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大哥又从怀里掏出几块糕点,然后偷偷塞进了他怀里,“景元,大哥要走了,否则被父亲发现了你只会被罚得更重,这些糕点你藏好,一会儿饿了就吃,千万不要逞强。”
当时他的心又温暖又酸涩,他能感觉到大哥是真的关心他爱护他,大哥是真心将他当作同胞手足的。
他小时候在大哥身上感觉到的温暖,让他在此后的十几年里,一直都将大哥看成是最亲近的人,而大哥也确实一直都与他交好。哪怕后来他展示出了过人的聪明才智,父亲开始重视他,母亲也开始逐渐关心他,大哥也并没有因为这些转变而变得心里不平衡,反倒与他更亲近了,还直言他才是晋国公府的骄傲。
在大哥去北地之前,他始终没有察觉出大哥身上有任何情绪的变化,甚至他觉得大哥骨子里并不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他以为大哥是一个心地善良,渴望岁月静好的人,所以才会按部就班地娶妻生子,完成他的人生大事。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大哥并不是没有抱负的人,相反,他的野心很大。
可大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顾景元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顾景睿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个狼子野心,不择手段的人。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自问并不曾对不起你,你为何会变成这样?”顾景元想不通,他决定直接问顾景睿,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这样大的变化。
顾景睿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变化?顾景元,人人都说你聪明,你居然也有这么愚蠢的一面!变化?我能有什么变化?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你当成过我的亲兄弟!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讲亲情道义吗?你认为皇上有把铖王当成过他的亲兄弟吗?!所谓的亲兄弟,注定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顾景睿说着,恶狠狠地瞪着顾景元,咬牙切齿道:“顾景元,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我告诉你,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你要是不出生,母亲和父亲就只会宠我一个人,我是晋国公府唯一的嫡子,我不承继父亲大统,谁来承继?!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生,你为什么要成为那另一个嫡子与我争宠争地位!好在你小时候性格孤僻,母亲父亲并不喜爱你,我当时觉得你没有威胁,对你好只是可怜你安抚你收买你,让你乖乖地跟从我,不要跟我作对!可是后来,你为什么还是不听话要跟我作对?你为什么要跟我争夺父亲的重视和母亲的宠爱!为什么?!顾景元,你说啊!是我先出生的,我才是晋国公府的嫡长子,我才是父亲最该重视的儿子,你为什么要跟我争,你为什么要跟我作对!因为你的存在,我变得一文不值,黯淡无光,我为什么不能恨你?我为什么不能恨你?你说啊,你说啊!”
顾景睿一股脑地将他心中多年来的怨恨都发泄了出来,他嘶吼着,就像是一匹隐忍多年的野兽。
是的,他恨顾景元,一直都恨他,他恨不得要顾景元立刻去死!
顾景元则瞬间收紧了心脏,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一下子反应不及,无法接受。
他没办法想象,从前他以为温暖真挚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怎么会,怎么会?
顾景睿看着顾景元震惊受伤的表情,像是得到报复一般,痛快地笑了起来,“你没想到吧?没想到自己信任了这么多年的大哥是这种人,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栽在自己最信任的大哥手上吧?顾景元,你以为太子中逃走了一人是我栽赃陷害你的吗?你错了,这是真的,你完了。”
顾景元握紧了双拳,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
真相如此残忍,可他没有办法逃避,只能硬下心肠,理智应对。
“是吗?”顾景元抬起头,冷冷地看向顾景睿,“那大哥就错了,你所谓的那个人证,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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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顾长宁出事
顾景睿的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景元,“你怎么知道?”
下一秒又摇着头道:“不,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在骗我,那个人分明逃走了,且在我们回到盛京城的当日,我还在城郊见到过他!他既然已经安然回到了盛京城,太子就一定不会让他死!”
顾景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从顾景睿的反应中可以看出,他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单纯拖他下水的一个幌子,而是事实――太子身边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证,只是这个人是死是活还未可知。
“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恨到两次都故意放走这么一个对我和晋国公府都极具威胁的人?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会对晋国公府招来多大的祸事?你不要命了吗?!”顾景元第一次被顾景睿激起了心头的怒火,他真的无法理解顾景睿为了一己私利,就这样罔顾国公府的几百条人命。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大哥吗?
“你不要叫我大哥!”顾景睿则痛恨地看着顾景元,嘴里则十分冷血无情道:“国公府的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凭什么要牺牲我一个人来成全你们?我死了,就算父亲登上了皇位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还有顾景元,你不要太高估自己了,我之所以放走太子的人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我不放走那个人,我用什么来做资本跟父亲交换条件呢?太子这般羞辱我,你说他到底该不该死呢!”
只要太子死了,他不仅报了仇,还可以重见天日,他在北地与誉王兄的交情以及他在突厥军内部得到的一些情报,都可以成为他打败顾景元,重获父亲重视的资本!
这大明江山,只会是属于他顾景睿一个人的,旁人休想要染指分毫!
“大哥你错了。”顾景元听了他的这些话,不禁苦笑道:“你若想要皇位,谁都抢不走你的,你是父亲的嫡长子,于情于理这皇位都该是你的,我从没想过要跟大哥你去争抢,这么多年来我为什么会帮父亲做事,一是痛恨当年皇帝的无耻手段,想要还顾家一个清白公道。二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些立场和坚持,就去做对亲人对国公府不利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我做事从来无愧于自己的良心,可是大哥你呢?你口口声声为的都是你自己,你可有想过其他任何人?包括大嫂?”
顾景睿听到“大嫂”二字,心重重一跳,他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愧疚的心理,唯独对杨氏有说不出的惭愧和内疚。
只是这份内疚,并不足以支撑他放弃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些事,他对不起杨氏的,只能等他功成名就之后,用皇后之位来偿还了。
顾景睿这么想着,面上则冷笑道:“我与她如何与你无关,倒是你,与其在这儿教训我,不如想想该怎么对付太子,否则只怕秦家的那位小姑娘要为你守寡了。”
顾景元听了这些话,对他再没有半分的期翼。
小时候那个温暖善良的大哥,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顾景元没有再回应顾景睿的话,而是转身,潇洒离去。
顾景睿则在他身后幸灾乐祸道:“进了这间密室要想出去可就难了,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不然等你找到出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顾景元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讥讽,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在决定进入密室之前,他就已经与母亲和清风商量好的对策,如果父亲在晚间的时候还没有离开书房,就让母亲想法子叫父亲离开,如果不成功,清风就会在书房外放一把火,届时他就会趁着混乱逃出去。
现在这个时候,他只需要等。
而此时的陆氏根本无暇顾及顾景元的事情,她正在焦急赶去陆府的路上。
原来在她回到承安堂后,没多久就收到了陆家传来的消息,说是顾长宁和陆湘湘在外头酒楼不知为何吵了起来,一言不合的情况下脾气暴躁的顾长宁直接动了手,一个不小心将前来劝架的孙婉莹的左脸划破了,导致孙婉莹血流不止,很可能会被毁了容貌。
要知道孙婉莹再过一个月就要和誉王世子成婚了,而且她这门婚事是皇后钦赐的良缘,这个时候如果被顾长宁弄毁了容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陆家的人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立刻将此事封锁了起来,然后将孙婉莹和顾长宁她们带回了府,又第一时间找了大夫来给孙婉莹看脸,至于顾长宁和陆湘湘则在接受长辈的盘问。因为顾长宁毕竟不是陆家的嫡孙女,所以又立刻差人来国公府通知了陆氏。
陆氏得到消息后直接被吓懵了,什么事情也顾不上了,立刻坐上马车赶往了陆府。
顾长宁和陆湘湘此时正被罚跪在陆家的前厅,由陆老夫人亲自审问着。
“说,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长宁,不要以为你不是陆家的孩子外祖母就不敢责罚你,你犯了错,谁都保不了你!”陆老夫人显然是被这件事给气坏了,孙婉莹身为尚书府的嫡长女,又与誉王世子大婚在即,结果却遇上了这种糟心事,尚书府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件事虽然人人都说是长宁干的,但陆湘湘毕竟也牵涉其中,要是处理不好,两个丫头连带着他们陆府都要被牵连。
“祖母,这件事与我无关,是顾长宁要与我争吵,是顾长宁划破了婉莹的脸颊,这件事在场的那些小姐都能给我作证!”陆湘湘率先出声,先发制人。
谁知顾长宁也不甘示弱,气急败坏地反驳道:“你们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孙婉莹!再说我手中根本就没有利器,如何能划破她的脸颊?!这分别是孙婉莹自己划破自己的脸颊然后栽赃嫁祸给了我!还有你陆湘湘,是你故意说一些话激怒我,就为了逼我动手好陷害我!”
陆湘湘则根本不理睬顾长宁,而是看向陆老夫人,义正言辞道:“祖母,您听听她说的这些话?诛心不诛心?试问哪个花容月貌出嫁在即的姑娘家会亲手毁了自己的容貌?顾长宁她为了脱罪真是连良心都不要了!祖母,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您还有什么好问的?直接将顾长宁交给孙尚书,让国公府的人去想办法保她就行了,这关我们什么事!我们陆家又凭什么要替她瞎操心?!”
“你放屁!”顾长宁不知该如何自证清白,可她心里又很清楚自己是被冤枉的,因此只能气得破口大骂,眼泪直掉,“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孙婉莹,是你们,是你们自己,这都是你们故意陷害我!”
陆湘湘冷冷一笑,“这些话表妹还是留着去跟姑姑说吧,让姑姑想一想,到底该用什么法子保住你,反正姑姑最疼你了不是吗?”
“是,我疼我自己的女儿,又何错之有?难道都要像你们一样恨不得个个置她于死地才对吗?”陆氏严厉的声音突然在大厅内响了起来。
陆湘湘被震得不轻,恍然低下了头。
顾长宁则像是找到救星一般,回头望向陆氏,放肆大哭了起来,“母亲!”
陆老夫人则面有不满地看向陆氏,没好气道:“我从前就说过你的纵容会毁了这个孩子,你却不肯信,现在倒好,她犯下这样大的错,你还觉得用你的纵容能保得住她吗?你若不给孙尚书一个交代,他们能善罢甘休?!”
陆氏则咬紧了牙关,看着陆老夫人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相信我的女儿不会做这种事,长宁虽然任性自我,但她心地善良,绝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这件事,一定另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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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毁容
陆老夫人气极反笑道:“好,好,你就继续护着她吧,我倒要看看你方才说的这些话能不能说服孙尚书!”
陆岑和陆湘湘的母亲袁氏则上前打着圆场道:“母亲莫要动怒,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姐也是太关心长宁了。现在已经发生了这种事,互相埋怨是不起作用的,咱们要冷静下来想不想该怎么给长宁赎罪才对。”
袁氏话说完,又走上前拉住陆氏的手,温柔道:“大姐,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若这件事发生在湘湘身上,我肯定也不会信,谁会愿意相信自己心尖尖上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呢?可现在这种情况由不得你不信啊!当时现场那么多小姐,都一口咬定是长宁划破了孙小姐的脸颊。你说,就算咱们一口咬定不是长宁做的,那又能如何?恐怕只会更加激怒孙尚书,到时候若去皇后面前告一状,长宁该怎么办?她才十三岁,正是大好的年华呢!你忍心看她像长公主和白家小姐一样…”
长公主和白家小姐一个被罚永世不得入京,一个被罚嫁给了庶民,日子过得都十分凄惨。
顾长宁这样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过这样的生活?就连陆氏都不能接受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陆氏身子一颤,下意识地甩开了袁氏的手。
顾长宁则吓得大哭道:“母亲,您相信我,孙婉莹的脸真的不是被我划破的,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当时人很杂乱,我与湘湘吵了几句嘴,她们太白诗阁的人就一窝蜂地涌上来指责我,我气不过想挥拳吓唬吓唬她们,孙婉莹不知为何就冲了出来,我看到她的时候及时收回了手,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叫了一声,然后脸上就流血了,母亲,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碰到她,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氏回过神来,立刻心疼地走上前抱住她,安慰道:“好孩子,母亲相信你,母亲相信你。”
顾长宁也紧紧搂住陆氏,哭得十分无助。
她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湘湘和孙婉莹使的一出计,可是她该怎么办?除了母亲,谁会相信她?
她该怎么办?
袁氏看着这一幕摇摇头道:“大姐,长宁说的这些话,除了她自己,有谁可以给她作证吗?”
陆氏闻言,转头怒瞪着她道:“你在胡说什么东西!你现在是认定这件事是我们家长宁做的吗!”
袁氏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姐,你怎么就是不懂,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我们认不认定的事,是孙尚书相不相信的事,我们说没有,孙尚书就会信了我们不追究长宁的责任了?你这样做,对长宁有什么好处?”
“这件事不需要你来操心,我自己的女儿我自有办法护着你,哪像你们,一个个恨不得要她死才高兴!”陆氏将顾长宁搀扶起来,嘴上毫不示弱。
袁氏被气得无话可说,陆老夫人也被气得一阵阵头晕,“孽障,孽障啊!长宁这孩子如今会变成这样都是你溺爱的结果,她现在犯了事,你不仅不想着怎么给人家赔罪,反倒想着怎么给她脱罪,再这样下去,长宁迟早要做出让你无法挽回的过错来!”
陆氏也气不过反驳道:“母亲不过就是不喜欢长宁罢了,所以她做什么都是错,哪怕她解释了你们还是不信她,还是觉得是她的错!可母亲扪心自问,若这件事发生在湘湘身上,您还会一口咬定是湘湘做的吗?是,我知道湘湘懂事守礼,可我们长宁虽然顽劣,但可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害别人的事情?且长宁做事向来敢作敢当,她既然不肯承认,就一定是没做过!”
陆氏今天被晋国公气到了,原本还想着回陆家找安慰,可现在顾长宁的事情让她看清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到底她对陆家而言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可以轻易放弃的外人!
陆老夫人被陆氏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冷笑道:“好,好,你说的都对,这件事确实与我们陆家无关,是我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你现在就把你女儿和孙家小姐都一并带回去,自己跟孙尚书府的人周璇去吧!”
陆氏没有应话,扶起顾长宁就想走,这时候门外突然有个小丫鬟惨白着,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慌乱急切道:“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孙家小姐刚刚醒了过来,闹着要自尽,怎么办,奴婢们都劝不住她,您快去看看吧!”
陆氏的心“咯噔”一跳。
陆老夫人的脸色也变了,慌忙站起身道:“你们怎么搞的?!”
袁氏也忙催促道:“快带我们过去看看。”
“诶,诶。”丫鬟连连点头。
陆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快速往前走去,走到陆氏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没好气道:“还愣着干什么?真想让孙家小姐自尽吗?到时候人死了,什么真相都查不出来了!依孙尚书的脾性,就算治不了长宁的罪,他也定会想办法让长宁跟着陪葬!”
陆老夫人的话说得陆氏心惊肉跳的,她与孙尚书有过几次接触,这个人虽然与老爷私下有合作,但却是老奸巨猾且报复心极重,景元用计毁掉了他的一个心腹,这老匹夫都耿耿于怀,要国公爷给他交代和说法,想尽办法要好处。这次事关她的亲女儿,还是要和誉王世子联姻的女儿,她若出了事,别说是孙尚书要恨长宁,就连国公爷恐怕也要治长宁的罪。
如果国公爷不想保长宁,那么她一介妇人又拿什么赔给孙尚书?
所以,孙婉莹一定不能死。
“长宁,我们一起去,别怕,你没有做过的事情就不用怕,咱们跟她当面对质!”陆氏握紧了顾长宁的手,与其说是给她打气,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陆老夫人听了这些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赶去了暂时安置孙婉莹的院子,她们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伴随着丫鬟们七嘴八舌的呼叫,光听起来就能感受到场面有多触目惊心。
陆老夫人的心抖了抖,生怕这孙婉莹一个想不开真在陆府自缢了。
她连忙推开门冲了进去,正巧看到孙婉莹挣脱了丫鬟的桎梏往院子里的一口水井处跑。
陆老夫人大惊失色道:“快拦住她!”
可丫鬟们岂能快得过失去控制的孙婉莹,只见孙婉莹很快就跑到了水井旁,纵身就想往下跳,就在陆老夫人等人的心脏都要被吓得停止了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顾长宁不知何时冲了上前,一把拽住了要往下跳的孙婉莹,成功将她救了下来。
“你疯了吗?!不要命了!”顾长宁气得破口大骂,“你想死我还不想死!不就是脸上破相了吗,这有什么了不得值得你去死?!孙婉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整我?!”
孙婉莹整个人还有些发懵,她愣愣地转过身看向顾长宁,下一秒就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顾长宁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氏反应过来后,忙走了上前,一边给顾长宁使眼色,一边上前扶起孙婉莹,装作温柔道:“婉莹,好孩子,别哭了,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到底怎么样了?”
孙婉莹却用力挣扎了几下,撇开脸不肯给陆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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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交换条件
陆老夫人则对不远处站着的大夫高声道:“陈大夫,孙小姐的脸怎么样了?”
孙大夫闻言,连忙走了过来,对陆老夫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道:“唉,老夫人,孙小姐脸上的伤口极深,无论如何医治恐怕都会留疤的,可惜了。”
陆老夫人的脸色立刻惨白一片。
完了完了。
长宁这下子是完了。
袁氏的脸上则闪过一丝喜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深深的怜惜和同情,“多么好的一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陆湘湘则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垂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陆氏这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依然对着哭泣的孙婉莹循循善诱道:“婉莹,你别怕,没事的,不过就是脸被划破了一下,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值得你拿命来开玩笑。伯母小时候也被石头磕破过脑袋,抹了几天玉露膏就没事了,你也会没事的,不信你看看伯母的额头上还有没有疤?”
陆氏说着,便企图拉开孙婉莹捂着脸颊的手,一边继续温柔劝解道:“真的会没事的,脸可以治好,这命没了,可就回不…”
陆氏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看到了孙婉莹的脸。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孙婉莹白皙粉嫩的左脸颊上赫然有一道血红色的伤疤,皮肉绽开,深可见骨,足有一寸之长,此时的鲜血已经凝固,看上去就像一只血红色的蜈蚣攀爬到了孙婉莹的脸上,格外可怖。
“啊!”顾长宁也被吓到了,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同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陆老夫人、袁氏和陆湘湘也都看到了,她们的眸中皆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可思议和惊恐之色。
先前孙婉莹被送出来的时候,脸上鲜血直流,半张脸都被血给淹没了,所以她们并没有注意伤口多有深,此时鲜血已经凝固,脸上的血也被清洗干净,伤口才得以完完全全展露了出来,她们才发现,这件事远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破相到了这个程度,这容貌算是彻底毁了,别说是誉王世子,就连平常人家的男子恐怕都不一定肯将孙婉莹娶回家了。
顾长宁被吓得直接哭了出来。
她是在为自己哭,她知道孙婉莹如今这个样子,自己是难逃一劫了,只怕无论她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
孙婉莹的这张脸,必然要找一个人为她“负责”。
陆氏在最初的惊恐之后,逐渐恢复了理智,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像是堵上了一块巨石,想要喘一口气都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