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的出现,确实打破了成王的预算,他怎么也没有算到,自己的六弟竟然得到了这样的人才。他的六皇弟,前十三年如痴如傻,谁都没有关注过这个人,也因为脑子有些问题,所以直到他被赐了婚才被圣上下旨封为了郑郡王。他是唯一一个被人遗忘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会对任何一个皇子造成危险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人,却得到了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这如何不说是一个让人深思的问题。这真的是一个巧合?成王从来不相信这个世间有巧合的存在。如果说以前他对这个六北只是充满了同情,也是众兄弟中唯一一个真心对待的兄长,那么从此时起,他又不得不对六弟另眼相看。也许,他的傻只是一种掩饰,是为了生活而掩饰,还是为了阴谋而掩饰,却是需要他去探寻。他只希望,他的六弟是无害的,至少别像其他兄弟一样,对太子的位子虎视眈眈。因为他会用生命去保护自己嫡亲兄长的储君之位,谁也不能撼动兄长的太子之位,否则就是他的敌人。
“现在开始,你不用再盯着震国公府,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给我盯紧了如风这个人。”成王抿了抿嘴,吐出了一口气。
暗卫是不能生活在阳光下的,只要暗卫出动,很少有任务失败的时候,但是此时暗一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只要对上如风,任务便不会那么容易完成,但是他跃跃欲试。十年未见,那件事如毒瘤一般在他心底里沉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怎会错过?
暗一一走,成王便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忘不了自己的六弟变成傻子之前的聪慧,还记得当年父皇说,谁人如老六一般聪慧,国之幸也。当年圣上是极看重六皇子的,甚至有人传言,圣上欲撤了太子换为六皇子,一时之间,六皇子如芒在背,日子过得紧张起来。但就是这么一个聪明的皇子,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灾难。母族的微薄,无法给他足够的力量,养母虽然位份不低,却是个低调的人,也养成了他低调的性子,但这样幸福的日子却并没有真正降临在他身上,不久后他的养母病逝,他又成了没娘的皇子。后来脑子受了撞击,成了痴傻模样,被人嫌弃,生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随便一个宫女太监都可以欺负他,他却不知道用自己的身份去维护自己,却又笑得傻气。对于这个六弟,成王是真心待之,也是因为有了他的保护,那些宫女太监甚至其他的皇子才不至于多欺负他。成王还记得,当时郑王跟他说:“三哥,你对我真好,你是我亲兄弟,他们不是。”如今想来,郑王真的傻么?他不傻,或者说,他依然是那个聪明绝顶的弟弟,因为当他成为其他皇子的假想敌之后,在这刀光剑影一般的皇宫要想好好生存下去,单靠低调没有用,除非你有一个强大的母族。
“王爷。”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成王的沉思,让他从遐想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眼,却见是暗六。当年圣上本是给了他十个暗卫,暗卫是没有名字的,所以从一到十,都是圣上的人。后来召回去了五个,但是编制却留下了,成王需要发展自己的暗卫及影卫,所以他训练了十五个死士,其中五个充到了暗卫之中,而暗六是这十五人中的头。
有时候需要给圣上一个交待,所以能曝光的那些事情,他都会让暗一带领其四人去做,但是不能让圣上知道的事情,就必须由他自己的暗卫与影卫去执行。震国公的事,他其实是派了两拨人,一拨是可以放在明面上的,另一拨却是需要暗中调查的。暗卫影卫,不只是跟踪与调查,他们平时都是普通人,甚至是其他府里最低等的下人,越是让人怀疑不了,就越能成事。而暗六,就是震国公府里的一个花匠。
“说。”黑暗中,成王的眸子晶亮,闪着一道寒光,但是暗六却是平静一如刚来时,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拨动他的情绪。他道:“影二传来的消息,裴姨娘可能是秦王的人。”
“秦王?”怎么又扯到秦王上面了?他的那些好弟弟,到底有多少个兄弟参与到了震国公府的事情,看来震国公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分一杯羹?有趣,真是有趣得紧。
“是的,影二在裴姨娘的屋外,发现了秦王的侍从。”
成王却笑了。他这个四弟,可真不简单。他以为所有的兄弟之中,最不用担心的便是这四弟秦王,生性暴躁如雷,看似凶残无比,其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要不是有个强大的母族作为后盾,只怕在这皇宫中也无法生存。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皇子,竟然也打起了震国公的主意。笑完之后,他又开始深思。这段时间他们这一系列的举动,真的只是仅仅为了拉拢震国公那么简单?只怕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背后一定存在着什么阴谋。
“影二还发现了什么?”成王沉声问道。
“影二说,主子的生母当年之死有蹊跷。”暗六口中的主子便是白梅,因为白梅已是成王的未婚妻,但没有成亲之前不能叫王妃,所以他们这些暗卫便统一口径为主子。
成王眸底一暗:“让影二时刻盯紧了那裴氏。慢着,盯人的事就交给影三,影二的任务还是时刻保护着小梅子,只怕这裴氏会有动作。记住,一旦她有伤害小梅子的举动,格杀无论!”
在他心里,谁也没有他的小梅子来得重要,凡是想要伤害小梅子的人,他都不会放过。裴氏是吧?这个女人,看似无害,却真被她的假象所迷惑了,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能让小梅子这么精明的姑娘也差点被收买了,真是不简单。
“查,裴氏底里都给我查清楚,哪怕是祖宗八代也给我翻出来!”成王眼底闪过一丝杀机,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是,属下亲自去查。”暗六做事十分的有条理性,他在震国公府特殊的身份,其实更容易调查一些事情,也是最容易监督暗卫的一个位子。想了想,他又道:“王爷,在震国公府,属下又发现了另一拨人,只是那拨人目前身份不明,属下虽有猜测,但还不是十分肯定。”
成王皱了眉头,却没有说话。暗六吸了口气,接着道:“那拨人,似乎是太子的人。”
成王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只是怔了怔,当即喝道:“放肆!”
暗六一惊,单膝跪下,他知道自己这个猜测触到了成王心里的底线。如果说谁都可能害成王,却唯独不愿意相信太子会害他,毕竟那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誓死都要保护的亲哥哥,如果太子真的对他有防备,那其他人又如何?
“属下即刻将此事查明。”暗六咬了咬牙。
“晚膳前,我需要知道结果。”成王抿紧的嘴唇中,终于吐出了那句话,接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暗六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乱如一团麻。一个个的兄弟,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这如何能让他安心下来。特别是听到太子的名字时,他的心里被狠狠的撕了一下,疼得他整个心肺都抽了起来。二哥,你真的不放心我?他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如果连太子也要害他,那他真不知道在这个冷酷的皇宫中,他还能相信谁。那个从小关心着他,保护着他的二哥,曾经对他说,他永远是他的左膀右臂的二哥,那个说手足之情大于天的二哥,真的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已经遥不可及,再也无法回来了?
“殿下,太子殿下过来了。”不知何时,路公公过来,打断了他的深思遐想。成王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小路子一眼,那一眼差点没让路公公吓出病来,第一次有一种错觉,成王那眼神能杀人。“替我更衣。”成王喊。
太子不是一个人来的,来的人中还有一个他没有意料到的人物,那便是刚入东宫的侧妃朝珊珊。看到她的时候,成王的眉头不自禁的皱了起来,见到太子对她的爱护,他的心里情不自禁地窜出一个念头:暗六怀疑的那些人,真是自己的兄长所派?还是…?成王咬了咬牙,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此时,朝珊珊却是一脸的笑容,笑得那么灿烂,那双媚如柔丝的凤目而不掩饰地注视着成王,那眼中的深情,让成王心里发紧,却也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三弟近来可好?”太子笑着,笑容如沐春风。
第49章
对于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弟弟,白梅是充满期待的,在他的身上,她比任何的心思都用得多。如果说对于裴姨娘,她是因为母亲的原因还有前世的愧疚,那么对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弟弟来说,她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能平安。她永远忘不了这个叫枫哥儿的大弟,当年养在钟氏的膝下,因为是大房唯一的儿子,在嫡子小雨没有出生之前,一直是快乐的。但是就因为小弟雨哥儿的出生,他的噩梦从此便开始。先不说钟氏对他的棒杀,后来被送进了监狱,最后惨死,再说后来因为枫哥儿的事情,最后她的父亲也连带有了罪过,被夺了世子之位。当年她被休回家,那是怎样的凄凉,震国公府最后的没落,虽然有家族之间的相争有关,其实与钟氏的歹毒与邪恶的心理是分不开的,这也是她恨钟氏的原因。当年她用了调包计,把她和莲姐儿的婚姻掉了包,这些她暂且不说,自己也有主要的责任,但是她无法原谅的却是她对枫哥儿的伤害。她至今还记得,枫哥儿那双纯洁的眼神。那该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就因为钟氏的迫害,最后尸骨无存。
算起来,如今裴姨娘已经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初具规模,在大家好奇这胎是男是女时,白梅是早已知道结果,也在努力为这个孩子的到来铲除一切可能有的障碍。
“裴姨娘那边一切正常,就是下午晚膳时有些见红,后来胡大夫来了,说只是些微胎惊,已无大碍。”春竹答道。如今丝竹作为兰院的四竹之首,管着姑娘的私库,责任重大,这包打听的事情也就交给春竹了,而且她比丝竹更能打听到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白梅也愿意将这些事情交给她去处理。
“这事怎么没有报给我?”白梅眉间一挑,眼神锐利起来。
春竹心里跳了一下,忙道:“当时奴婢要汇报给姑娘,当时姑娘歇着了,奴婢不便打扰。”
白梅皱眉道:“不管我是否歇下,裴姨那边的事我需要第一时间知晓,知否?”春竹连连点头称是,她这才又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不相信,无故便会见红,定然中间有差错。
春竹道:“胡大夫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晚膳中有红花。”
“红花?”白梅的秀眉锁得更紧了,看来这事是人为的,有人不希望裴姨娘生下孩子,但会是谁呢?虽然钟氏可恶,但是她不相信这事会是钟氏所为,钟氏没有蠢到不管大房的利益,何况此事一出,头一个被怀疑的便是钟氏。
“是的,虽然量不多,但还是让裴姨娘惊到了。”
“去查,今日的晚膳是谁做的,谁端过去的,明日晚膳前我要知道答案。”这件事,让白梅有了惊觉。以前裴姨那边的用膳一直都是由听风苑负责,她就是怕有人在膳食里做文章,所以一直都让人小心着,没想到她这边刚接手府里的中馈没多少时间,就出了这等事,这是有人在向她挑战么?白梅心底的那根弦被人触动了,而一发不可拾,激起了她心底里的狠劲。动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动裴姨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她的弟弟,大房未来的长子。
“是,姑娘。”对于这个平时话不多,总是和蔼可亲的姑娘,春竹是打心眼里敬畏,一旦触到她的底线,姑娘发起火来,那是天崩地裂的。
如今的兰院,已非当年的兰院,更换了许多人,加上丝竹带领的四竹,还有向妈妈与沈嬷嬷,那是铁桶一般,谁想要往里插人,那都是不可能的。就算粗使下人中有别院的眼线,此时也近不得白梅身,就是想要探听点什么,也是徒劳无功。但还是会有人想要千方百计地混进兰院,目的是不难猜到的,就是想搅混大房的水。
“我爹可有去看过裴姨?”白梅问的是秋竹,也就是妮儿。
“晚膳就是大爷陪的裴姨娘。”秋竹的回答,让白梅很不满意,不是对秋竹不满意,而是对自己的父亲。
白梅对自己的父亲,其实失望多于希望的。她的这个父亲,说是多情,实则冷情。不说现在的两个女人,单说当年的母亲,母亲嫁给父亲,虽说是门当户对,但是母亲的才情,却是京都里出了名的,甚至超过当年状元及第的父亲。听外祖母说过,当年母亲差一点就被选入宫,是外祖父极力阻挠的结果,这才没有进宫。当年母亲如果进宫,至少四妃之首,这是当年圣上亲许了的,但最后却被杨阁老回绝了。白梅是能理解外祖父当年力阻母亲入宫的原因,一入宫门深似海,外祖父疼爱母亲,所以不愿意她在宫里受苦,在刀光剑影中挣扎,埋没了自己的个性。母亲嫁给父亲,实则是外祖父对父亲才情的认可,只是…在白梅认为,自己的父亲是配不上母亲的。父亲看似专情,其实多情得很。当年母亲是出了名的才女,容貌又出众得很,父亲爱上了,都在情理之中。两人郎才女貌,诗情画意,当年被传为一段佳话。但是母亲过世未满一年,就娶了现在的妻子钟氏,却是让白梅很是失望。父亲的理由是,迫于双亲的压力,若是三年之后再另娶,白梅也不会去责怪于他,但是他却偏偏急不可耐,没有女人这一生难道就没法过了?想到尺骨未寒的母亲,她都为母亲叫不平。要知道,父亲再婚那头几年,是真心宠爱钟氏这个女人的,虽然钟氏的才情比不上自己的母亲,或许父亲有过失望,但是钟氏的容貌却是优胜于母亲的,爱重美色的父亲却也是食之如髓,直到后来纳了裴姨,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裴姨娘容貌虽然不及钟氏,但胜在柔弱,又对父亲了解之至,很快便掌握住了父亲,让他一头扎进了温柔乡里。
有时候,他真的是绝情到极点。就说今日之事,自己的女人见红险些小产,这是他亲眼所见,竟然可以扔下她独自一人在书房,便是真是公务繁忙,也不是这样处理,何况后来被钟氏邀到了主房。这是怎样狠心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母亲,当年你真的错付了人,你可曾想到你的真情付之东流?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你们随我一起去裴姨院中。”白梅想了想,又道,“叫上胡大夫,在偏院候着。”
丝竹因为在外院,管着私库,所以白梅带着四竹去了裴姨娘的房中,此时那偏院冷清清的,只一盏昏黄的烛火,显得那样的孤单。白梅进去的时候,裴姨正在灯下绣着一个小肚兜,一看便是给肚中的孩子准备的。旁边也没有丫环侍候着,如今虽然天不是很冷,但已有秋意,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可是她的衣衫却有些单薄。
这让白梅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房中的丫头去了哪里?难道一天时间,就让这些下人们趋炎附势了?世态炎凉到这种程度?她将眉一挑,沉声问道:“侍候的人呢?”
“大姑娘来了。”白梅刚进屋那会她并不知道,一门心思沉浸在刺绣中,想着将来孩子出生穿上衣服的样子,就心里禁不住甜蜜。听到声音,才知道姑娘来了,裴姨娘忙放下东西起身相迎。白梅只是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女红,道:“裴姨还没歇息?”这时间,按理说她该睡下了,自己过来也不过是看看这边的情况。
裴姨娘却道:“睡不着,便想着为孩子做些衣衫。”
白梅是知道她为何睡不着,无非就是在等着父亲的到来。只是,这一夜她只怕等不到了。父亲此时只怕已经在钟氏的房中,与钟氏亲热着呢。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傻,明知道等是等不来的,却偏偏要去等待,何苦呢?她又想到了自己,也许将来自己也是这无数的可怜女人中的一位。前世,朝如生这样看似老实的男人,最后也还是变了心,再想到成王本是皇室中人,不可能只有她一位王妃,以后的日子必然是会与那些侧妃庶妃相处,一想到这个她就禁不住头疼不已。她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前世如此软弱可欺之时她都不允许朝如生纳妾,能够想象,将来她嫁给成王之后,又将如何自处?所以,一开始就冷情,也许就不会在乎了。
裴姨娘显然也想到了自己这个理由无法信服人,便笑道:“姑娘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不放心什么,不用明说裴姨娘也知道。裴姨娘为大姑娘的关心而欣慰,心里滚烫滚烫,道:“已无碍,让姑娘费心了。”
白梅却道:“如今你已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怀着白家的子嗣,我怎能不上心。裴姨可觉得如何?”此时裴氏怀孕已有六个月,但肚子却大得出奇,看着就像八个月的样子,若不是早知道她会生下儿子,都要以为怀的是双胞胎。
“就是晚膳时有些见红,后来胡大夫来了便没事了。”说这话的时候,裴姨娘的脸色不甚好看。
见红如何是小事,特别是如今这六个月,一不小心便可能小产。如若真的小产,大房的希望便没有了。再想到前世那个行事虽然鲁莽实则个性乖巧的弟弟,白梅的心里就一阵发疼。再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她无法原谅自己。在脑海里搜索,前世的这个时候,裴姨可有出现过小产的迹象,却毫无所获,这才想到,自己前世对裴姨关心不够,对大弟也关心不够,这才有了后面的灾难。
“还说无事,脸都苍白了。你快躺下,有了身子,还不注意,那么凉的天也多加些衣衫。”白梅扶着她坐下,又冲四竹喊,“胡大夫呢?”
此时的胡大夫正往偏院赶呢。胡大夫住的地方最北端,而偏院却是最相反的地方,他赶过来却是需要一段时间,只走得满头大汗,却依然没有到。
白梅却不管这些,在她认为,在最需要大夫的时候,却不见他踪影,这便是失职,心里在盘算着要不要换掉这胡大夫。
裴姨娘也看出了白梅心情不佳,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姑娘不用担心,奴婢真的没事了。”
“你现在这模样是没事的样子么?别说脸色差得很,连冷汗都下来了,你现在可不是普通人,怀里还揣着一个呢,怎可大意了。”在白梅心里,谁也比不上这没有出世的弟弟重要。
“春竹,你去看看,胡大夫怎么还没赶过来?如果一盏茶的时间我看不到他,就让他滚出震国公府,这样的人也没必要再留在白府了,另行找人。”
裴姨娘心里惊了一下,她何曾知道,原来那个软弱可欺的大姑娘,竟然如此雷厉风行,这是幸事还是祸事?她在心里叹息,姑娘终于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迷糊的小女孩了。
她这一惊,换在平常人倒是没事,但是她肚子里怀着孩子,早些时候又食了红花见了红,如今这一惊之下,她只觉得肚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立马就不行了,疼得她冷汗直冒,嘴角抽搐。
“怎么了?”白梅也发现了她的异样,急忙探了过去。
此时的裴姨娘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手一直捂着肚子,喊着:“肚子…疼…”如果说原先是装的,此时却是真实地疼了。
白梅也慌了,她再是活了两世,年龄也是不大,再加上前世自己怀孕中被人暗算而死,本就对孩子特别敏感,此时见裴姨娘疼得不行,自然也就手足无措了,喊着:“胡大夫怎么还不过来?快,快去叫…”此时裴姨娘喊了一声,止住了她后面要说的话,她扑了过去,扶住裴氏问道:“打不打紧?”这话其实是废话,单看她那脸色便知道,事态很严重。
“血…”四竹中的夏竹喊道。
夏竹是四竹中性子最软,胆子最小的一个,此时看到被子下涌出来的血,顿时吓坏了。
此时的裴姨娘悔恨得几乎要咬断牙齿。早前胡大夫便与她说过,她身子弱,又食了少许红花,虽然暂时安住了胎,但切忌情绪波动太大。之前因为大爷去了书房,并没有陪着她,她心里已十分难过,焦虑、不安,还有伤心,如今又因为大姑娘的举动,心里大惊大怔,情绪能不波动?
第50章
对于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弟弟,白梅是充满期待的,在他的身上,她比任何的心思都用得多。如果说对于裴姨娘,她是因为母亲的原因还有前世的愧疚,那么对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弟弟来说,她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能平安。她永远忘不了这个叫枫哥儿的大弟,当年养在钟氏的膝下,因为是大房唯一的儿子,在嫡子小雨没有出生之前,一直是快乐的。但是就因为小弟雨哥儿的出生,他的噩梦从此便开始。先不说钟氏对他的棒杀,后来被送进了监狱,最后惨死,再说后来因为枫哥儿的事情,最后她的父亲也连带有了罪过,被夺了世子之位。当年她被休回家,那是怎样的凄凉,震国公府最后的没落,虽然有家族之间的相争有关,其实与钟氏的歹毒与邪恶的心理是分不开的,这也是她恨钟氏的原因。当年她用了调包计,把她和莲姐儿的婚姻掉了包,这些她暂且不说,自己也有主要的责任,但是她无法原谅的却是她对枫哥儿的伤害。她至今还记得,枫哥儿那双纯洁的眼神。那该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就因为钟氏的迫害,最后尸骨无存。
算起来,如今裴姨娘已经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初具规模,在大家好奇这胎是男是女时,白梅是早已知道结果,也在努力为这个孩子的到来铲除一切可能有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