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稷河道:“末将知道有些话监军可能不爱听,但自宋凉夜造反以来,世子妃一直伴他左右,情报都说,世子妃怕是…此番莫名其妙回来,末将担心监军中了美人计,故而提醒两句,若是不妥,您就当没有听过。”
宋凉臣沉了脸,看他一眼道:“世子妃是冒命而回,何有莫名其妙之说?”
于稷河皱眉:“当日城下,卑职也在看着,那万有利既然想用世子妃要挟您,又怎会给她身上放了绳子,叫她表演了那么一出精彩的逃命好戏?换了任何人来,都不可能做到世子妃当时那样的临危不乱,还保住了性命。末将始终觉得,事有蹊跷。”
美景低着头没吭声。
宋凉臣又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含笑地对于稷河道:“你说得没错,换了任何人来,的确都做不到。”
这话乍一听,还以为是认同他的,于稷河松了口气,接着道:“监军能明白末将的担忧便好。女人始终如衣裳,您喜欢归喜欢,切莫将机密之事告之,也别太过亲近,毕竟…宋凉夜他…”
多的话他也不好说,大家心里都明白,传闻宋凉夜日夜将世子妃带在身边,恩宠有加。这样的女子,世子如何还能交心?
心里有些火气,脸上却还带着微笑:“我知道了,多谢于将军提醒。”
于稷河点头,放心地放缓速度走到了后头去。
临风是知道美景在旁边的,将这些话都听了,忍不住就回头看看身后的世子妃。这背着自己向自己的丈夫说这些诋毁之言,是个女人都该气死了啊。
沈美景抬头,脸上也没多少恼怒的神色,就幽幽地问他一句:“方才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莫名一抖,临风连忙小声道:“于稷河,原先于氏的爹。”
“嗯,好。”她点头,再没多说一句。
宋凉臣轻笑,低声道:“可是恼了?”
“妾身不恼。”美景笑了笑,没抬头:“妾身只是喜欢恩仇都一并记着,该还什么还什么。他听人情报本是没错,妄加揣测污蔑于我…那就等这一场大战结束再说吧。”
说不恼,听着这语气怎么都是恼的。宋凉臣勾唇,这眼里只有银子的女人,也懂得在意他的看法了,是个好兆头。
不过…于稷河说的话,是贯城和黎城都有的情报,不管是在贯城还是在黎城,宋凉夜的确是时时带着她,包括夜里都是同住,这是他也听说了的。
心里微微一疼,宋凉臣摇了摇头。
不该去想这些的,她替他保住了父王,又免了他进退为难,他是该感谢她的。这两日温存,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有愧于他的样子,那他就该相信她。
别去想了。
理智是要他别去想的,但是男人这种生物,一旦产生怀疑,不像女人那样会百般侦查,或者张口去问,而是会压在心里,在还不想跟这个女人分开之前,都会一直保持沉默。
而这种沉默,往往就容易产生嫌隙。
黎城过去的几个小城都没花多少力气便拿下了,美景没有担心过什么,直到到达贯城。贯城比黎城其实更好攻打一些,但是贯城四周已经全是宋凉夜的兵马,刚踏进贯城外头的小镇,就遇到了一场埋伏,死伤数百。
美景差点被陷阱里的兽夹给夹伤,好在宋凉臣飞快地拉了她一把,抱着她上了马。几队伏兵从四面包围,上来的一个人喊的竟然是:“除了世子妃,其余的全部不留活口!”
行军是千户一行,后头的人还没跟上,他们便被这八百多人围在了山坳里。听得这一句话,众人心里都是万分不悦,临近的几个将领都看了宋凉臣怀里的人一眼。
就是她吧?
沈美景也算是气笑了,宋凉夜这个不要脸的,为了离间她和宋凉臣,是不是就差大喊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
她向来是不关心这些流言的,但是今日,躺在宋凉臣的怀里,忍不住就有些着恼。不过好在,他是相信她的吧?一直不曾将这些话当回事。
带着众人突围,宋凉臣没说别的,只大声喝令众人往前赶路,与前头的行军汇合。
“监军。”于稷河策马上来,皱眉看了她一眼,抬头望着宋凉臣,直言不讳地道:“那些人都那么说了,您还要留着她?”
美景捏了捏拳头,抬头看他。
宋凉臣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策马前行许久,才淡淡地道:“我不在意。”
就算…她当真迫不得已跟了宋凉夜,只要以后一心在他身上,他可以不在意。
吧?
不在意三个字说得潇洒,一想到她可能被别人碰过,他心里分明就是撕心裂肺般的难受,眼里都忍不住透出些戾气来。
于稷河听着一怔,退后一些。既然世子都这样说了…那,他再说也没什么必要了。
看着他的表情,美景也是一愣,愣过之后,眼里好不容易亮起来的光芒,统统都熄灭了。
她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垂眸不言。
很快到了安全的地方,宋凉臣望望远处,有些无暇顾及她,便道:“你跟着临风,我可能注意不到你。”
“好。”美景笑眯眯地应了,没抬眼。
宋凉臣觉得有些狼狈,上马扬鞭,马跑得飞快。
她就跟着临风与后头的步兵一起,小步跑着。
贯城一战十分惨烈,打了足足一个月,双方几次谈判崩盘,战火断断续续。美景是在最安全的军营里,什么都不用担心,就等着最后的结果。
半个月之后,临风来接她,笑道:“世子妃,贯城的城门开了。”
“嗯。”美景笑道:“那就好。”
宋瑞雪一直在贯城里等他们来,赵丰年一来,她话都没多说一句,交接了部署,与他们里应外合,一起将宋凉夜赶去了燕地西边,具体怎样美景不知道,但是就宋瑞雪一看见她就死死抱住她的行为来看,大家都还活着,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宋瑞雪红着眼睛:“嫂嫂,你太了不起了,你救了父王。”
美景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你也很了不起,巾帼英雄。”
宋凉臣和赵丰年就站在她们旁边,赵丰年别开脸没看宋瑞雪,宋凉臣却是一直低头深深地看着她。
美景察觉得到这目光,然而她移开了眼,瞧着旁边泣不成声的锦衣和玉食,眨眨眼:“别哭啦。”
“主子!”玉食扑过来,礼节都不顾便抱住了她,哽咽不成声。
第132章 无论多久我都等
听她这么一句话,宋凉臣顿时松了紧绷的身子。这女人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路走去花厅,远远地就听见笑声。有粗犷的声音传了老远:“当年征战,你我还曾同马追敌,驰骋沙场呢,十几年不见,咱们都老了。”
“是啊,儿女都?全了,早知道如此,唉…”
有家奴在前头进去禀告:“王爷,世子和世子妃来了。”
里头的声音停了下来,宋凉臣带着美景进去。一起行礼:“拜见父王。”
燕王爷颔首道:“过来给古将军见礼。”
宋凉臣抬头就看见了旁边坐着的、一身藏青色锦服的大汉。第一感觉就是黑,真黑啊,不知道是不是沙场上晒多了,整张脸就眼白看着是白色的,虎背熊腰,衣裳都撑得有些褶子。
不过,姓古?这个他好像听父王以前说过,怀远将军古道边,年轻时候是跟着他一起征战的,后来他被先皇封了燕地王爷,古将军也就被提拔成了怀远将军,常年戍守边关。二人虽然分隔多年,但是父王也常念古将军当年救命之恩。
想到这里。宋凉臣就深深朝古道边鞠了一躬:“见过将军。”
古将军笑眯眯地看着他:“世子长大了,也是一表人才。”
“将军过奖。”他低头道:“常闻将军威名,当是吾辈学习之榜样。”
“哈哈哈。”古道边笑了,声音跟洪钟似的:“别家高门子弟整日玩耍享乐,只有你这燕王世子勤学上进,怪不得王爷如此看重你。”
说着。又看了旁边的沈美景一眼:“这位就是刚过门的世子妃?”
“正是。”宋凉臣让开了些。
沈美景有礼地屈膝:“古将军安好。”
“嗯。”古道边看了看她,也没多说话,站起来朝燕王爷拱手道:“既然世子和世子妃来了,那臣就先下去休息。等有空再与王爷说话。”
“好。”燕王爷点头,身子微微前倾,目送古将军出门之后,才转眼看着面前这两人,慈祥地道:“一路累么?正好是用午膳的时候,待会可以多吃些。”
宋凉臣点头,疑惑地看燕王爷一眼。是因为古将军来了的缘故么?怎么觉得他今日心情如此之好。
饭呈上来,两位侧妃也在桌子上坐下了,美景一直寻思着找机会开口,但是一看面前的美味佳肴,从善良的本意出发。她还是决定吃完了再说。
宋凉臣看了她好几眼,就只看见这人十分优雅又迅速地吃着东西,跟被饿了多久似的,没一会儿朝着她方向放的菜盘子就全空了。
众人:“…”
孟氏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今日厨房的菜是做少了吗?为什么没动两下就没了?”
燕王爷放下筷子,有些责备地看着宋凉臣道:“你是不是对世子妃不好?”
“怎么会?”宋凉臣心虚地垂眸:“她只是比较能吃而已。”
“嗯,没错。”美景笑眯眯地道:“是我太能吃了,爷对我很好。”
燕王爷挑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这两人,片刻之后笑道:“吃过饭,你们就在王府住几日吧。”
啥?宋凉臣和美景都同时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为什么?”
燕王爷眼珠子一蹬:“本王岁数大了,想儿子儿媳在身边伺候都不行是不是啊?”
宋凉臣抿唇:“自然是行,父王息怒,我与美景住下来就是。”
燕王爷满意了,继续缓慢地喝着汤,喝汤的间隙看了旁边的文氏一眼。
文氏轻轻颔首。夹介欢扛。
饭后,文氏带着世子夫妇二人去西院,路上拉着美景的手轻声问:“大婚发生那样的事情,世子也没冲你发火吗?”
美景笑眯眯地道:“没有啊,爷对我很好。”
文氏微微惊讶,又笑道:“那世子还真是长大了,换做以前的脾气,肯定二话不说便休了你的。”
美景挑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后头走着的宋凉臣。
他走得很慢,像是在想事情,压根没有注意前头。
回过头,美景看着文氏,轻笑道:“爷以前的脾气那么差吗?”
“他是被我们宠坏了的。”文氏叹息:“凡事都由着性子来,根本不考虑前因后果,也不分对错,想如何便是如何的。”
这个从世子府家规她也能看出来了,沈美景深有体会地点头。如果不是她会的东西多,估计宋凉臣也是一早就将她赶出世子府去了,还查什么真相啊。
所以说,女人多学点东西还是不错的,就算不为讨好男人,也为自己生存。
不过,她为什么总觉得文氏的态度怪怪的,像是想从她这里套话似的,笑容都没上一次那么真切。多看她两眼,美景还是悄悄留了个心眼。
到了西院,文氏道:“你夫妻二人,一起睡在主屋就好,已经带了下人来,我也就不必另外安排了。”
“好。”宋凉臣点头,熟门熟路地去软榻上坐着:“文姨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你二人若是感情顺利,那我们再辛苦也值得。”文氏笑眯眯地颔首,朝美景使了个眼色,提着裙子退了出去。
宋凉臣看了沈美景一眼。
美景有点茫然,这眼神是啥意思啊?让她加油扑倒世子爷,还是让她看她今日的眼影画得好不好?
“你们方才说了什么?一路都在嘀咕。”宋凉臣抱着胳膊问了一句。
美景耸肩:“文侧妃只是在问奴婢与爷的感情如何,奴婢统统回答爷很好。”
“是吗?”宋凉臣笑了笑:“你最好别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每次他这么笑,都跟有冰冷的蛇在她背后爬似的。美景打了个哆嗦,抿唇道:“用人不疑,奴婢不会跟爷过不去的,爷放心吧。”
轻哼一声,他别开头,接过临风端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午休时分,宋凉臣自然是在床上休息,美景就躺在外头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世子妃。”轻如蚊虫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美景吓了一跳,睁眼就看见窗户外头伸着个双环髻的脑袋,对她比了个别出声的动作。
美景茫然,那丫鬟勾勾手,示意她出去。
想了想,沈美景起身,看了宋凉臣一眼。丫的睡得一点呼吸声都没有,肯定是装的。
“爷,奴婢出去一趟。”
床上的人没反应,外头的丫鬟反应却是大极了,低喝出声:“别吵醒世子,王爷只让您一个人过去。”
美景怔了怔,点头出门,看着那丫鬟道:“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丫鬟有些恼地瞪她一眼,然后道:“您跟奴婢走就是了。”
美景往地上一坐,笑道:“我脚扭伤了走不动了,怎么办?”
那丫鬟瞪眼:“您什么时候扭伤的?午膳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刚刚跨出门来的时候扭伤了。”美景扁扁嘴,十分委屈地看着她道:“不如等世子醒了,他抱我过去好了。”
丫鬟皱眉,出去一会儿就领了两个人抬着肩舆回来:“不用麻烦世子了,世子妃请。”
美景:“…”
她总觉得这一趟去了,会有比较严重的后果。但是屋子里头的宋凉臣应该是听见了动静,却没个动作。
是让她放心去的意思吗?
想了想,美景站起来,上了肩舆。
宋凉臣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好,只不过一个午休,却还做了梦,梦见满世界开着鲜花,他就躺在花海里,完全不想醒来。
睁眼看了半天帐顶,他翻身,习惯性地唤了一声:“美景。”
软榻上空荡荡的。
挑挑眉,宋凉臣起身开门,找到临风问:“世子妃呢?”
临风道:“午休的时候王爷那边来人,将世子妃接走了。”顿了顿,又看着自家主子:“爷不知道吗?”
他怎么会知道?平时午休都不会睡着,刚好今日睡着了啊。
父王找沈美景干什么?
心里微微一紧,宋凉臣转身就要往外走。
“主子。”一道黑影闪到了他身边:“主子要属下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这是玉树,他的另一个随从,长得跟古将军一样黑,穿一身黑色衣裳,晚上基本是看不见他的。
“进来说话。”宋凉臣严肃了神色,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玉树被他派去查当日有缘客栈的事情,查了这么多天,终于是有结果了。
“说吧。”关上门,确定周围没人,他紧着嗓子开口问:“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玉树拱手道:“当日跟两个新娘同处过的人,只有两个喜娘并着江大人,属下发现,这三个人现在都在王府里。”
宋凉臣一愣,江大人也就是江心月的父亲,大婚之前被提拔做了河监道,按理说应该不在王府了才对。
至于其他的两个喜娘,若是没有猫腻,怎么还会留在王府?
心里沉了沉,宋凉臣道:“只要找到这三个人,就可以查清楚了是吗?”
“是。”玉树道:“只是属下不敢在王府里活动,怕王爷怪罪。”
“行了,我直接去问父王。”黑了脸色,宋凉臣起身就往外走:“他还说什么都不知道,我怕这幕后的黑手,便就是他吧!”
第133章 我一个字也不对世子说
屋子里,宋凉臣简直是哭笑不得,看着江心月道:“谁给你出的主意?”
“什么?”江心月正心碎地要发难呢,就被他这一句话问傻了。
“带着大夫来。要查什么传染病,是谁的主意?”宋凉臣依旧勾着嘴角,只是笑意没那么真切:“你以前不是这样爱折腾的人。”
江心月一震,满眼泪地看着他道:“我只是担心你,听见消息二话不说地就带着大夫过来了,你却怀疑我?”
宋凉臣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你可还记得,跟我回世子府之后,府里有人欺负过你吗?”
最初的江心月,因为爱慕世子爷。没少被王府里的丫鬟排挤刁难,但是他注意到她的第二年,问父王从燕王府将她要过来开始,她就再也没被人欺负过一丝一毫,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
江心月茫然地看着宋凉臣,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后院里的女人,都是我自己娶回来的,是什么性子,我自然都知道,在想什么,我也知道。”宋凉臣看着她道:“你在孝义院里,什么都不用做。我也可以保你百岁无忧,没必要给了人当枪使,明白吗?”
怔愣了半天,江心月又落泪了:“我为什么会给人当枪使,是因为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觉得那女人有威胁了。你对她动心了,不是吗?”
宋凉臣轻笑:“你们哪里看出我对她动心了?”
“若是不动心,为什么又提做了贴身丫鬟?”江心月埋怨地看着他:“你原本可以将她休了赶出府去的,为什么要留下来?”
宋凉臣别开头。道:“事情真相没查清楚之前,我怎能让她走了?若当真是她当初动的手脚,我至少也得让她付出代价。”
“是这个原因吗?”江心月哽咽:“还是你根本不舍得放她走?”
“有什么不舍得的?”宋凉臣不耐烦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那么多?”
“我怎么想多了?”江心月幽怨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都不告诉我,都要我自己猜,我去猜,你又要说我想多了,你…”
宋凉臣揉了揉太阳穴,他是真的很喜欢江心月的柔弱,让他有想保护的欲望。但是同时他也真是不喜欢她的啰嗦和多愁善感,就说刚刚吧,他都看出来了她是冲着美景来的。结果人家一句话,她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什么都不管要跟他对峙。
真是女人啊,十成十的纯女人,轻易就被人左右,还往往找不清重点。
比起她来,沈美景还真是聪明得跟狐狸似的,这会儿指不定跑哪里去了。
“阿嚏!”正靠在后院一侧想办法的美景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看看自己身上的红痕,也拿不准这当真是传染病,还是别的东西。
今天她下水去摘荷花的时候,的确是觉得身上痒痒的,大概是那池水不干净吧?可是现在小白菜说这是传染病,那她被发现的话,可能只有一个下场——驱逐出府。
在世子府里挺好的啊,月钱又高,时不时还有白玉扇这样的额外赏赐,只需要面对一个变态和一群女人而已,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工作。若当真要赶她出去,她一时间还真有点没地方去。
毕竟身份特殊,又是个女人,去给人洗碗可能都不一定有人要,怎么办呢?
“嘿,小仙女,你在想什么?”
声音就在耳边炸开,吓得美景腿一软,连忙侧头。
半睡半醒的程北望从窗户里伸出半个身子,吊儿郎当地看着她道:“我梦见窗外有仙女,结果还真的有,你在做什么?”
酒没醒吧?看他这微红的双颊,沈美景没忍住笑了笑:“都督喝醉了。”
“哎,我知道,不然也不会梦见你了。”程北望伸了手过来,奈何窗户和她隔得有些远,怎么伸也碰不到她。
“在遇见你之前,我这一生里最后悔的事情是弄丢了母亲给我的家传的玉佩。”他的手就停在她离左肩三寸的地方,侧着头,神情忧郁地道:“遇见你之后,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弯刀去问凉臣要人。”
要是那天他自私一点,直接将她留下来就好了,她可能就是他的了,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在梦里都碰不到。
美景有点茫然,只觉得这人可真是自来熟,两人就见过一面而已,上来就是这么一番真情告白。看这面相,女人泡多了吧?
“都督还是去休息吧,奴婢告退了。”摆摆手,美景扭头就要走。
“别…”程北望急了,使劲儿往窗外扑腾:“你等等我!”
沈美景一回头,就看见这英武的燕地都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跌出了窗户,衣衫不整,却还执着地面朝她的方向。
她吸引力竟然这么大吗?美景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五百两银子果然还是太少了,她这脸可能得值五百五十两,到时候要去给宋凉臣加价!
想着想着,就继续转身走了。
屋子里的弯刀惊愕地伸出头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好歹上门是客啊,自家主子在她面前摔了出去,她竟然都不伸手扶一下的?
哭笑不得,他连忙跳出窗户去将程北望给架起来:“主子醒醒!”
程北望站直身子就跟了上去,嘟囔道:“我才不要醒呢,我要继续看着仙女。”
弯刀翻了个白眼:“主子,您现在这样很像尾随良家妇女的变态,半点都督的风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