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云侧头,就见方才还要死不活的人,现在一双眸子不仅亮,还跟夜空里的繁星似的直闪。
“…?”他不解地左右看看,“怎么?一件衣裳就能把咱们辅国公讨好成这样?”
“你哪只眼见我被讨好?”
“两只眼都看见了。”风停云双指指了指自个儿,然后抱着胳膊道,“下头的人都说咱们国公阴晴不定,不易亲近,谁曾想你这么好收买。喜欢衣裳是吧?我把蝶翩轩的衣裳都给你送来!”
抬头看他一眼,叶将白勉为其难地点头:“等会我便让人去拿,不用你送。”
风停云:“…我开玩笑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合了文书,叶将白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安排一下。”
风停云:“…”
强盗啊这是!
看他一脸愁容,叶将白忍不住笑出了声,正想再打趣他两句,就听得雪松着急忙慌地在外头喊:“主子!”
雪松性子一向沉稳,能让他急成这样的事很少,叶将白收敛了笑意,走去门口看了看:“怎么?”
满头是汗,雪松踮脚在他耳侧,抖着声音道:“大夫说,侧院的姨娘…似是怀了身子。”
侧院的姨娘?叶将白困惑了好一会儿:“谁啊?”
雪松:“…”
整个国公府里就那么一个姨娘,你说是谁?
反应了好一会儿,叶将白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问:“七殿下?”
雪松点了点头:“大夫说妊娠反应很严重,一直呕吐不止,早膳都吐出来了不说,还一直吐苦水。殿下很抗拒,说要开打胎药…”
听到最后三个字,叶将白才猛地惊醒,一把抓住雪松的衣襟,怒道:“她敢!”
雪松被吼得瑟瑟发抖,满脸苦笑:“主子,您吼小的也无济于事啊…”
又不是他怀的!
一把将人推开,叶将白深吸一口气,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才大步往外走。
“这是怎么了?”风停云听得不太清楚,走出来看了看叶将白急躁不已的背影,挑眉道,“哪儿着火了不成?”
雪松揉着自个儿皱巴巴的衣襟,叹息道:“这比着火可严重多了。”
活了二十多年,叶将白头一次与人有儿女私情,本身就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结果,还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在与赵长念这样势不两立的情况下,两人有孩子了?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几乎是冲进侧院的。但一进到门口,他反而又停下,望着那主屋,有些不敢往前。
堂堂辅国公,叱咤京都的人物,敢闯皇宫,敢赴鸿门宴,却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前头站着,不敢动了。
要怎么办呢?他一向会算计,可现在望着那紧闭的门,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个好的法子去面对。
“呕——”屋子里传来长念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痛苦,接着就是丫鬟小声的啜泣。
叶将白皱眉,捏紧了拳头,鼓足勇气上前推开了门。
长念半死不活地趴在床边,犹自在喃喃念:“你身为大夫,难道不该尊重患者的意见?我说要打胎药,你凭什么不给?”
大夫满头是汗,听见开门的声音连忙回头,看见叶将白来,都快哭出来了:“国公!”
脸色铁青,叶将白大步走进内室,一把将赵长念捞起来按在软枕上,冷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长念抬眼看他,一双眼里满是恨意:“我说,你的孽种,我不稀得生,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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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姑娘好哄吗
望着面前这张陡然僵硬的脸,长念觉得很解气,捂着肚子冷眼看他,又补上一句:“还请国公赐药!”
叶将白狠狠地瞪着她,只觉得手背发凉,一路凉到心口,又从心口生出火气来,直冲天灵盖,热流汹涌四肢百阖,最后指尖都发麻。
他捏着她的肩膀,好半晌才吐出话来:“你自己肚子里的骨肉…也骂做孽种?”
闷哼一声,长念皱眉:“不做孽种,是做什么?你杀我父皇、害我兄长、夺我皇室江山、逼我下跪仇人!叶将白,你说,我肚子里这个,不做孽种,是做什么?!”
情绪激动上来,她脸色更加苍白,手捂着肚子,侧头又呕。
叶将白浑身都发颤,本想斥她,一看她吐得难受,几句话卡在喉咙里愣是生生咽了下去,红着眼退后两步,问大夫:“如何?”
大夫一脸为难,小声劝道:“这位姨娘身子本来就受了重伤,妊娠反应也大,情绪若再这般激动,喜脉定是保不住的…丫鬟已经去熬保胎药了,但姨娘若不肯喝,也没别的法子…”
叶将白沉默,脸色难看得紧。
良策见状,上来小声道:“主子去外室稍坐,小的们来伺候。”
长念扶着床沿,使劲让自己吐得更厉害些,干呕不出东西,声势倒也浩大。叶将白左右是站不住了,狠狠一拂袖,扭头就去了外面。
良策连忙站到她身边来,躬身道:“您消消气,就算不为着别的,也为您自个儿的身子着想,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不是?”
丫鬟递了帕子来,长念擦了嘴,捂着肚子痛哼,声音低哑无助,像受伤的大雁,凄惨悲凉。
叶将白捏着腰上的挂件站在外头,指节发白,脸色如海上阴雨,狂澜将起。
“你若妄想用这孩子威胁我…”他朝着隔断处的珠帘沉声开口,“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满屋子的人都惊惶不已,一面想去劝他,一面想去安抚赵长念。
“威胁你?”长念轻笑,扶着床抬头,沙哑地道,“我有什么好威胁你的呢?”
她眼里一片灰败,像是已经绝望了。
良策连忙出隔断将他再扶远些,小声道:“主子这是做什么?真将人气出毛病,心疼的不还是您?”
“我不会。”叶将白下颔紧绷,“我不会心疼。”
良策跺脚:“您真不会心疼,那现在是在气什么?人这一辈子跟谁赌气都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您睿智聪慧,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叶将白皱眉。
“您先去好生休息,这里有小的们守着。”良策将他往外推,一股劲推出了门。
雕花楼空的红木门在他面前合上,扬起一阵风,吹得叶将白眼睛疼,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听得里头时不时的干呕声,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知道该如何挑拨太子和五皇子,也知道如何用太子来对付三皇子,但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拿这屋子里的人怎么办。
威逼吗?没有用的,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利诱?现在能诱惑得了她的东西,他不能给。
分明是两个人的孩子,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想留呢?她的心不是肉长的吗?怎么可以想要打掉呢…
“主子。”雪松从外头进来,神色严肃地道,“秦大人来禀告,说抓到梁御医了。”
勉强回神,叶将白道:“带过来。”
话刚说完,他回头看一眼那房门,又改口:“罢了,带去主院。”
“是。”
梁御医是当日在盘龙宫给叶老爷子下药的御医,知道他会报复,一直躲在宫里不肯出来。秦大成带人守了他这么多天,终于逮着他回家的机会,将人抓住了。
“国公!”被推搡进门,跌坐在地,梁御医颤颤巍巍地行礼,“拜见国公!”
叶将白坐上主位,语气森冷:“听闻梁大人得升御药房总管,可喜可贺啊。”
“国公明鉴!”梁御医双股战战地道,“叶大人仙逝,实非下官之过错,是大人那丹药太过厉害,又无解药,下官回天乏术啊!”
叶将白冷笑。
听他这语气也知是不信,梁御医连忙抖着手从袖袋里拿出一张膏药纸来呈上,道:“下官备着东西,就等着见您一面好解释。这是叶大人当日服药之后呕吐出来的残渣,整个御医院都查过了,这里头蛇毒砒霜俱全,就算是有解毒丹,送得慢了,也不能将人从阎王殿给拉回来!”
他放下药膏,又磕头:“您与咱们御医院几个元老也是多年的交情,就算是七殿下的命令,咱们也不可能去害叶老爷子啊!叶老爷子当时是跟殿下聊了半个时辰,自己吃下的毒丹,那丹药别处都没有,只能是老爷子自己炼制的,还请国公明鉴!”
叶将白怔愣,眼里微微起了波澜:“你…此言当真?”
梁御医满脸笃定:“今日下官以性命担保,所言无半句虚假!”
风停云也在旁边,听得愕然咋舌:“所以…老爷子不是殿下杀的?”
“与七殿下当真是无关。”梁御医摇头,“老朽与七殿下无任何交情,断不会说胡话。”
“这…”风停云眨眼,干笑着看向叶将白,“那你好像就怪错人了啊。”
叶将白唇上毫无血色,定定地看了梁御医许久,摆了摆手。
下人进来,连忙将梁御医给架出去。
屋子里寂静得有些可怕,外头太阳入云,阴影都落在了他的眼睑上似的,看着令人背后发凉。风停云搓了搓胳膊,挑眉道:“表情也不用这么严肃吧,错怪了人,认个错也就罢了。”
叶将白侧身,抬眼看他,轻声道:“你一向了解女人,若你是她,被我误会当成杀父仇人,会生气么?”
“这还用说?”风停云撇嘴,“女人向来受不得委屈,不过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也就罢了。”
“那…若这个误会,让你身受重伤呢?”
“呃,那就花点心思弥补吧。”风停云道,“姑娘家心都软,你诚恳些,想必还有活路。”
眼眸微亮,叶将白抿唇:“那…若你怀着身子呢?是会更容易原谅吗?”
第152章 她会原谅吗
风停云:“…”
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他挖挖耳朵,又凑近他些,半笑不笑地道:“什么?谁怀孕了?”
“赵长念。”叶将白道,“大夫说她怀了身子。”
风停云眨眼,再眨眼,等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后,往后退了三大步,瞪圆了眼:“七殿下怀了你的骨肉?!”
“嗯。”叶将白捏紧了手,问他,“我现在道歉,她可会原谅?”
伸手抹了把脸,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风停云笑了两声,又咬牙:“原谅个鬼!她若当真是怀着你的骨肉,被你杀了父皇、被你让人射了一箭、再被你囚禁,别说是原谅了,给她一把剑,她不往你心口捅就算是她菩萨在世!”
眼里微微亮起的光又熄灭下去,叶将白皱眉,有些恼怒:“她父皇不是我杀的,箭也不是我让人射的,作何要算在我头上?”
风停云抱着胳膊深深地看着他。
“…好吧,就算都跟我脱不了干系。”叶将白抿唇,“但我与她立场不同,行事各有目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以呢?”风停云问,“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留住她的孩子?”
“…留不得吗?”
“自然是留不得!”风停云用看傻子的眼神狠狠地瞪他,“她恨你入骨,可会生你的孩子?就算你强要她生下,孩子爹娘不共戴天,你要孩子如何自处?况当下形势,若叫太子知道此事,他定不会再与你合作!”
叶将白神色凝重:“若我有法子让他不知道呢?”
风停云:“…”
那是重点吗?他说了这么多,他就只挑这一条想法子?
头疼地扶额,风停云喃喃:“当年你同我游览京都,登上东迎山眺望之时,你尚意气风发,说这天下迟早在你之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叶将白,你看看你现在,咫尺之遥,却连一个女人都舍不下,你拿什么掌控这天下?”
狐眸半垂,叶将白别开头,看了一眼窗外摇曳的树枝。
当年他想登高为主,不过是觉得人生意义仅限于此,可如今…
罢了,深吸一口气,他喃喃道:“此事再议。”
风停云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终于是摇了摇头。
赵长念呕吐不止,午膳晚膳统统没有用,人到傍晚,已经是奄奄一息。
她趴在床边盯着地上的花纹,正在思考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呢,就听得外头有人走进来。
绣着暗色云纹的锦靴踏在地毯上,在她的床边驻足。长念知道这是谁,却没抬头,犹自捂着心口。
“你想要什么?”叶将白低声问她。
眉梢微动,长念顿了顿,闷声道:“国公不是说不受威胁?怎的…还主动来问我要什么?”
“我既然问了,你便说就是。”叶将白淡淡地道,“至于答不答应,在我。”
难不成他还真的很想要她的孩子?长念抿唇,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戏还没唱到一半呢,他竟要提前收场么?
眼珠子动了动,她捏着被子哑声道:“我若说家国大事,国公定是都不会答应,那不如,便让我再吃一顿醉仙斋的东坡肘子,我想吃那个。”
叶将白愣了愣:“就这个?”
“就这个。”长念翻身,一张苍白的脸对上他,“瞿厨子做的东坡肘子,没有醉仙斋的好吃。”
叶将白皱眉,正觉得有些奇怪,旁边的良策就附过来小声道:“殿下一直没用膳,大夫说她想吃什么便让她吃,能吃下去就是好的。”
都这样说了,叶将白便道:“那就差人去买,找个脚力快的去。”
“是。”良策应下,出门去找人,结果没走两步就遇见了秦大成。
“这是要去哪儿?”秦大成手里还提着练功刀,像是刚刚练完武归来。
良策连忙道:“殿下想吃醉仙斋的东坡肘子,主子让我叫人去买呢。”
“嗨,这点小事,我去吧。”秦大成把刀往他手里一放,“正好出去散散步。”
“那甚好,有劳大人了。”良策朝他拱手。
一切都很自然,什么疑点也没有,赵长念安静地躺着,听着良策回来复命,暗暗松了口气。
“还有什么想要的?”叶将白问她。
长念抿唇,将身子翻向床内,背对着他。
“想不看见我?”叶将白哼笑,在她床边坐下,斜眼道,“这个恐怕办不到,这是国公府,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将来换地方住,你也必定日日要与我相见。”
他好像很想与她说话,连孩子气的挑衅都用上了。可长念不吃这套,她的目的达到了,就只想好好休息,今日实在耗费了大量精神,完全没有兴趣再与他唇枪舌战。
但叶将白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倚在床边慢条斯理地问:“想不想知道太子如今的动作?”
长念:“…”忍住,这人一定是骗她的,怎么可能把这种事都同她说?
“昨日太子还与我在京都内喝了酒,就从北堂缪眼皮子底下进的京都,想知道他怎么进来的吗?”
“…”
“太子带着的美人当真是倾国倾城,怨不得当初会为了她屠杀半个刘家,可我看那美人似乎心有愁怨,并非真心待咱们的太子,你可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真的很想知道!长念咬唇,一忍再忍,终究是没忍住,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他一眼。
叶将白反倒是笑了,方才还冰封着的眉眼,眼下绵绵化开,在四月的春风里开出一串串的花:“想知道,就问我啊。”
长念觉得这人有病,堂堂的辅国公,跑来跟她说这些个闲碎的事情,还一副很了不得的模样?
可转念一想,问问也不吃亏嘛,于是她开口:“请国公赐教。”
睫毛微动,叶将白捻起她一缕散落在他手边的青丝,低声道:“昨日的宴会啊,我寻了机会塞了一张纸条给那美人,没有想到,那美人竟然接了。她得咱们太子三千宠爱,可一颗心,竟半点不在咱们太子身上。当权者,也有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东西,是不是?”
第153章 想再买一支梅花
这话问出来,必定不是要她来答的,长念只管盯着他,问:“你纸条上写了什么?”
“还能写什么?自然是写了她夫婿刘凌云的表字。”叶将白勾唇,心情甚好地答,“刘凌云是商人,知道他表字的人不多,唯知己好友识得。”
那美人见得纸条,立马将他当成刘凌云的好友,绝望之中燃起希望,想靠他替自己的夫君报仇。于是毫无顾忌地送上门来,任他差遣。
赵长念皱眉:“你想干什么?”
“殿下不如问问,太子想干什么。”叶将白道,“他一旦入主京都,替先帝下罪己诏,先帝必不能安寝于皇陵。”
撑着床“刷”地坐起来,长念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恨声道:“这等忤逆之事,他也做得出来?”
衣襟收紧,脖子被勒住,叶将白呛咳两声,垂眸看着她的小拳头道:“殿下,要做这等忤逆之事的,又不是在下。”
“可若没你引导,他如何能想到这一步!”长念咬牙,“你杀了我父皇还不够,还要让他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
伸手握住她的手,叶将白下颔紧绷:“你父皇不是我杀的,这次太子的决定,也是他自己下的,与我无关。”
“你!”长念双眼泛红,“你这人…就是厚颜无耻!”
做什么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错都是别人的,独他一身清明!
“念儿。”叶将白正了神色,双眸直视她道,“你父皇与我父亲之间是有经年旧仇,我做的只是让我父亲报仇。”
“你让你父亲报仇,就是杀了我父皇!”
“长辈们的恩怨,你我皆做不得主。”伸手将她半抱进怀里,叶将白心口微颤,慢慢合拢手,“就算没有我,你父皇也会死在我父亲手里,他谋划十几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长念身子发抖,想推开他,这人却将她抱得更紧。
两人已经许久未曾这样亲近过了,他低头下来将脸蹭着她的侧脸,唇轻轻落在她耳畔,低哑地道:“你总不能将过错全怪在我一个人头上。”
喉咙生疼,长念抓紧了他,颤着嗓子问:“我不怪你,还能怪谁呢?”
父皇死了,叶老爷子死了,在她面前这个她曾想给真心,却最后负了她的人,她若不怪,还能怪谁呢?
心口疼得厉害,长念呜咽出声。
叶将白皱眉,慌忙抱她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大夫说你不宜大悲大怒。”
“有什么关系!”长念咬牙,“我迟早…迟早是要随父皇一起去的,你不必瞒我,等太子一进城,我必定成你们狼狈为奸的祭品,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关系!”
“不会。”叶将白抿唇,“不会拿你当祭品。”
“那便是拿我的人,拿我赵家皇室的人,拿所有帮我助我的人!”长念恨声道,“还不如拿我来得痛快!”
“不说这个了。”感觉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叶将白连忙安抚,“不说这个了可好?你冷静些。”
长念硬生生咽下两口气,抬眼看他:“国公今日为何是如此态度?”
之前不是还恨她吗?还恨不得她去死,眼下怎的又来这样抱着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将她满头散乱的青丝束好,叶将白轻声道:“我这样的态度,你不喜欢?”
长念冷笑:“我何时喜欢过国公?”
面前的人听着这话竟也没生气,只抬眼来看她,轻笑:“撒谎。”
赵长念突然就觉得心口被人打了一拳,痛得她闷哼。
撒谎吗?她没有撒谎,她一直都看得很清楚,叶将白与她不是一路人,迟早是仇人,她怎么可能喜欢呢?充其量不过是利用,是逢场作戏,是相互博弈。
到最后,只不过是她落了下风而已。
“你囚我于盘龙,我囚你于府上;我父亲杀你父皇,又死于你面前,是非恩怨,已经是牵扯不清了,咱们一笔勾销,从头再来可好?”叶将白在她耳边轻声道,“只要你应我,这江山,我与你共看,可好?”
心头大恸,长念很想伸手去掐他的脖子,大声质问他他哪里有脸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多的仇怨,如何能一笔勾销!他与她一开始就是算计,又如何好从头再来!
然而,她抖着身子瞪了床帐半晌,终于是闭上眼,硬生生压下这口气。
“我好疼…”她颤声里带了哭腔,“你且松开我。”
叶将白吓了一跳,慌忙放开她,抿唇问:“哪里疼?”
长念捂着肚子倒在床上,眉头紧锁,呼吸急促,像一只濒死的鱼,无力地挣扎,身子蜷缩、翻滚,最后抵在墙上痛哼:“疼…”
“念儿?”叶将白被吓住了,伸手想去抱她,又觉得不妥,慌忙起身出门,大喝一声,“大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