尸体,一到宇文府,她便冲下来往里头闯。
“夫人有何贵干?”门房上来拦人,沈归燕深吸一口气道:“顾家四少夫人,求见宇文将军。”
宇文长清差点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听着家丁的禀告,又问了一遍:“顾四少夫人?”
“正是。”家丁道:“只是她…”
还只是个什么?宇文长清飞快地就往门口跑,快跑到的时候停下来,理了理衣裳,慢慢地走出去。
“顾四少夫…”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迎面就对上一双通红的眼。
宇文长清吓了一跳,随即就看见她怀里的东西。
竟然是尸体。
这是做什么?宇文长清皱眉,收敛了神色上前看着沈归燕怀里的尸体:“少夫人为何带着这个来我府上?”
沈归燕直直地看着他,不知是等得久了还是尸体太重,她浑身都已经僵硬,声音也有些沙哑:“杀人偿命!”
宇文长清不明所以:“此女娃是谁人所杀?”
“四喜一家三口,今日上午,被贵府侍卫所杀。”沈归燕轻笑:“宇文将军敢做,为什么不敢认?”
宇文长清很是茫然,看着沈归燕这浑身发抖的模样,想来她也是气疯了,连忙解释道:“在下今日还未曾出府,想必其中有些误会。少夫人不如先进来,将死者放下再说,如何?”
宝扇上前来,帮着沈归燕将四喜抱进去,她呆呆地跟在后头,穿过宇文府华丽的前庭,进了正厅。僵硬的身子被人按在椅子里,手里也捧上了一杯热茶。
第85章 人行有异,必有缘由
四喜被平放在了正厅中间的地上,宇文长清挥退了下人,只留沈归燕主仆二人。个策次屋皮
热茶入手,好一会儿才有了知觉,她的神智也才慢慢回来。沈归燕抬眼的时候,就看见宇文长清正捞着袍子半跪在地上,皱着眉头一点点查看四喜身上的伤痕。
那些伤实在是叫人看着都发指,看一次就让她眼红一次。
“的确是长刀所伤,等我问清下头,若是当真有人去伤了人,定然也是要给死者一个交代的。”半晌之后,宇文长清轻声开口,抬头看着沈归燕道:“只是少夫人今日难得鲁莽,竟抱着尸体闯了宇文府,倒是让旁人惊愕。”
身子微微发抖,沈归燕看着地上的尸体,麻木地抬了抬唇角:“若是不这样,将军哪会当真抓出府里的凶手?本就是草根百姓命,若是归燕还无声无息,岂不是要让这桩命案沉了下去?”
官官相护,今日也是有她来替四喜一家要公道。换了其他家被侍卫打死的,怕是要告状也没处去说。
宇文长清挑眉,带着些笑意看着她道:“这本也不是少夫人该管的事情,少夫人就不怕本将军一怒之下,不卖你顾府的颜面吗?”
沈归燕抿唇:“归燕不是要管,而是要告。将军并非麻木残暴之人,就算不卖顾府的颜面,得知宇文府与命案牵连,也定然会给个说法,比去衙门有用得多。”
其实说到底,她是知道宇文长清与顾朝北背后是交好的,才敢这样大胆。就笃定了这人不会告了她去,只会帮忙兜着。而她要的,不过是让他交出凶手,杀人偿命。
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就有些诧异,好奇他为何会半夜出现在沈府。后头见他与顾朝北走得那样近,与他是一样的放荡不羁,沈归燕下意识地就觉得宇文长清也该是个好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少夫人心地仁厚,今日闯府一事我也不会与你计较。就等查清真相吧。”宇文长清站起来,吩咐人去通知衙门仵作,又让人去细问府里侍卫调度。
看他没打算逃脱罪责,沈归燕身子放松不少,靠在椅子里,眼前竟然有些发黑。
她情绪很少大动,今日的确是失了常态。现在仔细想来,带着四喜的尸体闯宇文府,虽说能给他们讨个公道,但是自己大概又会落了皇后的恨。
堂堂一国之母,与小民过不去,更是为了给她个教训,肆意杀害百姓。这样的人,真能长久坐稳那凤位?
沈归燕不信。
宝扇站在沈归燕旁边,看着那宇文将军出去了又进来,扫了自家小姐好几眼,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为什么不坐主位?宝扇有些好奇地打量他。
世人都道这宇文将军长鸾凤之威,不忠于帝,肆意妄为。她怎么瞧着这人却是温和有礼,连小姐今日如此大胆的行为都容下了。
并且,明明是被扣上了“凶手”的帽子,这人竟然还能笑眯眯的,心态真好。
宝扇不懂的是,人行有异,必有缘由。宇文长清是谁啊,出了名的脾气古怪,高兴时候一杯茶都能赏下人一座宅子,生气起来满桌珍馐也掀了个底儿朝天。从来不曾看人脸色,哪怕皇后对他,也是礼让三分,厚遇有加。
为什么对沈归燕态度这样好?那是因为他对她一直很好奇,逮着这么个缘由能有些交集,宇文大将军自然是十分乐意。
坐着没一会儿,就有近侍进来在宇文长清耳边嘀咕了两句。他点头,看着沈归燕道:“查到了。”
沈归燕坐直了身子。
“今日早上,厚德曾经带人出过府。”宇文长清起身道:“他现在去了校场,少夫人要随在下一同前去吗?”
校场?沈归燕微微一愣,垂了眸子道:“好。”
“正好顾提辖也在校场,少夫人今日伤心过度,等会还是同顾提辖一同回府为好。”宇文长清看着她道:“至于死者的尸首,在下会下令停放在衙门验尸之处。”
他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沈归燕也就没有再多说,跟着出门上马车。
“小姐,您觉不觉得宇文将军怪怪的?”宝扇坐在马车上,轻声嘀咕:“那宇文厚德不是他的亲戚么?他都面不改色的。若凶手当真是他,他难不成还亲手送自己亲戚上刑场?”
沈归燕低笑一声:“你想多了,只要动手的不是宇文厚德,他就不会有事。我要找来给四喜一家赔命的,只是动手那几个畜生。剩下牵扯着的人,位高权重,关系复杂,一时半会处理不了。”
“奴婢明白了。”宝扇恍然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道:“可是那也不对啊,堂堂大将军,怎么这样好说话的,奴婢总觉得他看您的目光里头有什么东西闪亮亮的,说不上是什么…”
“管那些做什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沈归燕道:“只愿此事快些了结,我也实在是累了…”
心头背着的包袱放不下,一步步走着都要费尽全身力气。
宝扇叹了口气,体贴地帮她揉着额角。
宇文长清在马车前头骑马,身边的侍从罗卫看了一眼后头,轻声道:“属下已经将人都拦下来了,宫里那位也不会知道今日顾四少夫人之事。只是将军,厚德大人那边…”
“查出来是他,那就是他。”宇文长清道:“此事若不是归燕来说,连我都是不知道的。他都能越过我拿消息了,也是好本事。该长长记性了。”
罗卫点头,看了看自家将军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将军,后头马车里的是顾四少夫人。”
“嗯,怎么?”宇文长清勾着唇角看他一眼。
“没什么。”罗卫摇头,将军知道就好了,他只是看将军今日心情格外地好,所以隐隐有些猜测,想来也是不必要的。
校场上正在练兵,新上任的顾提辖正坐在棚子下头,翘着二郎腿看着新兵射箭。
“卯足了劲儿往靶子上射。”他漫不经心地道:“别偷懒!”
第85章 冷战最是要人命
叫着别人不偷懒,自己却优哉游哉的,宇文厚德从远处过来,拍了拍顾朝北的肩膀道:“兄弟,你这样可不行啊。个策次屋皮”
顾朝北侧头看他一眼,也没站起来:“为何不行?”
宇文厚德道:“你懒散,你带的兵也就懒散,瞧瞧我带的那些,站着就能看出与你带的大不相同。”
废话!顾朝北看一眼他身后的侍卫,那都是官服大刀铁圈官帽,再看场中那些,都是穿着灰衫在泥里打滚的,能一样吗?
看宇文厚德今日有些得瑟劲儿,顾朝北也就没跟他对着来,由着他背着手在旁边叨叨。
“这人啊,要上进。要是不上进,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你说是不是?”
顾朝北配合地点头。
宇文厚德哈哈笑了两声,摸了摸腰间自己的令牌,又背着手打算继续往前晃悠。
刚要迈步,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低喝:“押住他。”
好奇地回头,却看见宇文长清和顾四少夫人站在一起。宇文厚德觉得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宇文长清这一声令下,侍卫竟然都朝他来了。
“做什么?”他惊讶地睁大眼。
顾朝北皱了皱眉,跟着站起来。
宇文长清一脸正气,比平时正经了不知道多少,严肃地看着宇文厚德道:“你上午是不是带了人去城郊村子了?”
被侍卫押着,宇文厚德惊慌地抬头:“是,可是那是上头的命令…”
宫里人来传话,说不用劳烦宇文将军亲自去,随意派些人去就是了,所以他自告奋勇去带人完成上头的吩咐,怎么就要被抓起来了?
“你的上头是我。”宇文长清道:“我没有给你命令,你私自行动,就该受惩罚。”
宇文厚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将军,你要是因此罚我,岂不是不给上头面子?属下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我要怎么交代是我的事情。”宇文长清看了看他身后的人:“把杀人的侍卫交出来吧。”
一听这话,后头站着的三个侍卫竟然下意识地想跑,顾朝北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伸了长腿出去,绊倒第一个,后头两个竟也笨得相继摔倒。
罗卫带了人上来将他们都押住,宇文长清这才回头对沈归燕道:“顾少夫人,在下会将他们送去衙门,公事公办,不知可能算是交代了?”
沈归燕朝他行礼:“多谢将军。”
宇文长清笑着道:“无妨,长清倒也想谢谢夫人。”
这两人谢来谢去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不爽。顾朝北走上来,看着沈归燕道:“你不是回府了么?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沈归燕转头看他,眼上的红晕还没消退,看得顾朝北一愣。
“妾身遇见些事情,等会就回去了。”看见他,她鼻子竟然又有些酸,好险没再哭出来。
难过的时候最是不能看见亲近的人,一听见声音都能守不住眼泪。
“顾提辖训练得差不多了,等会便可以陪尊夫人一起回去。”宇文长清看着他打趣道:“可得好生安慰一番,也着实难为她了。”
关你什么事啊?顾朝北眼神里就写着这几个字,奈何宇文长清防御值太高,压根不在意,一双凤眼还一直盯着沈归燕。
顾朝北黑了脸,沉声道:“将军都这样说了,那今日属下就先告退,与娘子一起回去了。”
“好。”宇文长清点头,看着顾朝北拉过沈归燕往外走,走得没影儿了,他才扭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宇文厚德。
“等从衙门回来,来我房里一趟吧。”
侍卫要顶罪,宇文厚德却是不用的,顶多要赔偿。听着这话,他便知道宇文长清没有要置他于死地的心思,连忙松了口气:“是。”
沈归燕心情不好,顾朝北心情也不好。两人坐在马车里都是一路无言,倒是宝扇有些尴尬。
“小姐晚上想吃什么?”宝扇轻声问。
沈归燕摇了摇头:“你准备相公的就是。”
“也不用备我的。”顾朝北闷声道:“我去碧月房里吃。”
算算日子,也是该去姜氏房里了。沈归燕抿唇,垂着眼点头。顾朝北本来还想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也没了心情。
冷战是这世上最伤感情的东西,冷着冷着就淡了,淡着淡着就没了,双方要是没个人低头,误会也就越来越深。
顾朝北是不甘心,自己本来是想气气她,看看她生气的样子,结果今天反过来被她气了个够呛。
有什么都不给他说,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说到底最开始两人成亲就是他单方面逼迫的,要不是他半夜闯她闺房,她也不至于将计就计嫁给他。到现在,心里大概是没有他多少位置的吧?只是她是个守规矩的,知道嫁给他就要尽本分,所以一直温柔又乖顺。
感情这东西,还真是逼迫不来的。
心情更差,下了马车顾朝北就直接去了姜氏的房间里,看也没看后头的人一眼。沈归燕有些怔愣,慢慢地走在后头,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他了。
“少爷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宝扇疑惑地道:“谁惹他了?”
沈归燕摇头,她也不知道,大概是在校场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
回房,她饭也没心思吃,直接倒头睡过去。脑子里一阵阵撕裂的疼,好一会儿才陷入了黑暗里。
梦里无他,只有四喜一双干净的眼睛。
沈归燕病了,吃不下饭,一天的时间里大部分是在昏迷。刘大夫来看了,说是着了凉又忧心过多。
忧心过多啊,皇后娘娘说得没错,她现在只是个小官的妻子,为什么要想那么多?管好自己就可以了,每天自己吃好睡好,外面苍生如何,与她何干?
顾朝北在姜氏的房里,一张脸上一点笑意也无,看得姜氏也十分忐忑:“爷,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对?”
“没有。”吐了两个字,顾朝北继续静坐。
刘大夫背着箱子从门口走过,顾朝北蹭地站起来,一把将他拽了进来。
“医册给我看看。”
刘大夫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笑眯眯地道:“医册不得随意给人,老夫也是有医德的…五钱银子一次。”
顾朝北:“…”
拿了银子给他,一把将医册抢过来看,沈归燕那页上头就写着“风寒之症,心中郁结。”
风寒之症是寻常,她不是一贯镇定么?怎么还能郁结的?
刘大夫拿着银子,十分厚道地附送解释:“少夫人这病来势汹汹,却没有大碍,养几天就好了。不过四少爷若是能宽慰一二,少夫人想必好得更快。”
他去宽慰?顾朝北哼哼了两声,将册子还给他:“碧月,传膳吧,我饿了。”
哪有男人先低头的道理!
姜碧月应了,出去准备午膳。刘大夫也背着箱子走了。顾朝北坐在房间里无聊地东看看西看看,最后还是没忍住,出门望了望主屋那边。
房门紧闭,没动静。
悄悄溜过去,贴着房门听了听,就听得里头宝扇道:“四少爷好生没良心,指不定这会儿在别人房里怎样风流快活呢,小姐您也不必挂心他了。”
好宝扇啊,平时待她也不薄,背后就这样说他?顾朝北咬牙,他怎么风流快活了?那么多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在眼前他都还没动心呢!
里头传来两声咳嗽,顾朝北心一紧,就听见沈归燕道:“喝不下了。”
“小姐,饭不吃,药还是要喝完啊。”宝扇苦口婆心地道:“奴婢再给您备点蜜饯?”
蜜饯什么啊蜜饯,直接出来禀告他一声少夫人不吃药,他不就逮着机会进去了么!这蠢丫头。
“爷?”清欢看着主屋门口那姿态古怪趴着的顾朝北,忍不住喊了一声。
顾朝北连忙跳回院子里,退了好几步,离主屋足够远了才开口道:“清欢啊。”
清欢被他这灵活的动作给看傻了。
“爷想吃烧瓤菜花、群虾戏荷、杏仁豆腐。”顾朝北张口道:“你去做来。”
清欢茫然,她不会做菜啊。可是爷既然这样吩咐了,那也得去做。
宝扇在屋子里听着外头的话,咬牙道:“噎死他!小姐做的他不吃,非要吃别人的!”
沈归燕抬了抬嘴角,将药碗放下,转身又躺回了被窝里。
主屋没动静,他吃了午膳,用了晚膳,就要在姜氏的屋子里歇下了,主屋还是没动静。
顾朝北觉得他这一天等在家里的行为真是太蠢了,等了这么久也什么都等不到,还不如去醉花阴看白狐跳舞呢。
“爷?”姜氏都要准备替他更衣了,却见顾朝北突然站了起来。
“你先睡吧。”他道:“好久没去醉花阴,爷去那里歇歇。”
姜氏脸色一变,伸手想留住他,奈何顾朝北走得飞快,出门还将门给甩上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姜碧月怔怔地坐着没有想明白。主屋不得宠了,怎么就连她的恩宠也一并收回去了?
夜晚的醉花阴最是繁华,如今新来了一位花魁,很是了得,顾朝北一进去就听见仙乐。
第86章 惹火的歌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个策次屋皮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丝竹声声,配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慢曲调,听得人如痴如醉。
大堂里座无虚席,顾朝北进去的时候,迎妈妈连忙上来道:“四少爷楼上请,今日满座,幸好有人来得早,您可以拼个桌儿。”
醉花阴虽然是这京城最好的青楼,但是也从未有过这样好的生意。心下好奇,顾朝北转身上楼。
大堂中间有个台子,上面有人纱帽遮脸,正在弹唱。声音听起来十分柔美,虽然没露面,身段也是了得,怨不得吸引了这么多人来。
上楼去,进了厢房,的确是有人来得早。
“进来坐,看看下头,真有意思。”太子明寻朝他招手,笑着道。
顾朝北拱手,恭敬地在他身边坐下。
难得太子会出宫,竟然来了醉花阴。顾朝北心里很是好奇,太子素来是不好女色的,怎么也对这些感兴趣了?
醉花阴的厢房设计得也巧,二楼就两间,封闭了整个过道,朝大堂开着落地的纸门,打开就看得见下头的场景。太子来了许久,也看了许久,盯着下头唱歌弹琴的女子,眼里兴味颇浓。
“你这地界儿不错。”听完一曲,太子赞了一声。
顾朝北微微一笑,也看明白了他的眼神:“主子要是喜欢,不如就将这人带回去。”
“你倒是大方,迎妈妈说,那是你们这儿新的摇钱树呢。”太子道:“如今内外无敌,只上头妇人作怪,本太子也轻松不少。但是轻松归轻松,却不得松懈,人就留在你这里,你替我护好了就是。”
“好。”顾朝北应下。
下头的女子退场,迎妈妈上来道:“等青霜姑娘换身衣裳,众位稍安勿躁。”
青霜姑娘?顾朝北挑眉,他可从来没听闻过这号人物。
借着去如厕的空隙,顾朝北招了迎妈妈来问:“哪来的人?”
迎妈妈笑道:“您两天没来,不知道,这青霜姑娘自愿卖身,只是不肯露面。肚子里会好些曲子,我也就想是能把她包出来的,所以教她登台。没想到不露面倒是好事,多少人花大价钱就为了掀开她那纱帽啊,哎,真是乐死我了。”
卖了身的,那就好说。顾朝北点头道:“上头主子说要护着她,你看着办吧。”
迎妈妈一愣,瞪大了眼:“这可是她的好福气了,一来就被看上了…”
摆摆手,顾朝北也没多说,继续回厢房里去。
太子喝得有些醉醺醺的,靠在一边看着他进来,道:“朝北啊,等你爹查清那些个官员贪赃之事,你可就是宇文将军的左膀右臂了。”
“多谢主子。”顾朝北在旁边坐下。
“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的好本事。”太子笑道:“谁人能想到你个不学无术的人,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裨将。裨将掌兵权,你可要把其他人手里的兵权都给挖过来,才好同宇文将军同进退。”
“太子喝醉了?”顾朝北微微皱眉,这些个打算,他若清醒,哪里会在这些地方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