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望了一眼李宝儿,发现她又苍老了不少。她把她的青春,心力都倾注在了培养宁琅身上,宁琅长大一点,她就苍老许多。年华想起许多年前的某个雪夜,玉京郊外的荒寺中,那个在淫、贼前拼命保护小姐的娇俏丫鬟,顿时觉得恍若隔世。
年华道:“宝儿,无论如何,亦倾已经不在了,你不要一直活在仇恨里。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说不清谁对谁错,不如放下仇恨,也放了自己。”
“不!”宝儿的神色突然变得狰狞,“我不放下!小姐死得那么惨,我每夜总能梦到她,她在大火里挣扎,求救,哭泣,最后却被烧死了。她对我说,‘宝儿,你要替我报仇!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她死得太惨了!甚至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我绝不放过害死她的人!我一定要替她报仇!!”
年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看着怀中的宁琅。宁琅眉目俊美,长得既像宁湛,也像他的母亲——那个容颜倾国,艳冠玉京的绝世美人。看着他,年华又想起了过去的岁月。
宁琅望着年华,笑道:“师父,我已经八岁了,可以跟你学武了。将来,我一定会成为和你一样强大的‘战神’!”
年华回过神来,失笑:“师父不是什么‘战神’,师父只是一个武将而已。”
“不管是什么,反正琅儿要变得和师父一样强大。”
“琅儿,你为什么想变得强大?”
宁琅望了宝儿一眼,道:“复仇。”
年华心情复杂,“琅儿,仇恨不能使一个人真正的强大,只有一颗想守护什么的心,才能让人变得强大。”
“那么,我想守护师父。我要变得比师父更强大,然后守护师父。”
年华失笑,“好。那师父就期待琅儿变得更强大,来守护师父。”
“啊!这么说,师父你答应让我跟你走了?”宁琅惊喜。
年华点头:“跟我去封地看看吧,你身为皇长子,不应该困坐深宫,养尊处优,应该去各地走一走,看一看各地风物,民生疾苦。这对你的将来没有坏处。”
“师父,我最喜欢你了!”宁琅抱紧年华。
“嗯嗯,师父也最喜欢琅儿。不过,你可不可以先松手,师父快被你勒死了…”
年华临行的前一天,皇甫鸾来到了将军府。
皇甫鸾很悲伤,“华姐姐,你还会再回来,对吗?”
年华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皇甫鸾道:“我不知道湛哥哥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但是,请你原谅他,好不好?他很可怜,一直把自己关在荼蘼宫中,对着你的画像发呆,不吃也不喝…”
“我不原谅。”年华咬紧嘴唇,“你去告诉他,我永远不原谅他!”
皇甫鸾脸色煞白,无法再开口。
崇华十一年初冬,风华大将军因病辞帝,归封地葛。帝准奏。——《梦华录·崇华纪事》
年华的封地在玉京东边,名曰“葛”。葛地宁静富饶,居民多种桑养蚕,盛产丝织品。每年全国上贡的丝织品,有一半皆是出自葛地。
年华一行人去往葛地,车马走得很慢,沿途散心。马车兼随从队伍逶迤走在山路间,缓缓前行,仿佛一条蠕动的长蛇。
马车中,年华和云风白并坐着。年华怔怔地望着窗外萧瑟的山景,云风白望着她,他很想拥她入怀。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两人中间还坐着一个宁琅。
云风白垂头,宁琅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宁琅和宝儿的马车在后面,但是他死活要腻着年华,乘上了年华和云风白的马车。小家伙很讨厌云风白,不是叫他“喂”,就是叫他“白头发的”,但凡云风白一接近年华,他就恶狠狠地瞪他。他坚持要坐在云风白和年华中间,尽管那样他会被挤得很难受。云风白又好笑,又好气,年华宽慰他,“他只是个孩子,你跟他生什么气?”
云风白望着宁琅,冷笑:“已经两个时辰了,你的耐力还真不错,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山路颠簸,马车也不大,可怜宁琅小小的身体挤在两个大人之间,几乎已经夹成了一张纸。宁琅的发冠已经被颠簸歪了,但他还是死撑着,和云风白僵耗着,想把他逼出去骑马,自己和年华共坐马车。宁琅咬牙,瞪着云风白,“你休想让本皇子出去…”
年华从窗外收回目光,望着正在对峙的一大一小,哭笑不得。宁琅孩子气也就罢了,云风白竟比他更孩子气,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赌闲气。这两个时辰,三个人都快被挤成了三张饼,骨头都挤散架了。
年华投降:“你们两人继续坚持,我受不了了,我出去骑马去。”
年华让车夫停下,掀帘而出。
“师父,我也要骑马。”宁琅孩子气地跟下去。
“等等,我也想骑马了。”云风白更孩子气地跟了下去。
于是,一匹马,三个人,宁琅在前,年华在中,云风白在后,继续挤。
162 桃缘
年华一行人抵达葛城时,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六出冰花纷纷扬扬,落在古老而宁静的葛城中,非常漂亮。因为之前预报了行程,很多人在城中迎接年华和宁琅,有葛城的官员,更多的是百姓。道路两边的百姓看见骑在马上的年华,纷纷匍匐在雪地中,山呼:“战神!战神!”
年华笑了,笑得极苦涩。
与葛城官员寒暄完毕,年华带宁琅来到了她的宅邸。这是一所极大的宅院,占地比玉京将军府还大一些,布局和建筑却是葛地的风格。将军府邸的管家是一名中年妇人,大家都叫她韩三娘。韩三娘是本地人氏,行事严肃认真,为人不苟言笑,品性正直,让人钦佩。
年华挺喜欢韩三娘,很快就和她熟络了。韩三娘是一位极优秀的管家,做事非常妥帖而有效率,在她的照料下,年华、宁琅、云风白、宝儿、上官心儿等人很快就适应了葛地的生活。
年华在葛地的生活十分悠闲。不涉权势之争,不入阴谋算计,不闻边疆战火,每天只是教宁琅骑射之术,和云风白喝酒下棋。上官心儿开始教年华女红,结果年华把手扎得全是血。云风白嘲笑年华。年华生气地道:“拿针要比拿剑困难得多,不信,你试试。”
有时候,年华会望着玉京的方向出神。宁湛不断地有赏赐送来葛地。年华始终还是那一句,“我永远不原谅。”
夜深人静时,一盏孤灯下,年华还是会写那一本未完成的兵策,她还是牵念着边疆和将士。
葛城有冬狩的习惯,据说在过年之前猎到野牲,献祭给神明的话,来年会获得神明的保佑。这一天,大雪初停,阳光明媚,年华、云风白带着一群护院,牵鹰走狗,去城外的树林里狩猎。众人奔波了一天,猎到了一头熊,两只麋,五只野兔,三只獐子,算是收获不错了。
年华正要回城,突然听得深山中有雄浑的钟声响起,山林中的积雪纷落,远处有飞鸟惊起。
年华好奇地问:“这山野中哪里来的钟声?”
一名护院回答道:“回大将军,这葛山深处,喏,就是那座山,有一座千年以前的古刹。当然,现在已经荒废很多年了,也没有僧侣挂单。但是,每逢晴天的清晨和傍晚,都会听到寺里响起钟声…”
“不会是…闹鬼吧?”云风白流汗。他身为玄门宗主,却最怕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哪里是闹鬼!那是老白猿在撞钟!”护院笑了,道:“山中的樵夫,猎户都曾亲眼看见一只老白猿在撞荒寺中的一口大钟,大家都说这只老白猿有佛性呢。”
“真有趣!”年华来了兴致,对云风白道:“风白,我还从来没见过老白猿撞钟呢,我们去看看?”
“老白猿的话,那就好吧。”云风白答应了。
年华吩咐护院先回城,自己和云风白去荒寺猎奇。
年华和云风白骑马走向葛山。
“风白,你说老白猿真的有佛性吗?它会成佛吗?”
“按佛经里所说,一切生灵,小至蝼蚁,大至鲲鹏,都有佛性,都能成佛。”
“杀了生的人也能成佛吗?”
“放下屠刀,也能成佛。”
“如果,是不愿意放下屠刀的人呢?”
“果然,不愿放下屠刀的人,只能去地狱…”年华苦笑。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云风白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攀上了葛山顶,来到了废弃的千年古刹中。冬日的白天很短,天色已经黑了。不过,借着夕阳的余晖,还是能够看清楚寺院的模样。千年之前,这座寺院也许非常宏伟,香火也很旺盛,但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荒烟蔓草,全寺唯一完整保留下来的东西,大概就是大雄宝殿外面的一口巨大的铜钟了。之前,年华等人听见的钟声,应该就是这口钟发出来的。传说中撞钟的老白猿,此刻已经不见踪迹。
云风白道:“看样子,错过了老白猿撞钟。”
“无妨。干脆住一夜,明天早上等它来,反正我们带的有吃的,还有狐皮大氅御寒。”
“好吧。”知道年华是下了决心,就要达到目的的性子,云风白也就同意了。再说,在这深山古刹中,终于可以两个人独处了,没有宁琅那个小鬼日夜缠着年华,不许他接近年华。
两人借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古刹中寻找能够落脚歇息的地方。走到寺院后面时,两人惊奇地发现一株绯桃树花开正艳,落英缤纷,树下有一方极大的天然泉水。靠近泉水,有热气迎面而来,用手一试,竟是温泉。冬日反常盛开的绯桃花,想必就是因为生长在温泉边的缘故。
年华惊奇:“想不到,葛山中竟有温泉。”
“北宇幽都无色、界中也有很多温泉。”云风白想起了他自小生活的地方。
“我真想跳下去,躺在里面。”年华开心地道。
“先去找一个能住的地方,吃点东西果腹了,再跳下去也不迟。不然,你现在跳下去,准会昏死在里面。”云风白比较理智。
两人又绕回去找住处,发现只有大雄宝殿有屋顶,有墙壁,勉强能够住人。年华把马上的东西卸下,放在大雄宝殿中。云风白出去拾了一些干柴,烧起了一堆篝火。两人烤了干粮中的冷鹿肉,喝着羊皮袋中的美酒,吃得很惬意。
“风白,我们在这大殿里喝酒吃肉,佛祖不会怪罪吧?”
云风白环视空旷的大殿,“如今,已经没有佛祖了,应该不会…”
“那就好。”年华放心地吃肉。
“嗯。”云风白开心地喝酒。
圆月如镜,月色如银。山林中的积雪反射着月光,美如梦幻。
云风白独自站在寺院中,已经半个时辰了,他看着雪月交辉的美景,脑海中却飘落着温泉边的那一树绯桃。他不由自主地走向温泉,耳边依稀响起了水声。
绯桃树下,凌乱地散放着年华的狐氅、长衣、亵衣。温泉中央,年华赤身站在水中,正在洗发。青丝垂入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她的侧影美得让云风白心醉神迷。
月光下,水雾中,年华的皮肤白如冰雪,但却遍布着一条条伤痕,或深或浅,散发着诡艳的魅惑。让云风白心动,也心疼。
云风白的脚步声,惊动了年华。她吃惊回头,正好和云风白对视。云风白没有停下脚步,仍然走向温泉。他在温泉边停下,向年华伸出手。
年华笑了笑,从温泉中央走向云风白。她这一笑,艳如绯桃,让云风白神迷。云风白在温泉畔的石头上坐下。年华伸出手,抚摸云风白的脸,用温热湿润的唇轻轻地吻他。
云风白贪婪地索取年华的吻。年华解开他的狐氅,为他褪去中衣,云风白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年华笑道:“不下来吗?”
“当然…”云风白话未说完,已经被年华拉下了水中。
天上明月皎洁,水中人影成双。
星空为幕,狐裘为席,云风白和年华在绯桃树下激烈缠绵,青丝银发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花瓣落了两人一身。
“风白,这是在寺院里,佛祖不会怪罪吧?”
“不会,佛祖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是吧?佛祖会那样说?”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现在,我们不是已经在极乐天…”
东方泛白,鸟语轻灵。
“当——当——当——”几声震耳发溃的雄浑钟鸣,惊醒了相拥沉睡在绯桃树下的云风白和年华。天光已经乍亮,两人昨夜不知何时睡去,幸而温泉附近的地也是暖的,没有觉得寒冷。
“好吵,什么声音?”云风白坐起身。
“钟声?”年华揉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老白猿在撞钟?”
年华、云风白迅速披上狐裘,飞快地来到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古老而巨大的铜钟前,果然有一只浑身雪白,形状如人类,但手臂却明显比人类长的白猿在撞钟。
“当——当——当——”钟声浑厚而苍凉,沉淀了浮华,回荡在山林中。
云风白、年华牵手静立在一边,看老白猿虔诚地撞钟。二十一声钟鸣过后,老白猿飞快地离开了,消失在了树林中。
年华、云风白回到绯桃树下,心中均是感慨万千。
“白猿撞钟,冬日盛开的桃花,都让人不得不感慨造物之神奇。”年华叹道。
“对我来说,你才是造物最神奇的一笔。”云风白亲吻着年华。
破天荒的,铁血女将军的脸颊上绽起了一抹娇羞的红晕。
云风白见了,心神荡漾,他爱怜地亲吻着年华,嘴唇滑过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肩膀,她胸口上的伤痕,色授魂与,继而陷入疯狂。
翻云覆雨,合欢交结中,年华的目光透过云风白的银发,望向头顶那一树红瓣上沾着晨露的桃花。她感觉自己也像是其中的一朵,正在暖风中缓缓绽放。
青丝白发,纠结缠绵。
相濡以沫,相惜一生。
云风白、年华离开荒寺,相携回到将军府邸,已经是下午光景。
宁琅一直翘首盼着年华,一见到她,就扑了上来,“师父,你怎么一晚上不回来,我担心死了!”
“琅儿乖,师父去了…”年华笑眯眯地准备说去了荒寺中,看见白猿撞钟的奇事。
云风白已经冷冷地接过话,“你师父有我陪着,不会有事。”
宁琅瞪着云风白,“就是因为有你陪着,本皇子才不放心。”
云风白生气:“你这是什么话?”
“本皇子的意思是,白头发的,你不要总是缠着我师父。”
“喂,小鬼…”云风白想说宁琅几句。宁琅却不理他,拖着年华往后院走,“师父,你来看我射箭,我练习了一上午,已经能射中靶子了!”
年华被宁琅拉着,她回过头,对云风白道:“他…”
“他还只是个孩子,对吧?”云风白接过话,苦笑,“行了,我一向大度,不跟他计较,也不跟他生气,你去教他射箭吧。”
年华笑了笑,飞快地在云风白颊上印下一吻,转身带着宁琅远去。
云风白怔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脸上年华吻过的地方,脸上诡异地红了,但心里却甜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阿弥陀佛,一丁点小肉,佛祖勿怪~
阿弥陀佛,这章没有一个词汇被河蟹君吃掉,一定是佛祖您老人家保佑的。。。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哦也~
163 采桑
葛城的岁月静好而温馨。
新年时节,葛城中有各种庙会,灯会,非常热闹,年华和云风白常常去逛。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两人牵手走着,只想就这样,一直牵手走到地老天荒。
开春之后,春暖花开。有人向年华献了一张宅院图,单从图纸上,就可以看出设计者的非凡建筑才华。年华召来此人,原来是禁灵琭王宫无心。
禁灵灭亡那一年,宫氏一族皆遭皇甫钦屠杀,唯独琭王宫无心因为非凡的建筑才华而得保命。皇甫钦打算让宫无心去天音城,宫无心夫妇担心去天音城会受辱,抱头痛哭。年华无意中撞见,又得知他们是宫少微的父母,于是用十万金向皇甫钦换了他们,说是自己要在封地中建一座宅院,需要宫无心设计。皇甫钦答应了。之后,宫无心夫妇一直生活在年华的封地中。这一次,年华来到葛地,宫无心战战兢兢地设计了一座宅院,趁着开春宜动土木,献给年华看。
“宫无心参见大将军。”宫无心伏地拜道。
“琭王不必多礼。”年华走下去,扶起宫无心。
“亡国之人,阶下之囚,不敢妄称‘王’。”宫无心连连摆手。
年华笑了笑,也改了口:“宫先生和夫人住在葛地,可还习惯?”
“承大将军恩泽,宫某与拙荆在葛地生活得很习惯。”宫无心道。年华曾特意关照过,不许视宫氏夫妇为俘虏,要以宾客之礼待之。宫氏夫妇住在葛地,虽然不比在晟城为琭王时生活豪奢,但也是衣食无忧,出入也有仆婢侍候。宫无心很感激年华,因为她不仅保全了他的性命,也保全了他的尊严。
“宫先生的才华,让年华倾佩。这样的宅院,只在图纸上看着,就让人觉得如入天上琅嬛福地。”年华由衷地赞道。
“大将军谬赞了。那么,大将军准备何时选地,备材,开始动工?”
年华笑了笑,“葛地虽然是富庶安宁之地,但别处仍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年华不缺钱财,但却不想把钱财挥霍在过分奢华的享受上。在年华看来,现在这座将军宅院就已经很好了,不漏雨,不透风,能够栖身安睡。如今春暖冰化了,百姓开始种桑养蚕,耕稻栽禾,葛地是水乡,夏日常遭水患,与其修建宅院,年华倒想修建几处水坝,让大家不会因为洪水而毁了一年的心血收成,在年底饥寒交加。宫先生觉得呢?”
宫无心由衷地道:“大将军爱民之心,宫某感佩。宫某如今住在葛地,也算是葛地之民,水利工程宫某也略通一二,愿为大将军效命。请大将军给宫某一些时间去各地河道勘察,宫某届时一定为您画出可行的水坝图。”
年华大喜:“如此,那就太好了!”
华居葛地,薄税赋,减徭役,兴修水利,亲涉农桑,民皆称颂。——《将军书·风华列传》
转眼又是春末夏初,云风白接到绯姬的传书,要回北宇幽都。
“出了什么事?”年华问。
“一些江湖中的琐事。”云风白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似乎和龙首门有关。”
“龙断雪?”年华一惊。当年,在三桑城,云风白为了救她,将龙断雪逼落悬崖,后来听说龙断雪还活着,以龙首门在江湖中的势力,他肯定不会放过云风白。
“我陪你一起去北宇幽都。”年华道。
云风白预感这次回去,一定会有危险等在前面。因为没有解决不了的大事,绯姬是不会传书来打扰他的。如果连绯姬都解决不了,那就证明事情相当棘手了。不过,正因为棘手,他才想自己去承担,不想让年华跟他去涉险。
云风白轻松一笑,“不会有什么大事,左不过一些门派纷争。放心,我能够处理,你在葛地等我回来。”
“真的不是大事?”年华不放心。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云风白笑了。
“事情会不会和端木寻有关?”年华担心地问道。龙断雪效忠的人,是皓国女王端木寻。事情一旦和端木寻沾上关系,年华就觉得不安。端木寻是君门弟子,宁湛的师姐,她是一个智计深沉,冷酷无情的女人。端木寻和年华因为屠龙的诅咒而命运相系,她以一种扭曲的心态“爱”着年华,折磨年华。年华恨她,厌恶她。三桑城之战中,端木寻害年华中了离朱之毒,生不如死,年华挽弓,射瞎了端木寻一只眼睛。自此,两人的仇恨纠葛更深,只待再一相逢,就要互杀至死。
“端木寻…”云风白脸色微变,“年华,答应我,如果可以,千万不要和她相遇。屠龙的诅咒,是弑神的惩罚,无法解除,你们都会死。”
年华脸色煞白。云风白善于观星卜命,他说的绝非虚言。难道,她真的会和端木寻一起死?
云风白见年华在微微发抖,心中懊悔自己说得严重了,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今天风和日丽,我们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不过是圣浮教和龙首门的江湖恩怨,哪里就扯上皓国女王了?年华,不要再担心了。走,我们去花园里赏花去。”
年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也笑了笑,“好,去赏花。你这一走,不知几时才得回来。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急?”
“没办法,事情不等人。”
“也好,早去早回。”
第二天,云风白走之前,年华拿出了一件新衣,“你穿上试一试。”
这件新衣,年华缝了一个春天,昨天听见云风白说今天走,又赶了一个晚上才做好。
云风白很高兴地脱下旧袍,费了一番功夫,才换上年华做的新袍。
年华打量了云风白一会儿,颇受打击:“算了,你还是脱了吧。这样穿出去,会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