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珏的哀嚎声越来越大,听得苏姨娘身子微弯,心里恐怕早是如针在刺,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起身,沉叹了口气,让孙嬷嬷扶着进了内堂,只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老太太一走,南宫婳便扶起赵氏,温柔的替她沾了沾额头的汗,两人慢慢走到门口,此时,苏姨娘已经忍不住扑上去,一把扑在还在挨打的南宫珏身上,朝打板子的下人道:“珏儿年纪还小,已经受了十板,你们下手这么重,是要打死她吗?”
“小的不敢,小的也只是听老太太吩咐行事。”小厮们很是为难,老太太的命令不能不听,可苏姨娘又挡在这。
南宫婳见状,与赵氏递了个眼色,便上前走到苏姨娘面前,一把亲切的将她拉起来,满脸真诚的微笑,“姨娘,你快别闹腾了,十大板没什么的,你要是再闹,让爹爹和祖母听见,估计又得生气,要重罚珏儿了,别得不偿失。”
说完,她硬是一把将苏姨娘拽到边上,趁苏姨娘未发话之际,朝小厮们道:“几位大哥,老太太说了要给妹妹长点教训,该怎么下手,你们是知道的吧!”
小厮们一听,老太太可说了要重罚,三小姐这事又做得太过分,连孙嬷嬷都敢打,他们谁不是被孙嬷嬷罩着的。
想到这里,那小厮一咬牙,与对面一名小厮递了眼色,两人抡起棍子就重重的打!打得南宫珏嚎叫一声,小脸皱成一团,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很痛!
苏姨娘被南宫婳拉着,她想去挡都去不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打,且下这么重的手,没一会儿,南宫珏的屁股就见了血,等板子打完时,她屁股上一圈都是血,红得渗人,此时,南宫珏早已经忍受不了、疼得昏了过去。
南宫珏一昏过去,就吓得苏姨娘冷然瞪了南宫婳一眼,迅速冲上前去将南宫珏抱起,痛苦且焦急的大喊,“周嬷嬷,快去请陆医正,珏儿要死了,快啊!”
南宫婳则同样一脸关切的走到苏姨娘身侧,怜惜的看了眼南宫珏,用只有她和苏姨娘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捂着嘴道:“姨娘,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当初在我娘亲怀孕时在外勾引我爹,如狼似虎的登堂入室,凭你也想当侯夫人,省点力气吧!”
听到南宫婳讽刺的话,苏姨娘登时恨得咬牙,冷冷瞪着她,“你说什么?小贱人!”
“姨娘您再骂大声一点,我让祖母听听。”南宫婳不急不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姨娘还是先管管你那不要脸的女儿吧,老天在看着呢!”
“你…”
苏姨娘正要反驳,赵氏已经仰着头上前,冷冷睨向苏姨娘,身上笼罩着当家主母的威严气势,冷声道:“闭嘴!一个姨娘也敢对尊贵的大小姐撒野,谁给你的规矩?你没把大小姐和本夫人看在眼里?你要再嚣张,本夫人就治你们不敬之罪!”
赵氏上前一施威,当即怔得苏姨娘哑口无言,气得胸脯直起伏,这个不受宠的女人,何时知道向自己施威了?她还真不服气!
可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如今救珏儿要紧,她没工夫和她们争,想到这里,苏姨娘赶紧抱着南宫珏离开了。
正在这时,南宫婳看到在院子里被打得四处乱窜的袁逸升,目光铮铮的看着他,这个前世道貌岸然哄骗自己的男人,如今却像条狗似的在她面前撒丫子的跑,真是讽刺。
现在一看,原本俊美无筹、似翩翩文人般的袁逸升,此时身上落满了棍棒,他哪还有半点男儿的意气风发?他像小丑似的捂着脸,生怕下人们打坏他的脸,到时候他就不能用那张漂亮的皮相勾引女人。
“打死他,打死这不知廉耻的东西,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你当你是谁?”下人们早看不惯袁逸升爱装的性子,一个个抡起棍棒,跑得飞快,打得他惨叫连连,皮开肉绽。
这时,南宫婳突然看到坠儿端了碗酸辣粉过来,那是给老太太准备的,她便走过去,朝坠儿淡笑道:“这碗酸辣粉有些硬了,老太太牙齿软吃不得,你快去再做一碗来!”
坠儿一听,忙转身又朝小厨房飞奔而去。
端着那碗酸辣粉,南宫婳慢悠悠的朝挨打的袁逸升走去,此时,袁逸升仍旧护着他的脸,将身子躬在地上,痛得连地打滚。
南宫婳见他这样,一个箭步上前,抡起手中滚烫的酸辣粉,用力一泼,只听哗的一声,一碗又辣又烫的粉汤登时泼满袁逸升的脸,这汤一泼上去,就辣得袁逸升赶紧捂着眼睛,手上、脸上全是滑下来的粉丝。
南宫婳将碗递给一名小厮,袁逸升刚才一时捂着脸,不知道是她泼的,这下子又难受得在地上打滚,更没看到她。
南宫婳才放下碗,便一脸关切般的走上前,叹息道:“你们怎么这么狠,再怎么袁公子也是博古通今的文人雅士,不准再这么打他,罢了,把袁公子扶出去吧。”
南宫婳嘴里这么说,却朝何然使了个眼色,何然嘴里应着,手里又猛下了一棍,“大小姐仁慈,我们听大小姐的!”
南宫婳说完,冷冷抬眸,拉着赵氏头也不回的朝凤莛轩走去,才走两步,又听到何然训斥的声音,以及他们再次挥舞棍子、将袁逸升打得嗷嗷直叫,再一路往外赶的声音。
一路上,赵氏都焦急的握着南宫婳的手,她不知道袁逸升何时得罪过婳儿,便一脸关切的看着南宫婳:“婳儿,你昨晚有没有受委屈?那袁公子可有碰过你?还有南宫珏,可恨我当时没第一个抓到她,敢陷害你,我真想煽了她!”
南宫婳看着赵氏,温柔的握住她的手,眉眼溢出缕缕明媚的光芒,“娘,婳儿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我只是讨厌袁逸升欺负珏儿,替珏儿出气罢了。”
说完,见赵氏半信半疑的沉眸,南宫婳又道:“娘,你是当家主母,必须要有主母的威严,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抢回来,不能再任那小人欺压!”
赵氏点了点头,拉着南宫婳边走边道:“以前我常年卧病,身子废成那样,哪里敢和她斗?我又没个儿子傍身,你父亲早就忘了当年的旧情,以前你又总向着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跟自己一条心,我当时更是想死,哪还有力气斗她。可如今不一样了,如今婳儿你变了,你知道了她的真面目,肯和娘亲一条心,娘就是拼死,也要为你杀出一条血路,护你一路朝前、安稳的走下去!”
说到最后,赵氏的目光已经变得深沉起来,握着南宫婳的手也突然加重,南宫婳感动的扑进母亲怀里,这世上,只有她的亲身母亲最疼她。
两人说着说着到了凤莛轩,一进去,就听到沐瑶气愤的骂声:“怎么老爷又去湘绣那小贱人那了?她湘绣也是从夫人房里出去的,如今飞上枝头,竟拽得跟打了鸡血似的,逢人便开始炫耀,要没有大小姐,她那不要脸的能有今天?”
笙妈妈也是一脸愤懑,“再怎么咱们夫人才是侯府女主人,侯爷自前一阵来看过夫人,之后就没再来过,不是在湘绣那,就是苏姨娘那。湘绣那不知感恩的,大小姐和夫人待她那么好,她竟提都不和侯爷提一句,好歹她也要让侯爷来看看当家主母啊!”
“她就是个白眼狼,狐狸精!”沐瑶气得用针戳了戳手中绣墩子上的鸳鸯,才抬头,就看到夫人和大小姐正微笑着走了进来。
听到沐瑶她们的话,赵氏面色登时变得苍白,身子也跟着颤抖,想当年她的天郎是怎么上伯府求娶她的,可如今,早已世事人非。
南宫婳明显感觉到母亲的难过,当即拉住她的手,微微笑道:“娘亲你别担心,我有办法,沐瑶,你去清墨轩散布消息,就说夫人大病初愈,在弹琴,夫人的琴声,竟然能引来百鸟,很是漂亮。”
说完,南宫婳走到雕花屏风边的古琴前,伸手抚了抚古琴,将琴抱起,拉着赵氏走院子走去。
☆、第066章 母亲新得宠【手打VIP】
沐瑶和笙妈妈都惊讶的看向南宫婳,大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夫人的琴技的确上乘,但还没到能引来百鸟的局面。
南宫婳只是微笑着将这七弦古琴摆放在花园前,看着满园百花争妍、满地馨香的园子,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南宫婳扶真氏扶坐到古琴前,她则叫来笙妈妈,命她准备些小麦和谷子撒在花园里,然后,再命玉萼、绾绾去后院找点夜蛾、棉铃虫、菜青虫、金龟子、地老虎、草籽等,再分别撒在凤莛轩花园里。
这一切准备妥当后,南宫婳便轻轻握住赵氏的手,朝她点头道:“娘,你专心的弹,把真情弹出来,既要婉转,又要引人爱怜,切不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笙妈妈,再给娘亲上下妆,扑点莹脂粉。”
南宫婳吩咐完,笙妈妈忙快步上前,搬出屋里赵氏珍藏多年的首饰,再给赵氏薄施粉黛,化了个淡妆,然后给她戴上一串祖母绿老坑玛瑙嵌水晶项链,南宫婳亲自把赵氏盘着的头发梳了下来,在头发上抹上清香的桂花油,在阳光下,赵氏的头发乌黑发亮,蜜合色髻儿上斜插了一枝金累丝镶玉嵌宝牡丹花顶银步摇。
一打扮好,登时赵氏便似深画眉,浅画眉,蝉鬓红冠粉轻黛的韵味,她颔首坐定,头上珠含碎玉,云髻婆娑,似皎皎洛川神,目光明亮有神,比与之前来,气质提升不少,像是十八少女般娇羞,惹得南宫婳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娘,还等什么,快弹琴,女儿定会引来百鸟,更会让父亲再喜欢你。”南宫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备觉心酸,要替娘用这样的方式获得爹爹的心,与当年爹爹在伯府门前真情求娶比起来,真是讽刺。
算起来,爹爹身居侯位,妾室还算少的,要换作别家,不知道会成怎样,世间男儿从来都差不多,她南宫婳能挑到个比较有责任感、无论如何都能考虑到原配的人,已觉得心满意足,哪还敢奢望话本小说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种感情。
赵氏很是不敢相信,不过仍旧半敛双眸,纤长的睫毛微微忽闪,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蝶,不一会儿,清雅的琴声在院子里响起。
琴声雅致动听,听得丫鬟们纷纷侧目,大家都好奇大小姐能否引来百鸟,正在这时,南宫婳突然将食指弯曲放到唇前,学着百灵鸟那么一吹,在一声清脆的鸟啼之后,突然,院外慢慢有几名鸟雀飞来。
鸟雀们一飞来,便闻到花园里的谷香,纷纷飞到花园中开始扑食,有的小麦被撒在树梢上,那些饥饿的鸟儿便飞到树上,慢慢的,鸟儿越来越多,它们似乎都知道这里有好多吃的,立即呼朋引伴,纷纷鸣叫,不一会儿便引来更多的鸟群。
南宫婳将手指放下,微笑的看着赵氏,给她鼓励,赵氏从来没见过这种情景,她真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聪明,竟能吹口哨引来鸟儿,当即信心大增,琴音也更加动听,是时下流行的《映山红慢》。
曲子如行云流水般动听,听得玉萼她们忍不住醉了,正在这时,外边传来沐瑶惊讶的声音,“哇,太美了,老爷你看,夫人真的引来百鸟,那些鸟儿多美。”
“本侯在侯府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景。”沐瑶一出现,她身后就迎面走来一袭正三品参议府左参议赤罗裳朝服的南宫昊天,南宫昊天头戴角簪涂金、饰以云纹的梁冠,腰系金玉革带,目光惊喜的看向赵氏。
一看到赵氏,南宫昊天仿佛回到当年的样子,如今他也不过三十五岁,正是人生大好年华,看到清新秀丽的佳人,他当即心潮澎湃,往事如云般涌进脑海。
此时,百花迎风摇摆,满园香气微醺,鸟儿们围着赵氏纷纷飞舞,再加上赵氏轻快烂漫的琴声,登时,南宫昊天被她吸引住,眼里只有她,再无其他。
南宫婳见状,忙朝笙妈妈使了个眼色,下人们全都陆陆续续退了下去,南宫婳微笑着走到南宫昊天前,朝他行了个万福礼,温婉的道:“爹爹,娘的身子已大好,你看她现在变得多漂亮,弹琴竟能吸引百鸟,你快去看看娘,女儿先告退了。”
南宫昊天朝南宫婳点了下头,眼里哪有其他,直奔赵氏而去,南宫婳则把多余的人全领了出去。
看着赵氏娇俏妩媚的模样,南宫昊天静静的走到她身旁,温润怜惜的看着她,眼里浮现一缕愧疚的光芒,赵氏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只是一卧病后,就很少再弹琴弄诗。
如今能再听到她美妙的琴音,他感觉心都快融化了,“清儿。”
看着肤色莹白,神采奕奕的赵氏,南宫昊天还以为她变回以前的模样,忙拉着她的手,将她搂在怀中,赵氏停下弹琴,看着满院飞舞的鸟儿,一脸害羞的倚进南宫昊天怀里。
“清儿,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如今你身子大好,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
赵氏在心底冷笑一声,她身子不好的时候,他可有来看她一眼?
“侯爷说哪里的话,你是我相公,只会疼我怜我,从来不会叫我受委屈,以前只是你忙于朝政,无暇顾及清儿罢了。”赵氏温润的含笑,笑得真是单纯无邪,她娇媚青春的装扮,竟十分自然,完全看不出一点矫揉造作。
“还是你懂事!”想起苏姨娘一天装可怜装柔弱大哭大闹的样子,南宫昊天越来越觉得这个很少说话,温良恭俭的正妻最好,哪个男人喜欢整天哭哭啼啼的女人,开始还行,哭多了,自然会厌倦。
走廊上,南宫婳轻摇团扇,满目带笑的欣赏着院子里的蝴蝶,她如黄鹂般的髻儿,似柔薄的蝉翼,整个人给人一种亲切自然,温婉善良的感觉。
正在这时,对面过来一行人,南宫婳抬眸一看,竟是湘绣,湘绣今日穿了件银丝绣镶边大洋红绉纱窄袖上衣,下着对襟花边刺绣的大红纱裙,头戴金蝉玉叶银脚簪,耳朵上是澄澄发亮的金镶宝毛女耳坠,手腕上是一对金累丝嵌宝镯,腰上佩着一枚香气萦绕的松绿色香囊,看上去华贵娇气,有点贵妇的风范。
湘绣开始没看到南宫婳,于是将头仰得高高的,一脸的得意嚣张,身着跟着四名丫鬟、四名婆子,走路都柳着腰肢,脚下生风,仿佛她已是侯府的女主人。
谁知一拐角,她就看到正坐在走廊上摇扇子的南宫婳,当即转了个眼色,将步子放正,含胸,头微躬,一副小妇模样朝南宫婳走去,且恭敬的行礼道:“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南宫婳淡淡抬眸,朝湘绣淡然一笑,“如今你已是姨娘,不必对我行那么大的礼,你这身着装真艳丽。”
湘绣诚惶诚恐的转了转眸,将南宫婳这句话在心底转了十道弯儿,随即笑道:“奴婢这身哪比得过大小姐的,大小姐才是天仙下凡,高贵端庄,奴婢哪有什么好衣裳,这些不过是苏姨娘和老太太赏的罢了。”
“苏姨娘还赏你东西呀,都赏了些什么?”南宫婳不由得往湘绣身上看去。
湘绣有些尴尬的沉眸,随即摘下腰间的松石绿珍珠地双蝠耳穿戴香囊,递给南宫婳,“她送了我这只香囊,还有一些玛瑙、珍珠等首饰,大小姐如果喜欢,奴婢就孝敬您,您才是奴婢的恩人。”
南宫婳微笑着接过那香囊,拿在手中反复细看,突然,一股淡淡的怪香朝她袭来,这香
再埋头一闻,南宫婳突然想起昨天在表嫂院里时,祁翊命人从表嫂花园树根下挖出的麝香,这东西又是苏姨娘送的,南宫婳心里突然有了底。
她将麝香还给湘绣,便朝身侧的喜妈妈看去,“妈妈,你知道麝香么?”
喜妈妈已是四十多岁的人精,一见到那香囊便看出了问题,不过她十分不耻湘绣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便挑高眉头道:“谁敢碰这样的毒物?碰了这东西,就怀不上孕了,就算勉强怀上,也会流产,恐怕到时候会一尸两命。”
说到这里,喜妈妈突然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慌忙笑道:“大小姐见谅,瞧我说的是什么浑话,我也是胡乱说说,不能得当。”
谁知湘绣一听,拿着香囊的手当即摇了摇,她再一思索,随即将那香囊啪的一声丢在地上,并冲上去用脚踩了几下,忙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的道:“大小姐救命,苏姨娘好狠毒的心,她竟拿装有麝香的香囊暗害我,这女人真阴毒,我恨死她了!”
说完,湘绣扑通一声跪到南宫婳面前,眼里是止不住的恐慌,又道:“上次苏姨娘在送香囊给奴婢时,还逼奴婢喝了一碗汤药,我猜到那应该是避孕的红花,知道不喝也得喝,当时就喝了。原想她只有那汤药有事,没想到,连这香囊也有问题。”
南宫婳则冷冷坐着,眉梢一抬,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睥睨的看向远处,并不答话,湘绣得宠时,可有想过母亲?
她从未替母亲在父亲面前说过什么好话,如今一有难,就跑来求自己,她真以为自己是想求就求的活菩萨么?
见南宫婳不答话,湘绣看不懂她的表情,忙又求道:“请大小姐可怜可怜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很想为老爷开枝散叶,服侍老爷。”
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在侯府活得长,却是最痛苦的。
南宫婳微微敛眸,沉吟片刻,轻声道:“她的确是好狠心,竟断了你的后路,你既然喝了那不明不白的汤药,就应该作好最坏的准备,有可能那是绝子汤,今后你一生都怀不上孩子。”
“啊?绝子汤…”湘绣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她还以为是普通避孕药,只要不喝那药,就可以再怀,可没想到苏姨娘那么狠毒,竟用上了一贴这么毒的药。
“苏姨娘断了你怀子嗣的后路,以后你就算再受宠,也不会长久,爹爹不会喜欢一个不能怀孕的女人。苏姨娘让你痛苦一生,心真狠,如今你要做的,是找大夫好好看看还能不能有孕,有我就恭喜你,如果再也怀不上,你找我也没用。”
南宫婳叹了口气,漠然起身,冷声道:“你要找的,应该是那个害你的罪魁祸首,她怎么对你,你就怎么还回去,让她痛不欲生,这样才能报仇血恨,听说,枫儿又长高了。”
说到这里,南宫婳已经不想再和湘绣说下去,领着玉萼便走了。
留下的湘绣一听到那刺激人的南宫枫,当即冷冷拧眉,她狠狠的抱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早已恨意滔天,看着手中的香囊,湘绣将它狠狠捏紧,十指均是青筋暴裂,她乌黑的瞳孔浸着淡淡的血丝,目光森寒的盯着对面的藕香院。
苏姨娘不让她有子嗣,用绝子汤毁了她的一生,那好,她也要毁掉她!
最近几天,南宫婳都比较惬意,苏姨娘忙着给南宫珏养屁股上的伤,她这伤才有起色,就被孙嬷嬷领到祠堂罚跪,白天还要跟着孙嬷嬷干活,苏姨娘如今一颗心都放在南宫珏身上,倒是没有来惹她。
不过,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像苏姨娘那种人,怎么可能不寻她报仇?
找来大副绣梆子,南宫婳仔细回忆了下上次楚宸烨穿的那件紫袍,他那件紫袍很特别,上面用了金片绣、鸳鸯绣等绣法,袍子底部绣有点点红梅,袖口、领口等地方都有小枝红梅,其他的她就记不住了。
这时,在外头打听消息的绾绾兴冲冲的跑了进来,绾绾头发梳了个双丫髻,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穿了件烟色梅花罗衫,一跑进来,便大声道:“大小姐,我打听到了,原来齐王世子那件紫袍是在他自己家的店六福斋做的,名叫‘鹊桥仙’,还有你更意想不到的,我早上刻意去试探了六福斋掌柜宋春,说世子那袍子真美,他们店的绣娘真厉害,他却神神秘秘的摇头,说这袍子不是他们店的绣娘做的,是太后的侄女、皇上特封的羽落郡主偷偷为世子做的,这事世子还不知道。那郡主表面给宋春说是表达对齐王世子战功显赫的赞扬之情,私底下则是郡主对世子的爱慕之情,你说怪不怪?”
“羽落郡主?是不是那个刺绣在京都冠绝无双、最受太后宠爱的郡主?”南宫婳微微蹙眉,怪不得这紫袍很特别,且华美大气,上面的针法、技艺都属上上乘,没想到是传说中那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出落得美丽水灵,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的云蝉羽,她有“伊人皆为红颜醉”的称呼。
据说这云蝉羽十分优秀,她生得倾国倾城,丰姿冶丽,且性格温婉,端庄典雅,七岁便能作诗,跳得一手好舞,身材纤细,窈窕高贵,拜在当朝太傅李缕生门下读书,京城的贵族男子很多都中意她,如今已是二八年华,却一直不答应那些王孙世子求亲,听绾绾这么一说,她应该是暗恋楚宸烨,才没有答应别人吧。
宫里还有另一才女栖霞公主,不过她除了能诗会画外,还擅长骑射,常与皇帝一起打猎,经常夺得头筹,她是皇后之女,从小锦衣玉食,属天之骄女,生得美貌绝伦,人都说她是坠入凡间的精灵。
但栖霞公主性格却有些强势,大概是从小练骑射的缘故,与云蝉羽有一刚一柔的区别,两人皆是万中挑一的女子,令天下所有女子羡慕。
绾绾站到南宫婳对面,拿起扇子一边煽风一边捡了颗水晶葡萄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后,啪的一声将壳吐到手中,率性真诚的道:“依奴婢看,世子都有那么一件紫袍了,你要是再绣一件,一来他已经有了,看到一样的东西便觉得没新意;二来要是你比羽落郡主绣得好,这要是让人知道,传到她耳中,她肯定会心有不爽,到时候说不定会给你使绊子,要是你比她绣得差,定会遭世子嘲笑。大小姐你何必去自讨没趣,绣一件你自己喜欢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