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目睹了整个情况的调查局官员贾丁一度沉默不语,发生的这一切颠覆了他最初所有的判断和支撑起复仇的动力,在他看来徐腾就是背叛了大鹰帝国的罪魁祸首,西庞不惜代价前来救援,就是证明了这个徐腾对西庞帝国的价值和对大鹰帝国的罪大恶极。
然而他猜到了过程,却没能猜到最终的结果。
曹师道以必杀徐腾的决心,让他之前的猜忌全数崩盘,如果徐腾所做的都是正义的,是为了国家大义而不得已为之的牺牲,就像是那大义宣扬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必须牺牲少数人,为了国家安危必须有非常手段,哪怕是放弃掉那三百名星舰的官兵的话,这是否又能归结于是不道德的?
这是所谓的正义,还是国家强词夺理的野蛮行径?如果这是正义,那么这些为之牺牲人们,这些作为弃子的人们,他们背后那些深爱着的亲人呢,他们的悲伤和痛苦,又该何处安放?…这是否公平?
没有人可以回答和安慰贾丁,他就像是一个孤独的独行者,奉行着绝对的正义和真理,行走在复仇的道路上,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所追逐的绝对正义,也同样违背了公平的原则。
公共安全,国家大多数人的利益应该被得到尊重和保护,那么又有谁来公平的尊重和保护少部分人们的安全和利益?他们是否就可以被恣意牺牲?
所谓的公义,应该是公平和正义的统称,失去了公平的正义,还能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正义?
电车失控,对直向一条道所在的五个人撞去,而这个时候作为电车司机,你却突然发现了一条可以转向的岔道,那条岔道上,只有一个人。
所以你是选择转道撞向一个人,还是原径不停的撞向五个人?如果弱小和少部分人的生命和权益也应该获得尊重,所以不做选择碾向五个人那边…那么如果那头不是五个人,而是五百个人,五千个人,五万个人呢?
以一个人比五千个人,五万个人。仍然要以尊重个体的公平的正义来衡量,这又应该怎么去选择?你掌握着方向,最终会倒向哪一边?
而如果选择折道撞死单独的那一个人,以一个人的牺牲拯救大多数人的生命,这貌似看上去很符合少数人牺牲换大多数人生存的原则…再换一种情况,电车仍然冲向五个人,而且这五个人中还有你的至亲,这次没有岔道,但铁轨旁却有一个胖子,只要你推他一把,就能让他以自己倒下的身体,挡在电车行进的道路之前,拯救所有人,包括你亲人的生命…你是推他,还是不推他?
公义和道德,又该如何抉择?
贾丁泪流满面,注定孤行。
…
在这头,以基地司令官斯迈为首的基地众多人,面对从霸锐机甲里缓缓走出的田胖子,纷纷抬手行礼,“敬礼!”
霸锐机甲舱门打开,下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奇特的胖子,他有一只放在摇滚明星身上保管会很好看的鹰钩鼻,但这只鹰钩鼻偏偏长在一张普普通通的胖脸之上,所以这除了让他感觉色厉内荏,严肃起来有点装腔作势之外,没有半点让人感觉压迫威慑的地方。
但一点不碍于他龙行虎步,腰背挺得笔直的走来,每踏出一步,仿佛风雪都要为他让路。
在场的所有士官机师,都激动的看着这个胖子,斯迈面露感激和振奋道,“新南星第二军事基地司令官斯迈,见过田将军!危难之际,幸得将军驰援而至,如今一睹英姿,委实名不虚传,西庞曹师道,在田将军面前,也不过是手下败将,此战之威,必能震撼西庞军界!”
“行了行了!早说过那家伙听到我的名字就会吓得赶紧跑路了!”田胖子回了个军礼,随即便有些原形毕露的摆了摆手,一双贼眼东张西望,“谁是夏尔德那家伙的女儿?”
人群分开,显出正在林海身旁照顾的夏盈,她愣了愣,随即看着面前这位胖子将军。莫名的,只觉得有股难言的亲切感,她下意识明白了什么,恍然开口,“是我父亲…?”
“那家伙的确有嘱托…你没事就好!”亲眼见到夏盈无碍,田胖子像是放下一桩心事,刚才的那股力图要在众人面前展现出威猛气势的精气神似乎伪装到了极点,然后撑崩了,一屁股坐倒在地,像是焉掉的皮球,“累死个人了!有没有东西吃,我饿了!”
基地司令看着坐在地上的胖子,还没能把这货跟刚才那个龙行虎步气势逼人的将军相提并论起来,以至于眼珠子都有些微微张大,“饿…饿了?”
…
最后救援的部队和运输船还是来了,尽管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无数旋翼机和飞船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众人还是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大概新南星基地遭袭的事情,已经在这之后震撼了整个军方和行星舰队。
到来的不光是军区空港的无数救援飞机,还有来自第五舰队的飞船,这些旋翼机,运输机,飞船,悬停在雪山的隘口这里,将科考站头顶的天空堵得水泄不通,乍一看,还以为这里成了一个临时空港。
旋翼机的嗡鸣声不断响彻耳膜,那边的运输机矢量发动机吹拂着巨大的雪花渐渐悬停,走出的军用运输机甲开始评估众多圣十字机甲的损伤,然后一台台运入专用的运输机之中。
这边的路上,不断有医务人员快速从运输机中涌出,首先将伤员抬上悬浮担架,快速送走。
这头的救援军队不断给众人分发着御寒的大衣,送来热气腾腾的咖啡和糖水食物,那边有统计人员还在核对幸存者的姓名职位身份。
徐腾也被第一时间作为重点保护对象通过医疗担架送入了第五舰队特遣医疗船之中。这边从特遣船里走出的一些军官,在确认了第一目标的徐腾安全之后,也纷纷朝着夏盈围了过去。周围的获救人员也很清楚,如此劳动到帝国第五星际舰队派出特遣救援小组兴师动众而来,很大的原因,是针对救援徐腾,还有这名帝国偶像。据说夏盈的身份和军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个时候,帝国星际舰队在接收了徐腾之后,自然还要附带确认她的安全。
雷迪尔一干空贼早在救援队到来之前,就消失远行在了茫茫风雪之中,踏上了他们撤离新南星之路。前路未卜,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这场事件不知道未来会发酵成什么样子,在帝国社会引起怎样轰动之前,找到安全让他们度过这场风波的去处。消失在大鹰帝国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而让众多救援部队的军官士兵们头疼的是,所有得救的上百人之中,都笃定一帮叫做雷迪尔团伙的空贼群体参与帮助了他们的撤退,并声称这群什么都不图的空贼在确认他们安全后,就离开了这里,去向不明。
一帮空贼竟然向第二军事基地的人员伸出援手,对抗西庞部队,这简直有些天方夜谭的事情,在众人异口同声的证词中,居然就这样发生了,委实让所有救援的军人们思虑难解。
而在整个救援队到来转移一切物资救援人员的过程中,那个叫田胖子的帝国战斗英雄,则一直默默的席地坐在一张临时摆开的电脑面前,他在从头到尾看着杜子强的圣十字机甲战场记录仪所记录的整个撤离交战过程录像。
直到画面定格在刚铎拉和恶魔霸道机甲最后的交战之上。
他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穿过人群,直直的落向了那个在人群中长身而立,却背影孤单的青年。
外表人畜无害憨厚无比的田胖子,那双小眼睛突然精亮了起来,嘴角微瞥,淡淡道,“…找到你了!”
第九十八章 刻骨铭心(上)
“林海?”
正在编录获救人员名单的一众来自第五舰队的情报官在众人进入飞机之前,进行最后的确认工作。
“这里。”林海举了举手。
“担任的职务?”
“没有职务…”
那当先的一名面颊尖瘦的中年军官抬头看了林海一眼,“你不是基地内的人员?”
“不是。”
“那你怎么会在基地撤离人群之中?”军官皱了皱眉,收起了手上的报告单,因为这趟事故涉及军方一些条款及高的保密细节,他们要确保清楚到每一个人的来历。
“海鸥号遇难时掉下来的…”
三名负责编录的军官上下打量着林海,他们是军方情报官,地位上高过周围前来协助的行星舰队军人不少,更是新南星事件保密工作的其中一个环节,所以对人员的遴选上面,越加的严格仔细,面对面前这个不属于军职的林海,明显气势上面都有些强势起来,“是之前的失踪船员?你的身份,家庭住址,目前工作的单位和任职?”
“身份和住址…”林海愣了愣,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朝他看了过来,包括了通过这些情报官编录,正朝军用运输机走去的一些基地人员,“具体住址…是河畔星,环星二区,桐树大道第十九号,林氏庄园。我是庄园家族的人…至于身份,很快我会进入学院,但应该还不算一名正式的学院学生…”
林海如实回答。
“平民?”情报官从林海的这些叙述之中,只精准的确定了一个事实,然后在名录上明显将林海这个名字拖动到了另外的一个分类框中,向他指了指旁边一台鼓着风的旋翼飞机,“请上这边的运输机。”
这头的旋翼飞机是来自行星舰队空港派出的辅助运输机,明显和这些第五舰队派出来高规格的飞船属于不同的待遇。而事实上,两台飞机的路线也不一样,一台将直接抵达被军方严格封锁保护的舰队空港,一台则将直接前往民用空港,由等候在那里的驻扎情报官严格核查签署保密协议,然后列入安全局监控名单,才能成为幸存者放回公众视野。
走在前方已经临近登船的杜子强和陈羽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伫立在三名情报官面前被指往另一个方向的林海,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事实上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的第二军事基地士官们看向了林海,又望着明显会和他们分道扬镖的那辆旋翼飞机,每个人的面容都带了一种古怪不豫的神情。
甚至在那头,被一众高级军官簇拥着的夏盈等人,也因为这流程上的一丝凝滞而纷纷望来。
陈羽和杜子强已经在往回走了,同时杜子强的嘴巴还不消停,“什么名单名单的…麻不麻烦…搞什么名堂,你们审问完没有,赶紧的,地冻天寒,好不容易能进飞船里休息一下,怎么这么麻烦?”
那名情报官属于帝国舰队情报系统,这样的位置,往往在军中,也是有极高的地位。今天他们面对这些驻守边疆军事基地成功撤离出来的军人们,一方面要觉得要表达一些慰问,还要展示出一些类似于帝国高级情报系统悯恤下级军官的姿态。所以面对杜子强的口无遮拦,也仅仅只是觉得对方情绪不稳定,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回应,“这不是审问…此人是平民,将走和军职人员不一样的接回程序,他的运输机和你们安排的不一样。路线也不同,这位…上尉先生,请耐心一点,遵守条例,这是我们的工作!”
那名尖瘦的情报官果然不愧是常和眼前这些“下级军官”打交道,懂得什么是恩威并施,在向对方解释的时候,不忘展示一些自身的威严。通过自己中校的身份,提醒面前的“上尉”。
但没想到,他遇上的并不是普通的“下级军官”,而是新南星第二军事基地,敢和曹师道硬扛,最优秀的两名士官“枫丹白露”。
杜子强当即就火了,“放屁!营救人还分个三六九等了?你们什么德性!星际舰队?以前总是听风道雨你们帝国军队高层都官僚化了,原本我还半信半疑,如今竟然都把官僚这一套搁这边避难地来了?什么狗屁的平民和军职人员,我只是知道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你所谓的平民,我们早死光光了!凭什么差异化对待?他要跟我们一起走!别跟我扯什么条例的工作,这一套别用在我们身上!”
三名情报官员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神色迅速有些沉凝灰云密布了起来。他们哪里受到过一名下级军官这样的抢白,甚至还是训斥?这是恒星打哪边升起了?这是这些军官仗着是功臣了恃宠傲娇?
而且,一个平民拯救了这些军人?开什么狗屁玩笑?更何况,这家伙本身还有问题,有关那台西庞风格的机甲,他只怕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私下来在舰队情报系统的审讯中交代!
为首的那名尖瘦官员脸瞬间就马了下来,“注意你的措辞!上尉!上你的运输机去!”随即他面容微微阴刻,“我理解你们经历的困难,但你千万不要借此认为自己是天王老子!记住,你还是一个军人,我见过功劳比你大很多的人,都清楚什么是低调!你不要以为一个区区上尉,仗着这次事件,就要翘上天去了!这是我们的工作,而你们唯一要执行的就是回那你们的运输机里去!现在!”
不待杜子强发飙,旁边的陈羽则冷冷盯着面前的军官,无形中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带着些阴柔的嘲讽道,“中校?一个区区上尉没有资格和你交谈,不知道再加一个上尉,有没有资格?”
陈羽的胸挺着,那身帝国机师军服上面,代表上尉军衔的肩章,正无比刺目,仿佛比对方那身中校军服还要耀眼。
尖瘦官员显然有些错愕,愠怒,阴沉,面对眼前这两个刺头士官,他倒也并不以硬碰硬,知道眼前的两人毕竟是新南星事件基地撤离出来的军官,目前荣耀加身,不太好惹,于是淡淡在两人身上一扫,然后环视周围等着上运输机的基地军人,冷笑出声,“两位,你们在威胁我吗?搞清楚,你们在做什么!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被接送返回,被帝国迎接拥抱,去见期盼着他们平安回归的家人和朋友!去接受帝国即将赋予的荣耀!你们如果不急着见家人和朋友,那么很好,你们可以和他一并去第二运输机,不要挡路,你们这是在为这么多英雄回归制造障碍!是何居心?”
这个面颊尖瘦的情报官显然是很懂得如何以权威扣帽子的主儿,当下就把众人的回归之途放在了第一位,而面前的杜子强和陈羽两人,如果要为林海出头,那么就是眼前这么多等待回归的军人们的绊脚石,很成功的以众人的利益,来作为大旗镇压这两个刺头。
但随即这个情报官便看到了陈羽和杜子强两人掠过的一丝冷笑,“…英雄的回归?”看到两人冷笑,他也一时有些怒意燃烧,正欲开口斥责,突然看到前方那些走向运输机的第二军事基地撤离出来的军人们,在风雪中驻足。
旋翼机,运输飞船的涡流喷口在雪地里激溅起无数的雪粒,吹打在这些士兵临时裹起来的御寒大衣之上,噗噗做响…吹打在他们的脸上,疼得发青泛红…吹打在女孩们爱美的发丝间,晕染了水渍。
但他们都停止了步伐,站在原地,没有人为了爱美或者担心打湿了衣物,而率先离开了这片雪地!没有人此刻匆匆走入飞船腹舱,以躲避扑面而来刀子般的激溅风雪!
上百人,齐刷刷的顿住了。目光之投往一个方向,一个人。
这一刻,他们和枫丹白露站在了一起,一起面对着那众舰队的情报官,“如果他不走,我们也不走了!”
第九十九章 刻骨铭心(下)
那名尖瘦的情报官之前还带着几分扯大旗镇压陈羽杜子强的倨傲神情,就突然被这雪地上转变的氛围和这样的回应震得神情一僵,他下意识偏侧脑袋,就看到两人身后原本朝运输机前行的人群队伍,突然定格了,都站在了原地,密密麻麻上百人的队伍,像是沉默的碑林,无形的压力伴随着他们的目光,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这个时候,他凌傲的表情才瞬间有些崩塌和惊惶,这是他从来没有处理过的情况,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被这数百名第二军事基地撤出来的英雄们嫌弃,这是一种足以令他们心脏如遭重殛的感觉!
似乎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来得及审视杜子强和陈羽刚才的话语…如果没有面前这个“平民”,他们这些人,只怕早死了…
有一种宛如溺水之人的窒息感袭来,这众情报官面对着眼前等级比他们低得多的“下级士官们”,此时却第一次感觉到无形的压力沉重得犹如溺水。
而在这一刻,他们的目光明显凌乱的全场扫视,却不经意捕捉到了远方那些舰队高官的身影。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啊,第五舰队的高官们在这里!而且这些人也因为发现了这里的异常,纷纷以一种愠怒的神情看了过来。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你是不是获得了极大的荣誉,作为一个士兵而言,最忌讳的就是以下犯上!哪怕你是战斗英雄也不行!
所以面前的杜子强陈羽两个刺头,在这种场面之下,无异有些煽动哗变的迹象。这要是上面的高官看不过扣帽子下来,可是直接能将一个人武运一撸到底!
无论面前的这众情报官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毕竟军衔在这里。他们始终是上级!
所以这三名情报官心底的威权又立即死灰复燃!
舰队将官们都看在眼底,你们这两人还想搞出什么花样?他们可是奉命行事,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规矩就是规矩,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没有逾矩!不管对方到底有什么功劳,帝国会不会颁奖,这些都是后面来算的,而现在,平民就不能走军职人员的撤退方案!这就是舰队的规矩!
林海顺着三人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那众脸色密布着阴云的舰队高级将官。这其中不乏成群结队的上校,其中有人,肩扛金星,是帝国军方系统中放新南星上就能大到压死人的准将级以上将星。
在这些人中间的,是夏盈。以及她那双看着自己,神色不定的秋水眸子。
林海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胸口某个部位,突然莫名抽痛起来。
他想到李逸风,想到李逸风口中的,那个在帝国舰队系统中声望日益煊赫的男人,和夏盈有着注定千丝万缕难以分割的联系。
正如李逸风所言,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他们都要成为被万人祝福的一对璧人。
所以兴许此刻的另一架运输机,就是她的授意安排。
因为极有可能,她不会想要在这些舰队高官的眼底,让自己介入到她的身边。从而影响到这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想到这里,林海顿时生出一种立刻动身有多远滚多远的冲动!
夏盈美眸一直牵动注视着林海,突然看到他难以形容的咧嘴一笑,这种笑容有些苦涩有些哀莫,那一刻像是流星坠地般砸得她心脏揪了心的痛!
那三名亟待着舰队高官大锤落下处理陈杜二人的情报官,就看到那些围在一起的高等军官分开,裹着一件蓝色御寒大衣的夏盈越众而出,径直来到林海面前,伸出手去,就要拉起林海朝后走。
然而却是林海扬手,甩开了她那条伸过来的皓腕。
这番石破天惊的画面足以让那些舰队将官一个个凝神聚目大气都不敢出。
林海那张苍白平静到足以哀而不伤清逸面容,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夏盈双目一红,眼泪“哗”得夺眶而出,被林海甩开的手抓紧了御寒大衣,她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林海,对不起,对不起…”
感觉双眼有些干涩,林海看着一双美目泫然的夏盈,自嘲道,“为什么,我只是平民?还是你一直坚持所谓的不让我陷入麻烦?”
夏盈手捧着脸,眼泪就那样抑制不住的不断顺着皓白的手腕滑落,周围第一次看到这位帝国偶像这样落泪的人,群体噤若寒蝉。
“一个出生自贫民窟的穷小子也配癞蛤蟆吃天鹅肉?”
夏盈摇头,但说不出话来,汹涌的泪眼嗔怒的望着林海。
“你是上将之女,帝国偶像,有一个了不起的未婚夫,我他妈又是什么人?我真是…太愚蠢了。”
夏盈已经哭成了泪人,面对林海尖刻刺心的话语,心脏抽搐哽咽到连一个音节也说不出来,朝林海挥出去的一巴掌被他握在手上,触手依然清滑,但却仿佛在哪里丢失了那份令人心悸的温暖。
林海胸口郁结猛然一堵,这个在垃圾星贫民窟挣扎生存了二十年,回到河畔星似乎没有被亲兄弟的寡义剜伤,没有为家族的排挤心寒,没有对曾经薄情弃子的林威憎恨,仿佛任何事都很没心没肺大度置之的私生子,终于在这一刻,堆积的潮水冲破了他一直以来以累累茧痂坚硬心脏筑起来的堤坝,为之决堤。
他有些苍凉的红着眼松开夏盈的手,转身大踏步走向了那台旋翼机。
身后的夏盈泣不成声,哭声很快被旋翼的回荡嗡鸣和纷飞的大雪覆盖湮没。
那个男子的背影在满眼的泪水里婆娑,夏盈喃喃自语,“林海,也许你会恨我,你更愿意从来没有见过我,也许吧,就当我是自以为是的安排…我从不后悔遇见你,真的。但原谅我,我始终不能那么自私的把你困在身旁,让你承受本不该因你去承担的狂风暴雨…你注定会是了不起的男人,但却不能因为我夭折在飞翔的起点。帝国有句谚语说不碰南墙不回头,我很清楚你是那种碰了南墙也义无反顾不会回头的人,所以我怎么能够那样眼睁睁看你一遍遍向狂风暴雨遍地荆棘挑战,至于满头是血遍体鳞伤…”
“所以…请原谅我,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相濡以沫的那个人…我终会为你祈祷的…”
“请一定要幸福。”
她已经哽噎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年轻的男女在平静的流年中总是会小心翼翼,会愤世嫉俗,会喋喋不休,会相互争吵。但强烈的爱情和骄傲的野心一样都如野马脱缰般凌傲万物,女孩总是会比同龄的男孩更成熟,所以有时会因为所谓的“对你更好”,而做出自以为是的安排,会为了避免让所珍视的事物受到伤害,于是束之高阁。会为现实而妥协,会为对方心疼,会不忍对方面对铜墙铁壁,唐吉珂德式冲撞风车的渺小,最终被摔打得遍体鳞伤支离破碎。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星河。
在这旷大的星河时代,人与人的羁绊不如时间般永恒,也在长达光年的距离下亦显得无比脆弱,人们更习惯着眼于现实,兴许有一天最终要为现实而妥协,行尸走肉般过着自己的人生,会发现心脏逐渐冰冷,会偶尔怅然若失,会发现哭得越来越少,直到某天突然痛哭失声…发现原来漫长的流年里最终失去的,是那个怎么都记不起面容,但却一直刻骨铭心的那个人。
第一百章 你自由了
林海何尝不知道夏盈的想法,事实上在面对两名军官刻意引导自己向另一条运输船,却因为杜子强陈羽节外生枝,夏盈微微忧虑着看过来的时候,林海就已经洞悉了夏盈的真正愿望。
一个出行会有一艘护卫舰随行,会有李逸风那样庞大气势哆哆逼人的存在护航的女子,其背后又有多少无奈和难以言说的苍白。所以在新南星逃亡之时,她才会因为那种短暂的自由肆无忌惮的展现出自身真正的性格,可以不计身份不计现实和林海进行一场荒唐的逃亡之旅。而她无疑很清楚,逃亡中求死很容易,而他们一旦逃亡的生涯结束,面对现实的宿命才是终究难解的命题。
他会回到那个社会继续他的小贵族之子的生活,而她仍然会回到女主播的位置,并在未来担任起高层大势力的平衡的关键要素。
世界很大,星空很大,但这些群星之中繁衍起来的生命,却注定因为各自境遇不同而缘悭命蹇。
当庭树恋上落花,当野马在荒原追逐皎月,当渴望爱情的女子遇上了只想得到她身子的花花公子,当文学作品里那些打铁匠负责整修马鞍的穷小子一眼痴迷上了贵族的公主。就决定了这些都是因为各自规则境遇不同,甚至哪怕是向往追求的不同,而在现实中没有任何结果的事情。
庭树永远不可能留得住落花,野马跑死也追不到月影,女子可能会被抛弃,打铁匠的儿子可能会被绞杀。世间万物间的羁绊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只有赤裸裸冰冷冷的规则和差距。
登上飞船看着整个新南星大地逐渐远去的夏盈不理自己是否在那些幸存军人们的心底是怎样恶劣的形象,她只是背负着一个现实和冷漠的名声,心如刀绞,却还要在周围的将官面前维持一如既往的气度。
间隙去了趟洗手间,将自己关在其中,捧了把水轻轻拍打在面容上,洗去了脸颊沾惹的尘土,仍然恢复了那张出淤泥不染的容颜,只是这张面容上的两只眼睛泛着红微肿,不好看。
想到救援时那些军方另一派系的将官们对林海“观察”的目光,夏盈就觉得这样的疼痛终究是必要和现实的,在静寂的洗手间里,看着镜中之人消瘦的脸庞,她轻声道,“也好…于你于我,这样都好。”
…
同样在那艘明显和众多飞船不同航行轨迹的运输机上望着新南星大地的林海,抑制着胸口传来的阵阵悸痛。这个不曾为林氏庄园的排挤和寡情所动容,在垃圾星面朝黄沙背朝星空的生活也没有把他的腰杆弯折,这辈子情绪最大的波动在于母亲的生命在手上流逝的那一刻,除此之外一直对自己人生遭遇冷眼旁观的青年今天居然会对那个普通人只可远瞻的帝国偶像展现出那样不近人情的一面。又哪里是不成熟的一时冲动行为,这其中未尝没有当断则断,忍痛有意为之的心思。
之于夏盈,尽管身份如远星般璀璨而不可企及,但何尝没有她所背负的无奈,夏盈的那位五星上将父亲尚有在高层政治上难以言明的苦衷和压力,那么这背后无形的大势所趋和所需要维持的某种平衡,又岂是自诩要化为一颗小小维持均衡齿轮的夏盈可以轻言打破突围?
换句话来说,她背后陈家李家,甚至帝国那些老牌大贵族大势力的存在,甚至一个李逸风都携带的逼人压力,而这些层出不穷接踵而至施加于林海的身上,对他又是否公平?会不会因为艰难而最终松手?如果结果最终会演变成怯懦,那回到最初又何必选择相濡以沫?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如电影剧情那样,男女邂逅经历生死便牵手一起到老。也极有可能如现实这般远隔光年逐渐疏远直到再也不见。
一个人生命中总要出现那么一两个恶人,教会爱,或者教会恨,但最终让人从成长到成熟。
洞悉这一切的林海自然选择了自己来做那个恶人,所以甩开她想要牵起他的手转身走进纷飞大雪里。
在垃圾星长大的林海这辈子其实没有什么野心,能不必艰难的喘气就可以生存,不必经过你死我活的争夺就能吃饱喝足,能结识几个不需要勾心斗角也值得相互依靠互相信赖的人,仅此而已便足可以知足。
人总说要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上对的那个人。他在兴许不那么和时宜也并不那么合适的地点遇上了这个传说中的帝国偶像,但他犹记得她愤怒时翘起嘴角的模样,犹记得逃亡时她伏在自己背上的如兰的呼吸和温存,犹记得她在泳池入水翩跹的惊鸿一瞥,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一段不那么容易忘记的旅程,这何尝不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
有时候的美好,不一定非要贪婪的据为己有,只需要这样藏于心底,就够了。
而就在林海这样想的时候,并不知道就在未来,当他再次遇上那个女子,会是那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情况…
…
这艘明显轨迹不同大部队的运输机沿着航线飞行,不出林海预料的在一个军事基地暂时停留了下来,根据林海目视分析,这里应该是新南星的第一军事基地,在暂留的军事基地中,他受到了帝国情报局官员的召见。
这里还有一些同期抵达的客运飞船失踪人员,都是被寻找到的遇难幸存乘客,没有第一时间送达行星空港,而是先中转到了这里。
帝国情报局的军官分别询问了这些幸存乘客在遇难时和途中的所见所闻,所有提及到西庞军舰,以及这场可能的战争事件,都被重新定了义。
在一翻大道理的渲染后,林海等人被要求签署一份来自军方的保密协议,这份协议署名众人要将在客船失事和新南星的遇险事件中的细节进行保密,回到帝国社会,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之后,对外一律宣称客船是遭遇了空贼的骚扰从而迫降,没有所谓的护卫舰沉没一事,没有外太空的军舰,甚至他们没有看到那些可能发生的战斗和禁止任何对此事件的深入猜测。
林海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二军事基地的全体官兵和徐腾被第五舰队的飞船直接送往另一个目的地,那是作为军人,他们自然会被要求无条件的对此事件保密,而不需要像是他们这些遇难幸存者一样,进行单独的保密教育和签署特级保密协定。
这就像是一张来自帝国的大手,轻而易举的将所有事件的参与者和受害者笼罩其中,将可能威胁到帝国稳定,以及整个对外局势稳定的某些不利因素,控制了起来,捻灭了可能发酵,燃烧起整个帝国的那些火星。
“又是国家安全,公共利益。”在面对这份保密协定的时候,林海自嘲的一笑。
对面的几名军官看着手上的电脑,然后看着林海,“对不起,林海先生,我们收到一些情报信息,上面有记录你和一台涉嫌极高保密级别的机甲有些联系,上级指示我们,恐怕需要你留下来一段时间,协助我们的调查…”
林海看着第二军事基地的这些军官,皱了皱眉,“有人在等我,而且我的学院,即将开学…”
“抱歉。”那个军官微冷的打断了他的说话,“我们会让你和你的家人联系,但学院这边,恐怕你要推迟入学了…”
尽管林海内心有些隐怒,但也很清楚,自己驾驶的那台刚铎拉机甲也被帝国的舰队接收了过去,很明显他无法置身事外,自然已经有人盯上了他,虽然他整个过程无比信任江植,甚至见到徐腾也并未对自己的行动后悔,也坚信在这件事上面,江植定然会有安排,但他仍然忍不住问道,“要耽搁多久?”
那名军官一边看着有关林海的信息资料,一边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意味道,“不清楚,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或许…更久。”
这种说法,近乎于有些不太客气了。而如果换谁站在那个军官的角度,面对情报局方面对机甲的分析和对林海的评价,语气也不会客气多少。一个平民,却涉及帝国特级兵器机密,甚至还操纵过这台和西庞帝国有关的特级保密机甲…本身却没有任何符合的身份背景。那么可以说,这名军官对林海的这番言语,已经是很善予的了,没有说他可能下半辈子都无法去什么学院,甚至离开军方监管半步,这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这名军官尽管语气隐晦而平静,但身边的那些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却早已经懂得了从他的语气间分辨一个事情的好坏,所以这个时候,这些荷枪实弹的士兵,集体下意识握紧了枪械,以待面前这个位列军方重点监控,甚至某些事件有重大嫌疑的男子有任何不测的举动。
就在此时,林海没有过激的行为,但房间大门却洞开了,走进来的军官无论胸前的勋章还是肩膀上的军衔,都远在此刻询问厅里面的军人们之上。
这名不怒而威的军官巡视全场,却只是嗓音低沉而浑厚的问出一句,“谁是林海?”
林海怔了怔,那名军官的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然后道,“外面有运输机,将送你前往空港…你自由了。”
第一百零一章 又是他
隐藏在帝国高层的波澜,远比表面还要激烈。
帝国边界之中,映照着恒星光芒的帝国舰队正在公共宙域对峙着远方的西庞战斗舰群。在曹师道的驱逐舰溃逃后,鹰帝国第五舰队,比特的先遣攻击舰队衔尾追击,穷追猛打,一艘西庞无畏级支援舰在白沙洲折舰沉星,而眼见着曹师道逃往“舒梅克”小行星碎石地带,就遭遇了小行星群阴暗里转出接应的西庞战斗舰群。
根据特征分析,这支战斗舰群录属西庞王牌舰队第一太空师的“虎鲨”作战群,应该是事先早一步陈兵小行星碎石带,以在非常情况下接应曹师道。
此时的虎鲨作战舰群和鹰帝国追击舰队剑拔弩张,双方的战斗舰相互在最大攻击距离巡弋游走,彼此的炮门和高速导弹舱遥遥互指,随时可能在纵横万里的太空幕布之中,以高能束为笔,渲染出一副残酷的大战绚烂序幕。
国会应急处理委员会所在地灯火通明,国防部作战指挥中心群体鸦默雀静。
无数人不顾额头或者背脊丝丝泌出的汗水,在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之中,看着大屏幕之上,来自比特先遣攻击舰队实时传输的图像,那一群群在小行星地带西庞战斗舰只的各种特写的远近画面。
屏幕之上,西庞战斗舰只在宇宙的光线中现出金属的舰身龙脊,炮门带着深邃的沉凝直指大鹰帝国的舰队,双方的这种气氛和火药味绷到了极致,仿佛一个擦枪走火,就将把整片宙域变成毁灭的漩涡。而那个时候,大鹰帝国和西庞的战争,将不可避免的到来。
因为双方彼此都是精锐部队,所以在这种情势绷紧到了极点,犹如两个人都扣上了手枪扳机互指的这种情况下,仍然没有旗下舰船因为指挥官神经弦绷得太紧而率先打响第一枪,导致不可收拾后果的情况发生。彼此都在等待着最高指挥部的命令,相信此刻两大帝国的背后高层,都在短时间经历了一场无比艰难的抉择和激烈的天人交战。
就在这个时候,国防部作战指挥中心的大厅蓦然洞开,急匆匆进来的军官手握着情报,冲正在指挥中心众多操作台边负手而立看着作战参数屏幕的夏尔德高呼道,“汇报大臣先生!根据新南星第五舰队传来的信息,田将军及时抵达战场,营救了徐腾上校!阻止了西庞皇家霸道部队的战术目的,所以此时逃窜的西庞驱逐舰,并没有俘获第一目标人物!”
哗然之声,响彻指挥中心。
“田将军威武!”
“第一目标存活!”
“我们的突击舰队还将他们的一艘无畏级支援舰永远的埋葬在了家门口!”
“就知道西庞人只会虚张声势!”
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抵达国防部作战指挥中心,让无数绷紧了神经的军官,参谋,将星们第一时间欢呼,捏拳虚挥,使劲鼓起掌来。随即指挥中心进行跨光年舰队通讯,指示已经箭在弦上的比特攻击舰队取消作战。
千钧一发之际,整个比特攻击舰群得到了国防部的最高授权,备战取消,停止了战术游走,后退拉开了攻击距离。
对面的西庞接应舰队明显也松了一口气,曹师道的座驾扎入舰队之中,开始在比特攻击舰群的虎视眈眈下,撤离战场。
望着西庞舰群在视野中缓缓消失,整个鹰帝国先遣舰队,国会应急委员会,国防部作战指挥中心的所有人,才在这一刻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背心满是汗水,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清楚,就在刚才,西庞和大鹰帝国两个老牌帝国挥舞起来,准备碰撞,掀起一场浩大的星际大战风暴的拳头,在眼皮底下,就这样交错而过!
…
得到了最终消息的国会应急委员会散场,等候在国会山之外的众多贵族,议员们纷纷得到了这个情报,人人原本或忧虑或愤怒或凝重的神态,终于在此刻有了些霁容,这场终于没有爆发起来的战争,可以说是帝国之福,万众生灵之福。众多议员贵族纷纷奔走,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向自己的派系传达过去。
而回到大臣办公室里的国防部长夏尔德,手上正收到了来自更高权限的新南星事件过程绝密报告。
中将史提芬在他的对面捶桌子怒道,“这场危机实际上是帝国调查局避开了军方的监控,擅自做主扣押了重要核心人物徐腾所引起!如果徐腾当时不在新南星,调查局又没有从内部走漏风声,就没有曹师道和皇家霸道部队的袭击。固然我们需要清除帝国内部的叛徒,但在整个事件之中,帝国调查局将要付最主要的责任!”
帝国调查局是录属于帝国国会,对军事,政治层面都有监察权,被国会授权“调查一切反对帝国的罪行”。所以帝国调查部在某种程度上,触手遍布整个帝国,拥有极大的权能,在徐腾这件事情上面,瞒过军方情报部门也是完全做得到的。只是因为没能意识到徐腾的重要性,以及调查过程中情报系统很明显也有西庞埋下的间谍,所以被西庞钻了空子,虽然曹师道的行动失败,但最终帝国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方面,帝国调查局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夏尔德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位老牌贵族世家孕育出来的中将,道,“你该明白,帝国调查局固然脱不了干系,但这后面,终究还是那场博弈所引发的意外。”
听到夏尔德口中的“博弈”,史提芬的目光不免凝了起来。
帝国在数千年漫长的历史中,成就了十三个大贵族。这在帝国的历史上,被戏剧性的称之为帝国“十三圆桌骑士”,作为历来巩固立宪王权的十三根支柱。十三个大贵族家族在如今日渐先进的帝国社会之中,不被普通的民众们所知晓,而只是隐匿在幕后,在那些上议院的最高权座之上,牢牢的把持着帝国的核心权柄。影响力依然播撒在帝国的议会之中。
但是随着议会制度的演变,贵族们历来不变的传统和地位也在遭到挑战。不光是他们自己本身,还有来自下议院中小贵族,以及出身平民代表们对历来的权威发动的挑战。简而言之,就是以国王为代表的上议院大贵族们的绝对权威,正在受到下议院的贵族和平民代表们的威胁,下议院的贵族永远无法企及上议院的高度,所以怎么都要尝试着将上面的位置掀翻,好使的自己有可能坐上去。而那些出身平民的代表们,则看不惯上议院对议会的把持,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力,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抗争。
在这个过程中,帝国调查局,就是代表着下议院利益的产物。
“当年为徐腾铺路送死的三条星舰,真的有上议院大贵族的决策?”史提芬皱眉道。
夏尔德淡淡道,“三条星舰通过帝国高层发布追袭徐腾,之所以军方通过了这项计划,自然不会单纯是哪个将领的个人举措,若这背后没有更大的后台和权力,能够承担起后果,这是军方任何一个哪怕再了不起的将官,也不敢做出的命令。我可以给你透个底…”夏尔德看着史提芬中将,缓慢道,“埋藏在西庞的影子计划是通过国会最高决议令的授意,有国王的亲笔签署授权。”
史提芬中将一震,“你的意思是…帝国调查局这么努力的封锁消息,对徐腾进行严格的控制,就是为了证明他有罪…而一旦证明了他的罪行,那么决策者…他们的打击目标…我的天,帝国调查局竟然针对的是国王?!”
“他们想要做什么…想罢黜国王吗?这难道是首相的…”史提芬将后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噎在了肚子里。
“下议院和上议院的那帮人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清楚,双方至少都会因为这件事,而进行一种反思和平衡,否则的话,矛盾就将越加的激烈。而兴许,总有一天,会如行星火山般喷发,那个时候,帝国或许会经历一场浩劫!”
夏尔德淡淡道,目光又落到了手上的绝密事件报告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