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公的话字字诛心,句句泣血,可听到顾景睿的耳中只觉得格外刺耳,他真的想不到他从北地死里逃生回到盛京城,迎接他的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关爱,而是父亲的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早知如此,他不如直接死在北地就好了,也不会惹得父亲生这么大的气。
“那父亲想要如何处置我?事情已经发生了,父亲再责备我也无济于事,不如就直接说说父亲要怎么处置我吧!”顾景睿冷眼看着晋国公,眸中全是讽刺,“反正在父亲心目中,您的儿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顾景元,至于我顾景睿如何,父亲从来都不在乎,又何必现在假惺惺地说什么当初这些话。”
“冥顽不灵!”晋国公差点要被顾景睿气了个仰倒,“你既然这么想要我处置你,好,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将大少爷给我立刻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去见他!”
“国公爷。”徐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企图为顾景睿说一句话,“大少爷的初衷是好的,他是想做出一番建设给国公爷您看看,怪只怪太子太过阴险狡诈,咱们现在应该将枪头全力指向太子,莫不要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徐来跟了顾景元近十年的时间,也经常与晋国公打交道,所以很是了解他的脾气。
国公爷害怕的只是大少爷此事会牵连到国公府,否则是不会这么对大少爷的。
只要国公爷能想明白大少爷此事已成定局,再怎么惩罚他都无济于事,还不如将精力都放在对付太子身上就可以。
晋国公则冷哼一声,“他就是没有脑子,就算他初衷是好的又如何?事到如今难道还有重来的机会吗?若不是景元拼尽全力将他从太子的人手中带回来,现在他还有命在吗?我又还能站在这里训斥他吗?!”
说着,又盯着顾景睿,一字一句道:“事实证明他天生就不是那块料,就不应该去做谋天下的大事,他只适合待在家中做他的好儿子好夫君!”
这些话对于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而言可谓是极尽羞辱讽刺了。
顾景睿的心脏一阵阵绞痛,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父亲,居然这么瞧不上他,像是恨不得从来没生过他才好。
顾景睿握紧了双拳,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才能不让自己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没有成大业谋大事的本事,顾景元就有了是吗?所以这天下江山将来也是顾景元的,他绝不会沾染分毫吧!
顾景睿想着,几乎是报复性地狰狞着面目开了口,“父亲你就算将我关起来也来不及了,押送我回京的那些人并没有都被杀了,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身受重伤逃走了,或许现在已经回京了,而他不仅见过我,还亲眼见到了景元。父亲您该知道的,整个盛京城虽然没几个人见过我,但凭景元风头无两的名声,我想是不会有人不认识他的。”
晋国公的心“咯噔”一跳。
他不敢确定顾景睿说的是真是假。
或许这是景睿心有不甘想将景元也拖下水。
又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父亲肯定在想对方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又能怎么样?不,您错了,只要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太子,太子就一定会找景元来对质,而景元那段期间又正好不在盛京城,他拿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这件事一旦再上报给皇上,皇上就势必要派出锦衣卫来查,这时候就必然会查出在北地与突厥军交易的人并不是景元,可若不是景元,那景元拼死去救的那个人是谁?几乎不用怀疑,锦衣卫一定会想到消失了的我。到时候锦衣卫向父亲问起我来,父亲与景元又该如何解释呢?是说我已经死了吗?可是尸体呢?在哪里?”
这是顾景睿一开始就留下的后路,他要让晋国公知道,若是他不打算保他,也休想要保住顾景元。
“如果父亲想要保住国公府上上下下一百八十口人的安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太子。”
既然父亲说他不能成大事,他倒要让父亲看看,他所做的这些是不是大事!太子原本是他们可以利用的人,这次事件后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敌人,对于敌人,就应该斩草除根!
晋国公眯起了眼睛,看着顾景睿的眸中充满了危险和试探。
而徐来则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并未结束,大少爷回了京并不意味着国公府就安全了!
怎么办?若是被太子知道去救大少爷的是二少爷,那二少爷就算没办法被定罪,也得被锦衣卫的几近变态的审问问得脱掉一层皮!
对,秦四姑娘,秦四姑娘的父亲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有他在的话,说不定能够化险为夷。
说曹操曹操到,徐来刚这么想着,突然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撒谎!”随着“砰”的一声推门声,秦宁之的声音也掷地有声地落在了大厅内。
门边的守卫纷纷举起长剑对准了秦宁之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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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揭穿
秦宁之却无所畏惧,看着大厅内的顾景睿一字一句道:“你撒谎,顾二公子这一路上跟我聊了很多,不可避免地说到了他当时营救你的场景,太子押送你回京的人一共九人,皆被一剑封喉,根本不存在有一个人逃脱的可能性。”
秦宁之突如其来的到来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晋国公眯起了眼睛,神色戒备,好像稍有不对,他就会下令让那些对准秦宁之的利剑立刻刺破她的喉咙。
顾景睿则脸色一白,没想到秦宁之会去而复返,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可他知道越是在危急时刻就越是要保持镇定,他不能气急败坏,他必须要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想到这儿,他就冷静了下来,然后对着秦宁之不疾不徐地嘲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四姑娘,只是秦四姑娘当时根本不在现场,你又敢保证你说的都是真话吗?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编出来唬人的,又或者这是景元为了保全自己故意撒的谎。”
秦宁之简直要被顾景睿的态度给气死了,她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会为这么一个刁钻狡猾的人担惊受怕!
她原本是已经离开的,可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她发现整条街都看不见一个人,气氛压抑得有些可怕。
想到徐来对她说的那些话,心头便‘砰砰砰’地直跳。
看来晋国公是要动真格的,这是连逃跑和呼救的机会都不留给顾景睿。
再联想到顾景元之前交代她的那些话,她便有些于心难安,她觉得自己若是就这样放任顾景睿被晋国公惩治,那既对不起顾景元,也对不起师父上一世对她的教导。
况且,从他们一路上的交流她能够感觉的到,顾景元和顾景睿是有兄弟情的,她不能让顾景元将来心怀内疚,那么她也再无颜面对他了。
所以,她便折返了回来,她想要说服晋国公放过顾景睿,哪怕是螳臂当车,哪怕是漂浮撼大树,她也要尽力试一试。
谁知道,她却听到了这么一番忘恩负义的诛心之言。
顾景睿比她想象中的要阴险狡诈的多,哪里轮得到她来枉做好人?她真是看错人了!
从顾景睿方才说的那番话可以看出,他应该是早就已经算计好了这一切!
就因为太子派人将他抓住,并在他手臂上印下了视为屈辱的烙印,哪怕这个烙印去掉了,也去不掉曾经的羞辱,所以他视太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尽快除去太子以抹杀掉在北地发生的一切。
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毫无压力地出入盛京,也可以狠狠地报复了太子,替自己出了口恶气。
只是顾景睿知道凭他的能力是没有办法除掉太子的,所以他便想出了这一招,来逼晋国公亲自动手。
哪怕到时候晋国公没有解决掉太子又或者根本不打算动手,那么倒霉的人也不会只有他一个,他还能拉顾景元下水,如此一来便觉得心理平衡了吧!
秦宁之越想越生气,气顾景睿怎么可以这么坏,居然恩将仇报,将不顾性命把他救回来的顾景元作为他与晋国公谈判的工具?而且在她揭穿他之后,还是这么一副死不悔改、臭不要脸的架势!
“真相是什么顾大少爷你比谁都清楚,就为了你的哪一点私心,居然连自己的人格都出卖了,就算是你赢了,那又如何?今后想起这一切,你不会觉得惭愧吗?将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你不会被你的良心谴责吗?顾大少爷,我们生而为人,与牲畜最大的区别就是有一颗心!只要是个人,都不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更不会丧心病狂到将自己的亲兄弟也拖下水!”
秦宁之觉得自己简直是愚蠢,她居然曾经企图改变这么一个白眼狼的命运?
顾景睿这样的人,就只配瘫痪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她应该做的是改变师父,叫师父改嫁远离这个人,而不是多管闲事帮他治好了腿!
顾景睿听了这番话,顿时握紧了双拳,看着秦宁之的眸中充满了危险和敌意。
他从北地死里逃生回来的那一刻,他就决定,此生此世,再没有人能够这样羞辱他!
无论这个人是谁,他都要她死!
秦宁之无视他的眼神,而是转向了一旁若有所思的晋国公,施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国公爷,我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秦寅的嫡长女秦宁之,我方才之所以闯进来就是为了证明顾景元的清白,您是他的父亲,您应该了解他,事关晋国公府的安危,他就算是拼死也不会把人放走一个的。”
晋国公看着秦宁之,轻轻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这件事我会亲自找景元问清楚。”
秦宁之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也不算是白来一趟。
“父亲!您敢冒险吗?当时景元体力不支昏迷倒地,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个人逃走了,这丫头如何能肯定?当时若不是我身受重伤,我也不会眼睁睁地把人放走!”顾景睿有些急了,他没想到一向谨慎的晋国公居然真的会听一个丫头在这儿胡言乱语,他继续道:“太子已经盯上我们了,他已经怀疑我们了,现在他虽然没有证据,不敢上报给皇上,但一旦他掌握了证据,哪怕是一个人证,二弟就要被锦衣卫找去一轮轮盘查,到时候不等到真相出来,二弟也要送去半条命!”
顾景睿吃准了晋国公对顾景元的重视和爱护,他料定晋国公是不敢冒这个险。
父亲敢牺牲他,可舍不得牺牲二弟!
晋国公皱了皱眉,不过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只是吩咐守卫道:“你们几个将大少爷给我带下去,并且给我封锁消息,不准将大少爷回来的消息传回国公府,更不准让夫人知道。至于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你们都去给我查清楚,看看太子身边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受了重伤逃回来的人。”
“父亲!”顾景睿似乎急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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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归来
秦宁之适时开口道:“国公爷英明,如若需要小女帮忙,小女也必当竭尽所能,小女与太子府的王良娣有些来往,可以帮忙探一探口风。”
“恩。”晋国公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女子胆大心细,不卑不亢,当是配得上景元的。
“那小女就先告辞了。”事已至此,秦宁之也不便在此地久留,至于顾景睿,只能说就算他被国公爷惩治了,也是他应有的报应。
解决完了顾景睿的事情,秦宁之此刻是归心似箭。
她已经离开盛京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母亲和父亲有没有担心她,文哥儿有没有偷懒,祖母的病好些了没有,以及三姐姐在承恩侯府是什么样状况。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她想要知道,她恨不得下一秒就赖在母亲的怀中撒娇。
而此时的秦府,方氏正坐在廊檐下,望着天空默默地流眼泪。
已经一月有余了,宁之还是没有回家,她一个女孩子,到底怎么敢独自一人去北地的?她可有想过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凶险的事情?她有没有想过她若是出了事叫她做母亲的怎么活?
方氏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掩面呜呜哭咽了起来。
青杏见状,叹了口气道:“唉太太,您不要胡思乱想了,咱们家四姑娘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了。不是有一句老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去年冬天咱们家姑娘跌落到湖里都没事,这一次也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方氏如何能听得进这些安慰之词,依然掩面痛哭,好像这样就能冲淡一些心头的不安和难过。
这时候,有小丫鬟突然匆匆走了过来,见方氏哭得正伤心不敢打扰,便悄悄给青杏使了个眼色。
青杏避开方氏,将小丫鬟拉到了一旁,问道:“有什么事?”
小丫鬟朝院门外看了一眼,撇撇嘴,压低了声音道:“青杏姐姐,二姑娘回来了,老太太不肯见她,她现在要来求见咱们太太。”
青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来干什么?给咱们太太添堵吗?如果不是她,四姑娘根本就不会惹上这些麻烦,叫她这个害人精赶快滚!”
青杏认为,若不是秦玉之害得秦家姑娘名声受损导致秦宁之被国公府退婚,那么秦宁之就不必为了获得国公府的认同千里迢迢地跑去北地寻找顾二公子。
现在秦玉之得偿所愿嫁给了承恩侯世子成了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他们家姑娘却失去了下落,也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在外要吃多少苦。
她此时跑回来不是摆明了给太太心里添堵!真是够恶心的!
虽然青杏将秦宁之出走的问题怪罪到秦玉之身上有些牵强,但整个二房的人都恶心秦玉之,也就没人指出她这个问题。
小丫鬟反倒也跟着义愤填膺道:“就是了,二姑娘一定是来炫耀的,若被她知道四姑娘不在府中,不定要怎么出去编排她,奴婢现在就出去回了她,也省得太太看到她得意的样子更伤心难过。”
青杏挥挥手,一脸嫌恶的样子,“快打发她走,别碍着太太的眼。”
小丫鬟点头离去,青杏又回到了方氏身边。
方氏已经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期盼地看向青杏,“方才春梅来做什么的?”
她以为是秦宁之回来了。
青杏并不想给方氏心里添堵,回道:“没什么,只是问了问大厨房的事。”
方氏失望地低下了头。
小丫鬟春梅回到了院门口,对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的秦玉之冷冷道:“二姑娘请回吧,我家太太不方便见客。”
秦玉之有些焦急道:“二婶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四妹妹呢?我想找四妹妹说说话。”
春梅嫌恶地看向她,“二姑娘何必这么假惺惺的,您跟我家四姑娘闹成什么样您心里不清楚吗?您觉得我家姑娘还愿意见您吗?之前您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现在又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当好人!”
“你跟四妹妹说说,她愿意见我的…”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规矩,秦府就是这样教丫鬟的吗?!”面对春梅的讽刺,秦玉之尚且没什么反应,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倒是炸起毛来。
这丫鬟名叫芙蕖,是林怀之看秦玉之没有陪嫁丫鬟,觉得她可怜赏赐给她的,平日里负责照顾秦玉之的日常起居,在侯府的时候常常以大丫鬟自居,对秦玉之不说忠心耿耿,至少是向着她的。
此刻她看到自家夫人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责骂,一下子就愤慨了起来。
春梅闻言,则不甘示弱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们秦府怎么教导丫鬟也轮不到你一个外府的丫鬟来管,你家夫人愿意自取其辱怨得了谁?!”
“你!”芙蕖气了个仰倒,刚想回怼回去,就听见秦玉之劝道:“好了好了,不要争了,我没事。”
“夫人,您怎么这么软弱!”芙蕖搞不懂夫人这么好的性子怎么还会被秦府二房的人说成这样?一定是夫人太好欺负了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秦府二房的人可真坏!夫人的爹娘怎么不为她撑腰呢?!
“你家夫人软弱?哈哈哈这真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春梅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看着芙蕖,一字一句道:“你以为你家夫人软弱?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才认识她几天,你懂个屁!”
…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了起来,偏偏秦玉之毫无威信,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吵嚷成一团的丫鬟束手无策。
“你们吵什么吵?”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天而降,成功制止了两个丫鬟即将开始的人身攻击。
春梅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一怔。
秦玉之也是一愣,然后慌忙转过身去,在看到来人时立刻欣喜地喊出声来:“四妹妹!”
春梅也总算回过神来,她望着不远处站着的风尘仆仆的秦宁之,眼泪刷地一下就落了下来。
“太太!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下一秒,春梅就冲进了院子里,激动又兴奋地叫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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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分析
秦玉之则快速几步走到秦宁之面前,兴奋道:“四妹妹你回来了!你前些日子去了哪里?我写好多封信给你,你一直没有回音,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秦宁之则皱了皱眉,淡漠道:“二姐写信给我做什么?”
秦玉之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表现得太亲密了,忙低下了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不是,是不是误事了?
芙蕖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家少奶奶,不明白她好歹也是秦府的长房嫡女,怎么养得这么畏畏缩缩,胆小怕事?
她记得少奶奶刚进承恩侯府大门的时候,府中的下人都在传少奶奶之所以能嫁给世子,是因为她主动勾引世子,诱惑世子与她私相授受,后来世子不肯娶她,她甚至编造出了世子侮辱她的谣言强逼世子娶了她。
她之前信以为真,所以当得知自己被安排到少奶奶身边当丫鬟的时候还愁眉苦脸的,觉得自己遇上这么个刁钻狡诈的主子,只怕以后要吃尽苦头。
哪知道,等她跟了少奶奶之后才发现,这个少奶奶哪有半点传闻中的心机手腕,简直可以说是个软弱可欺的小白兔!
刚开始她也怀疑过这一切都是少奶奶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赢取下人的信任,可这一个月接触下来,她才确定外面的那些传闻全都是假的!
少奶奶明明很好说话,性子柔柔弱弱的,世子与她说话的时候从来不敢抬头看世子,与下人打交道的时候也从来不会颐指气使,人前人后都相当文静,这让她对这个少奶奶的态度瞬间改观了,就连世子也逐渐对少奶奶温柔了许多,不像少奶奶刚嫁进来的时候一样凶神恶煞的。
这样的少奶奶,为什么秦府的人都这般厌恶她呢?
芙蕖感到很奇怪。
她偷偷看向对面的秦宁之。
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就是那个名声在外的秦四姑娘吗?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五官端正秀丽,但毕竟还小,身量都没有长开,严格说起来,长相气质还不如少奶奶,再加上她此时又只穿了一件灰蒙蒙的小袄,头发散乱,整个人看上去灰头土脸的。
非要说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一双眼睛格外明亮耀眼,好像天上的星星一般闪闪发亮。
就在这个时候,秦宁之的眼神恰好扫过芙蕖,虽然只有淡淡一撇,但芙蕖也被惊得一个激灵,匆忙低下了头,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直跳。
她不仅为自己方才的有眼无珠感到惭愧,她总算明白自家少奶奶为什么会怕这个妹妹了,少奶奶哪怕就是发再大的脾气也让人觉得不痛不痒,而秦四姑娘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得半死。
方才秦四姑娘看她的那一眼,仅仅是短短的眼神交汇,就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她看透了一般,且那双眸子里充满了睿智和冷漠,也更让她明白,秦四姑娘绝非好糊弄的主子,若敢在她面前卖弄聪明,只怕下场会很惨。
跟秦四姑娘比起来,她们少奶奶是小白兔无疑了。
芙蕖不敢再抬头去看秦宁之,只低下头,跟秦玉之一起屏气凝神,等待秦宁之的“宣判”。
“二姐若有要事找我商讨,就先去清宁院坐一坐,我先去见母亲,稍后就回。”秦宁之淡淡地扔下了一句话,便迈步往前走去。
她刚刚观察了秦佩之和她身边的这个丫鬟,可以看出秦佩之在承恩侯府并没有受什么苦,不过日子过得肯定也不会顺心,否则她就不会急急忙忙来找她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还得等她先去见过母亲再说。
她都一个多月没回家了,看方才春梅的反应,母亲肯定担心死了。
“好。”秦佩之转身望着秦宁之离开的身影,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来。
她装成了二姐的样子,才切实感受到二姐平日里是受到什么样的对待的,老实说她不是二姐本人都有些受不了那些鄙夷嘲讽的目光,更何况二姐那样高傲的人了。
如果嫁入承恩侯府的真的是二姐,她可能会变得越来越不折手段吧,幸好不是二姐,可自己,又活该承受这些吗?
秦佩之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该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急需要别人的开导和帮助。
方氏已经从春梅那儿听到了秦宁之回来的消息,此时正急匆匆地梳洗打扮,她方才哭了一场,脸色也很憔悴,她不能让宁之看到她这个样子,免得她担心内疚。
她明白宁之做的一些决定是正确的,她做母亲的没办法帮助她,也绝不能拖她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