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向来可怕,不明真相跟风起哄下的流言大浪就更是可怕,他担心继续留在京城,姐姐会受伤。
“你不说话,我怎么能知道你在想什么?”美景轻嗔一声:“才找到这么好的落脚之处,怎么能立马就走呢?任掌柜帮咱们这么多,走了怎么对得起她一番好意?”
“可是。”沈山水抿唇:“京城到底不是久留之地。”
“我知道。”美景点头:“那这样吧,等我这胎像稳下来,满三个月再上路如何?这时候又一路颠簸,胎儿难免会有些危险。”
一听自家的小侄子会有危险,沈山水立刻软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那好,但是你答应我,就留在这院子里不要出去,有什么事都让我来做。”
“为什么?”美景皱眉:“我还想去逍遥布庄看看呢。”
“不用去,想知道什么,让等任掌柜有空的时候过来教你便是。”沈山水略微僵硬地又解释一句:“街上人多,你这肚子不妥当。”
看了他两眼,美景点头:“那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任掌柜空闲。”
应是这么应着,看山水那表情,沈美景心里也有数。当初她害死陌桑的时候,这满城都是对她的讨伐之声,还有觉得她是妖怪,要绑去烧了的。现在外头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状况。令王室蒙羞的寡妇,还怀着身子好端端地活着,怎么让人心安啊?
皇宫之中。
宋凉臣又被皇帝召到了御花园,陪他一起下棋。
“朕原先还以为你是说笑,却不曾想,当真休了沈氏了。”黑子落盘,皇帝抬头看着对面这人:“沈氏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要了?”
勾唇嘲讽地笑了笑,宋凉臣道:“皇上不是没有听见流言蜚语,又何必戳臣痛处。”
“哦?”皇帝挑眉:“外头传的…还是真的不成?”
宋凉臣沉默,目光里满满的都是痛心:“臣不想再提此事,丢人丢到京城来了,真是令我宋家蒙羞。”
语气里满是愤恨和羞恼,眼神也十分到位,宋小鹰的演技已经朝宋老鹰靠拢,成功地说服了皇帝。
“你也不必想太多,这种事情撇清了就好,沈氏自己孤身出去,想必也不好过。”
“是。”宋凉臣垂了眸子道:“听闻街上百姓这几日都在议论,见着沈氏,免不了要丢鸡蛋菜叶的。臣听着也算爽快,但是不知为何,也有些怅然。”
皇帝跟着感叹了一声:“你到底是个重情重义的,朕一早就知道了。不过现在王妃之位悬空,你有什么想法吗?”
“臣身心俱疲,暂时没有改立他人的打算。”揉了揉眉心,宋凉臣道:“等回燕地去,再看看院子里谁人合适吧。”
“这样…”皇帝没再多说,继续同他下棋。状序尤号。
各地藩王对于燕王突然而来的转变表示万分惊喜,这王妃之位空出来,岂不就是在向皇帝示好么?连续几日皇上都找燕王去宫中相见,也没提削藩之事,是个好兆头啊。
赵王和齐王的女儿都已经出嫁,十分可惜,其他地方的藩王却是像赶上了集市一样,每当宋凉臣回府,就必定带着自家女儿前去拜访。
“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有人谄媚地问他。
宋凉臣淡淡地答:“要不会琴棋书诗舞茶的,不要长得好看的。”
此话一出,京城瞬间掀起了一股子扮丑之风,姑娘们上街再也不用涂脂抹粉了,衣裳穿的也是越丑越好。
对此,任逍遥抓住了商机,将历年压仓的破旧衣裳布料统统卖了出去,价格还不菲。
京城各家教坊生意都清凉了不少,闲得无聊的舞姬们三三两两坐在街边怀念当初教坊最鼎盛的时期。
“陌桑大人在的时候,这琴棋书诗舞茶是最受欢迎的,不少名门闺秀都来咱们这儿学呢,瞧瞧现在…”
“可不是么?”另一个舞姬叹息了一声:“可惜陌桑大人去得太早了。”
有年幼的舞姬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陌桑大人到底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就有人冷笑:“你是没见过当年的情况,要不是有许家四少爷护着,那沈美景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
听见熟悉的名字,一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就在这教坊门口不远的地方。
几个舞姬团团坐着,并没有注意。
年长一些的舞姬道:“你知道沈美景吗?就是那个克星命的寡妇,最早就是在咱们教坊里打杂的,带着她弟弟,帮忙跑腿,还时不时偷偷跟着咱们上课。”
宋凉臣掀开帘子,看了看那教坊门口的牌匾。
春秋教坊。
“她是个孤儿,东家见着可怜,从街上捡回来的,还好心养着,给活干,但是她不知感恩,学了那么多的东西,却不肯接客,被妈妈追得满京城跑。后来就不知走了什么好运,勾搭上了陌桑大人。”
陌桑是这些歌舞姬眼里不可侵犯的天神啊,偏生看上那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连同她的弟弟一起买了回去,用了五张羊皮。
想起当年的事情,还有舞姬语气酸溜溜的:“她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德,让陌桑大人破例收做了徒弟,教了不少东西,还带着御前献艺。那丫头天生的克命,亏得陌桑大人倾囊相授,她的命盘却一点没软,四年之后便直接克死了自己的师父。”
年幼的歌姬咋舌:“怎么克死的?”
“陌桑是病逝,但是一向好端端的人,在收了美景为徒之后便开始生病,挺了四年终于去了。这还不算是她克死的吗?”年长的舞姬翻了个白眼:“当时连朝中的大臣都有人写悼词,有文士解读过,都说陌桑的死跟那沈美景有关。”
所以后来,愤怒的京城百姓直接砸了陌桑和美景所住的茅屋,差点把美景当妖怪去烧了。
“那许家四少爷又是怎么回事?”
舞姬撇嘴:“许家四少爷许子衿与陌桑有些交情,可以算是忘年之友,自然也就认识了沈美景。陌桑死之前把沈美景托付给他,他便不顾家里反对,要与之成亲。结果怎么样?成亲当晚就死了,还说那沈氏不是个克人的命吗?”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感叹红颜祸水。
也是她们不知道这个沈美景就是刚被休了的燕王妃,不然还不知道要说成什么样子。
顿了顿,宋凉臣放下车帘:“去许府一趟吧。”
“是。”外头的玉树应了。
来京城这么久,他只听美景提过子衿,却不曾听她怎么说起陌桑。他还是很崇拜那个男人的,虽然都没怎么见过,但是有才华的人,怎么都值得敬佩。他也很好奇,陌桑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许府里一片乱七八糟,刚进门口就被状似疯癫的老太太吓了一跳。宋凉臣皱眉,看着旁边的管家问:“这是怎么了?”
管家一脸为难,连忙让人去拦着老太太,然后作礼道:“王爷还是别问了,三少爷在自己院子里呢。”
第203章 善恶终有报 9700钻石加更
宋凉臣点头,疑惑地看了看慌乱的家奴,跟着往后院走。
这几日不见,许家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一向稳重的许老太太怎么会成那个样子?这府里怎么又像是失了主心骨,慌成一片?
踏进许子璃的院子,在看见许子衿安静得像是身处仙境的模样之后,宋凉臣也算是明白了。
这府里的一切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王爷怎么来了?”许子衿侧头看他,淡淡地笑了笑:“最近不是很忙么?”
伸腿在石桌边坐下,宋凉臣看着他道:“本王的确很忙,但是想起件感兴趣的事情,所以顺路来问问你。”
许子衿挑眉:“跟美景有关?”
眼皮子撩了撩,宋凉臣道:“你许久不曾这样叫她了。”
一直是王妃王妃地喊,突然叫闺名,还当真是…让人不爽。
许子衿轻笑:“如今王爷与她已经和离,怎么也算故人一场。叫一声美景不失礼。王爷不如开门见山吧,有什么想问在下的?”
压下点不悦,宋凉臣问:“你知道陌桑是怎么死的么?”
微微一顿,许子衿皱眉:“怎么对这个好奇上了?”
“本王还收藏过他的九霄环佩,一直十分欣赏他。”宋凉臣道:“今日在路上听人提起他的死,说是与美景有关,所以来问问你。”
“还有人在提?”许子衿沉了脸色:“也真是死咬着不放了。”
难得见他有些动怒的模样,宋凉臣更好奇了:“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王爷听过伯牙和子期的故事吗?”许子衿平缓了心情,抬眼问。
宋凉臣点头,他毕竟还是喜欢听曲儿的,所以一些琴曲有关的小故事,怎么都有耳闻。看许子衿这样子,莫不是又要给他讲故事了?
猜得没错,许子衿的确是给他讲故事,不过这故事却是关于陌桑的。
陌桑那个人。天生异骨,不及弱冠便走遍了大明山川,学的东西又杂又多,最后定居在京城十年,将所看所学全部精通,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文贯古今,才华横溢。当年国宴上一曲成名之后,便受京城百姓拥戴,也被皇帝赏识。
可是,就是因为他会的东西太多了,看事也通透,皇帝并没有重用他,只给了个守城的闲职。
有傲骨的人,哪里能忍这样的轻视?陌桑当即就挂官居草屋,只与友人来往,种田为生。就是这个时候,他遇见了方寻栏。
就像伯牙和子期一样,陌桑会琴,寻栏会听琴,两人一见如故,成了知己之交。有寻栏在的那一段时间里。陌桑谱了很多足以流芳百世的曲子,也常常弹琴山水间,日子畅快无比。
然而好景不长,方寻栏难挨旧疾,最终去世,陌桑也就从此没了知音,郁郁寡欢。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将美景和山水捡了回去,传了他们毕生所学。那个时候许子衿也想拜师,无奈陌桑不收,只能时常去草屋偷学。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美景。
他知道,陌桑生病是因为知音再难寻,跟美景一点关系都没有。高人都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方,比如他就不明白为什么陌桑每日疯疯癫癫看起来很高兴很自在的样子,病却一年比一年重,更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他的曲子,他却偏生因为没了方寻栏,最后与世长辞。
美景当真是冤枉的,他了解陌桑的想法,也知道他的固执,所以在众人都将罪名堆到美景头上的时候,他站出来护着她,要将她娶回家,哪怕那个时候自己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也想着拉她一把。
世间已经再难得一个陌桑,总不能连沈美景也没了。
侧头看着宋凉臣,许子衿幽幽地道:“王爷信命吗?”
宋凉臣回过神来,皱眉摇头:“不信。”
“那便请王爷好好护着美景吧。”许子衿笑了笑:“她是这世间难得的宝贝,陌桑都曾说,要是再教她一两年,这京城名士之位,怕就该给个女子坐了。”
愣了愣,宋凉臣抿唇:“所以陌桑是自己病死的?”
“是啊。”许子衿点头:“只是京城里把他当天神的人太多了,一时无法接受,便都怪在了美景头上,在下却记得陌桑临死之时的话。”
“他说,世间少我无妨,还有沈氏美景能承陌桑半生张狂!”
沈美景是陌桑最骄傲的徒弟,又怎么可能是被她害死的?陌桑一生抑郁不得志,不过是希望美景能过得好些,继承他的意愿,潇洒自在。而美景自此之后,也就一直帮陌桑多活一份,她的命算是陌桑救的,在她心里,陌桑大概是第二个父亲吧。
宋凉臣一震,听着这话,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激动,仿佛能看见那谪仙一样男子,目光明亮地朝着美景说出这句话。
承他半生张狂吗?可惜了美景是女子啊…
“现在美景既然已经与王爷和离,我想,她也许能做一些陌桑想做而未做的事情,王爷不如与在下一起,引导引导如何?”许子衿问。
宋凉臣当即摇头:“不行,她还怀着身子,先养好了再说,其余有什么事情,本王都会替她挡。”
本王都会替她挡。
许子衿挑眉,轻轻松了一口气:“燕王睿智。”
心绪翻涌了一阵,宋凉臣闭了闭眼,冷静下来问他:“这许府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忙的时候,这人好像也没闲着啊。
“没什么大事。”许子衿垂了眸子,伸手温柔地抚弄旁边的秋花:“许子文被曝尸街头了而已。”
曝尸街头?!
宋凉臣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他:“这还叫没什么?”
才被赶出许家多久啊,直接就丢了性命?
“王爷这么激动做什么?”许子衿淡淡一笑:“他已经不是许家大少爷了,就是一般的百姓而已,看许大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母亲会这么激动。”
宋凉臣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看着他了,虽然知道其中情况,但是许子衿能淡定成这样,他还是很意外的,原以为他是一个温柔又心软的人啊。
怪不得许老太太疯跑了出去,自己唯一的亲儿子先是被丈夫除了户籍,后又被人杀死在了街上,估计也离真疯不远了。
“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宋凉臣问。
许子衿摇头道:“这不是王爷该关心的事情,还是多小心一些吧,就算和离,皇上那边应该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思,护好她才是要紧的事情。”
竟然被教训了?燕王挑眉,深深地看了这人一眼,起身道:“你好像也跟表面上看起来不一样,不知她要是知道,还会不会这样喜欢你。”
许子衿一愣,继而失笑,摇头不语。
他最真实的模样,美景是统统看过的,看过他的暴戾和算计,但是留在她心里的,大概就只有他最温柔的样子。
因为他对着她,只会温柔。
心里微微一疼,许子衿转过轮椅去:“王爷慢走,在下就不送了。”
宋凉臣点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跟着离开。
京城的教坊还真是个嘴碎的地方啊,不知道真相,却说得跟真的一样。他简直都不敢想,以前美景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天气越来越凉了啊。
过了半个月,京城里关于燕王爷休妻的讨论热潮才算是散了下去。美景又丰腴了一些,脸上也有了血色,吃得好睡得好,养的不错。
“王爷还没有离开京城?”一边吃早膳,美景一边问任逍遥。
为了方便照顾她,任逍遥也搬到了这院子里来,闻言点头:“也不知是怎么的,听闻皇上一再挽留,燕王爷也就打算再多留半个月,其他各地的王爷也没一个回封地的。”
这不寻常啊,美景咋舌,燕地虽然有程北望和叶青成等人看着,但是这么久不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个可笑的消息,你要不要听?”放下碗,任逍遥挤眉弄眼地道:“昨儿看你睡得晚,没来得及告诉你,是关于许府的。”
美景一愣:“许府怎么了?”
“许家大人不是将五小姐嫁给秋试的状元郎了吗?”任逍遥想起来就觉得乐:“那彩礼还是在逍遥布庄置办的,状元郎抠得很,就买了八匹锦缎,还不是最好的。不过是个倒插门,人家也没嫌弃,谁曾想昨日皇上下旨封官,可把许家看傻眼了!”
眨眨眼,美景兴奋地看着她:“那状元郎是个什么官?”状乐共弟。
逍遥嘿嘿笑了两声,比了个“七”的手势:“燕地河监道,七品小官,还不是留京的!”
啥?美景也傻眼了,下意识地看了身后的玉食一眼:“怎么会这样啊?”
好歹是状元郎,就算官位不高,可是也不至于外调吧?
玉食脸上无波无澜,大概是已经放下了,闻言只道:“善恶终有报。”
让他忘恩负义!让他良心被狗吃了!这下可好,亲都成了,还要离开京城,那许家五小姐该怎么办?
第204章 真当全世界都是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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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坐在花厅之中,任命的圣旨一下来,许子珮当即就摔门而出,留下许崇山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张昭愤愤不平地看着许崇山道:“怎么会这样呢?岳父大人没有替小婿打点一二么?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高中,怎么就只是个七品小官,还要去燕地?”
这话说得,竟然是在怪许崇山没帮他打点好。许大人当即便有些不悦:“老夫已经打通一些京中关系,只要你是留京的,不管多小的官,也有升迁的机会。可是偏生这圣旨是皇帝亲自下的,就要你去燕地,老夫有什么办法?”
张昭气得脸发红,喃喃念了两声:“燕地?燕地!”
“我知道了,肯定是锦衣在燕王面前说了什么,一定是燕王在背后动的手脚!”
许崇山沉默。这不排除与燕王有关系的可能,但是燕王怎么可能为了那么一个小丫鬟大费周章?他不是那么小题大做的人。
“你还是好生想想,这样一安排下来,你和子珮该怎么办吧。”
听着许崇山这话里的意思,张昭有些急了,不停地啃着手指在原地转圈。他好不容易搭上许家这大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被赶下去啊。眼珠子转了几圈,指甲也啃坏了两个,他慌忙对许崇山道:“其实去燕地也没什么不好。”
许崇山挑眉:“你是意思是,让子珮跟着你去燕地?”
“是。”张昭努力镇定下来,挺了挺胸膛道:“那毕竟是我的地盘,人脉关系什么都不差,也有人打点。去燕地,相信要不了两年就能回京,还能步步高升。”
“哦?”许崇山微微皱眉:“你是寒门出身。哪里来的人脉关系?”
“这个岳父大人不必操心。”张昭胸有成竹地道:“小婿自有办法。”
许崇山不说话了,像是在考虑。
等各自散场的时候,张昭毫不犹豫地就出了许府,四处去打听锦衣的下落。
这么多年来,锦衣都是对他极好的,想要什么给他什么,当真是有一种母亲的感觉了。虽然与许家五小姐成亲这件事伤害了她,但是只要她还爱他。就是会帮他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不能说无情就无情啊。
一直贫寒一朝得势的男人之中不是没有好的,但是大多数人的心里并不会考虑自己身边的女人,优先考虑的一定是他的事业、家庭。以自己为中心,要求女人对他无限付出,蜡炬成灰泪始干,从来不会在乎身边女人的心情。
张昭对锦衣是如此,对许子珮依旧是如此。
不过找了一整天他也没能找到锦衣的下落,有人说她们已经离开京城了,也有人说可能还住在城中某个地方。
正要放弃的时候,张昭路过逍遥布庄,正好看见锦衣从里头出来。
眼睛一亮,他立马就扑了上去,欣喜地大喊:“锦衣!”
锦衣正拿了些布料小样要回去给美景看呢,乍一听这声音。简直是背脊发寒,下意识往旁边一跳,恰好躲开他。
“你想干什么?”
站直了身子,张昭深深地看着面前的人。许久不见,其实锦衣更好看了,举手投足之间比那五小姐还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眉目也更清秀。
“听闻王妃被休,你跟着她一起受苦了,所以我来接你。”
锦衣嘴角动了动,上下打量他一圈,轻笑道:“多谢状元爷,奴婢好得很,不需要您来接。”
张昭有些急了,凑近她一些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是娶许家五小姐当真只是权宜之计啊,我心里还是只有你一个人。”状央吗才。
锦衣后退一步:“多谢状元爷垂青,但是奴婢心里已经没有您了,还请借过。”
“怎么可能!”张昭皱眉道:“你要是心里没有我,怎么会生气到让燕王在背后为难我,要我去燕地?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想分开我和子珮,好去燕地陪你。我都懂,可是你不能这么任性毁了我的前程啊!”
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锦衣拧眉,眼神里满是厌恶:“奴婢不过是区区丫鬟,已经与燕王爷没什么关系,何来背后为难你一说?人各有命,与奴婢又有什么关系?”
张昭急得跺了跺脚,目光有些凶狠。
锦衣看着,更是后退了一步。他的每个小动作她都熟悉得很,着急起来会啃指甲、跺脚、小声碎碎念,原先觉得很可爱,现在瞧着却只像个疯子,令人觉得可怕。
下一瞬张昭又柔和了神色,看着她道:“你要是帮不了我,我也不为难你,但是我要去燕地,得的官职那么低,日子肯定不好过,你总不能不帮我吧?”
锦衣气极反笑,简直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这么厚的脸皮,就以为谁都理所应当该帮着他不成?
正不知该怎么反驳,身后却突然上来一个人,拉着她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就挡在了她面前。
锦衣一愣,抬头就看见临风的后脑勺。
临风沉着脸,低眼看了看张昭,淡淡地道:“河道监还没上任,就会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了?”
张昭一顿,接着皱眉看着他:“又是你!”
上次将锦衣带走的也是他,这个人不过是燕王身边的奴才,竟然敢拿这种眼神看他?
临风面无表情地道:“锦衣想帮谁不想帮谁都是她的自由,不是她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