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捞着帘子看着外头,秦阳在她回了信同意了之后,便让人在宫门口候着。她们的马车出来,就换了那人当车夫,一路往安静的宅院方向而去。
马车七拐八拐的,颠簸得两个人都要晕了。潋滟咬牙,很想问问那马车夫是不是故意绕路呢,有那么远么?
跑了半个时辰,车才在一家普普通通的院子门口停下。长歌先下了车,潋滟低着头在后面跟着。
主屋的门开着,门口站着一个人,老远看见长歌,就笑着开口:“期佳人而至,当真是人间妙事。”
长歌翻了个白眼,打量了一番四周。除了门口守着的两个人以外,里头就只有秦阳一个人。
他当真是单枪匹马来闯的新都。
“你找我有事么?”在他面前三步站定,长歌开口问。
秦阳笑眯眯地看着她,又看看后面低着头的人:“不急,我还没跟贵妃娘娘打招呼呐!”
没怎么刻意躲藏,反正也知道藏不住。潋滟抬头看向秦阳,咧嘴一笑:“别来无恙啊秦公子。”
叛国之人,官职一律不被新都承认。潋滟这一声秦公子却喊得秦阳很是开心,若是手里有扇子,定然要风雅地摇上一摇:“无恙无恙,倒是娘娘您,怎么把自己的脸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潋滟推着长歌进屋,没好气地道:“我怕在街上被人认出来,冲我丢石头。”
现在天下觉得她是妖妃的人,也不少啊。
“这样…”秦阳笑意收敛了些,三人一起坐在桌边,他看了长歌好一会儿,肉麻兮兮地道:“你瘦了。”
长歌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是胖是瘦,与你有什么关系?”
“哎呀呀,翻脸不认人了。”秦阳缩回脚,苦着脸道:“你不是喜欢我嘛?怎么让调戏一下都不肯。”
“…”长歌恶狠狠地瞪着他:“谁喜欢你了!”
秦阳指了指潋滟:“你要是不喜欢我,坐在这里的就不是她了,你到底是舍不得看我没命,不是么?”
长歌脸色一僵,愤愤地扭过头去,双颊上有些可疑的红色。
潋滟看得好笑,长歌那温婉的性子,遇上秦阳这样的,也是招架不住。
“秦公子,要调戏也留着本宫不在的时候吧。”她开口,脸上笑意不减,眼睛却来回扫视着对面的人:“不如现在先说说,您这般辛苦地赶来新都,是要做什么?”
秦阳转头看着她,笑得很不正经:“我?我来带她走啊。”
伸手指着长歌,这厮一点也不避讳地道:“新都可能过不久就要沦陷了,到时候我救她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趁现在还和平的时候,我先把人带走比较好。”
这话一出,长歌和潋滟都沉了脸。
“哎,说实话你们别不爱听啊。”秦阳道:“韩朔要做什么事,只有他自己放弃的,从来没有达不成目的的。这次攻城也一样,赢的只会是他。”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想再相见,便可不相念
屋子里沉默了一阵子,长歌抬眼,冷冷地看着他道:“我不会跟你走,你别忘记了,我是皇上的人。”
秦阳脸上不正经的神色慢慢褪去,一双眸子盯着长歌,很是认真地道:“不管你跟不跟,我都会带你走。你舍不得我的性命,我又何尝舍得你?这次我没有同你们开玩笑,子狐势必会攻陷新都,不过是时候早晚。”
潋滟冷笑出了声:“你对他,当真有这样大的信心?”
长歌扭头,脸色不太好看。秦阳有些急,扭头看着潋滟道:“韩子狐是什么样的人,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前几次失算他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还有足够的精力继续耗着,娘娘您也尚在他的身边,反正是逃不开。可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他是很认真地想将您连同这江山,一并抢回去。”
潋滟怔了怔,眼里流露出嘲讽:“江山美人,他算盘打得很好,可惜了,本宫与他之间早已经断了个干净。就算他破了这新都,我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去。”
秦阳一顿,接着摇头:“以前是他太笨太蠢,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意,还…不过现在不同,娘娘,听在下一句吧,子狐他是真的看明白了自己的心,这次也是当真想解开误会,同您继续在一起。”
误会?想同她在一起?潋滟忍不住笑出了声:“秦公子当真是会说笑,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本宫也不会想和韩朔站在一块儿。误会不误会的,当真没那么重要了。过去的是与非,本宫也早就已经放下。你若说他是为了本宫来攻城,当真便是天大的笑话。他要的是江山,我不过是他顺便可以拥有的东西。”
秦阳张了张嘴,很想将洛阳发生的事说给潋滟听。可是,这种误会,应该留给韩朔亲自来解释比较好。
“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这么多年来彼此都错过了什么。”他摇摇头,长叹一声,站起来捏住长歌的肩膀:“为了不重蹈你们这俩傻子的覆辙,我今天一定要把这小东西给带走。”
长歌脸一黑,反手一个擒拿便将秦阳给翻过来压在桌上,怒道:“谁是小东西?”
“啊呀呀,手下留情,疼!”秦公子没反抗,扭头还冲长歌秋波明送:“拧断了手,心疼的还不是你?”
长歌啐他一口,看向潋滟,眼里有些担忧。
秦阳虽然吊儿郎当,到底也是个聪明人。他现在都这样不顾一切地来新都接她了,便说明韩朔当真是胜券在握。虽说他们一方的兵力本就比新都的兵力强盛,但是道路艰险,加上新都有各位良将,难道也阻不住他们么?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说韩朔一定会赢?
潋滟在沉思,秦阳没被压制多久,手一翻便将长歌揽进了怀里,有些宠溺地道:“别闹了,乖乖跟我走。”
“你休想!”长歌手肘往后一顶,两人当真就开始动起手来。只不过秦阳风度仍在,没舍得伤长歌,反被长歌打得哇哇乱叫。
“你要是再反抗,我便连贵妃娘娘一起带出城了哟。”秦阳躲闪之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正好军中有人半死不活的,需要娘娘这味药去救呢。”
长歌一愣,潋滟也是一惊。她们都没太防备秦阳,总觉得他笑眯眯的,很和蔼不会伤人的模样,却忘记了,他也是韩朔的人。
现在秦阳若是要带走她们两个,似乎不是太难。潋滟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道:“离开新都,本宫宁愿一死。”
“娘娘。”长歌皱眉。
“哎哎,别激动啊。”秦阳举手做投降状,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娘娘不想做的事情,我哪里敢强求?有人非撕了我不可。”
潋滟凉凉地看着他,又指着长歌道:“那她不想做的事,你便能强求了么?秦公子,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家里尚有娇妻,外头也是红颜无数。带了长歌回去,给她扣上一个背叛的骂名,而后你能给她的是什么?”
秦阳一怔,嘴角的弧度终于往下撇:“我…”
“你做事没顾过后果,任性妄为惯了。”潋滟将长歌拉过来,正色道:“对长歌既然不能有完全的真心,那就不要让她付出这样多。如今立场不同,还请秦公子自重,不要连累长歌。”
长歌站在潋滟身边,垂了眸子不再说话。
“原以为你是要做什么大事,本宫才同长歌一起出来的。”潋滟拉着长歌的手,摇头道:“想不到竟然只是你一时兴起,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了。秦公子还请转告韩朔,这新都本宫守定了,他若有本事,就来攻。”
说罢,拉着长歌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秦阳冲出来,拦在她们面前,看着长歌道:“我…你不愿意跟我走么?”
长歌嘲讽地抬头看他一眼:“我该跟你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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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见上这一面已经是幸运,她不会再奢求其他。以后相见,怕是要刀剑相向了。秦阳这样的人啊,她还是…忘了吧。
秦阳抿着唇看了她一会儿,而后终于颓然地放下了双臂:“娘娘说得对,我的确给不了你什么。”
“不过,能见你一眼也不错。”他勾起嘴角,笑得风流倜傥:“等兵临城下之日,我再来见你。”
长歌轻哼一声,同潋滟一起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对了,看在娘娘您对长歌这样好的份儿上,告诉您一个消息。”后头又有声音传来。
潋滟站在门口,侧头望向他。
“子狐他,估计也要到新都了。”秦阳云淡风轻地道:“大军在山谷之外停留,他同我一样,是早在先锋军之前就过来了的。为的,也只不过是见上娘娘您一面。”
潋滟一震,下意识地就皱了眉。
“我不会见他。”
“别这样无情啊娘娘。”秦阳耸肩道:“他为了你们以前的那点破事,可是病了很久了。”
“我不会见他。”平静地再说一次,潋滟心情糟糕了起来,拉着长歌就出门上车。
简直是胡来,一个个都把这新都当成了随意进出的地方了么?韩朔也要来?来干什么?还能像秦阳对长歌那样,跟她说一句要带她走,不再管这世俗,从此天涯海角,鸳鸯成双么?
这样的梦,她早就不会做了。
“长歌,你去找毕卓和解将军,让他们商议完事之后都来蒹葭宫。”潋滟望着被风吹得飘扬的车帘,沉声道:“本宫去跟皇上请罪,就说是本宫放走了秦阳。”
“娘娘?”长歌吓了一跳:“您这是?”
“让皇上封锁好了新都,提高警惕,不要让韩朔再像秦阳这般轻易地进来。”潋滟淡淡地道:“不告诉皇上,他怕是也会知道,还是坦白从宽的好。你放心,有什么罪名本宫都担待着,不会伤及你。”
长歌张了张嘴,不小心就问了出来:“您就这样害怕再看见韩朔么?”
问完才发觉不妥,她连忙捂住嘴摇摇头。
潋滟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像是也没有在意。
虽然,她的确是怕的,怕再见到那个人。至于原因,她不想去想。
蒹葭宫。
潋滟站在司马衷的面前,屈膝行礼:“臣妾有事禀奏。”
帝王温柔地看着她,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好:“不用那么严肃,说吧。”
“臣妾刚刚出宫,是去见秦阳了。”潋滟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看着司马衷的眼眸道:“臣妾请罪。”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想秦阳是怎么混进来的。不过只一会儿他就抬头,看着潋滟道:“没关系,秦阳好歹也跟爱妃认识了这么多年,爱妃留着他的性命,也在情理之中。”
真是大度啊。潋滟皱眉,却反而有些不高兴:“皇上,臣妾做的这件事是不利于您的,应该罚臣妾。您这样纵容臣妾,会让臣妾觉得愧疚。”
司马衷眨眨眼,笑道:“你若是愧疚,便原谅朕好了。朕喜欢纵容爱妃,也知道爱妃永远不会想害朕。”
心里突然有些柔软,潋滟轻咳一声,扭头道:“罢了,臣妾等会儿自罚去抄书。现在臣妾有一计,虽无诸葛草船借箭的睿智,倒也能解皇上箭矢缺乏的燃眉之急,皇上要不要听听看?”
终于肯理会这些事了么?司马衷微微一笑,点头:“爱妃说来听听。”
“山谷一处,可以多用石头,少用箭矢。敌军反攻高处会用箭,我方不如用轻木做盾牌,不但挡箭,而且扎在轻木上的箭矢都可以收集起来做我方之用,此为一法。再有便是渡河之时,我军埋伏之处,皆可扎草人立于高地。敌军要过河,必先以箭射伏兵,如此一来,草人上的箭矢,便又可以做我方之用。”潋滟说着,不好意思地加上一句:
“其实也便还是借箭,只是臣妾不懂观天象,没法利用天时,只能用笨一些的法子。”
帝王听得微笑:“爱妃很聪明。”
“除此之外,臣妾看地图上,还有一处绝佳的伏击地点。”潋滟被夸得很受用,拿出地图来展开给司马衷看:“在这里,臣妾觉得,可以用一用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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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山河美人计,余情尚转机
“美人计?”帝王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潋滟的手,皱眉道:“爱妃你该不会是想…”
以身作饵?
潋滟瞧他那一脸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皇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您瞧这一处。”
她伸手指着地图上一个回行的山谷,这一处地势很是奇特,若是在前头渡河之后往东走,就会经过这山谷。大军行进,会在里头走成回形,围着中间一座大山,绕成一个圆圈。
“若是用计将人引到这一处,伏兵隐于中间的山上。待敌军绕成圆圈之后,以八卦之形,呈八路往下落石,便可将敌军切做几段,分而攻之。中间的人前后都动弹不得,自然是大好的时机。至于臣妾所说的美人计,大概是要借用皇上一个人。”
司马衷听得深思,看着地图上那一块地方,眼眸微亮。随即笑问:“什么人?”
潋滟深深地看着他,朱唇轻启:“赵太尉之女赵氏,与臣妾七分相似者。”
帝王一愣,继而轻咳一声:“爱妃怎么说,那是朕的人?”
潋滟微微一笑:“直觉,当初她进宫的时候臣妾就觉得那姑娘有蹊跷,只是那时尚不知皇上…所以觉得可能是韩朔搞的鬼。现在明白了,那怕是皇上为臣妾准备的替身,怕万一臣妾逃不出韩朔的手心,好来一招鱼目混珠,不是么?”
司马衷弯了唇:“当真不愧是爱妃。现在爱妃是打算让赵氏替了你,去用美人计么?”
“不错。”潋滟摸摸下巴,微眯着眼睛想:“我觉得应该能奏效的。”
秦阳从新都出去,便发现新都戒严了。莫说是人,连蚊子都飞不进去。心里暗叹一声女人真狠,而后他便赶紧去寻韩朔。
韩朔病未好,不能骑马,只能乘车,比秦阳慢了一两天的路程。刚渡过河,玄奴压着他不准他再走,就在小河边安营扎寨,休养一阵身子。
“公子,药。”玄奴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看着椅子上苍白的男子,眼眸深沉。
韩朔乖乖地接过去,刺鼻的味道让他差点把碗给丢出去。
“玄奴,我能不喝么?”他侧头,脸上带着微笑,嘴唇却还是泛白。
“公子,华启大夫说了,良药苦口。若是您连这个也不喝,他下次直接给您煮黄连汤。”玄奴面无表情地道。
无奈地揉揉眉心,韩子狐叹息一声,捏着鼻子将一碗药都倒进嘴里。苦啊,还是当初有人以嘴相渡,那样的滋味才算得可以入口。
“蜜饯。”玄奴松了口气,递过盘子去。
韩朔咬了一个,转眼看了看营帐外头:“这里是伏击的地点啊,等会儿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别在这里停留。”
裴叔夜从门口进来,接上他的话道:“太傅您死心吧,别想着赶路了。华启都说了您这身子,再赶路非死在半路上不可。这地方离山头远,就算是伏击咱们也有地方可以躲避而后反击。您还是好生歇着吧。”
一场大病让这男人看起来温和了不少,不再有以前那么凌厉的气势。裴叔夜觉得心里不太好受,看着韩朔这样子,总让他觉得悲伤。
虽然,韩太傅笑得很儒雅风流。
“太岳,你可知我想见她之心啊…”韩朔慢慢站起来,瘦了不少的身子看起来颇有些弱柳扶风了。一旁的玄奴连忙给他披上件儿披风。
“都过了黄河,前头不过百里的路,你让我等在这里,我怎么能甘心?”他走到帐篷门口,看着那头的山河,轻声道:“我怕再晚一点,她又要再少爱我一分。最后即便我到了,她也不肯再看我一眼了。”
裴叔夜沉默,外头的风带着温度,吹得帐篷里一阵炎热。门口那人长身玉立,静静地看着前头,还到不了的前头。
夜晚的时候,他们当真拔营继续前行。但是刚行过前头的山,便被连夜赶回来的秦阳给拦住了。
“韩朔,不用那么急着赶去。”秦阳从马上下来,气喘吁吁地道:“娘娘她很好,我看见她了。现在新都封锁,你去了也进不去。万一被敌军发现,你这边人不够多,被生擒可就完了。”
韩朔挑眉,从车里出来,淡淡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她很好?”
秦阳一愣,抓抓头道:“哎呀,就是不错,气色也不错,心情也还好,没你这病怏怏的模样,司马衷对她看来是不错,身边连个钉子都没有。”
脸色一沉,车上的人冷哼一声:“冲轩,你私自去见那边的人,导致新都被封,我该怎么奖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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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退后三步,一本正经地道:“太傅恕罪,臣是去探听虚实去了。新都守军有十五万,箭矢刀剑等物缺乏,正在赶工制作。司马衷这次会亲自出战迎我军,一路上咱们应该还会遇见不少埋伏。”
他这是打头阵去了,没有假公济私,绝对没有。
韩朔凉凉地看着他,听完之后便坐回了车里:“太岳,选一高处,扎营吧。”
“是!”裴叔夜连忙应下,松了口气。
大军还在后头,估计要等上两天才能赶上他们。裴叔夜等人现在都巴不得韩朔能多休息,必要的时候蒙汗药迷药什么的,都可以用上。
韩朔觉得头晕,伸手探了探,大概又发高热了。他叹息一声,等着营寨扎好,便下去叫华启。
这样的身子,怎么经得住那人的折腾?若是不能将她抢回身边来,这锦绣山河也是会失了颜色的。
“太傅,恕在下直言,您最好躺上一天,不要想任何事。”华启一脸严肃地将他按在床上,手行银针,扎他几处大穴。最后开药,连带着开了不少助眠的东西,吩咐玄奴快些熬好。
“啧,我一向身子康健,怎么到这关键时刻,却始终好不起来了?”迷迷糊糊的,韩子狐轻声呢喃:“你这神医的名头,当真是白担了。”
华启摇头,沉声道:“在下很早以前就说过,只心病难医。太傅郁结于心的东西太多,您自己放不下,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
“原来如此…”他轻笑:“我的药隔得太远了,触碰不到。”
华启黑着脸,看着他喃喃自语。
“早该知道她是个多决绝的人,又怎么能觉得我伤害了她,还能将人追得回来。”
“认错人了,她会听我这样的解释么?怕是不屑一顾吧。”
“本以为至少还有孩子在,却发现她连我们之间最后的羁绊…也是不想要的。”
“她怕是,早就对我失望透了吧…”
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啰嗦起来竟然能成这样。华启叹息一声,淡淡地道:“有件事儿我忘记告诉你了。若是你知道,怕是能还有那么一点希望。”
“什么?”韩朔的声音轻得像是要睡着了。
“楚潋滟的孩子,在韩府那一次本来就是要保不住的。我问她是放弃还是强行保胎,她选择了后者。强行保胎会让母体受损,她还是说要保着。虽然也许不一定是为了你们吧,但是我瞧着,终究还是做母亲的,不见得能那么痛快舍下自己的孩子。”
华启说完,收拾药箱站起来:“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让人体活着,也能让人体死亡。在下研究医术多年,只心病难医,是因为心有时候会骗人,有时候又固执地不肯接受任何药物。太傅你的心是不肯接受药物,而贵妃娘娘的心,是向来最会骗人。”
韩朔睁开了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皱眉看向他:“你是说,她保下那胎,身子受损了么?”
“底子差了,加上小产之后未经调养,一路奔波又劳心劳力。在下也不敢保证,娘娘以后还能不能有孩子。”
如遭雷击,韩朔捏紧了手。
华启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所以太傅还是尽快把自己养好,去看看娘娘吧。你们之间,未必就真的走到了绝路。有时候,还是旁观者看得更清。”
旁观者清么?韩朔抿唇看着帘子拉开又合上。
那丫头,还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么?
安营两日,后面有十万大军先跟了上来。韩朔休息了两天,高热总算退了。人清瘦不少,但好歹是有些精神了。
“继续前行。”
“是。”
骑上马,秦阳和裴叔夜都在他身边跟着,生怕他掉下去似的。
“韩某什么时候脆弱到需要你们保护了?嗯?”他好笑地侧头看他们。
秦阳耸肩,很自然地道:“看你一副随时要殉情的样子,实在让人太不放心了,所以我们还是跟紧些好。”
韩朔哭笑不得,殉情?这两个字不可能同他有什么关系的。
“前头是岔路,往东边走还是往西边走?”秦阳看着前面的路道:“我上次是往西边,东边没有走过。”
“既然你走过西边,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