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座府邸便是整个边城西北边陲实际上的掌权人镇西将军宁北川所有。宁北川四十余岁,却已是腾云朝继三位王爷之下官位最高、权势最甚的人;单单看他清俊的长相,很难想象他便是叱咤疆场令各国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
听禀报说是岐山别庄来信,宁北川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放下了手中正要呈给皇帝御览的奏折,展开信件一目十行看了下来。这一看禁不住拍案叫绝:
“哈哈,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律法疏漏将导致朝廷人才之缺失,立法不明将使有识之士有志难伸’。这怎么不像那小子的口气?而且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关心起科考之事来的?”
在书桌下首立着他的贴身长随殷巽,闻言躬身回道:“幽少爷这是在为将军分忧,为圣上建言,属下以为此建议切实可行。”
“阿巽,本将军可以理解你这么说是在为阿震掩盖什么吗?”宁北川又看了眼信件上辛震的字迹,在桌上轻轻扣了扣手指:“阿震有个侄子是不是在城里书院念书的?莫非阿震他叔父身子有什么不妥?待会儿让阿坤打听打听去。”
“是。”殷巽欠了欠身子。
“不管怎么说,别庄那边少有求到本将军的时候,要是这点事情也没办法办成,那小子岂不是更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宁北川摸着唇上两撇乌黑的八字胡,眼神里满是无奈。
“将军。阿震下山时不是说过少爷这些时日都忙着九月底回京事宜吗?要是少爷真不把将军放在眼里又何必亲自动手花了五年时间种成黄金树呢?”殷巽每说一句话都要在脑袋里转上一圈,宁北川的脾气阴晴不定,要是一不小心说错话被惩罚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他那可不是孝顺,那是闲着没事儿做了!”说起岐山别庄的义子,宁北川就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摆了摆手,“罢了。我拟一道布告,你下去让西北各府先行照写张贴出来;别回头等圣旨下来县试时间都过完了。”
“是,属下知道了。”殷巽连忙帮着宁北川磨墨,侍候他在上奏的奏折上提了建议,又给辖下各府城、县城草拟了布告内容。
云英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次西山行能够这么快在整个边境三城最高指挥处得到回应,愁着一张脸回到关家时关平已经收拾了东西回了镇上书院。毕竟,凭着贾氏的嗅觉,关平和云英可没办法瞒住这事情太久。
即便如此,云英到家时贾氏也是皱眉问她:“平儿是在乔家遇上什么事了吗?我怎么看他愁眉不展的。”
云英心里一跳。忙借着收拾屋子的动作躲开贾氏锐利的眼神,有些心虚回道:“没有啊,关平哥一定是担心县试呢。”
贾氏可不知道乔家的那些人能够无耻到极限,自个儿没办法参加县试还要拉着别人一道;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悠远沉凝,失神地点了点头:“也是。第一次参考的人都是如此,只要他坐在考场上能静下心便好。”
贾氏这么敏感,云英可不敢在家里多待。给贾氏做了晚饭后便借口要去乔家帮忙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没走多远,正赶上杨氏迎头赶来:“云英,你早上和关平走了是去哪儿了?”
“我送关平哥回镇上念书去了。三婶婆是来看鸡蛋的吗?”云英强打着精神转移了话题,看杨氏的模样应该是担心乔全灶台上那二十三个鸡蛋吧。
云英的第一次试验运气不错,经过经验丰富的杨氏挑选,三十个鸡蛋当中就有二十八个种蛋,经历了五天照影和十天、十五天转蛋淘汰后还剩下如今二十三个正常发育的种蛋,再过两天就能熄了油灯静待小鸡出壳。
“就是。”说到这个,杨氏果然转移了话题眉飞色舞起来:“云英还别说,用母鸡孵蛋道后头三十个能剩下十七八都是好的。谁曾想不用母鸡孵蛋了反倒能多收成几个;这样的事情…”
杨氏左右看了一遍,云英教给了她们家这个神仙般的技术她可是藏得严实,前些日子还特意抓了个抱窝的母鸡扔到了乔全院子里;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卖不到钱不说。说不定别人还要以为云英是魔怔了呢。
看了周遭鬼都没一个杨氏才接着压低了声音道:“这样的事情咱们还是瞒着些吧。”
她不说云英也会要求她尽量瞒着这对庄户人家来说有些逆天的技术,倒不是因为杨氏害怕的那样,而是这技术传出去了那杨氏一家子还挣什么银钱?
技术看起来简单,却是只有杨氏跟着云英从第一天试锅里的温度到现在,既要保证温度能够恒温,又要照看着翻转每一个鸡蛋都能达到受热均匀,以后可就是杨氏养家糊口的最佳本钱。
看过鸡蛋,婆孙两个回了上游的乔家院子,因为没钱请道场,院子里显得很是清冷,倒是几家子好些个小孩子在院外跑来跑去让人觉得还有些人气。
“苕花这是赶着饭点来的哈?”见着杨氏领着云英回来,在门口和人聊天的乔二妮撇撇嘴不屑地招呼了一句。
云英抿了抿嘴,肚子里倒是真的有些饿,一扫现场,乔三妮和乔四妮都和自家男人回了家,估计要等五日后的葬礼才会前来,只有乔二妮,不但两口子守在院子里等着人端上饭菜,连带着四个儿女也全在乔家等着吃喝。
“二姑说得极是,我可不是赶着饭点来的吗?家里婆婆说了,她和关平哥都不能来,让我多来帮衬着点。”云英倒也不怯场,关平二两银子的随礼就是她一顿吃一桌那也够吃到葬礼了。
“你能帮衬啥?”乔二妮吐了一口嘴里的唾沫,很看不上云英的小身板。
“我也觉得自己太小做不了什么大事,不如我替二姑在这儿守着这些小孩子,二姑进去帮着做饭吧。”云英很认真地提了个好建议,乐得杨氏在一边差点笑出声,伸手拉了乔二妮一把:
“云英说得极是,这儿就交给她看着,二妮跟我进去烧火。”
“这大热天的…”乔二妮还想推诿,却拗不过杨氏的大力,被强自拖去了灶房帮忙。
云英在院子里疯跑的孩子堆里找了一圈,有乔二妮家的吴大虎、还有乔大宝、乔远枝、乔远成、乔远叶、乔远顺,就是没见着自家远根和曼儿的影子;惊讶之下对乔远顺招了招手:“你见着远根和曼儿了吗?”
乔远顺摸了摸后脑勺,“远根说他要陪陪祖爷;曼儿被木头婶婶带到大婆婆家去了。”
“好吧,远顺自己玩去。”云英听见身后院子灵堂那边又传来了一阵吵架声,脚步一转就赶紧往屋里跑,她可不会再让远根吃亏。
“你那命贱的六姐别想做什么秀才夫人,姓关的小子根本考不上状元,就算是考上了,我们只要去告他一个不孝,嘿嘿,怕他今后都不能考秀才了。”
还没走进,云英便听见乔远福张扬地叫嚣,在这之后,是远根倔强的回嘴:“关平哥不但会考上秀才,还能考上状元,给六姐请一个诰命夫人。”
远根小小年纪虽然不太懂大人之间的硝烟战场,但早熟的他却是已经和关平有了“君子约定”,听到乔远贵和乔远福在这边密谋陷害关平不能考试自然忍不住反唇相讥。
“哟哟,骗小孩呢。”以李氏为首的乔家媳妇群就在弄堂边上,一群女人磕着南瓜子看好戏呢。
“小屁孩知道啥?状元是那么容易考的?诰命夫人是你那贱命六姐能做的?小心笑掉别人大牙。乔远根,别以为你现在识得几个字就不得了了,要是你现在跪下来当着祖爷给我认个错,说不定等我金榜题名后还能出给你找个什么差事。”
乔远福昨晚的一顿打貌似挨得太轻了,家里男人们跟着阴阳先生去山上给乔百胜瞧墓地去了,一群女人还不是被他给哄得服服帖帖,早已经从跪着变成了坐着。远根也就是因为看不惯他在乔百胜灵位前不恭,两人这才吵吵起来的。
“男儿汉跪天跪地跪皇上跪长辈,我就没听说过要跪兄长的,我怕你福薄受不住。”远根眼圈红红的,可见在老爷子灵前哭了不少时间,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都化作了倔强。
“你跪下来试试我受得住还是受不住。”乔远福站在远根面前,生生比远根高了一个头不止,趾高气昂的模样哪儿还有昨儿晚上小脸发白裤脚求饶的窘态。
“乔远福,你这么没规没据就不怕祖爷晚上来找你算账吗?”云英冷冷地扫了一眼弄堂里的罗氏,“还有,咱们可是一个姥爷姥姥的外孙,要是远根真的当你是长辈跪了下去,这辈分可就乱了套了,你都不怕我娘知道了伤心吗?”
正文、106 晴天霹雳
刚才乔远福也是被远根激得一时得意忘形,被云英一提醒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好在此时院中没坐着外人,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二姑父,你不是在外面和李二叔一起做知客吗?怎么人家李二叔都还在外面忙活你却在这儿躲清闲?”云英却是没打算让乔远福就此放心,一句话把在杂物房躲懒的吴天德给拽了出来。
乔二妮的这个丈夫说来还是离百家集最近的一个叫张家村的前村长家大儿子,可性子好吃懒做,还和女人一样爱长舌。有他村长爹在世罩着就算是他们两口子再讨人嫌别人也敢怒不敢言,只是等他村长爹过世后就没那么好运道了,不管两口子走到哪村里人都避而远之,若不是家里还有几亩肥田租给别人,一家子饿死了都说不定。
这次和乔二妮回来本想借着喜事占占便宜,没想到赶上奔丧。其实不管是喜事还是丧事对他们夫妻俩来说都是没差,反正一家六口人张着嘴只管吃喝便是。而且他吴天德还以为跟在知客身边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谁知道好处李二顺做了这么些年知客人精明着呢,谁真心帮忙谁只想占好处一眼就分辨了出来,弄得吴天德叫苦连天,好不容易趁着到了晚间没什么客人来找了地方歇着就听见了让他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的消息。
乔远福和关平两个可不同于一般的懵懂少年,那叫一个年少有为,就连他所在的张家村那也是人人皆知,且也是人人都想谈论的对象,听着外面远根和远福吵架带出来的那些人和事。他什么疲惫烦恼都飞到了一边。
被云英点名叫出来也不尴尬,伸了个懒腰嘿嘿笑了一声:“两个小崽子吵什么吵,吵得我都没法睡觉。”
“吵着姑父不能睡觉还是小事,要是吵得祖爷不得安宁就麻烦了。”云英知道古人都迷信,句句都往棺材里的人说。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乔远福和乔远贵听说了乔百胜死之前最后两句话就是说他们两个不该自作主张报考县试本就心虚,昨晚上被打也是在棺材前,总觉得阴森森的很渗人。被云英提了一次又一次自然害怕,一时噤声没回嘴。
而罗氏看到吴天德竟然在院子后心里就开始打鼓,李氏和小李氏脸色也不好看。云英才懒得理会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情绪,伸手拉了远根就往外走。
“六姐…”被拉出院子的远根很委屈:“远福说错了是不是?六姐以后能做诰命夫人对不对?”
云英怎么忍心让远根失望,摸了摸他的头,“诰命夫人算什么?六姐以后说不定会过得比诰命夫人还威风。”
“是吗?”远根眼睛一亮,“以后远根也要让姐姐威风。”
“那六姐就等远根有大出息了哦。”云英笑弯了杏眼。
傍晚,去镇上的乔榔头回了乔家,带回来十两银子。报名费的一人十两是退不了了。但若是不去县城考试,乔远贵和乔远福给先生的“活动费”,先生还是很有良心地退给了乔榔头。
但同时,乔榔头也带给家里人一个坏消息:远贵和远福两个借钱的“吕叔父”正是他知道的那个“驴滚面”。他找了吕方中,点头哈腰得了个消息,若是九月初十没见着三十两银子。三十两就变成六十两。如今是八月初十,刚好一个月的时间到哪去筹剩下的十余两银子。
乔远福听到这消息后并不是太以为意,梗着脖子辩驳了几句。大意是他十岁就考取了童生资格,差的十两银子只是小事情,好说话的“吕叔父”怎么会为难他。
乔远贵得知在书院退了兄弟俩出发的名额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考上童生已经花了他老大的功夫,冷静过后一想,县试他可是半点侥幸心理都不敢抱。只是,八月十五就出发考试,关平是去还是不去呢?
“爹,你去书院见着山长都没打听关平是不是也退了报名费回来给咱祖爷守灵?”乔远福还记恨下午和乔远根的争论,不管怎样都不想让关平考上秀才回来得意万状。
乔远福注定是要失望的。一直到了八月十四乔百胜下葬的前夕,镇上雷家人全都回来带来了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就在八月十二那日,县城百里加急往百家集送来了一纸布告:
一:若有父母亡重孝在身。为人子侄但凡参加科考者可特例只需守孝三个月,切莫耽搁科考大事。
二:父母有疾者若有托付之人,考生亦可按时参考。
三:为丧者守孝乃人之大道,但若考生与丧者乃是嫡亲三代之外者可开特例暂停守孝,待得试后坟前补足三月即可。
四:…
云英不管其余什么,只是第三条就足以让她心满意足,需要一直用手掐着大腿才不会在守在灵前的时候大笑出声,因为,关平始终就没有退什么考试费,明日便能按照原计划出行参考。
再观欲哭无泪的乔远福,简直都一副魔怔的样子,竟然不管现在正是在村里族老主持乔家人哭灵的时候,起身就要往外冲。
“你干什么?”他身边的乔远宏眼疾手快拽住了他扯到了身边跪下,“远福你疯了吗?”
“哭灵”是腾云朝为死者举行的一个相当庄重的仪式。乔百胜的所有儿孙子侄都要披麻戴孝跪在灵前,上方本村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轮番出马,用一种如歌似泣的音调从乔百胜的出生讲述到他的死亡。
不管乔百胜生前是多么可恶,到了这祭文里,他就是个勤奋、坚韧、劳苦功高、可歌可泣的一位老人。
在举行这么庄重仪式的时候,子孙要是有什么异常举动,那可就会被视为大不孝,也难怪云英想笑都只能掐着大腿变成掉眼泪。
说了这消息的雷飞在最后一排吐了吐舌头,埋下了身体。不怪他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八卦,实在是看乔远福吃瘪他心里就舒服。
“哥,你放开我,我要去镇上。”乔远福在乔远宏的掣肘下挣扎不已,想着书院里那些同窗也是今日启程再去县城,他心里头就火烧火燎的痛。
“咳咳,茂才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若是觉得我等祭文作得太差那不如你自个儿来。”上面董家老爷子脸色黑得出水,没见着他正缅怀斗了大半辈子的老伙计吗?
“董三爷,不是这么回事。我家远福只是想去镇上让苕花相公也回来送他们祖爷一程。”乔榔头此时心肝也是一样生生发苦,终于能体会为什么乔远福这么执着不想让关平去县试了,原来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也别想轻而易举去得到!
董老爷子翻了翻白的多黑的少的眼珠子在场下跪成了一片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嘲道:“那需要我们等着你也去把你们家远慧接回来再继续?”
“远慧那是卖给了别家做奴才,再说了也没在百家集上啊…我可怜的慧儿,都没来得及看你祖爷最后一眼,呜呜…”李氏自打上次乔远芳成亲后就再也没见过女儿,后来还是听人说她已经跟着李家人去了县城,说起来简直是悲从中来,情绪一下子就给棺材前跪着的众人带了起来。
“是吗?我怎的听说你们家苕花也是签了卖身契卖给关家的;人家关家不但没扣着人不放,还让本不是乔家的闺女持后辈礼在这跪着,你们还想怎么着?”董老太爷这番话可一点都不老糊涂,反倒清醒公正无比,不愧是收了云英从珍味居拿回来的一坛酒发生了功效。
“我不…”乔远福还想做那个出头鸟,被乔榔头一巴掌给拍到了地上跪着,“臭小子,这就是命!你他妈的给老子消停点。”葬礼过了还有十两银子的缺口不知道到哪寻呢。
“你轻一点,别把儿子打坏了。”罗氏在一旁揽了乔远福到怀里:“远福听话,咱们下次又考哈!”
“下次,下次又要等两年。”乔远福不得不垂头丧气跪到了地上,眼泪哗啦啦留个不停,却是死死咬住了嘴唇不再开口说话,眼神中的阴鸷也没人瞧见。
乔百胜一生好强,末了子孙却是为了省钱给了他一个简单普通的丧礼,甚至连吹抬都没请,冷冷清清被送进了他早年看好的祖坟范围内;而乔家吝啬的丧席酒宴更是让李家村的人失望透顶,此事过后,无一不说乔家的事情今后要少参合。
为了筹集够三十两银子李氏几乎白了头发,乔木头为了老娘,再一次做出了牺牲,竟然将餐馆的五成份子卖给了乔金蛋找来的买主,得了五两银子全交了出来,气得顾八娘“病倒”在了床上。有了这五两银子,穆氏、甘氏、罗氏又分别回娘家借来了一两、二两不等的银钱,又卖掉了家里囤积过冬的粮食,总算是在九月初凑齐了十两银子换回乔远福兄弟俩的借据。但乔家,因为这事变得比云英来的时候还要穷苦困顿。
正文、107 得偿所愿
乔百胜葬礼拖了多少天,云英便有多少天没上岐山别庄,也幸好上次去找辛震时给立夏打了招呼,不然说不定立夏还以为她卷款私逃了呢。
锅里的小鸡在八月十六这日开始陆续出壳,新生的喜悦总能让人身心得到洗涤,想到去县城参加考试的关平,云英又充满了干劲。
时值八月下旬,正是玉米大批量成熟的日子,想起满山满谷的玉米固然会生出丰收的喜悦,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深深的担忧。按照她在别庄这么久的时间看来,除了辛离和辛震偶尔会来后花园帮着立夏干活做事之外,她可没看到过别的人。那么多的玉米要怎么收成?
事实上,云英真的多想了。等她趁着收拾辣椒地的间隙上山谷一看,满山谷的玉米竟然都消失不见,就连玉米杆子都被人砍个干净,堆放在草坡边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那份玉米呢?你怎么都不等我来就自己开掰?”云英狂奔到瀑布上方立夏的院子里,推开院门便对正在院中练剑的立夏叫嚷道,其实她是怕辛苦那么久,结果全被立夏的主人给带走,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白练光芒过后,立夏一个完美的收势立在原地,脸不红气不喘。若是云英没有担心着玉米的去向一定会为他此时飘然如仙的气质喝彩数声,可惜她满脑子都是“玉米不见了”的事实,哪儿还顾得上其他。
“立夏!你倒是吱声啊。”云英见立夏连头都不回,立马就急了,三两步就冲到了他面前,仰头质问道。
由于身高问题。云英的质问显得没一丝气势,反倒是像小孩子要糖吃的任性。立夏皱了皱眉,看向云英身后,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草庐,里面离地半米高搭建了一座木台,上面正是一袋袋用麻布袋子装好的黄金树果实,总数超过一千斤。
云英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猛地就扑了过去:“这是玉米棒子?全是我的?”看堆头,这儿怕是装不下山谷中所有的玉米,大概是送了一部分走。云英满意地点头笑纳了立夏的馈赠:“立夏哥,多谢你啦。”
这下不直接叫“立夏”了?立夏挑了挑眉,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复,转身往角落的井沿边走去。
“呀,爬山虎活过来了。”云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蹿到了墙角边上,伸手戳了戳发芽的爬山虎,这几日淅淅沥沥下了几场透雨。不但让上山的路泥泞了几分,也让不少植物有了起死回生的机遇。
立夏早就发现了小苗的出生,闻言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汲水洗手洗脸,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觉。再对上云英,他总想问她“关平哥”是何许人也了。可又觉得很别扭,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阴阳怪气。
偏偏云英对不上心的事情向来迟钝,立夏话少那是常事。能发现他的别扭才怪。
“哎呀,怎么办?这么多玉米我要怎么运下山?立夏哥,我能不能就等这些玉米暂时放在这边,等明年开春种的时候再来取。哦,对了,山谷里的地你留种了没有?还是明年你又找到了新物种?”立夏洗手洗脸,云英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浇浇花,一会儿拔拔草,继续开启了自问自答的模式。
“我看外面的玉米地都腾了出来。我能够用水潭边上的空地育油菜苗吧?大不了明年我分一成菜油给你们。山谷里的地你家主人说了要种什么吗?可不可以租给我种小麦的?”
立夏收拾好了个人卫生,拉响了唤人铃,在人还没来之前突然问了云英一句:“你-没地?”
“我要是有地会说租你的吗?本来想租李地主家肥田来种一季油菜或者胡豆什么的。可现在乔家就像是饿急了的虱子似的,要是被黏上了可没办法甩掉。想低调点呢家里又等着用银子,哪敢耽搁。”云英苦着脸简单地将乔家葬礼之后的境况捡着能说的说了一遍。
“哈哈哈,云英丫头又在自说自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