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说道:“臣是这样猜测的。”
“真真的红颜祸水,”皇帝叹道:“周七宝的确是个绝色,爱卿总不会也给她美色所迷了吧?”
裴宣道:“罗敷有夫,微臣不敢妄想。”
皇帝笑道:“罗敷有夫,使君却没有妇啊,裴爱卿的夫人去世,家中只有一名姬妾,岂不孤惶?你可有看中的人家,朕替你赐婚。”
裴宣躬身道:“微臣多谢皇上恩典,只是臣一时并无续弦之意。”
皇帝道:“也罢,兴许你的缘法尚且不到。”
说到这里,皇帝看向殿门外:“太子只怕也该到了吧。”
裴宣道:“是。请皇上准许微臣暂且告退。”
皇帝知道他是有意回避,便一抬手:“你去吧。”
——
太子赵雍匆匆进宫,将到养心殿的时候,却见门口两名太监神色紧张,见了他都忙低下头去。
赵雍心头一沉。
进了殿内,赵雍上前行礼。
皇帝坐在龙椅上,本是闭着眼睛养神,听到赵雍的声音才睁开双眼。
皇帝的眼珠很缓慢地转动:“你来了。”
赵雍恭顺道:“是,父皇……不知父皇有何事紧急召儿臣进宫?”
皇帝说道:“是有一件急事儿。”
赵雍静静地看着皇帝,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他没有急着追问。
皇帝的目光跟赵雍对上:“是关乎,你的母妃的。”
“母妃,”赵雍下意识地咬了咬唇,“不知……母妃如何?”
皇帝长叹了声:“她做了什么,难道你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吗?”
赵雍已经跪了下去:“父皇,母妃到底怎么了?”
皇帝垂眸:“她……害了世子的孩子,还想谋害世子。”
赵雍的眸子陡然瞪大。
然后他失声道:“不,这不可能!”
皇帝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再说,她自己已经招认了。”
赵雍有些窒息。
突然间,他想起康王跪在养心殿的那天晚上,他也是急匆匆进宫。遇到平妃。
当时康王给赦免,赵琝扶着他远去,平妃望着那父子两人的背影,眼神里透出了一丝冷峭。
那会儿她淡淡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赵雍听的清楚,那时候就觉着有点不对。
一念至此,赵雍的眼中不禁有泪涌了上来:“父皇!”
皇帝仔细看着太子的反应:“你当真丝毫也不知情?”
赵雍已经磕头下去,含泪颤声道:“父皇,母妃……母妃……儿臣还是不信母妃会做这些事!”
皇帝沉默不语。
赵雍跪着往前爬了一段,仰头看着皇帝,眼中的泪已经涌了出来:“父皇,儿臣请求您再派人详查……”
“是裴宣查的,”皇帝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裴宣做事你总该相信吧。他不是还替你探出了玉笙寒的下落吗?”
赵雍听到最后一句,眼中不由流露出愕然的神色。
皇帝道:“你总该知道,当初康王还在的时候,裴宣便为他效力,但是康王倒台,为什么朕没有追究裴宣的意思?这是因为他最终还是为朕效力的,他只有一个主子!同时,就算你如今是太子了,裴宣的主子,还只是朕!你做什么,朕都会知道。”
赵雍双眼一闭,眼中的泪簌簌落下,他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父皇……是怀疑儿臣,或者厌恶儿臣了吗?”
皇帝说道:“你私下放了玉笙寒,朕并没有怪你,只是你不该跟她藕断丝连的。”
赵雍自觉身上的力气好像也在慢慢散尽,他缓缓地垂头,无法出声。
自从那一夜在静王府内,玉笙寒离开,静王就觉着身上时有不好。
但是紧接着康王离京,给册立了太子后,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跟皇位一步之遥,赵雍自觉身上的那一点儿不适也都随之消散了。
但是直到现在,突然间又觉着一股森凉,从心底泛了起来,然后迅速地蔓延全身。
皇帝知道了自己阳奉阴违,如今偏偏平妃又犯了事,且并不是普通的行为,而是谋害皇室血脉。
按照皇帝向来的心性,是绝不会轻饶了平妃的。
而且皇帝性情多疑,平妃犯下这样的逆天之罪,就算赵雍一清二白,在皇帝的心中,只怕也有些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养心殿内有一瞬间的沉默。
赵雍突然醒悟,当初康王就是跪在这里的。
而此刻,他仿佛体会到康王当时候的心情:一种从九重高处坠落的感觉。
竭力地自控,赵雍轻声问道:“父皇,要如何处置母妃?”
“现在你最先想到的是她,倒也罢了。”皇帝的声音太过苍老了,苍老的就像是早就干枯了百年的枯树,没有一丝丝的感情在内,“你可知道淑妃是因何而‘病故’的?”
赵雍脑中一昏。
淑妃跟康王之事,毕竟关乎皇家的颜面,皇帝也绝不会把这种丑事四处宣扬。
可赵雍当然心中有数。淑妃给赐死,却安了个“病故”的名头,这其实已经是皇帝在顾惜威国公府了。
如今此刻提起淑妃,自然是指平妃的下场。
皇帝说道:“这样做,朕也算是顾惜她的颜面了。”
赵雍也明白。倘若平妃所作所为昭告天下,他也不必再活了。
皇帝对他也留了情面。但是……皇帝会容情到哪一步?
赵雍深深呼吸,决定不去想更多:“父皇,儿臣恳求……见母妃一面!”
“你想见她,”皇帝端详着赵雍,“也罢。去见一见吧。”
赵雍俯身,慢慢地在琉璃地面上磕了一个头:“儿臣多谢父皇开恩。”
两滴泪悄无声地掉在地面。
静王起身,但在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却一个踉跄,几乎往前栽倒。
他忙撑着站稳,这才后退两步,出门去了。
在太子赵雍离开后好长的一段时间内,皇帝都没有动过。
夜风一阵阵地从开着的殿门外吹了进来,虽然是夏日,皇帝的身上却有些冷意。
“来人。”皇帝终于唤了声。
一名太监悄无声息地从偏殿走了进来,上前扶着皇帝起身,往内殿缓缓而行。
皇帝走的很慢,因为身形伛偻的缘故,垂着的衣袖几乎落在地上,远远地看着,就像是一头敛着翅膀的鹰隼。
将入内殿之时,皇帝突然停下了步子。
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小太监。
“你……是谁?”皇帝问道,眯起眼睛。
在皇帝的面前,站着一个身量略微高挑的内侍,身着黄色的太监服。
但是他的容貌,未免有些太秀丽了。
皇帝虽然有些老眼昏花,但却确信,自己从不曾在宫内见过此人。
在皇帝的注视之下,那太监微微一笑道:“皇上是在问我吗?”
皇帝皱皱眉:“你不是宫内的人,你是谁?”
太监笑道:“皇上圣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皇帝看着她笑面如花的样子,听着她的声音,突然心头一动:“你、是赵雍的那个侍妾?”
——
张府新宅。
张制锦说完之后,七宝怔怔地看着他。
目光相对,张制锦缓声又道:“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在我的书册上题字,为什么当初一见到我,竟然会晕厥过去,你从哪里会的研墨,你的斗茶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七宝的眸子逐渐睁大。
张制锦深看着她的双眼,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我没有跟你说是不是?还有一件,你想讨好我的时候,床笫之间,总会做的很出色,甚至让我怀疑……你到底是无师自通,还是有人教过你。”
当初两人未成亲之前,七宝主动吻他,虽然带一点羞涩,举动却隐隐地透出了一股“轻车熟路”之意。
那时候张制锦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这么对待过七宝,那会儿他怀疑的人是赵琝,以为七宝落在世子手中,辱了清白。
成亲之后,不管他何时回来,同床共枕,她虽然在睡梦之中,却都会主动地靠过来,依偎在他的胸口。
还有其他的那些种种的反常之举。
七宝猛然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张制锦凝视她:“当然不可能是有人教过你……至少,在你的‘梦境’之外,对不对?”
七宝的双眼尽量睁大,泪却摇曳着滚落下来。
“所以告诉我,是谁。教会了你那些。”张制锦的声音也有一点无法形容的艰涩,“你的梦,又到底是怎么样。”
七宝没有办法跟他对视,抬手挡在眼睛上。
张制锦握住她的手,试图挪开:“你不是想和离吗,说。”
七宝咽了一口辛涩的泪:“你真的想知道?”
“是。”虽然他将事情猜了个大概,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是你,”七宝说道,“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起初还只是小声的,到后来,却逐渐地提高了声音,七宝爬起身来,她流着泪,哽咽着挥拳打向张制锦:“是你!”
外间,同春因为害喜的缘故,已经下去休息了。
只有秀儿跟巧儿还在,听到里头哄闹,不知如何,忙跑了进来。
张制锦听了动静喝道:“都出去。”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做声,又忙退了出去。
张制锦起身捉住七宝的双手,将她环抱入怀中:“是我?”
七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当然是你,你这大坏人,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就是你!”
张制锦听她又提起这个,唇角一动,心却突然软的很:“让我猜猜看,在你的梦里,淑妃娘娘跟康王殿下出了事,而你以为是你跟康王世子有婚约的缘故,才连累了国公府,所以你千方百计,想接近静王殿下。”
七宝吸了吸鼻子:“是!”
张制锦点点头:“我想,当时锦衣卫抄了国公府,所有人都给囚禁下狱了,但是……”
前段时间七宝在国公府养病的时候,当时裴宣前去,身着飞鱼服,七宝吓得胡言乱语,张制锦是知道的,同春更是把七宝所叫喊的种种尽数告诉了他。
联想他方才所说,按照本朝行事规制,但凡涉及谋逆的,自然是得抄家灭族。
略微迟疑,张制锦道:“但是你没有,你……给我带了出来,安置在紫藤别院,对吗?”
从七宝向来抵触紫藤别院,再加上其他的有迹可循,张制锦推断如此。
可是,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这么冷静地在说这样离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情。
七宝已经无法克制,泪如泉涌,她大哭起来,语不成声,只能带泪叫道:“是,是是是!”
张制锦竭力拥她在怀:“然后呢……我对你不好?还有别的呢?”
他问了这句,又迟疑地:“我、之所以把你安置在别院里,是不是有个原因?”
张制锦尽量避免用别的词,而只是用了个“安置”。
他能猜到事情的大体轮廓,但他最在意的是,他为什么要冒险容留七宝,把人放在别院后究竟又发生了些什么别的。
张制锦很了解他自己的个性,就算七宝美貌无双,但他也绝不是个单纯会因为美色而侵辱罪门之女的性子,除非有个必然如此的原因。
可是更让他隐隐不安的是,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性子,所以也大概能猜到,那样身份的七宝落在他的手里……会是什么遭遇。


第173章
七宝听张制锦一句一句说起自己深埋深藏的密事,就好像是他钻到自己的心底看了个一清二楚。
但却也因为这样,又唤醒了七宝所不愿意面对的,而且因着张制锦字字清晰地说出口,显得尤为真实鲜明。
七宝崩溃般大哭,尽量想挣脱他的怀抱桎梏,却终究是拗不过。
“是,”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是因为那天我在清溪河畔看到了李云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无意中告诉了你。”
张制锦心头微凉,忙定神问:“你……怎么告诉的我?”
“我……我在苗家庄里,你受了伤,咬死了小鹿还威胁我,”七宝泣不成声,越想越是难过,“那时候你血淋淋的,我不知道那是你,无意中提起了你,说了那件事,于是你就走了。”
她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张制锦听的略觉糊涂,心中急转:“然后呢?”
七宝说道:“然后,你、你成了亲,你娶了谢知妍,再后来……”
她将下唇用力一咬,咬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白痕。
张制锦也听看的惊心动魄,忙将她下颌轻轻一捏:“不许。”
七宝说道:“国公府出了事,你把我放在别院里,你……那时候国公府的人都在牢狱里,我求你救他们……”
七宝说不下去,嚎啕大哭。
张制锦从来云淡风轻,胸有成竹,听到这里,却禁不住窒息。
正在这会儿,外头传来同春的声音:“九爷?姑娘……是怎么了?”
原来是秀儿跟巧儿两个,因听着里头七宝大哭起来,但是偏偏害怕张制锦,所以不敢如何,两人一合计,忙跑去把同春请了来。
洛尘不放心同春,便亲自扶着她赶来这院子,如今正也提心吊胆地等在门外。
七宝听见同春的声音,前尘往事,无法按捺,便嚷着哭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国公府。”
同春急得上前,伸手就要把帐子撩起来。
张制锦深深呼吸,吩咐:“你回去。不许人进来。”
同春手势一停:“可是九爷……”她毕竟是最忠心于七宝的,听七宝哭的声嘶力竭,跟以前很不一样,就也担心地落了泪,更顾不得对张制锦的天生畏惧了,“九爷您、你好生着……”
“知道。”张制锦的声音平静下来,“走吧。”
同春左右为难,百般无奈,却不忍就走开。
不料外头洛尘因为太过担心,就悄悄地到了屋门口,听到这里,便忙小步跑过来拉住同春,他不敢出声让张制锦知道自己跑来了,就连比带划地,到底把同春拉了出去。
房门掩起来,屋内重又归于沉寂。
张制锦给七宝擦了擦满脸的泪,掌心里都是她的泪水,就像是掬了一把水一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境不似方才回答同春时候的平静,却已乱如麻。
张制锦问道:“我、没有答应你?”
心里忐忑:可想而知,那个“自己”是绝不会答应这种请求的,毕竟救一个人或许可以搪塞过去,但是救满府的人?那岂非等于跟皇帝的旨意对着干?
七宝回头看向帐子外,泪眼朦胧地,这会儿她很不愿意面对张制锦,因为方才听见同春的声音,更一心想要跟同春在一起,似乎挨着同春,心里才能安定些。
张制锦只得尽量温声道:“七宝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七宝眨了眨眼,终于喃喃地说道:“洛尘哥哥……他对我们很好,对我们很照顾,我知道他喜欢同春,同春也喜欢他……”
张制锦没想到她竟突然提起这件事,可也因为这个才想起来:怪道当初七宝见了同春,会亲昵地叫他“洛尘哥哥”。
七宝的目光有些飘忽:“他们本来能够在一起的。可是因为我……”
张制锦的心又开始往下沉,他猜到一定有许多不好的事发生,但是他显然没想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居然不能接口再问。
七宝发了一会儿呆,却缓缓回首。
模糊的夜影里,他的剑眉修鬓,如星双眸近在咫尺。
七宝说:“其实大人、对我还好,我起初的确是很怕你,很讨厌你,但是……我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何况你,你虽然无法救我们府内的所有人,但是你、答应了我……你把哥哥跟叶姐姐的孩子救了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七宝就这样睁大眸子看着张制锦,泪也随着没有声息地滚落,一滴接一滴的,看得他心头隐隐作痛。
直到听见七宝说“救出了哥哥的孩子”,张制锦一时没来得及细想是哪个哥哥,哪个孩子,却本能地心头略觉宽慰:还好,自己并未十恶不赦。
眼中的泪光退下后,张制锦的容颜越发变得清晰了许多。
七宝定睛看着他,慢慢描绘过她再熟悉不过的样貌:后来,谢知妍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她的存在。百般为难,管凌北带兵进犯的那一夜,谢知妍正命人将她绑了要处以私刑,七宝知道逃不脱,便把小侄子交给了同春让她带了快逃。
但是同春没有这样做,她把那小孩子交给洛尘,自己选择跟七宝同死。
此刻七宝的眼中虽然满是泪光,但她所看见的明明是那个血火交加的夜晚。
等终于说完了这些旧事,心头好像突然空了下来。
七宝看着张制锦,张制锦也看着她。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张制锦收敛心神,哑声唤道:“七宝……”
七宝突然摇头。
张制锦不知她要如何,便停了下来。
七宝看着他,慢慢地叹了口气:“大人,我其实不讨厌你,真的。”
张制锦一惊,她的反应让他有种不安之感。
七宝幽幽地轻声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你吗,喜欢你……就算为了你而死,也不怕。但是……我现在觉着、觉着累极了,所以我先前在永宁侯府跟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大人……不,夫君,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张制锦双唇紧闭。
七宝垂下眼睑:“我已经都跟你说了。你……答应我和离了是吗?”
——
深宫,养心殿。
老皇帝凝视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玉笙寒,不愧是身在最高处的九五至尊,遭逢突变,皇帝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有任何格外的慌张跟不安。
“真的是你。”皇帝细细端详着面前这张秀丽而明朗的容颜,漫不经心道,“容貌气质都很出色,果然是个奇女子,赵雍为了你迷得神魂颠倒,倒也怪不得他。”
玉笙寒道:“皇上未免高看了我,我对于太子殿下而言,也只一个‘不过如此’而已。”
“是吗,”老皇帝哼地一笑,声音沉沉道:“你是在给他找借口,还是给他开脱?倘若真是不过如此,他就不会冒着惹朕发怒的风险把你放了。皇室的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难得了,你不要不知足。”
玉笙寒微笑道:“皇上说的极是。倘若我只是个贪求世间情爱的女子,当然会对太子殿下这份垂青感恩戴德,不离不弃,但是……”
玉笙寒戏谑地挑了挑眉:“我却是个风尘女子,谈情说爱,岂非太可笑了?”
皇帝瞧着她,也跟着笑了笑:“你真真是个极清醒的人。好吧,你既然不求赵雍的情爱,那么,你求的是什么?”
玉笙寒道:“皇上明见万里,或许已经猜到我所求的是什么了。”
老皇帝点了点头:“朕想,你也许是忘不了家族覆灭的惨痛,所以想要沉冤得雪,恢复昔日的家门容光?”
玉笙寒啧了声:“皇上果然英明。那不知……我的这个心愿,有没有可能达成呢?”
老皇帝道:“本来是有可能达成的。赵雍既然对你难以割舍,将来倘若他登了基,你只需要简单的挑拨他三两句,他自然就答应你了。”
“皇上怎么能骗我呢?”玉笙寒却含笑摇了摇头。
“朕怎么骗你了?”
玉笙寒笑道:“皇上既然知道太子倾心于我,之前又叫他除了我,自然是想以绝后患,皇上怎么会留个空子让我心愿得逞呢?”
直到这会儿,老皇帝的眼中才流露出一丝微妙的赞赏。
老皇帝最终脸面跟名声,他所判定的“谋逆大罪”,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继位者推翻。
事实上老皇帝早就交代过赵雍,玉笙寒的事,绝不容任何更改。
显然玉笙寒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你今晚上出现在朕面前的原因?”皇帝问。
玉笙寒道:“皇上以为我冒险进宫,是为什么?”
老皇帝皱了皱眉,因为站了太长时间,他有些无法支撑,便主动地探手握住玉笙寒的胳膊。
玉笙寒会意,扶着他往内又走了几步,令他在紫檀木的大圈椅上落座。
这会儿内殿伺候的太监们也都上来,本要替皇帝脱靴洗脚等的,不料皇帝一摆手,竟是示意他们都退下。
那些内侍们都是皇帝平日贴身惯用的,有人已经看出玉笙寒是个生面孔,眼中不免透出疑惑,只是看皇帝跟她十分的“亲密”,只当是什么别的地方的小太监过来的,所以也不敢吱声,只悄悄退了。
而自始至终,玉笙寒依旧是泰然自若。
内殿里安静非常。
老皇帝长叹道:“陈家有你这样的女孩儿,倒是造化,倘若你是个男子……只怕会有翻天覆地之能。”
“皇上说错了。”玉笙寒回答。
“哪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