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松了一口气,点头应是;那厢刚刚得了准信面露喜色的乔远福顿时又不依了:“祖爷!那福儿怎么办?”
乔榔头和罗氏脸色也变得和乔远福一样难看,倒是乔远宏眼珠儿一转,捂了捂腰带,小声道:“远福多求求奶,奶能想法子让远贵考了这么几年童生试,没道理咱们天资聪慧的远福一次都不能去吧?我常听书院那些有学问的先生说什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要是远福这第一次这么有信心却去不成,下一次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信心了。”
“正是这个道理。福儿要是今年不能下场试试,一定会无心念书的,待得明年学业荒废,就算能去估计也只有铩羽而归的份了。”乔远福沮丧无比的垂着头,眼神却是贼亮贼亮地和哥哥做了个交换。

正文、066 卖了苕花
“反正家里总共就五两银子!远贵今年不能耽搁,远海家的再过俩月就要生孩子了,我都还寻思着家里这茬高粱得卖掉一半才能给穆氏请稳婆呢。你们说咋办吧!”李氏也光棍,直接抖了这家底了后缩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不管下头怎么闹都不松口。
乔榔头前面就预支了几个月的工钱,哪里还能再拿出二两银子来;乔远宏倒是有二两银子的私房,可为着自己那点一己之私肯定也是将枪口对准了小李氏等人一阵炮轰。
看似和乐的一家子为着银钱闹得不可开交,乔百胜毕竟有那么大年纪了,听这些小辈你指责我、我谩骂你的不合景象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跳,一颗心也跟着往上窜,就像要从喉咙里窜出来似的。
“祖爷…”只有乔远贵一直没开口说话暗暗观察家中这名存实亡的一家之主,眼看着乔百胜的脸色变坏,吓得大呼了一声冲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他。
这下子,一家子才慌了起来。好在村里的老人时不时就会遇上这样的状况,打的打冷水,弄布巾的弄布巾,总算是拉回来乔百胜一条老命。靠坐在太师椅上的乔百胜无比的虚弱,可他也不甘就这么放着问题不管,这不是他一家之主的本色。
乔远贵便是在这时候狠狠地踩了乔远福一脚,手掌在八仙桌上摁了摁。
木头!乔远福眼前一亮,一撩书生袍就跪在了地上:“祖爷,都是福儿不孝!为了福儿的事情让祖爷操心了。其实福儿有个想法,但又怕说出来被人说大逆不道。”
乔远福可算得上乔家这一辈中长得最好的男丁,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一副愧疚伤心的模样跪在地上立马让乔百胜即使身子不爽利也想要亲自扶了他起身。
乔远贵忙伸手阻止了乔百胜的动作,故作怒气的喝骂地上的乔远福道:“远福你是做什么?既然知道大逆不道还提什么?”
“无妨。福儿有什么办法但说无妨,若是有人说你大逆不道,你大可说是老夫教予你的。”乔百胜还真是老了。连话都没听乔远福说就将脚给垫得老高。或者说,他本人真的对乔远福溺爱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程度。
“三叔家的苕花让陆嬢嬢领走不是就有…”乔远福话还没说完,山头的乔百胜身体往后就是重重一倒,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抢救,但却没一个人责备乔远福的提议“大逆不道”。
乔百胜这次没立刻醒来。被送到了里间歇着。可外面乔成银等人却没因此散会,反倒是李氏屁股一撅坐到了原本乔百胜的位置,“刚才你们祖爷说远福的话都说他教的。这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没人反对那就是默认。这不仅仅是乔家的惯例,既然没人搭话,李氏歇了口气自然就接着说了下去:“咱们家老爷子发了话,为了咱家的前程,木头家也该尽尽心意,以后等远贵和远福有出息,他家也享福不是?手心手背谁不是肉呢?你看你们祖爷其实也不忍心,说出了这样的话都气出毛病了!”
一句话的功夫,明明是乔远福这个做侄子的想要卖自个儿叔叔的亲生女儿。立马就变成了乔百胜老爷子为了这个家禅精竭虑,要是乔木头不愿意的话,指定这大不孝的帽子就得扣在他头上。
底下人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看来又是默认了李氏的说法。这种“我一开口,谁与争锋”的优越感一直都是李氏追寻的最高境界,见状很是满意的继续吩咐道:“今儿天晚了。明儿早上福儿亲自去请你家三叔和三婶来一趟。”
乔远福自然躬身应是。这时候,怀了身子的穆氏犹豫着咕哝道:“苕花不是还不到十岁么?”不到十岁的孩童人牙子是不会出大价钱买卖的。
本来想要散场的诸人又因为这句话留了下来,乔榔头不禁面露紧张,要是苕花卖不成,远福的童生试可就真的没门啦。
“可以让苕花顶了我慧姐的户籍啊!”镇西将军颁布的户籍令纵然严苛。但十三岁以下的孩童特征都不明显,所以乔远慧以下这些孩子的户籍上都只有姓名和年纪,并没有长相特征一项,倒是成就了乔远福钻空子的借口。
“我才不要和苕菜花换名字!”这下子轮到乔远慧不服了,想着自己的名字要被苕菜花那样的丑丫头占着就是一阵腻烦。
“傻丫头,你不是觉得‘乔云英’这名儿好听吗?要是和苕花换了,这名字不就成了你的。到时候你姐成了村长家媳妇,咱们找村长帮忙重新把你过继回来不就成了。”李氏慈爱地说着她的打算,话里话外,云英就像是她掌中的猎物似的。
说服了乔远慧,似乎就没有别的难题了,刚才都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一家子又其乐融融地散了开去,仿若晚上笼罩在正房里的阴霾不过是个幻觉。
第二天一早,顾八娘是和乔木头一道来的老院子。在这儿,顾八娘只住了两天,但她从骨子里讨厌害怕这个地方,她生怕这一大家子的人背着给乔木头说些什么,即便身子还算有些不爽利也强撑着让乔木头搀扶着回了老院子。
“啧啧啧,三弟妹真有福气。”罗氏首先见着两人进门,喂猪的动作缓了缓,满嘴的酸气。
“二嫂才是好福气,今年过年就能吃上猪肉了,到时候不知道我这做弟妹的能不能沾点光。”顾八娘现如今怀着孩子正身心舒爽,罗氏凑上来当然只有自讨苦吃的份儿。
罗氏“啪”的一下丢了喂猪的木瓢,要不是待会儿的事情还得这两人点头,她非得给这小妖精脸上抓出两道花出来。明知道这猪是婆婆李氏的宝贝,到时候是要换银子的还在这里说闲话。再瞪了一眼顾八娘挂在乔木头腕上的嫩白手掌,哼道:“来了就赶紧去正房,咱爹娘和大哥、大嫂都等了一早上了。”
说罢她扭着肥硕的臀部领先进屋同乔榔头一起坐在了八仙桌的右手边。八仙桌的上首坐着乔成银和李氏、左首坐着乔石头和小李氏,下首却是没放凳子,两根凳子放在和八仙桌相对的堂屋门口,架势和三堂会审不遑多让。
见着这阵仗,乔木头首先就腿软了,要不是顾八娘拉着,估摸着他都先跪下去认罪了再说。
“公公、婆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今天都没下地啊。”顾八娘拖着乔木头坐在了门边板凳上,在乔木头手腕上死死地一掐:“木头哥正要给你们说件喜事呢,是吧?木头哥。”
乔木头被掐得脸色都变了,但被吩咐了一路几乎形成了自然反应,当即便点头道:“八娘有身孕了。”
明明是个喜事的被他表情木讷的这么一说倒像是奔丧似的,气得顾八娘又给了他一个无敌旋转掐。
“添丁进口,这是件好事。”出乎乔木头意料,上首的李氏抿笑着先发了话:“待会儿走的时候带十个鸡蛋回去补补身子。”
顾八娘受宠若惊地眨了眨眼睛,喜上眉梢的应了下来,当没看见一旁罗氏又黑了脸。
“既然又要添人丁了,木头有请稳婆和办酒席的银钱了么?有没有想过添了孩子还得建屋子,沙地那边的屋子今年前面这几场雨漏吧?是不是该培修培修,或者干脆让八娘回娘家借点钱推了草房建成泥瓦房啊。”李氏一个接一个的现实问题抛出来,成功地让沉浸在幸福喜悦当中的乔木头夫妻俩清醒。顾八娘满脸的惊愕、乔木头茫然中露出惊惶,求救的眼神望向了八仙桌旁的众人。
“咳咳,木头。咱们已经分家了,这些事情可都要你自己拿主意出章程,你大哥和二哥只有一把子力气,也帮不了你什么。”小李氏一向和李氏配合默契,当即很是客观的点明了乔木头孤立无援的现实。
那怎么办?乔木头脸上明明白白得写满了这四个字;顾八娘一时也觉得有些难处,这些日子要不是云英三个时不时的在关家蹭饭,就她绣花那点银钱估计还不够五口人吃半饱的伙食。若是添了孩子,难道要让孩子像远根几个那样吃不饱穿不暖的长大吗?她可不愿自个儿的孩子吃这苦头。念及此,她一只手覆上小腹,暗暗等着上面八仙桌上众人说下文。
“这里我们也是担心你们日子不好过。昨儿晚上你爷说起你来还病了,就是病了也为你想了个没有法子的法子来。”李氏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抽了袖子里的布巾拭了拭眼角,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乔木头是憋不出来什么话的,顾八娘忙顺口接了下去,“不知道爷给咱们家想了什么好出路?”
“卖了苕花吧!一来能节省点口粮,而来也能换点银子救救急。”罗氏觉得自己婆婆和大嫂说话真是急死个人了,多大点事啊,直说不就行了,干嘛磨磨唧唧的?赶紧定下来让儿子安心回书院继续念书才是正理。
正文、067 姐姐消息
卖了苕花吧!
这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乔木头来说已经听得麻木,不加思考的便点头应了下来:“爹和娘说了算。”
事情算是初步定了下来,可卖了苕花的钱是否就能揣进自己的腰包?如今做了准娘亲的顾八娘不得不深思这个问题。看乔家老院子这些人一个两个幸灾乐祸的表情都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现下事情关乎了肚里孩子的生活,顾八娘就算是心里发憷也不得不赶在乔成银和李氏拍板定案前问出来一句:
“云英长得又不够水灵,脸上还带着伤,能卖得掉吗?”
“能不能卖掉待会儿不就知道了,我已经带信让镇上的陆嬢嬢来估估价钱,现下说不定正在沙地那边相看呢。”李氏闲闲的看了眼脚上绣花鞋上精致的花纹,一句话说得是云淡风轻。
“…”顾八娘一时无言,既然都已经通知了人牙子来李家村估价,那又何必问过自己夫妻?
许是看出了顾八娘的不快,擅于和稀泥的乔成银在桌上磕了磕烟袋子解释道:“远贵和远福眼下就要去考童生试了,咱们一大家子的出息可都靠着他俩。木头这个三叔按理说也是要像榔头这样出上二三两银子到公中,只是咱们都知道木头家里的情况,这才想了这么个逼不得已的法子。”
陆嬢嬢每年进村户可都是有时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乔榔头说要卖的人是木头家的苕花后没怎么推诿就让人套了马车来了。没让乔榔头带路,陆嬢嬢让马车等在安澜桥,也没惊动李家村里什么人,顺着乔榔头指点的方向深一步浅一步地往云英家的两间草棚子走来。
此时,云英刚刚被双胞胎扶着坐在院子里的木墩子上,指点着曼儿笨手笨脚的煮着菜粥,另一边被乔远福告知暂时不用去老院子念书的远根拿着根竹竿吆喝着将家里已经长大的十三只鸡往池塘里赶。
陆嬢嬢是个讲究人,靛蓝色镶边襦裙、发丝梳得一丝不苟。椭圆脸蛋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最独特的还是她的身高,一个中年女人起码身高可比拟一个壮年汉子。这也是为何年纪轻轻的她敢于在丈夫死后接下这人牙子的活计走街串乡,这一走就是二十来年。
因着她独特的相貌,才刚刚转上池塘的小道就被远根看见了。而且也认出了她的身份。吓得脸色苍白之余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早上乔远福特意问云英今日出不出门的事情来,顿时丢下了竹竿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小小年纪的他估计永远也忘不了半年前过完年的那日,罗氏很反常的不让菊花出门捡柴。不一会儿便是这位长得高瘦的陆嬢嬢进门拉着菊花上下打量,和李氏一番讨价还价后便拖着菊花上了马车。为了追马车,苕花被罗氏推倒在井沿;他们两个小的也被罗氏伸手死死得挡着,就是不让他们靠近马车,只得眼睁睁得看着陆嬢嬢坐在车辕上指挥着驾马车的人扬长而去,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马车后面的小窗户口露出菊花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孔。
“六姐,藏着…你快藏着。”远根已经激动得说不全一句话来,死命的推搡着云英想要让她躲到屋里去。
远根向来懂事,出现这种状况指定是被什么事情给吓到了。云英也想按照他的话躲起来。可一眼望去,光秃秃的河沙地上就两间草棚子,草棚子的墙壁稀疏又没个牢固的门锁之类,能躲得住才怪。
“远根,你别慌。瞧我们家哪里有躲人的地方?”云英不得不摊摊手,还很虚弱的身子被远根推得几乎一个趔趄。
“这位小姑娘。能给大婶一碗水喝吗?大婶路过这儿一路上都没找着水喝,现在口渴得不得了。”大人的脚程一点也不慢,云英姐弟俩在院里拉锯战的时候陆嬢嬢已经进了云英家用石头砌起来的齐膝院墙,刚才远根机警地动作其实都被她看在眼里,现在瞧云英姐弟两个的眼神带着戏谑。人却是站在曼儿做饭的灶边没动了。
“大婶你等等。”曼儿丝毫没察觉为何有人能“路过”李家村最偏僻最偏远的自家,善良的小姑娘勤快的找了家里充作茶杯的竹筒给她盛了一杯侧耳根凉茶。
“多谢小姑娘了。”陆嬢嬢没有因为工具简陋而嫌弃,反倒真的就着竹筒喝了半竹筒水,趁着喝水的时机快速将小院给看了个遍,为这里的干净和井然有序暗暗点头。
远根这下不推云英了,一挪脚站到了云英身前:“我们家没有人要卖!”
云英比远根高半个头,对上陆嬢嬢探究的眼神,疑惑地冲她微微扯了扯嘴角。这个女人她正觉得有些眼熟,远根的话不由让她心里一突,猛地想起穿越而来那天早晨,就是这个女人带走了菊花。这么一想,她脑海里关于这个女人的印象渐渐清晰起来。
然而此时看来,旁人眼中专门买卖人口的陆嬢嬢眼神清正,不像是那种丧尽天良的坏人!看她有话要说的样子,云英轻轻推开身前的远根:“远根,六姐是怎样教你的?你看曼儿都知道来者是客呢。”
“这客人我不稀罕。”远根像头斗牛似的固执要挡在云英身前。云英心里温暖又无奈,只好对陆嬢嬢伸了伸手:“大婶请坐!不知道来我们家是为了什么事?”
“只是来看看你。”陆嬢嬢诧异得眨了眨眼,感觉云英和想象中的完全是两个人。
“只是看我这么简单?”云英可不是真的九岁多孩童,哪里会相信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牙子走这么远的山路只为了来看看她。
“你这孩子怎么不像你姐姐们说得那么笨?”陆嬢嬢爽朗一笑,干脆问道:“你家里人决定要卖了你换银子,你想不想跟着我找你的姐姐们去?”
陆嬢嬢这话说得极为亲昵自然,特别是说起云英姐姐们的那口气很是熟稔,让云英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她的理智并未丧失,在远根紧张,曼儿茫然的目光下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被卖掉!我想找我的姐姐们,但不是被卖作奴仆的身份去找她们。”
“呵呵,有志气。你年纪太小,长…,呃,反正不太适合现在去找你家的姐姐们。既然你不想签卖身契,那我就回去了。”陆嬢嬢笑呵呵的说了句,说回去,立即便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去。
此举弄得云英都有些傻傻的:这就完了?这么容易?
陆嬢嬢口中的未尽之词云英估计她是想说自己长得不咋样,也幸好不咋样,这个封建社会长得好的女子命可不一定好。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完了!陆嬢嬢去了乔家,开门见山的便说了她去看了云英的年纪根本不像十二岁的样子,要是买回去后被人告发,她这辈子都别想靠着做人牙子挣银钱了;不管李氏好话说了多少,也不管顾八娘将云英夸耀得多能干,陆嬢嬢就是不松口。反倒是对着不小心出房门的乔远慧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出到了八两银子,最后被乔远慧哭着闹着赶了出门。
乔家老院子这边上策没行通,乔远贵立马撺唆着乔远宏献出了第二计:百家集上还有个叫钱婆子的人牙子。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李氏等人问也没问上一声便忙催促着乔远宏雇了乔齐的牛车紧跟着往镇上赶。
傍晚,乔远宏带回了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钱婆子要收人,八两银子买断终身,乔家人今后就连打听去处也不行;但同样的,户籍必须要换成乔远慧的,否则钱婆子也不敢收。
乔家人闻言顿时大喜,这个价钱可比陆嬢嬢年初买菊花的六两银子还划算,至于为什么不准探听去路,这根本就不是他们关注的焦点;李氏甚至还捶胸顿足当初卖前面几朵花的时候就该找这位钱婆子,能多不少银两呢。
八两银子,按照李氏等人的算法,乔木头夫妇能分得三两。这个数目顾八娘就算想反对也是反对无效,只能带着一股怨气让乔木头搀着往家里走,都快到家了才想起来李氏说的十个鸡蛋到最后竟然提都没提!这下子,怒火更甚。
云英又休息了一天,身体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又从陆嬢嬢那得知五个姐姐可能过得还不错的好消息。晚饭时间难得的花了心思用辣椒凉拌了猪头肉,用黄豆炖了一锅猪肺汤,还剁了青椒末煎了个颜色漂亮、营养丰富的鸡蛋装盘。
当然,云英也不是那种被打了还能装作没事的白莲花,做好了饭菜没等那两个不知道混到哪去的大人便唤了弟妹先美美地吃上了一顿,饭后又带着两人到不远的安澜河边洗了个畅快的凉水澡,收拾完回家还在院门口便对上顾八娘的一副晚娘面孔。
“又去哪疯玩了?做饭了没有?”
正文、068 云英求救
云英皱了皱眉:“做了,我和远根、曼儿先吃了,你们的留在灶上。”
“你们竟然没等爹娘就自顾自的吃了饭,简直太没规矩了。”乔木头在老院子受到的压迫在云英身上就像是找到了出气口,一句话没对又是一副抄家伙打人的架势。
“你可别动手!要是再被你打坏了后天怎么交人?小心娘不分给你银子。”想着云英几个不过都是不到十岁的孩童,顾八娘说话的声音便没怎么遮拦,她倒是成功得拦住了乔木头的暴怒,却是让云英心里狠狠一跳:陆嬢嬢不是说不要她吗?难道临时变了卦?
心里挂着疑惑,加之白天几乎在c上躺了一天,云英晚上压根就睡不着,干脆起来凑到两间屋子之间的墙壁蹲在地上听起了壁脚。
顾八娘怀了身孕自然不会和乔木头制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来,正如云英所料,这两人上了c不一会儿便说起了今日的事来。
“木头哥,你不会怪我太狠心吧?其实我也舍不得云英这么懂事能干的孩子,只是…”顾八娘首先假模假样地开了口,一只手覆在没什么变化的腹间,欲言又止。
“这是她的命!生做了丫头片子,是该为着家里男丁着想。要是远贵和远福能考上童生,咱们乔家的门第又不一样了,今后咱们的小儿子要是念了书也考上个童生,我不知道多高兴。”谁说乔木头是木头的,这心里,敞亮着呢,只是被李氏等人压迫惯了说不出来而已。分家后顾八娘常常和他商量事情,时日一长。木头也能开窍。
“我也高兴。”顾八娘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即微微带着遗憾道:“可惜要出银子给你两个侄子考试,要不然八两银子咱们家全拿着也能修几件泥瓦房,还能对对岸租上几亩肥田,以后的日子可就轻松多了。”
“三两银子已经不少了。要是昨日陆嬢嬢买苕花的话还只出五六两银子,能分到我们手里的怕更少。”乔木头当然也遗憾,心底其实有些后悔自个儿怎么早想不到卖了苕花呢,不然也不至于委屈了八娘和她肚里的孩子。
墙那边的云英听得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卖了!他们真的把自己给卖了!
“明日大哥去村长家过继了云英的户籍后钱婆子是不是就要来领人了?你说钱婆子多出了二三两银子为什么不准人家追问卖去什么地方啊?”顾八娘笃定了云英换钱的事情又想起了钱婆子的特殊要求。不由得八卦了一句。
“谁知道呢,人家不让问就不问呗。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当她找个走方的货郎嫁了呗。”乔木头想起了乔成金家的一个堂妹,不就趁着晚上和个走乡串户的货郎私奔了吗?结果乔成金一文钱没捞到还平白被乔百胜骂了整整一个月。
云英倚在墙壁边,那边又说了许多闲话她都没心思听了,飞快地用有些迟钝的脑袋瓜计划开来。
逃跑?绝对不可能!百家集地处的环境太特殊。无论往哪跑都会被人抓回来,到时候后果更可怕。
自杀?这更不行。她刚刚找着发财的路子还有大好的生活等着她,怎么能有这么消极的想法。再说了。远根和曼儿已经成了她没法割舍的亲人,她才不忍心把可爱的他们留给乔家一群豺狼虎豹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