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楼乐不可支:“原来你刚才听见我的话了啊。还会活学活用。怎么,你舍不得?”
金发面有难色,回头跟身后人嘀咕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们可以答应这个条件,但是玉猪龙并不属于我们所有……”
“不行!”魏西楼变脸奇快:“十字蔷薇加玉猪龙,一个不能少,再者说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物归原主,天经地义。如果你觉着这交易不合格,那取消就是了,嗜血者在我们这里杀了人,我们就有处置权,愿意引渡是给你们面子!”
助理本来要说话,却给单腾挡住。
教廷修士满眼不悦,回头跟身后两人商议片刻:“这件事我们要请示主教。”
魏西楼嗤之以鼻:“那你们可要快点,我担心那两个嗜血者体质虚弱,怕会等不及。”
事实证明魏西楼的谈判虽然简单粗暴,但卓有成效。
修士随身带的十字蔷薇只有三支,其他的连同红山玉猪龙一块儿都给信使带了来。
魏西楼将十字蔷薇交给单腾等,有些小心地打开玉猪龙的封匣。
三千五百年前的玉猪龙,号称中华第一龙的玉制,漂泊异国他乡,如今终于又回到故土,出现在了它的国人面前。
魏西楼看到玉猪龙上泛起的古老的灵泽之光,确认无误,这才命移交嗜血者。
处理了这件事情后,魏西楼总算得了空闲。
他立刻驱车来到姑妄听,却意外地正遇到有一位“客人”正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那客人是季明俨。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是有趣的一章啊~
但是准备收尾了~~
☆、姑妄听(3)
春节的时候,季明俨的父母回来过一次。
过了除夕, 不过是初一而已, 夫妻两个已经准备启程。
原本季明俨是很讨厌这种“虚伪”的亲情的, 曾因为这样一度十分的逆反跟抵触。
但是这次他表现的十分平和淡然, 就像是寻常家庭里的父母子女,守岁,过节,送别。
季氏夫妇虽然有些诧异于儿子突如其来的改变,但毕竟早就得知季明俨在安宜进步飞速, 两夫妻自忖, 觉着儿子大概是终于过了青春的逆反期了。
略觉欣慰。
只是在离别前, 季明俨跟父母说了一件事。
“我会念苏大。”季明俨这样说, 他的神情很平静,像是宣告一个既定的事实。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距离高考还有几个月时间,儿子这是怎么了?
苏大虽然比不上什么清华北大, 但论起实力而言却也十分雄厚, 且历史悠久, 能够保证考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明俨, 不要有压力,”季成先说, “其实我跟你妈妈并不是非要你上什么名牌大学,只想着你千万别走歪路,另外……开开心心的就好。”
母亲也笑着点头:“尤其是你最近的转变, 我跟你爸爸都很欣慰,儿子终于长大了。”
对于两人的回答季明俨似乎略觉意外,但他同时也露出笑容:“那好,就这样说定了,我会报考苏大。”
他的口吻跟神情里透着一种类似平平常常的理所当然。
季成很诧异,笑着说:“好好好,你想怎么样都行,横竖你长大了,也该开始计划自己的人生了。但也不必过于执泥……”父亲是怕万一季明俨考不上苏大会想不开,所以这样说。
母亲却仿佛看出了什么:“之前从没听你说起过,为什么突然就想要考苏大呢?”
“因为……”季明俨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我想留在一个人的身边。”
父母更加惊愕了!原来儿子是谈恋爱了,这是、早恋吗?不,如果早恋能够促使儿子如此奋发,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两个人对视一眼,片刻的惊讶过后都笑了起来。
虽然是一家人,但从未像是现在一样气氛融洽,尤其是别离在即。
母亲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会儿后问:“明俨,我跟你爸爸现在离开,你会不会……不高兴?”
季明俨摇头:“每个人都有必要去做的事,你跟父亲毕生沉醉于考古,这也是你们的事业,我当然是支持的。”
母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感喟。
然后她看向季成,下定决心似的:“我想、把那个东西给明俨。”
季成跟她心意相通,缓缓地点了点头:“给他吧,现在是可以的。”
母亲低头,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个旧的记录本,皮质的封面已经有些斑驳了,她打开本子,从有些泛黄的扉页里取下了一张照片。
她看着手中的照片,微微一笑,递给了季明俨。
季明俨莫名,接过了照片看去,却见照片里的正是父母两人,只不过是年轻时候的父母。
突然季明俨觉着异样,他凝神看去,发现引起他注意的是父母背后的一则壁画。
看得出那是古代遗留下来的壁画。
画中是一个骑着牛的牧童,他的脸儿圆圆,挽着双髻,微微敞开的怀中斜斜地插着一根短笛,右手中则握着一根柳枝编成的鞭子,在一片青葱之中悠然自得的向前而行,看着活泼可爱极了。
“这是……”模模糊糊的心中又有些场景闪现,是那次在影视城里客串的时候,人在高高的威亚上不知为何看到的场景。
苍茫的大地上,许许多多穿着古代衣裳的人都跪在泥尘里,他们或者发间插着一枚绿叶,或者双手掌心捧着一枚柳叶,虔诚地向着天空跪拜。
“这是什么?”季明俨回过神来。
“这个小孩子的形象,代表着古代神话中的春神句芒,他又叫做木神,掌管着树木的生长。”母亲笑意盈盈的解释:“这幅壁画是在陕西一处道观出土的,当时我跟你父亲负责那片文物的挖掘跟保管……”
她笑看向季成,季成也笑说道:“在拍下这张照片之后的第二天,就有了你。”
母亲抚了抚鬓角:“说来有些怪,分娩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有春天柳笛的声响,心情愉快极了,我知道一定会有一个非常乖巧非常特别的孩子……奇怪的是,事后跟那些负责接生的医生护士门说起来,原来他们也都听见了柳笛的声音。”
季成笑着揽住妻子的肩:“当时我还开玩笑跟你妈妈说,我们可能是受了春神的眷顾呢。”
说完了这一节,季明俨将那张照片慢慢地放在柜台上。
俞听将照片拿起。
照片上季氏夫妇站在一副极大的壁画前,壁画的颜色已经有些消退,略见斑驳,但是春神的容貌、神态以及动作都是如此生动,他的眉眼里透着生机勃勃的笑意,手中柳条鞭上的绿色柳叶仿佛在迎风而动,献妙灵透的气息扑面而来。
俞听看着那代表着春神形象的牧童,心头微震。
这会儿魏西楼正好进门,两个人暂时停了下来。
俞听看着魏西楼意气风发的样子,揶揄地笑说:“还以为受了嗜血者的重创,魏司长会萎靡不振,看样子你伤的也没有很严重,这样红光满面的。”
魏西楼浓眉扬起,习惯性紧锁的眉心爽快地舒展开来:“夜路走多了,自然是什么魑魅魍魉都会遇上,这种外头来的虽然难得一见,可也权当是练手了。何况咱们也没吃亏。”
俞听略一凝神,脸上的笑意如同花似的更绽放了几分:“有趣,你把他们的机密武器都要到手了?居然还有红山玉猪龙,怪不得……”
她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魏西楼是习以为常:“怪不得什么?”
俞听道:“昨日玄灵回来,说是感应到一位旧友的气息出现,我从未见到它那样兴奋,告诉我这句后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魏西楼忙说:“你有没有叫那条龙别轻举妄动?玉猪龙才回国,不要给我惹事。”
俞听懒洋洋地并不做声。
季明俨第二次听到“玄灵”这个名字:“到底玄灵是谁?红山玉猪龙,嗜血者……又是什么?”
“小孩子别乱打听。”俞听慢慢地把照片推给魏西楼,“你看看吧。”
魏西楼接过那张照片。
炯炯的目光掠过季家夫妇,盯着后面的壁画,魏西楼脱口而出:“啊,这是曲家沟出土的春神像啊!难得一见的真迹。”
季明俨见他居然一眼就认出来,正在诧异,魏西楼又叹:“可惜啊……”
“什么可惜?”季明俨忙问。
魏西楼道:“当时的保护条件不太到位,出土后不多久,壁画就逐渐地风化了,用尽所有挽救手段都无济于事。”
他盯着那张照片啧啧地说道:“春神句芒,之前可是很了不得的神祗啊,有很隆重繁琐的祭祀礼节呢,只是后来似乎、从三界内消失了,人世间的传统祭祀也渐渐式微,甚至于现在知道春神的人都也很少了……唉。”
季明俨听的发怔:“魏司长你说的从三界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春神啊,”魏西楼道,“我们无事司对于这些神祗力量是有记载跟追溯的,后来有猜测说,春神大概是已经神陨,毕竟没有了人类的供奉,神力只怕都衰退了,不过也有另外一种说法,——猜测春神也许是转生了。”
魏西楼还在思忖,俞听却看着发呆的季明俨,缓缓地提醒:“你的故事好像还没有说完。”
“啊,是,”季明俨回过神来:“我想说的是……”
少年又思考了一下,看了眼照片才继续道:“其实我本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不过、大概是巧合……”
“什么巧合?”俞听问。
“我、我做了个梦。”季明俨似有些不好意思。
魏西楼笑问:“有关春神的,不会是春/梦吧?”
俞听蹙着眉瞪了他一眼。
魏西楼嘿笑,识趣地不做声了。
在收了那张照片之后,一连数日季明俨都做了类似的梦。
这个梦其实平平无奇,平淡到他觉着不值得跟俞听讲述,而且他还担心俞听也认为他是多此一举。
但是这个梦存在心里,就像是一颗怪异的种子,蠢蠢欲动的,不能安生。
他梦见一个云雾缭绕,绿意如荫的日子。
远山的云端上,有一个峨冠博带衣袂飘飘的青年男子,他生得十分的清逸俊秀,只不过眉眼里透着难以言说的寂寥。
白色的云朵徐徐降落在草地上,春风拂动,细草翻滚如同绿色的波浪。
在无边无际的绿意之中,有一团小小的影子,若隐若现。
男子御风而行,降临在那散发着淡淡白色光芒的影子旁边。
“是你啊……”他的眼中流露出诧异之色,“为何气息如此微弱,难道……”
白光笼罩的那团影子里似乎有东西涌动了一下,很柔弱。
风撩起青年浅绿色的衣摆,看起来清隽秀丽的,像是游舞在春风中的独一无二的诗。
终于,他缓缓地伸出手,抚在了那团白光之上。
“既然遇到了……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他喃喃的,双眼中慢慢地涌出了春日似的暖意。
绿色的影子跟那团白光逐渐地消失了。
季明俨没有看清那团白光中的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梦到底是何意思。
可是心中却涌动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是喜悦?酸楚?欣慰?释然?感动?……也许都有。
这个梦太简单了,以至于季明俨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说完了,因为苍白的语言无法形容他梦中的那种仿佛身临其境般的复杂感觉。
“就是这样。”少年挠了挠腮,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魏西楼目瞪口呆。
然后他咽了口唾沫看向俞听:“你说他难道就是……”
还没说完,魏西楼就紧闭双唇。
季明俨一脸懵懂:“什么?”
俞听的脸色却单单的,把那张照片推还给季明俨:“收好。”然后,她转过身背对着两人。
季明俨顺从地将照片送回怀中。
看俞听不言语,少年有点忐忑:“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瞎说的,是真的做了这个梦。”
俞听缓缓地吁了口气。
生气?不。
季明俨刚才说的那个语焉不详没头没尾的梦,恰好填补了她记忆中缺失的某一部分。
地藏王菩萨虽决定将谛听的灵魄调出转生,可处于混沌状态的灵魄是最危险的,就像是新生儿十分脆弱,很容易发生各种意外。
这种化生带来的因缘,连地藏王菩萨也无法干涉,毕竟地狱道跟人间道也是千差万别。
可谛听的灵魄却受到了强大的生机之力的护持,它极为顺利地融入了最契合的肉身,成功化生。
很多回,俞听在凝神回思的时候,只以为是偶然运气好的原因。
现在看来,果然,世间之事并无什么偶然。
在她混沌时候遇到的是春神句芒,是拥有无限灵力跟生机的春神把他的法力注入了谛听灵魄,从而才诞生了现在新生的“俞听”。
春神从三界消失的秘密好像已经找到了。
而春神何在,俞听跟魏西楼彼此心中有数。
怪不得这少年如此耀眼,怪不得他能够进入姑妄听,也怪不得俞听的结界对他无效,因为俞听的法力之中,本就有着春神赠予的力量。
只有季明俨还在惴惴不安,以为自己这无聊的梦让俞听不高兴了,他忙着解释:“我不说了就是了,姐,你别生气啊。”
魏西楼是笑着离开姑妄听的。
他站在红绿灯前,长长地吁了口气。
从此之后,至少有一件事不会再困扰魏司长了。
那就是——季明俨对于姑妄听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恰恰相反,倘若季明俨的来历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那么……让他留在姑妄听留在俞听身边反而是一件好事。
掌管万木之源的春之神,拥有无限的蓬勃生命力的春神,若是有他的守护跟荫庇,对于正处于休养生息修行阶段的谛听而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了,虽然这小子现在好像……一点儿也没有神之觉醒。
但不管如何,他魏西楼要做的不是苦恼,而是赶紧开一瓶好酒庆贺。
作者有话要说:小季的身份是不是很令人意外呢?
卑微的季弟弟:啪啪啪,此处应有掌声~~
然后,收尾就是你们理解的那个收尾鸭/(ㄒoㄒ)/~~
☆、姑妄听(终)
夏天来临的时候, 下了几场雷雨。
姑妄听中,玄灵跟一个圆脸身着对襟盘扣亚麻唐装的男子对坐着, 跟玄灵的清俊秀逸不同的是,男子长相很见憨厚,鼻子大大的,眼睛小小的, 瞧着自带一股圆圆润润的喜气。
他的面前放着一盘俞听亲手烤出来的蛋饼,如今已经吃的没剩下几口了。
玄灵非常钦佩:“你的胃口可真好, 她做的这些点心,我通常只闻闻就够了。”
俞听觉着他在侮辱自己的手艺, 幸而胖憨的男子很捧场:“你又不是像我一样的给隔绝在贫瘠的西洋国度里这么多年, 何况听姑娘的蛋饼做的的确很好吃, 怕是你太挑了。”
玄灵瞄过他有些圆乎乎的肚皮,笑说:“亲, 你真不愧叫‘猪龙’。”
此刻外头又有一声闷雷响起,猪龙往外看了一眼,说:“最近东极岛那边有些异常动静,你大概也知道了吧。”
玄灵优雅地喝了口茶:“知道, 那个鳏夫终于熬不住了吧。”
猪龙摇头:“你说话还是这样刻薄,他正是憋的怒气无处发泄,小心他不高兴跟你打一架。”
玄灵笑的十分得意:“所以我才不去跟他照面, 打架就打架,最怕看他怨念的冷脸。”
俞听在柜台旁边,扶着腮听两个人的对话。
也不问, 也不插嘴,脸上却带着微微地笑。
直到猪龙把光了的盘子舔了一圈,玄灵终于忍无可忍:“你够了啊。”
忽然俞听非常严肃地制止:“别出声,时间到了!”
两个人回过头来,见俞听摁下遥控器的开关,面前墙壁上季明俨那张醒目的奖状下面,赫然多了一台电视机。
屏幕上亮起来,玄灵看着那些很夸张的飞来飞去的人影,撇嘴:“这玩意儿假的要死,有什么好看的。”
猪龙却双眼发亮地哇哇叫起来:“这个剧我也在追,拍的好好哦,小秀行十分可爱。原来听老板也在追看?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不愧是我们土生土长的猪龙,这么快就融入社会了,只是你别乱用成语,”玄灵笑起来:“她哪里是追剧啊,是看人而已。”
季明俨客串的电视剧在暑假之前跃上荧幕了,谁也没想到在一水儿的俊男靓女之中,季小哥儿竟成了最为亮眼的存在。
有关他的话题跟剧照前赴后继地爬上热搜,无数的人在打听这位新星到底是何人,并且很有诚意地想要洽谈新的合作。
但季明俨显然无意于娱乐圈。
最初他答应客串的原因是受了赵涛的蛊惑,也想出一出风头,让俞听为自己“骄傲”,如今已经过了瘾,何况若真的再去拍戏,当然也不会再如现在般的自由。
他可是为了留在姑妄听而放弃了北上大好选择的男人。
起初在电视剧热播的时候,校内领导以及班主任还担心这般爆红会影响到季明俨的考试发挥,没想到这完全是杞人忧天。
季明俨稳如窜天火箭,分数公布后,国内那最为有名的两家学府争先恐后地打来电话,热情邀请季同学前往就读。
在所有人的热望中,季明俨抱紧苏大不放手,视超等级的名校如粪土,安宜校领导在轮番上阵做思想工作无果暗自痛心疾首后,只能也同样视功名如浮云地对外宣布我校学子虽得到某华同某北的邀约,但学子本着热爱本地的精神自有选择,学校也同样尊重这种可贵的赤子之心。
俞听对于考选的制度等不甚了解,但是如今季明俨不管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是习以为常了,虽然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转生,导致灵力跟神力皆都希微的令人无法察觉,但是根骨上的灵//慧是无法改变的,对于这样的季明俨来说,不管他选择做什么都会成功,不管把他放在哪里都会十分耀眼。
俞听看着电视剧片头最先出现的季明俨古装的造型,脸上露出被玄灵称作“花痴”似的表情。
可俞听没有告诉玄灵的是,她并不是单纯地来欣赏少年的俊脸的,而是在这种衣袂飘飘的季明俨的身上,找到了一点混沌之初朦胧的影子,那时候的谛听就像是胚胎中的婴孩,在最无助的时候得到了春神倾尽全力的温柔照料……每当想起来,心里就会微暖而舒适。
片头曲播完后,俞听就直接摁掉了电视。
猪龙表示不解,俞听歉意地向他解释:“我觉着我们这里还应该保留一点适当的神秘氛围,太多的科技产品跟流行元素了。”
玄灵喷笑:“你能不能别再欲盖弥彰。”
俞听忽然很想把猪龙舔过的盘子塞到他的嘴里。
在秋雨降落之前,消失了大半年的李清宁终于出现。
当李清宁从店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季明俨几乎不认识这人了,她的脸看起来黑乎乎的,像是刚从非洲回来,又像是特意搞过美黑一样。
一问才知道,李清宁并不是去过非洲,而是在西藏呆了数月,她的脸虽然黢黑,精神却异常的饱满。
季明俨很吃惊地:“李姐姐看起来精神抖擞,从头到脚散发着正能量,难道是因为灵魂在藏区洗涤的很到位的缘故?”
李清宁仰头发出了分贝极高的狂笑,然后说明了自己为什么这样亢奋的原因。
原先李清宁因为想要将功补过,大胆回了淮南老家偷盗了一大批珍贵的丹药,并且以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仗义把鼠兔们送回了高原。
因为知道自己闯祸不小,李清宁担心自己会给族人“追杀”,为保命又特意在藏区多呆了几个月。
她东躲西藏潇潇洒洒地过了半年后,终于难耐寂寞。
当李清宁悄悄地摸回了南边后,却惊讶地发现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没有人找过自己,就好像没有人发现她偷了许多珍贵丹药一样。
李清宁很是莫名,按捺不住地狗胆窜回淮南,回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家族内旷古绝今的大事,原先一个天资最高被誉为新一代掌门人的堂哥,居然跟一只什么什么妖混迹在一起,这还了得,淮南李氏几乎倾尽全力介入此事,一时自然没有人为了几颗丹药去为难李清宁了。
李清宁大喜,于是又坦坦荡荡地漂到影视城,继续自己的逐梦演艺圈之旅。
可惜李姑娘的脸已经染了些高原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角色,只在前段时间给个慧眼独具的剧组副导演看中了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息,请她在剧组演了个五号女主。
李清宁得意洋洋,觉着自己是“因祸得福”。
说了自己的奇异经历后,李清宁捉住季明俨:“弟弟你真的不考虑进演艺圈吗?姐可以当你的经纪人,你一定会大红特红窜天红。”
季明俨看着她很具有异族风情的脸蛋,笑道:“我才升了大学,得专心读书,姐你还是坚定的走自己的路吧,我觉着你这样的资质不杀入主流电视圈实在是我国影视界的巨大损失,加油!相信您你有朝一日一定会成功的。”
李清宁觉着季明俨的嘴一如既往的甜,并且很满意他的奉承,便得意洋洋地把经理人的梦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天季明俨跟陆涛一块儿去探望梁静英,自打出院后梁静英就给母亲接了过去,经过半年多的恢复,梁静英的情形好了许多,照这样下去大概能参加明年的高考了。
离开梁家后,陆涛对季明俨说:“梁静英的父亲又跟学院的一个女学生搞出了丑闻,起因据说是那种脏病……这次好像盖不住了,梁静英那个什么继母似乎在闹离婚,整天弄的鸡飞狗跳的,渣男贱女真是活该。”
季明俨想起之前在梁家的那场惊魂,哼了声:“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陆涛饶有兴趣地又说:“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课外活动也不参与,每天只是上课,下课后就跑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却精神焕发的,总不会是瞒着我们在偷偷地谈恋爱吧?”
季明俨笑说:“有这么明显吗?”
陆涛大惊:“真的有了女朋友?是认识的人还是?”
严格说来,季明俨现在并不敢就把俞听定位为自己的“女朋友”。
他也不知自己的情形是不是“谈恋爱”,但是每天满脑子都是她,所以除了上课外其他的时间都放在了姑妄听,似乎只要能够近距离地看着她,就算不说话,什么也不做,知道她在旁边,抬眼能够看到她的身影,乃至一颦一笑,那就……无法形容的愉悦。
在路口跟陆涛分别,季明俨等车回什因街,秋风掠起地上枯黄的树叶自脚边慢悠悠地滚过,突然缓慢的节奏被打破,“呼啦!”树叶们给一股劲风猛地吹散。
身前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季明俨诧异地抬头,发现一辆非常拉风的艳红色跑车停在面前。
锃亮的车窗玻璃降落,露出一张烈焰红唇、雪肤花貌的脸,这女子戴墨镜,大波浪披散在肩头。
“咦!”她转头盯着季明俨,“运气真不错,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句芒……”
墨镜后的眼睛烁烁发光。
季明俨一愣:“您、说什么?”
那女子嗤地笑了,露出极为整齐而雪白的牙齿,分明是艳光四射,可季明俨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总觉着这女子的艳笑里透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那牙齿仿佛……太锋利了些,让他在瞬间联想到什么食肉动物的利齿,或者雪亮的刀锋。
“小白!”男人的声音从车内后座上响起,“你又在干什么?”
“啊?”墨镜艳丽女扭头,做贼心虚似的:“没干什么呀,就是、看到了个老熟人,打个招呼而已。”
“什么老熟人,你几时喜欢这样的小男孩了?”那声音有点不高兴,“还是说你又想做坏事了?”
“我没有!”艳丽女急忙否认,大波浪给摇的翻波涌浪,“真的是熟‘人’啦,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季明俨本来还有些害怕,可听到这两人似乎是情侣一样,还拿自己当话题,他有点不高兴:“喂!不要白吃醋,我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不是什么小男孩儿好不好?少瞧不起人!”
跑车的后座车窗降了几寸,露出一双过分明亮清澈的眼睛,睫毛很长。
男人非常谨慎地躲在车窗后面,将季明俨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季明俨突然觉着这人鬼鬼祟祟的样子有些眼熟,但他确信自己有生之年绝没有见过这对男女。
就在这时候,明明是万里晴空的天气,突然间响起了一声闷雷。
大街上的行人都惊呆了,季明俨也忍不住抬头看天,这会儿还是秋阳高照,为何会有雷声?
“哈哈,有意思!”艳丽女扶了扶墨镜,笑着说:“是姑妄听的那头龙,看样子果然如传言一样,听君身边又多了个了不得的人啊。”
“轰隆隆!”雷声由远及近,几乎就在头顶盘旋。
“急什么,又不会真的吃了他!”艳丽女抬头看天,抱怨似的,最后回眸又狠瞧了季明俨一眼:“好好地守着她吧,拜拜!”
潇洒地挥了挥手,跑车发出轰鸣,丢下一抹尾气绝尘而去。
季明俨仍愣在当场。
跑车早消失在视线之内,他抬头看看,依旧的艳阳如许,并无一丝云彩。
他低头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间心有灵犀般抬头:“玄灵?!”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龙影从前方的云端直坠而下,龙影仿佛有些惊慌失措,即将落地的瞬间又神奇地消失无踪。
但就在那极快的一瞬间,季明俨已经看的清楚:长发,黑袍,隽秀出尘的脸孔。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对他而言,却仿佛早是旧识了。
回到姑妄听后,季明俨急不可待地先去看那玻璃鱼缸。
那只黑金兰寿默默地伏在缸底,仿佛有些郁闷似的。
季明俨看着兰寿鼓鼓的脸,想起那道从天而降的龙影:“哈哈,我就知道是你!你出来呀,我来了这么久,我们还没有好好地说过话呢!”
俞听看着他兴高采烈的对着鱼缸叫嚷,不由笑说:“玄灵生气了,你在闹市叫出它的名字,害的它几乎在人类面前现形,这是犯大忌讳的。”
季明俨这才敛了笑,他有点忐忑地搓搓手:“是、是吗?可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玄灵在那里?你又为何会叫他的名字?”俞听问。
这也是玄灵不解的。
季明俨想了想:“我也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感觉他会在那,感觉他就是玄灵。”
季明俨虽还未曾觉醒句芒之力,但骨子里的灵力自然天生,能做到这些不足为奇。
俞听微笑:“那你知道为何玄灵会出现在那里吗?”
这次季明俨摇头。
她温声说:“因为他担心那位夫人会伤害到你。”
玻璃缸里的玄灵吐出一串泡泡:明明担心的那个是她!
“夫人?”季明俨懵懂,心底忽地想起那位大波浪戴墨镜的女人,“啊!是那个渣女!”
“渣女?”
“不是有那句话嘛,渣男离子烫,渣女大波浪……”季明俨笑。
俞听的眼中笑意更浓:“你要小心别口没遮拦,那个人,不是好惹的。”
“那是谁?她、她还说什么见到句芒之类的。”
俞听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恐吓没有觉醒的小朋友了。
于是她咳嗽了声:“记得之前李清宁说过的他们族中一位堂兄弟跟妖私奔闹得家族轰动之事吗?”
“当然!”
“恭喜你,今天遇到他们了。”
“啊!”季明俨惊叫,“怪不得我觉着那个男人有些眼熟,原来那鬼祟的样子很像是李清宁啊,啧啧,没想到居然能够亲眼见到这种传奇,对了,那个渣女到底是什么妖啊?”
俞听只是一笑:“是你一定知道,却难以想象的。”
季明俨突然想起李清宁那位堂哥唤女子“小白”,他灵机一动:“白、白……难道是白素贞吗?”
俞听大笑:“白素贞在她面前也只是晚辈而已。”
她转身走开。
季明俨识趣地退后,坐在了鱼缸旁的椅子上。
他忽然想起神秘的墨镜女对自己说过的“好好守着她吧”的话。
是啊,他当然会。大概是从第一次遇见,就注定了再也不能分开。
终此一生,他都会留在姑妄听,在她的身边,陪她见证一个个故事,一幕幕人生。
直到……生命的终结。
“你在想什么,气息这样的酸,真让人受不了。”身旁响起熟悉的声音。
季明俨转头,看到那道清俊超逸的黑袍身影:“玄灵!”他惊喜交加,玄灵终于肯跟他照面了,简直是历史性的一刻!
“别误会,我只是受不了你心中所想带来的酸气而已。”玄灵皱着眉头淡淡地说。
其实不止是酸,更多的是甜……那种沁甜而馨暖的气息,让作为一只单身龙的他简直无法忍受。
季明俨毫无自觉,含情脉脉地欣赏玄灵的如画容颜:“我在想俞听,也在想你啦,以后大家就一起相亲相爱的好不好呀?”
“滚……”玄灵打了个寒颤,有点后悔贸然现身。
旁边,俞听看着那说话的两位,真是奇妙的组合。
风铃“叮”地响动,却是客人到了。
进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着笔挺的西装,眼神犀利。
俞听含笑起身:“欢迎光临。”
叮叮咚咚,水晶风铃兀自摇曳转动,故事也仍在继续。
欢迎光临。
——愿你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