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丫鬟你自己看着办吧。”李长海本意也不是要把乔远慧送走,多年姐弟,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只不过…,只见他话锋一转,手中折扇调了头指着云英道:“她冤枉了别人难道就此算了?”
云英现在是心灰意冷。几年的付出就换来如此的薄待?遇到了事情,关家母子俩竟然毫不犹豫地置身事外,如此的母子,还值得她守候吗?
此时的她无可自拔地想起前世她失败的人生。慢慢和现在重叠。
前世,她叫何云英。和那个他是青梅竹马,她父母离异,一直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两人一同念了小学、初中、高中,但高中毕业后,她接连遭遇了爷爷奶奶前后病故,耽误了去大学报到的时间。
原本,父母凑了一笔钱给她让她念一所大专院校的。可是他说学校食堂的饭食太难吃,想吃她煮出来的饭菜。接到电话的那一天。她就背着行囊从乡下来到了他念书的城市。用父母给的钱租了一套房子,年纪轻轻的她开始了一个普通家庭主妇的生活。为了不耽搁给他洗衣做饭,她在大学城的一家花店打了一份几乎没有工资的临工,只因为她喜欢养花、看花,生活在全是鲜花的环境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年。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天,他忘记了给她许下在花田里结婚的诺言,准确来说,他觉得他要的,她再也不能给;于是提出了分手。
不说之前的相依相守,四年的守望和现在如何的雷同!想不到她活了两世,依然是这么失败。
不!没有失败!
云英猛地摇了摇头!前世的她无亲无靠、无牵无挂。也没什么追求。然而今生不同!她有弟弟妹妹,有自己的梦想要实现,人生重活一世遇上相同的事是巧合,又未尝不是老天刻意的安排。
犹记得,穿越之初面对困苦生活曾经许下的誓言。云英知道,关家不是她的全部。关家只是生命中的两个过客,她不该为过客投注太多的情感。
理清楚思绪,云英抬头之时已不见茫然困惑,而是一片坦然,看贾氏和关平的眼神也没了之前的亲热。像是在其间筑起了一座高墙。看乔远慧之时,有怜悯、有释然、却没有埋怨,因为是乔远慧让她看清了事实。
“远慧姐是你们李家的奴仆,凡事自然是为李家着想,昨日只有我从偏门经过,怀疑是我捡着玉佩那也是天经地义。只是远慧姐的声音有些过大,这个免不得要请李小姐多多教导了。”云英不轻不重地顶了回去,既不应承李长海的要求、也不至于显得胆小怕事。
李长海懒懒的眸子中难掩兴味,干脆呵呵一笑揭过了此事,邀请关平道:“如今夕阳晚照,宁远兄可否带我游览一番李家村,认识认识李家村的父老乡亲?”
关平当然巴不得能快点离开这地方化解尴尬,他不是没感觉到云英失望的情绪,但他更关心的是贾氏的心情,所以,只能委屈云英了,但愿她懂得自己的苦心。
他有没有苦心云英不知道,只是知道从第二日开始,她乔云英的苦日子算是开始了。早上才刚刚到乔全家门口准备找乔全商量收玉米的事儿,杨氏就带着曼儿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她,当头就问:“昨儿是谁冤枉你偷东西?给三婶婆说,管她天皇老子我都要去给你讨个公道!”
曼儿也在一旁摩拳擦掌:“六姐,反正我和三婶婆绝对不相信那些人的话!”
云英真觉着莫名其妙,眨巴眨巴眼睛:“什么话?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杨氏连着问了两声,用力冲着地上啐了一口,道:“tnn的,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烂舌头说我们家云英手脚不干净的,老娘生劈了她。”
云英这才恍悟大概说的是昨天的事情。昨天李长海姐弟俩来家里搞出那么大阵仗,想必村里人有人守在墙角底下听了不少话,偏偏乔远慧高声冤枉她之后大家为了配合李长海懒洋洋的的声音都压低了音量,估计被听墙角的人抓了一半就开跑。
看杨氏和曼儿义愤填膺的模样,云英不得不重新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她知道,这事儿给杨氏说清楚,不到半天,想必村里人就得传遍。她还想在李家村生活,可不想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而且,她也不想让传谣言的人好过。
杨氏听完了事情原委也是气得不行,恨铁不成钢叹道:“这些大户人家也是,规矩还不如咱乡里庄户人家。远慧这妮子怎么能变成这样呢?”
云英当然略过了乔远慧曾经找她谈条件的事,有些事不适合太多人掺和。
杨氏见云英精神头还不错,人也就放心了,连乔全家门都没进又急急忙忙往家赶,没办法,这几天地里忙,家里忙,她又一心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这几年赚了银钱,也只有自己累点苦点了。
曼儿没跟着走,期期艾艾扭了身子挽了云英手臂凑到她身边挨得紧紧的,“六姐,我陪你去收玉米吧。”
“得,我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是来找全叔收玉米的。不过,你还是别去吧。一会儿顾姨见着你又要抱怨半天。”云英是关家的童养媳活该累死累活,可曼儿现在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在那,别待会儿被顾八娘看见了叽叽咕咕抱怨东抱怨西的。
“不嘛,我要陪着你。”曼儿难得的撒起了娇。云英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估摸着待会儿可能要下雨,这样的天气,顾八娘多半在家带孩子。点了点头道:“那你进去叫全叔,我再回去拿个背篓。”有道是好聚好散,云英昨晚上就决定,将这一季地里的收成送给贾氏母子当是利息好跟贾氏摊牌。
云英刚刚走到关家门口,还未推门就听见了里面的争执声,脚步下意识一顿,轻轻将耳朵贴到了木板做的院门上,里面的声音越发的清晰,竟然是关平母子的争论。
本想推门而入的云英不小心听着里面提到自己,便认真地听了下去。
左边的瓜果棚下,贾氏和关平一坐一站,关平的脸色不怎么好,毕竟娘亲刚才说的话太让他震撼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贾氏见关平久未答话,又怕被她打发到一边儿的小马和小梨听到,急急忙忙地复又问道,“平儿你是怎么想的?相信娘不会害你。云英的确是能干,帮了家里许多,但她的身份和长像怎么能配得上我的儿子?以后我不拦你,收了她做个妾帮你打理后宅倒是可以。”
“娘亲,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对不住云英?”关平犹豫着帮云英争取福利,但也能听出他反对的语气根本不坚决。
“平儿,要是你考上了举人,以她的容貌身份,就是做个贵妾也算抬举她了。她为咱家做的那些事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女人嘛,你给她下半辈子一生的安逸,给她两三个孩子,难道还不足以还她四年的人情?要是你觉得这还不够,曼儿是我亲手教养,以后也收了在你身边做个妾室,她们姐妹俩互相照看一辈子,不也是她们的福分吗?”
贾氏出身大家,见识惯了三妻四妾,自以为这样的安排已经是仁至义尽,殊不知在门口的云英听来简直是狗屁不通。
正文、135 先忙秋收
云英没想到贾氏存的心思竟然如此异想天开,她当真以为关平成了举人做了官就有多了不起么?当然,在腾云朝本土人的眼中,一个举人就如同她前世八十年代的大学生铁饭碗一般,那是人人艳羡,人人都想巴上去分一杯羹的。只是,云英从来期盼的就不是这些。
最终,云英没有推门进去,进去闹一场又如何,何必让别人看了笑话还不讨好。看了看昏暗的天色,云英转身就请了乔全下地收了几百斤玉米和红薯回家。辛苦一天,晚上沾床就睡,第二天看天色还是不正常,便打了个招呼上了岐山。西山地里还有辣椒要收,望月谷中的玉米和红薯也要叮嘱胡伯早些收着才好。
新晋的“胡三”不愧是年轻人,经过两三日修养已是好了不少,云英从黄角梁上走到望月谷时便见着一个坐在望月亭前都能感受到他强壮的胡三,他身边是怯怯的小丫头胡蝶,兄妹俩此时正笨手笨脚的将玉米撕去外壳,动作效率虽然慢,但想想总比家里等着让人送到面前等着吃的关家母子要好得多。
念及此,云英再看许是麻烦的兄妹俩也就顺眼了许多。
“啊啊…”背了一大背篓带皮的玉米到亭子前的胡大发现了云英的踪迹,放了背篓冲着地里兴奋地挥手。
随着他的招呼,地里相继钻出来两个人,正是胡二和胡伯爷俩,两人背着背篓快速的回到了亭子前,胡大和胡二都是哑巴,比手画脚地笑着和云英打过招呼就重新回了地里,胡伯远远迎了上来,道:
“云英小姐怎的会有时间过来?”
“我还说来告诉你一声玉米能收成了。”云英往胡三和胡蝶身边的小板凳上一坐,伸手就拿了玉米撕开,见着已是大熟后松了一口气,这望月谷里的农活她不过是偶尔瞅上一眼。大多数都是人胡伯一家子在打理。有心想要分些收成给人家,人家却是说帮主子做事天经地义,她给银钱那就是陷人于不义。如此一来,云英就真的不好意思给出去。只是打算在岐山别庄主子回来时好好给胡伯一家表表功。
她把胡伯当尊敬的长辈,胡伯可不敢在她面前托大,微微躬身回道:“云英小姐有心了,小的别的不敢自夸,这看天气一道尚算长处。从天气看来,不出三日,必有大雨降下,这才自作主张从昨日开始收获谷中大部分已经成熟的玉米,余下一些,就算是大雨来临也不足惧。”
云英也说这两日就连夜晚也燥热难耐。还以为是心里有事给气得,弄了半天,原来是要下雨啊!不过今年也是该下下雨了,这都七月底了还没怎么见着雨星子,安澜河都快干得见底了。还好李家村人大多数都种上了抗旱的玉米。否则非得像河对岸李家那些租田里的稻子那般没什么收成。
听胡伯这么一说,云英也坐不住了,毕竟西山上还有半数辣椒没收,虽然辣椒价格降了下来,可看在豆瓣酱的份上,关家的辣椒珍味居可依然给的高价。
叮嘱了几声,拍了拍胡蝶的小脑袋。云英临走前没忘了刺激胡三一句:“胡三,既然你认了胡伯做爹,可要孝顺些,早些养好伤帮着做事。”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胡三鼓了鼓腮帮子。待得想到该怎么反驳时她都已经上了黄角梁,看她跌跌撞撞的模样,胡三怕自己的大嗓门直接把她给吓摔了,滚到悬崖下可就不妙了。
“呵呵,小哥别把云英小姐的话当真。我已经有阿大和阿二两个儿子,已经够了。”胡伯想起撕开胡三内衣时见着的那布料,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在身上的蚕丝,还是月白色的上等蚕丝。这样的贵人自己还是别去自讨没趣了。
“既如此,那我们兄妹二人就把你当做叔叔吧。”胡三也不客气,一条命是人家救的,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再来自恃身份有什么作用,倒不如先蛰伏些时日,待得时机成熟再谋其他。胡三不是拘小节的人,打定了主意,当即唤了身边小姑娘道:“八妹妹,你以后就叫胡蝶这名了,叫一声叔父吧。”
小姑娘很听话,当即郑重行了一礼,脆生生叫了声:“叔父。”
说实话,胡伯一直想要个乖巧的女儿来着,可阴差阳错,妻子生了两个儿子后肚子就再没了动静,平日云英倒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但身份始终横在那儿。再说了,一个老成稳重长相普通的人怎么和珠圆玉润、肤色如雪、呆萌可爱的小萝莉相比。胡蝶的一声称呼乐得胡伯呵呵笑了半天,扯着再次从地里面出来的两个儿子就是一阵比划。
胡三看着这温馨平凡的一幕,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再说从岐山上马不停蹄赶到山下的云英,瞅着差不多还有半数的辣椒发了愁。乔全家还有那么多田地,昨儿下午请他帮忙都已经是极限了,今天可不好意思再去劳烦他。想了想,云英只好叹了一口气,动作麻利地摘了一背篓,背着出了荨麻林回了关家。
关家这时候挺热闹的,以村长媳妇为首的女人们将贾氏众星拱月般捧在中间,正说着昨儿李家姐弟俩来村里说造成的轰动,言下之意,李家两位到老可都是托了贾氏娘俩的福,他们希望贾氏和关平能够联系上李家姐弟,在他们面前说说情减免些租子。
贾氏打太极的功夫向来不错,等云英从杂物房出来,局势已经呈现一面倒,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微笑,也不知道贾氏都说了什么。
奇怪的是,当云英站在一旁,这些人就不说话了,而是以一种“原来如此”的审视眼神将她上下打量。
“娘,这天眼见着就要下大雨了,山上还有些辣椒要赶着收回来,我能不能请关平哥和我一道去?”云英原本想要直接去叫关平出门的,可又怕贾氏回头说闲话,只好先来请示一下她了。
没想到贾氏都还没开口,她身边的小梨倒是狐假虎威来了,脖子一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公子现在可是秀才老爷,你见过哪个秀才老爷下地做事的?耽搁了公子看书怎么办?”
下地这样的事关平又不是没干过,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前年会试前关平就是因为下地受了点风没能发挥良好,之后就再也没见他往田地里看一眼,更别说去山林里下套子捕捉野物了。
“好吧,公子既然去不了,难不成你和小马这样为人奴婢的都不能去?我说什么也算是这家里的半个主子,让你和小马随我上山做事不为过吧。”云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小梨下了面子心里也是一窝火。贾氏是长辈,关平算是小时候朋友,你一个丫鬟又算什么?当下更不留情面地嘲道:“难不成你是想来关家做大家小姐的?家里洗碗煮饭你不会,帮我摘几个辣椒难道就做不了了吗?”
小梨哪里料到云英这么毒舌,当即哑口无言。
贾氏沉凝片刻,只得对小梨吩咐道:“你和小马去帮云英做事吧,我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但同时,也给云英多吩咐了一句:“小梨和小马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会做的你教着点。别拿他们和你比。”
云英憋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就让他们知道,他们根本就不能和我比。
小梨首先吃苦头的地方就是荨麻林,云英回家时就抽开了堵路的荨麻石板,此时从间距一人的荨麻林路过时她只需要将背篓挂在身前,大大的背篓自然就会将眼前凑到一块的繁茂枝叶给挡开,容她从容通过。
小梨和小马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诀窍,还觉着云英将背篓挂在身前是在逗他们开心呢;说说笑笑就一同踏上了荨麻林。
这下好了!两声长短高低各不同的惨叫之后,两人双双退出荨麻林,抱着手臂和小腿一时都不知道先挠哪处?
“你们是继续在这里鬼哭狼嚎还是赶紧进来干活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怎么了,这点苦都没法子吃,不如回了李家小姐少爷让你们回去吧。”云英重新把背篓放在背后背好,双手环胸看两人手忙脚乱、花容失色真是爽快。
出都出来了,要是空着背篓回去被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们说嘴,贾氏要是因此生气的话两人的日子还真不好过。念及此,小马和小梨只好对视了一眼,这下学聪明了,学着云英的样子有惊无险过了荨麻林。
云英不想让两人多看到什么,一路上脚步不停,直接带了两人来到山坳中,指着满山的开始泛红的辣椒指挥道:“开始吧,连着青绿色的杆一起摘,摘满一背篓后就倒在这边平地里,待会儿摘完了一起往家里背。”
云英故意没告诉两人,手指要是直接接触辣椒,时间一长,那火辣辣的感觉简直可比拟荨麻林中的刺激。
事实证明,人胡伯的直觉真的很灵验,辣椒摘到还剩下五分之一时,天空降下了今夏第一滴雨水,接着便是豆大的雨点跟着落下。…
正文、136 滂沱大雨
一道道闪电划过长空,像是要将昏暗的天空彻底撕裂;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似乎要将沉睡在地底的怪兽唤醒。
即便是云英动作再快,西山地里也不过收了半数辣椒在地上,先前小马往家里跑了两趟总共没背一百斤,真是枉费了他身为男儿身。
云英也知道不能全怪人家,毕竟人家从小在李府长大,不过做些洒扫之类的活计,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做些粗重活计;可是,想着辛苦大半年的作物就因为错估了两个“城里人”的战斗力损失了一多半,想想都觉得憋气。
偏偏小梨像是根本没发现云英黑沉着一张脸,伴随着闪电惊雷一路鬼吼鬼叫的,到家的时候还无比委屈地要找贾氏哭诉。
至此,云英真的是忍不住了,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雨水大声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有那哭的力气刚才怎么不多背个三五十斤。”
小马估摸是对小梨有那么点好感,闻言立即在一旁抱不平:“云英小姐,你以为都和你似的做惯了粗活吗?”
云英转眼看他时,他正揉着手腕一脸不以为然,云英乐了,哼道:“你也好意思说,一个男人做的活儿还比不过我这个十三的小女孩,脸红不脸红?”
小梨见没捡着便宜,哭得更大声了,很快便将一家之主贾氏和关平引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贾氏扫了一眼衣裤被雨水淋湿的三人,低喝道:“一个两个的衣衫不整就在这里吵闹,当真是欺我关家庙小供不起几位大菩萨么?”
“奴婢不敢,只是…只是云英小姐她欺人太甚。”小梨倒是首先梨花带雨的告状起来。
云英低头看了眼被雨水淋湿的外衫,她外面惯常穿深色衣裙,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湿濡濡的黏在身上确实不舒服,便告罪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换衣服再说。”
“去吧。”贾氏沉了眼。看向一旁的小马:“还不快去换衣裳。”
小马走后,贾氏当着关平和小梨的面又补了一句道:“我关家虽不如什么豪门大户,但尊卑有序、男女有别这规矩是必须给立起来的。小梨,你是我们关家的奴婢。云英好歹是关家半个主子,不可妄议主子是非,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梨诺诺应了一句,红着脸埋头低声埋怨了一句,“不就是少收了几百斤毒红果嘛,犯得着人人都黑沉着脸吗?”
她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正巧遇上又是一道惊雷,贾氏和关平便没怎么听清,只道是云英为着少收了几百斤辣椒在迁怒两个下人,惹得小梨怨忿。母子俩也没多说,双双回了正房堂屋。
此时云英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廊沿上看了眼乌压压的天空,午时不到的天空看上去就像是傍晚来临般阴沉,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还在辣椒树上长着的辣椒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不知道已经摘下来放在地里的辣椒会不会被雨水给泡得稀烂。想想还是胡伯家壮劳力多有好处,想必两日的时间望月谷里大半的玉米都会收入仓中,一场豪雨之后正好能腾出地来培育油菜苗。
“云英,进来。”这时候,贾氏发现了云英呆站在门外没进来,便出声唤了一声。
云英闻声无所谓的耸耸肩。迈步进了堂屋,一声“婆婆”说什么也叫不出口了,便只有低着头一言不发站在门边。
“云英,不是我这做长辈的说你。咱们关家如今好歹也算是,你别动不动就责骂下人,搞不好落个苛责下人的恶名。这么一来。今后平儿为官也会为人诟病。而且,只要平儿出息了,或许我还会带你们去京城,要是被传出这样的风声,哪个还会尽心尽力服侍你我。”贾氏见着云英进门便开始不依不饶教训起来。在她看来。云英就和四年前一样没什么长进,私心里还是想让她从庄户人家这个圈子中跳出来,能够有人家应有的风度和气魄。
可惜,云英一点都不稀罕什么风度和气魄,她追求的一直都是舒适温馨的小日子,勾心斗角的算计她可是致谢不敏,谁爱去谁去。
贾氏就这么絮絮叨叨说教了许久,要不是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惊雷时不时就压住了她的声音或是阻断了她的话,这训诫起码能维持好几个时辰。
既然大热天的下了雨,贾氏又宣布了散会,云英便回房拥着被子睡了个轻松的午觉,真是感觉许久没这么轻松了,外面的倾盆大雨完全成了背景音乐。
直到晚间时分,滂沱大雨依旧倾盆而下,关家大门传来了急促的擂门声,间或着小孩儿哭声,顾八娘叫声。小马寻了油纸伞刚刚抽开门上的栓子,顾八娘便抱着三岁多的乔远昌挤了进来,脸上分不清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大步就往里冲,乔木头跟在她身后,身上前后左右吊着几个包裹,手里还提着几只鸡。
“诶诶,干什么?”小马来关家合共都没几天,大雨中一时没认出来人来,见人笔直往正房堂屋冲去,吓得重新关上门,反身就追上前去。
“亲家母,你可要救救我们一家子啊…”刚刚迈进堂屋,顾八娘就嚎哭上了,被她放在地上的远昌身上只穿了一个肚兜和短裤,站在地上不住的颤抖,浑身水渍就滴滴答答全落在了地上形成个小小的水洼,听着母亲哭,他什么都不懂,也跟着哇哇哭起来。乔木头站在娘俩身后,身上的东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这中年汉子此时佝偻着腰、愁苦着脸,脸庞上也是水渍遍布,还多了些许泥水道道,凭空老了十岁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