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念一惊,下意识地提起袍子就跑。
“陛下?”黄宁忠满脸不解,“您跑什么?”
满脸慌张,长念穿过回廊跑去正门,一边跑一边道:“朕也不知道,但是先离开这衙门再说。”
衣袍飞扬,她跨出高高的门槛,头也没抬就撞上个人。
那人后退半步,周身寒气散开,熟悉的气场让长念瞬间打直了脊背。
“陛下。”叶将白的语气一点也不友善,带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味道。
长念正襟危站,小腿打颤,脸上却是没露怯:“国公怎么过来了?”
上上下下将这人扫了两圈,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叶将白神色放松下来,别开头道:“如今怀渠疫情是举国关注的大事,在下自然要来看看。”
“这样啊。”长念点头,也不敢看他,轻咳两声,含糊地问,“已经过午时了,国公可用了午膳?”
“不曾。”
“那正好,衙门里有饭菜,国公将就用些,朕还有事,去一趟医馆。”
“站住!”叶将白绷不住了,脸有点黑,“风寒刚好就想去医馆,是觉得命太长了?”
“倒不是,只是朕休养了三日,不知镇上疫情…”
“都控制住了,该死的陛下拉不回来,不该死的御医大夫会救,您该回宫了。”
长念头皮紧了紧,心虚地问:“要是朕还想再多留两天…”
没等她说完,叶将白就冷笑一声,眼含嘲讽,如二月冰泉,刷地给她泼了个透心凉。
长念不吭声了,老实地耷拉了脑袋,跟着出门准备上车回宫。
叶将白冷着脸去安排仪驾,长念小声问叶良:“你家主子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哇?”
叶良瞅了瞅远处浑身煞气的叶将白,轻咳一声,伸手挡了嘴闷声道:“不瞒陛下,方才主子他,是自个儿跑到衙门来的。”
长念愕然。
在她慌慌张张准备逃跑的同时,我们一向要风度要气质的国公大人,连马都不要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奔而至,见了人硬生生又拗出一副“大爷只是路过”的模样,冷言冷语几句。克制力之强,让林茂对其的敬佩又多了两分。
“主子这几日很不容易。”叶良小声道,“若是可以,还请陛下怜惜一二。”


第238章 吾皇万岁
怜惜叶将白?
长念神色有点复杂,脑海里出现了叶将白衣衫半开委坐在地,咬着嘴唇,狐眸含泪地看着她的场景。
打了个寒战,她猛地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叶良满眼茫然,还待说什么,叶将白却回来了。
“仪驾要行上许久。”他面无表情地道,“请陛下稍候,车驾正在铺垫软枕。”
长念点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问他:“朕不在朝中,国公可曾处理好朝事?”
叶将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冷笑:“陛下既然抱着不要命的心思闯怀渠,又怎么还惦记着朝政?那么多事甩手交给二王爷,在下还以为陛下对二王爷甚有信心。”
“再有信心,也敌不过你老奸巨猾…”
“什么?”
“不是,朕的意思是,二皇兄远离朝野久矣,有些事未必能处置妥当。”长念干笑。
叶将白配合着她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地道:“陛下放心,在下不仅替陛下处理好了朝政,还处理好了太后和王爷。”
心里一跳,长念绷紧小脸拽住他的袖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叶将白勾唇,“您也早该料到了,不是么?”
长念咬牙,瞪眼看他,后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俯视她。
“你知不知道,朕来这怀渠一趟,救下了怀渠五百余百姓?”
“陛下厉害。”面前这人敷衍地拍手。
他越不在意,长念就越执拗:“你不适合做皇帝,因为你没有爱民之心。皇位就算让给你,也不会有下一个盛世,你贪赃枉法,下头的人会跟着你贪赃枉法。你残暴不仁,下头的人也会跟着你残暴不仁。二皇兄也许没你对政务熟悉,但他也比你适合!”
叶将白哼了一声,半靠在车辕上道:“那又如何?玉玺已经在我手上,陛下再说这些,怕是晚了点。”
“…”她走之前把玉玺藏在了密匣里,原以为二皇兄能明白她的用意,但很明显,叶将白更加了解她。
离开京都去怀渠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她自己也清楚叶将白会趁虚而入,只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但显然,叶将白没那么善良。
怀渠眼看着能有捷报,暴民安定下来,贪官抓了一堆,马上就是她东风将起的时候,若是顺利,她便能坐稳皇位,拥有一个皇帝该有的威望。
不曾想,终究是一场梦。
“你想做什么?”她轻声问他。
叶将白痞笑,摸着下巴作思虑状:“三省六部响应于我者甚多,玉玺又在我手,就算我一时半会儿无法登基,可每日蚕食大权,陛下又能如何呢?”
长念拧眉:“不是说你亲手送了不少叶家人进大牢?”
“陛下消息灵通。”叶将白颔首,“不送那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进大牢,我如何扭转尚书省老臣对我的偏见?”
辅国公喜好奢华,虽未曾被人抓住把柄,但背后贪污的事儿肯定没少做,为此朝中不少人对他有微词。叶家人一下狱,他反而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长念这叫一个气啊,小脸都涨红了,指着他的手都直哆嗦。正想骂他两句,旁边突然冲出来个人挡在了她前头。
“国公,陛下大病初愈,不宜久站,还请国公移驾后头的马车,让陛下透透气。”
叶将白侧头,看着这行礼的人,颇为意外:“刘御医?”
刘御医满脸严肃,半步也没退让,拱手道:“国公请。”
这人虽说是被他指来怀渠的,但一开始对赵长念抱有的敌意也不小啊,怎么突然间就护她护成了这个样子?
叶将白疑惑不解,脚下没动,想了想笑道:“让陛下坐下便是,在下还有话没说完。”
刘御医皱眉,颇为戒备地看着他,竟是退一步站去了长念身侧。
长念眨眨眼,问他:“大人有何事?”
转脸朝向她,刘御医脸色顿时和蔼,柔声道:“倒不是什么大事,老臣已经年迈,宫里学徒并未有贴心之人,老臣这几日与那民间的小伙计共事,觉得他天资过人,想收为御医院学徒,不知陛下可否通融?”
“小伙计?”长念满脑袋问号,想不起来是谁。
刘御医笑着指了指背后,长念顺着看过去,就见那扁家药堂的小公子神色复杂地朝这边走过来,甚为愤怒地瞪着她,瞪了两眼,一掀袍子,又“咚”
地一声跪了下去。
“…”她没看明白。
仪驾已经准备好,即将启程,可这扁家公子走来的方向,越来越多的百姓走了过来。
护卫见势不对,纷纷拔剑出鞘,护在长念和叶将白面前,长念回头看过去,却是连忙朝护卫摆手。
“别胡闹!”叶将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难民最容易暴走伤人。”
说着,又抬头吩咐:“派人驱散他们!”
“是!”
长念摇头如拨浪鼓:“住手!他们不会伤人,那些都是朕救过的百姓!”
“你看清楚,他们企图包围仪驾!”叶将白皱眉斥她,“你别总把人想得那么好,在百姓看来,官府都是欺压他们的恶霸,谁会感念你不成?”
长念咬牙:“百姓如此想,还不是你们经年不做利民之事,他们才会视衙门如猛兽。归根结底是朝廷的错,就该从朕这里改起!”
叶将白气了个半死,眼看着那群黑压压脏兮兮的人已经离他们五丈不到,他无法,只能横身挡去她面前。
然而,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就在五丈远的地方停下了。
叶将白松了口气,将她抱上车驾便喊:“启程!”
长长的仪驾队伍飘起了龙旗,长念坐在车驾里轻笑,心想那群百姓就是来看热闹的,哪儿会伤害她呢?
刚走几步,背后突然就涌起一波又一波的闷响,声音很奇怪,像是一大片鼓锤敲在了石头上。
掀开车帘,她好奇地伸长脖子往后看。
一千多人集满了半条长街,男女老少都有,十分不整齐地正在朝她的方向下跪行礼,跪得七零八落,一点也不美观。
然而,喊出来的声音却很是整齐。
他们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39章 要温柔
这声音万分动听,比她登基当日文武百官喊的声音要重很多,像一把木槌“哐”地砸在她心窝上,滚烫的血霎时充盈四肢,浑身都起了颤栗。
车驾没停,后头的声音也没停,一浪又一浪,一直将她送出了怀渠镇。
长念红了眼,咬着嘴唇好悬没哭出来。
她没做错,就算给了人可趁之机,就算铤而走险、不顾全大局,可听着这些声音她就知道,她没做错。只要没错,这条路就值得她义无反顾地走。
车外没有响动,叶将白也没说什么。深吸一口气,长念擦了擦脸看向微微颤动的车帘。
京都会有什么在等着她呢?她大病初愈,精力有些不够,再加上这不该来的身孕,要再对付一个叶将白,委实有些勉强。
正想着,车一摇,长念眉头一皱就拉开帘子呕吐起来。
旁边的侍卫大惊,慌忙喊停车,四周的人都围了上来,有御医给她诊脉,长念想缩回手,却是吐得昏天黑地,半点力气都没有。
完了,她想,被人查出这身孕,不更是火上浇油?
手腕被人捏了一阵便松开,刘御医的声音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响起:“陛下有些不适,这条路太陡峭,还是改辇吧。”
长念一愣。
有人拧了热帕子给她擦了脸,又递来清茶让她漱口,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长念就迎上刘御医和蔼的笑意:“陛下若实在觉得难受,这一路不如睡过去,反倒还轻松些。”
这是御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御医,给她把过脉之后,竟说她只是有些不适?是当真没把出来,还是把出来了,只是怀着别的目的,所以不说?
心里焦虑更甚,长念张口又吐,吐得背弓起,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你怎么回事?”叶将白黑着脸道,“怎么吐成这样?”
长念微恼:“朕要是知道为什么吐成这样,朕还吐吗?”
气势汹汹的,像小奶猫伸出了爪子。
叶将白一噎,怒瞪她,刘御医拱手就挡在前头道:“陛下身子太弱,心情不佳,若是烦闷不得纾解,这一路只会吐得更难受。还请国公消消气,去前头先行。”
“…”
叶将白很不明白,这个刘御医为什么跟防贼似的防着他?他稍大声点,这人就要来护着赵长念,是真觉得他会把人给吃了还是怎么的?他怎么看也是为她好吧?不然吃饱了撑的跑来接她?
更烦人的是他身侧那个年轻人,跟只猎狗似的皱眉看着他,比刘御医对他的防备更甚。
气极反笑,叶将白朝他勾手:“借两步说话。”
扁齐戒备地看他一眼,望向刘御医,见他点了头,才跟着这人往前走了一段路。
“你是什么人?”叶将白问。
扁齐答:“怀渠镇上扁家药堂第一百三十七代传人。”
眼皮跳了跳,叶将白又问:“知道车里的是什么人?”
扁齐低头:“一开始没听清,以为她姓毕名下,后来知道了,她是皇帝。”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打量这人两眼,扁齐觉得这人很可能是靠皮相当的官,嫌弃地摇头。
叶将白咬着牙微笑:“我是当朝辅国公,受陛下亲封的世袭一品大臣。我与陛下,比你与陛下亲近得多。”
“哦。”扁齐点头,朝他行了个礼。
“所以往后,我与陛下说话,你拦着刘御医些,别总往前凑,明白了?”
扁齐一顿,皱眉抬头看他,眼里那种防备又出来了:“这个我做不到。”
“怎么?”叶将白皱眉,“你还想跟着刘御医以下犯上?容你们一两次是我脾气好,再有冒犯,那可就是牢狱之灾。”
“国公,您与陛下谁更懂规矩?”扁齐问。
规矩?那是什么东西?叶将白撇嘴,含糊地道:“陛下。”
“那陛下都没觉得我们是以下犯上,国公难道就要给我们定罪?”
叶将白这叫一个气啊,怎么她身边的人都跟她一样轴呢?他对付不了她,还连这些个人都对付不了了?
正摩拳擦掌地准备露出獠牙,面前这一直打量着他的人却突然道:“国公这样俊俏的人,若不是这么凶就好了。”
微微一愣,叶将白好笑地指了指自己:“我凶?我不是一直笑着的?”
扁齐摇头:“凶在神,不在面,时常怄气会伤肝,肝伤着就会显在神色里,国公眼周微暗,肤色晦暗,想必经常生气,也怨不得陛下不待见您。”
民间的人就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叶将白冷笑:“你哪只眼睛看出她不待见我?”
“陛下一看见国公就会身子紧绷,想来国公经常让陛下觉得不适。”
还不适呢?叶将白眯眼:“但凡她有点脑子,都该知道我对她多好。”
扁齐纳闷地看他一眼:“就这一路,国公就吼了陛下两回了,这也叫好?”
“我吼她是因为…”叶将白想解释,看他一眼,又生咽回去,兀自生闷气。
扁齐耸肩道:“反正我若待一个人好,绝不会恶言相向,知道她不舒服还凶她。”
“你懂什么。”叶将白斥他一声,眼珠子却是心虚地乱转。
扁齐叹了口气,闷声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有个未婚妻,是打小对她好着长大的,若不是这一场疫情冲散了,我现在都该成亲了。”
说着,眼眶有点发红,小声嘀咕:“等我去了京都,有出息了,定是要把她找回来的。”
叶将白斜眼看他,觉得斗大个男人,站在这儿为个女人红眼眶,真是太没出息了。
冷哼一声扭头回去车驾边,赵长念已经吐完了,焉嗒嗒地靠在车辕上。他张嘴想说要赶路了,可心念一转,硬生生将话咽下去,改了个温柔的语气低声道:“舒坦些了么?”
长念一顿,意外地抬头看他一眼,身子往里缩了缩:“舒…舒坦些了。”
这模样,活像是他把她欺负死了一般,可到底谁欺负谁啊?叶将白火气又上来了,捏着拳头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来之后,又笑道:“时候不早了,若是舒坦些了,咱们就继续赶路吧。”


第240章 收服我
长念看他的眼神啊,那叫一个欲言又止、惊慌万分。
叶将白一开始还不太习惯,但脸上笑开了之后,倒是越发温柔了:“天黑之前回宫,还能去给太后请个安。”
“这个垫子你靠着,腰后有个依靠,省力些。闻闻香囊,能减些恶心。要是不舒服,就再歇一会儿。”
“…”
仪仗队重新上路,长念抓着车帘战战兢兢地问旁边的刘御医:“大人给国公下药了?”
刘御医摇头,看向扁齐。扁齐耸肩道:“这不挺好的?”
要是旁人这么温柔,赵长念是觉得挺好的,可换成叶将白,她总觉得脊背发凉。尤其,还是在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的情况下。
怀渠离京都很近,就算长念一路吐,停停走走,傍晚的时候也进了城门。
只是,如她预料之中一样,进城之后仪仗队规制收敛了不少,未曾有百官在宫门迎接,而是悄无声息地从西宫门回了宫。
长念捏紧了手,问了一句:“北堂将军可归京了?”
黄宁忠皱眉低语:“陛下,咱们离京已久,消息有些不太灵通。”
长念点头,眼神有些沉重。
仪仗直接回了盘龙宫,长念刚进门,就见沐疏芳过来,神色凝重地朝她行礼,而后将她扶去内殿,低声道:“陛下,形势有些不妙。”
“怎么?”
“您不在宫里这段时间,国公与朝中百官来往甚为频繁,之前有些疏远的林茂等人都重新于他为死忠。国公以往还有顾忌,如今却是明目张胆邀约重臣过府议事,拉帮结派。”
心里一沉,长念问:“二皇兄呢?”
沐疏芳神色复杂:“王爷他太过纯良,接手批阅奏折之事,却因着拿捏不准,多次请教国公。一来二去的,国公干脆就接管了御书房。王爷只在后宫陪着太后。”
长念抹了把脸。
她知道自家二哥不太聪明,可没想到这么傻啊!
“怀渠有好消息,国公替陛下大肆歌颂了一番,但说到底这只是一件搏民心的事,臣心动荡,全靠国公安定,他势力太大,于皇室来说不妙。”
“北堂将军人呢?”
“将军已经回京,但一直病着,最近上朝都是北堂老将军亲自来。”提起这个人,沐疏芳神色微黯,“臣妾居于后宫,无法得知将军太多消息,陛下若是有空,便寻个由头去看看。”
“病着?”长念站了起来,“他从怀渠回来就一直病着?”
“…是。”
有种不好的预感,长念捏紧了拳头,转头想往外走,正好撞见进殿来的叶将白。
“陛下好生休息。”叶将白温和地道,“明日休朝。”
长念一惊,皱眉问:“为何休朝?”
“陛下刚从怀渠回来,太过劳累,要养几日身子。”
“那也不能休朝!”她急了,原本就脱离朝事已久,回来还休朝的话,大权更是旁落。
叶将白深吸一口气,微笑道:“这是为陛下龙体着想,还望陛下体谅。”
说着,扭头看向沐疏芳:“定国公府递了省亲折子,娘娘明日可以回一趟娘家。”
沐疏芳一愣,下意识地道:“你前几日不是还不让本宫省亲?”
废话,这人心思太多,放出去只会给他添乱。要不是看在赵长念的面子上,他还得关她半年。
扬起笑意,叶将白道:“知娘娘心忧,明日北堂府正好与定国公府有宴席。”
沐疏芳眼眸一亮,旋即又戒备地看着他:“你会有这么好心?”
“娘娘若是不想去,在下现在就替娘娘回绝。”
“本宫去!”沐疏芳瞪眼。
“那现在便请娘娘回宫去收拾东西,安排流程。”叶将白侧身作请。
沐疏芳咬牙,看看他又看看长念,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颔首,提着裙摆便往外走。
大殿里安静了下来,叶将白伸手将长念头上沉重的龙冠脱下,又给她拿来轻薄的寝衣换上。
“国公。”她很是不习惯,“这些红提来就行。”
“别动。”叶将白伸手给她嘴里塞了一颗酸梅。
长念一含,酸得神清气爽,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任由叶将白给她脱了外裳更了衣,再将她拎回龙榻上。
“就这样子,还敢去派粥?”他捏着她尚有些青紫的右手,皱眉。
长念含糊地道:“写字不行,派粥还不行了?这只手没怎么用力。”
“你想坐稳这皇位,有的是途径,做什么非选最难的这一条?”他嫌弃。
长念哼笑:“朕愚笨,还请国公指个明路,何处还有途径?”
给她涂了药,又揉了揉,叶将白十分认真地抬手指了指自己:“收服我。”
“什么?”
“收服我,陛下一劳永逸。”他狐眸半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浑身起了颤栗,长念摇头如拨浪鼓:“国公玩笑了。”
“陛下是对自己没信心?”
“不,朕对国公没有信心。”她眯眼,“国公恃才傲物,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不缺钱不缺权也不缺女色,朕要以何才能收服国公?就算国公当真愿意被收服,朕也不敢信。”
叶将白垂眸,轻哼了一声,继续给她揉药。
一颗酸梅吃完,长念左右看了看,正想吐核,面前这人却伸了手来。
“做什么?”长念眨眼,“脏。”
“啰嗦。”
小心翼翼“啵”地一声将核吐给他,长念小脸飞红,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将核用手帕包了,又塞给她一颗新的。
身心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御医说你吃的都吐了,待会儿含着酸梅有胃口了,再吃些垫肚子。”
“…国公。”
“说。”
长念咽了口唾沫,很是不习惯地道:“您还是老奸巨猾满脸算计比较正常,这样照顾我,我不太习惯。”
叶将白翻了个白眼:“我没照顾过你?”
“也照顾过,但是…现在你我好像不是一条船上的。”
冷哼一声,叶将白又塞给她一颗酸梅。
“还有那个…”
话没说完,他又塞一颗。长念眨眼,一张嘴他就塞,半个字都没能吐出来就被他塞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叶将白冷眼瞧着,一个没忍住,侧头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