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临是个理智的人,对杨氏这样的做法,虽然有些难过,但却十分地佩服,不愧是跟着张栋在官场上风雨几十年的人,形势看得十分清楚,该帮的地方不含糊,该利用的地方也绝不手软。
第两百五十七章 被逐出门
杨氏对张伯临讲完,转身就走了。张伯临还要在祥符县教书,依仗大房的地方多矣,对她的话不敢不听,便骑了马,亲自回家一趟,告诉张梁,方氏病在了大房,今晚肯定是回不来了。
张梁十分奇怪,方氏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会说病就病了?他拦着脚步匆匆的张伯临,不许他走,问道: “你娘究竟怎么了?”
张伯临先是支支吾吾,后来一想,反正爹和娘,总会 得罪一个,讲了得罪娘,不讲得罪爹,两害相较取其轻,还是先稳住爹罢。
张伯临暗地里一番计较,做出了决定,将方氏被骗,上衙门打官司险被诬告的事,大略讲了一遍。
方氏上当受骗,这事儿本身,张梁并不在意,他耳里只回响着一个声音,两百贯,整整两百贯!
张伯临见张梁的脸色不对劲,连忙扶他坐下,端了茶与他喝,又替他抚胸顺气。
张梁缓了缓,问道:“那两百贯是问谁借的?”
张伯临答道 :“娘说是向八娘子借的。”
张梁一听,把茶盏都砸了,怒道:“咱们住的这房子,还是八娘子借的呢,她还好意思去借钱,这下欠了债,还怎么好意思住下去?”
张伯临也为此事发过愁,但目前只能劝张梁放宽心,称开封府府尹还在提审牙侩和林娘子,相信案子很快就会有进展。
张梁听出了意思来,问道:“开封府府尹肯帮忙?”
张伯临道:“是仲微托人通了路子。”
张梁因为张仲微没能帮张伯临谋上个差遣,本来有些埋怨,听了这话,怨就淡了些,感叹道:“到底是亲了,还是不忍看着我们落难。”
张伯临赞同道:“仲微一直都很顾惜咱们二房。”
张梁叹道:“去把你娘接回来罢,总赖在大床像甚么,没得惹你伯母不高兴——咱们一家,以后仰仗他们的地方多着呢。”
张伯临应了,骑马回祥符县,说要送方氏回家,方氏死活不肯。张伯临只好骗她道:“爹出门去了,没有五六天回不来,娘怕甚么。”
方氏奇道:“他去哪里了?”
张伯临胡乱报了个勾栏的名字,听得方氏心头大恨,一时间把甚么都抛到脑后去了,急冲冲地自己就下了床,胡乱套了件衣裳,家去了。
张伯临是扯的谎,张梁自然正在家等着她,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张梁既没打她也没骂她,只叫她老实待在家里,街衙门断案的结果。张伯临见方氏无事,便放心地重回祥符县,尽管官司还没打完,便学馆还是开,不然没钱吃饭。
开封府那边,第二天下午就传来了消息,好消息,牙侩和林娘子都不耐打,没几板子下去就全招了。对她们合起伙来骗方氏的计划,供认不讳。林娘子还道,她本来是想到银主家住几天 ,还能不能顺点值钱的物事回来,但一听说对方是与贾家相熟的张家,心里害怕,这才半路上跑了。
开封府尹断完案子,追回了方氏的两锭大金子,交与了张伯临。又命人找到贾老爷,把林娘子送了过去。结果张家和贾家都备了厚礼谢他,让他十分得意。而张仲微也备了一份礼,送到了欧阳参政府上,但欧阳参政一贯清廉,并不曾收,只道他把官做好,就是给他脸上增光了。
方氏听张伯临讲了衙门断案的情形,恍然大悟:“怪不得林娘子一路上向我问东问西,原来是想去搬空仲微家。”
张梁遣她道:“你把钱与八娘子送家去。”
方氏这两天低头伏小,不敢违抗,二话不说就去了。她前脚才踏出院门,张梁就向张伯临道:“去雇一辆车,咱们搬家。”
张伯临大吃一惊:“搬到哪里去?”
张梁道:“还能哪里,我也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原来是想搬到祥符县去,张伯临为难道:“我如今住的还是仲微的房子呢。”
张梁道:“我也曾教过两天书,到了祥符县,正好与你做个帮手,两个赚钱,还怕租不起房子养不了家?”
张伯临见张梁不再反对他以教书为业,大喜,亲自动手去搬箱子,决定先到大房借住两天,明日一早就去看房子。他们家人多,物事又少,很快就将行李收拾妥当,搬到了车上。张梁带着小坠子、锦书、青莲、冬麦和 张浚明爬上车,让张伯临骑马,命任婶去知会张八娘,告诉她搬家的事。
任婶早就觉着不对劲了,急得跳脚:“二老爷要通知八娘子,方才怎么不让二夫人顺道就说了?”
张梁不理她,叠声地催车夫开车,张伯临见状忙问:“爹,你不等娘回来?”
张梁黑着一张脸,道:“你娘替你祖父祖母守过三年孝,我休不得她,但留她在东京住,就是使得罢?”
张伯临与任婶明白了,他哪里是要搬家,分明就是变了相地赶方氏出家门哪。张伯临认为此举不妥,但又觉得,是该给方氏些教训了,于是不再出声,心想反正是老父的主意,难道他这做儿子的,还能不听?
他可以不在意,任婶却急了,要赶就赶方氏,赶她做甚么。林娘子那档子事,可是方氏一个人惹出来的,与她 无关哪。张梁要走,任婶不让,竟冲到车前一跪,央求张梁带她一起走。
张梁却道:“你走了,谁来服侍二夫人?你可是她的陪嫁。”一句话就打发了任婶,又叫车夫费力气,抽了她一鞭,然后一车一马,奔往祥符县去了。
他们到了祥符县,暂无住处,便由张伯临先进去,向杨氏讲了借住的事。杨氏听说方氏被张梁留在了东京,深感大快人心,忙请他们几口人进来,吃茶叙旧,安排房屋。张伯临带着两个妾住东厢第二间,张梁带着小坠子住东厢第一间,还剩下冬麦和张浚明没住处,就问过林依后,住到了第二进院子的东厢第二间,与小玉兰作邻居。
因为张家二房的到来,后衙两进院子立时就挤得满满的。林依听说张伯临的两个妾都来和他一起住,脑子里马上就不纯洁了,又不好冲着大伯子看,只好掐着张仲微的胳膊忍笑。
张仲微吃痛,自然要问个缘由,林依却不肯说,只好任由她把胳膊掐出了几个印子来。
他们这边因为没了方氏,而张梁又感激大房在这场官司中不遗余力地帮忙,因此两房人显得极亲热,吃着茶,聊着天,其乐融融。
东京城里的方氏,到了张八娘家,将钱还了,张八娘很高兴,便留她吃饭。母女俩正讲着,只见任婶飞跑进来,一骨碌跌到跟前,方氏正要斥她没规矩,就听见她尖着嗓子叫道 :“二夫人,不好了,二老爷把你赶出家门了。”
方氏只当她疯了,骂道:“胡诌甚么,我是自己出来还八娘子钱的,怎么就变成被逐出家门了?”
任婶哭着解释:“二夫人,你才出家门, 他们就收拾了行李,全搬到祥符县去了,只留下咱们俩在东京。”
方氏大惊,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少爷也去了?”
任婶是张伯临的奶娘,倒还有些偏着他,便道:“二老爷开的口,他哪敢反驳?”
方氏急了一脑子门的汗,急冲冲地朝外走:“反了天了,这日子过不得了。”
张八娘也着急,就没拦他她,催着任婶跟上去,照顾着点。
方氏一步也没停顿,一气奔回家中,果然三间房都被清空了,只有她那间还留着个箱子。她顿感眼前发黑,比出了林娘子那事还绝望,张梁不要她了,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她陪嫁来的器皿,全换作了张八娘头一回出嫁的嫁妆,陪嫁来的田,只剩了几亩不值钱的旱地,而且还远在四川老家,不顶用。
张八娘的家,倒就在附近,可断没有儿子还在,却靠女儿养的道理,这点规矩,方氏还是懂的。再说姑父不比媳妇好对付,若真动粗赶起她来,她可没本事招架。
方氏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问任婶道:“咱们还有多少钱?”
任婶哭丧着脸道:“二夫人,你问错了,你该问,咱们还有没有钱。”
方氏还真问道:“那咱们还有钱吗?”
任婶答道 :“没了,二夫人,你还欠了我两个多月的月钱没给呢。”
方氏一巴掌扇过去,气道:“都甚么时候了,还跟我讲这个,他们走时,你怎么也不拦着?”
任婶捂着脸,委屈道:“他们是坐车走了,我哪里拦得住。”方氏叹了口气,开始发愁,她们两人, 身上连半块铜板也无,不说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今天晚饭总要解决罢?任婶不想饿肚子,极力怂恿方氏上祥符县去闹。方氏听了,把心一横,道:“说的是,他说让我留在东京,我就留在东京?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他到了哪里,也不能不管我。”
任婶欢快地附和了几句,道:“二夫人,你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去,我在家守门。”
第两百五十八章 方氏求情
任婶的话,乍一听挺好,可仔细一琢磨,方氏惊讶了:“你让我一个人去?自己却躲在家里?”
任婶赔笑道:“屋子总要有人看。”
方氏把眼一瞪:“三间房都是空空的,哪里需要你看?”
任婶拧不过她,只得把门锁了,随她一起到祥符县去。她们主仆走到官府后衙门口时,张梁还在厅上,与杨氏等人闲话,他听得下人通报,斩钉截铁道:“把门关严实了,不许她进来。”
杨氏却道:“这是我家,若不许她进来,别个只会说我,不会说你。”
张梁只好起身,出去与方氏讲:“你老实在东京待着,一口饭少不了你的,若是你三番五次来吵闹,就托人把你送回眉州乡下去。反正那里房屋土地,都是齐全的,只要我不休你,就无人敢讲闲话。”
方氏叫这一番话吓住了,生怕他真把自己送回眉州,她可不愿孤零零一人待在乡下,于是把任婶一扯,掉头就跑。但跑了几步,又想起件事来,回去朝张梁伸手:“既然饭还是给我吃的,那把钱拿来。”
张梁在袖子里摸啊摸,摸出两百九十九个钱,又找看门的家丁借了一个,凑作个整数,交到方氏手里,道:“你们省着点,过四、五天没问题。”
方氏气道:“我们有两个人,你这才三百文,多买根针都嫌不够。”
张梁不耐烦道:“嫌少就别要,自己赚去。”方氏又被吓着了,连忙将那三百文抓过来,牢牢攥着,又道:“那我用完了,再来找你要。”
张梁道:“不必了,五天后我自会与你送去。”说完就进院子里去了,头也没回一下。
方氏委屈得直想哭,又无计可施,只好将 那三百文钱袖了,准备回东京。任婶十分不满,只有三百文,看来她的月钱又泡汤了,就这么回去,她不甘心,于是怂恿方氏,就在这后衙门口大闹一场,就算不能逼张梁拿出钱来,能逼到张伯临也是好的。
方氏到了危急关头,倒还不糊涂,狠瞪一眼过去,骂道:“你没听见他说,要送我回眉州呢,就会出些锼主意。”
任婶的胆子,还没大到与方氏顶嘴,只好唉声叹气地随她回东京去。晚上,两人买了一个萝卜,两颗青菜,再到张梁留下的半袋子米里抓了两把,凑合着吃了饭。任婶一想起方氏拖欠她的月钱,心如刀绞,坐都坐不安稳。整个晚上,都在苦劝方氏,称硬的不成就来软的,去向张梁认个错,说不准他心一软,就肯让她也跟去祥符县了。
方氏被她讲得有些意动,正在犹豫,任婶又道:“二夫人,先前咱们家贫时,全靠你辛勤操劳,苦苦支撑,如今好容易宽松些了,却不让你跟去享福,实在划不来哩。”
方氏呼地站起身来道:“我明日就去,你也要见机行事,在一旁帮着些。”
任婶欢喜应了,铺床灭灯,服侍方氏歇下。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方氏就被急切的任婶催着起了床,一路嘀咕着、抱怨着,走到祥符县去。开学馆的人,都起得早,她们赶到时,正巧碰到张梁同张伯临出门,遂欢欢喜喜迎上去问好。
张梁见是她们,大怒:“说好五天后我与你送去,怎么还没过一天就来了?”
方氏忙道:“我不是为钱来的。”
任婶补上:“二夫人想通了,晓得自己错了,望二老爷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原谅她一回。”
方氏听不惯这话,狠狠剜了她一眼。
也许真因为是夫妻,张梁也听不惯这话,道:“她若能知错,日头早就打西边出来了。”
方氏见他真不吃这套,连忙转攻张伯临,抓住他的胳膊道:“你爹不要我,你可不能不要,你为人师表的人,难道不讲究孝道了?”
张伯临忙道:“娘,我又不是不养你,你急甚么。”
方氏大喜,但还没等她高兴完,张伯临又道:“爹也没说不要你,只是让你留在东京而已,吃穿住用,他还是管的。”
张梁伸手将张伯临拉了过来,冲方氏道:“你若还拦着,耽误了我们开学馆,五天后恐怕连三百文都领不到。”
方氏心想,她自己是一文钱都赚不到,就算住在东京,也只能指望他们父子开学馆养家了。于是只好朝旁边挪了挪步,让他们过去。
任婶见求情失败,忍不住地埋怨。
方氏也很失望,叹气道:“这事儿急不得,须得慢慢来。”
任婶暗暗着急,再慢下去,拖欠的两个月的月钱,就该变成三个月了,她为了自己的辛苦钱,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终于又想出个主意来,道:“二夫人,二老爷之所以听不进你的言语,皆因他心里还恨着你呢,何不托个别人去说说看?”
“托别人?”方氏怔道。
任婶点头道:“正是,二夫人找几个同二老爷关系好的,托他们去求情,说不准二老爷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就准许你搬到这祥符县了。”说着,板着指头就数起来:“大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二少夫人、郭姨娘…”
方氏首先把张伯临和小坠子否决掉了,道:“伯临方才的态度,你还没瞧明白?他的一颗心,偏着他爹呢。”又道:“我堂堂正妻,去求一个妾?就算能搬到祥符县,我还能抬得起头?”
把这两位一排除,就只剩下杨氏、张仲微和林依。其中杨氏的话,大概最有效,毕竟张梁就住在她家里,但方氏平生最怕的人,除了已过世的婆母,就数杨氏了。连张梁都要排在后头的,因此这位也被她给否决掉了。
如此一来,只剩下了张仲微和林依,方氏一想到张仲微,脸上带了笑,可再一想起林娘子事发时林依的冷言冷语,却又开始打退堂鼓。任婶见她这个也不妥,那些也不行,急道:“二夫人,你若不去求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可就没人可选了。”
方氏犹豫道:“那天你没瞧见仲微媳妇的脸色,恨不得生吃我一口,我哪还敢去。”
任婶道:“那还有二少爷呢,二少爷是你亲儿子,难道不帮你?”
方氏叹道:“仲微你还不晓得,事事都听他媳妇的,我看这事儿,悬。”
方氏还真是爱走极端,以前比谁都胆大,如今胆子却比谁都小,任婶被她给气着了,一屁股坐到路边,不理她了。
方氏在后衙门后走来走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唤任婶道:“你去把二少爷叫出来,就说我有话与他讲。”
任婶见她终于想通了,连忙跳了起来,转个身,埋头就朝院门里冲。
两名家丁被她吓了一跳,来不及去拦,只好抓了根门栓,伸过去朝任婶腿前一拦一扫,令她跌了个四脚朝天。
一家丁冲过来,提溜起任婶的领子,骂道:“这里是祥符县官府后衙,你都敢闯,不要命了?”
任婶被吓着了,身上又疼得慌,冲门外哭喊道:“二夫人,这可真是墙倒众人推,他们不让我进门哪。”
方氏听见,匆匆起来,但还没等到她开口,家丁先告状道:“二夫人,咱们大夫人可从来没说过不许你进门,你若要进去,照着规矩通传便是,为何要由着这奴婢冒冒失失地乱闯?”
方氏被家丁这番话羞得脸通红,走过去劈手就给了任婶一耳光,骂道:“不懂规矩,就晓得丢我的脸。”
这些家丁,都是人精,晓得见好就收。不等方氏打下第二个耳光,就问道:“二夫人可是要见大夫人?我们这就进去与你通传。”
方氏忙道:“不必麻烦,把二少爷请出来便是。”
家丁应了,叫住一个洗衣裳的媳妇子,叫她进去传话。洗衣裳的媳妇子,是没有资格踏进第二进院子正厅的,她只能先找到青梅,再让她进去讲。青梅知道了,林依自然也知道了,张仲微这位当事人反成了最后晓得的那个。
林依亲自向张仲微讲了方氏在外等他的事,又问:“婶娘找你有甚么事?你可晓得?”
张仲微苦笑一声,道:“只怕人人都猜得出她来找我做甚么,肯定是不愿留在东京,想托我向叔叔求情。”
林依问道:“那你是应下,还是不应?”
若张梁是要休掉方氏,或者要把方氏赶回乡下去,张仲微肯定是要出面的,但如今张梁只是让方氏留在东京而已,那是繁华的大都市,又不曾少了她的吃穿,而且还有任婶侍候着,这在张仲微看来,并没有任何苛待的地方,于是他不想管,不愿意管。
他在厅内踱了几步,道:“我若不替婶娘求情,那就是没义气了。不过…叔叔答应不答应,我可左右不了。”
林依偷偷笑了,问青梅道:“二夫人既然来了,怎么不请进来?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青梅连忙赶去相请,过了一时,回报道:“二少夫人,二夫人不肯进来,非要二少爷出去,说要单独与他讲。”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又生一计
林依既已知道了张仲微的想法,就不怕了,将他推了一把,催他出去见方氏,并代她问好。
张仲微到了院门外,见到正在焦急踱步的方氏,行礼请安。方氏道明意图,让他到张梁面前,替自己求情,称一个人在东京太过凄苦,盼望同家人团聚。
张仲微满口答应,但又道:“我一定到叔叔面前提这事儿,但他答不答应,我不敢保证。”
方氏对他很有信心,道:“你叔叔就住在你家,自然要卖你面子。”
张仲微隔天吃饭时,当真顺路向张梁提了提,张梁才租了新屋,正要搬过去,头也不抬地说:“没租她住的地方。”
过了几天,任婶来替方氏打探消息,张仲微将张梁的态度讲了,并告诉她,张梁同张伯临几人,已新租了屋子,搬出去了,以后要找他们,不用再上大房家来。
张仲微在方氏面前,向来是孝子,如今竟然也不欢迎她了,这是怎么回事?任婶愣了愣,才极为不情愿的回转。她哪里晓得,张仲微现在不愿纳妾,是他自己真意识到,妾室乃家宅不宁之根本,而非林依所逼。因此方氏不听他的劝,非要朝他屋里送人,在他看来,就是想要破坏他和和美美的小生活——他这样想,倒也没冤枉方氏——她老人家可不就是这样打算的?
东京,方氏听过任婶的回报,倍感绝望:“难道要让我去求大夫人?”
杨氏一向看不上方氏,怎会帮她?任婶觉得这条路太不靠谱,于是劝方氏道:“大夫人巴不得看着二夫人你落难呢,叫好还来不及,怎会帮你?还不如另辟奇径。”
方氏这会儿是一点儿主意都没有,听了任婶这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忙忙问道:“你还有甚么法子?”
任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二夫人,依你看,如果大少爷去替你向二老爷求情,胜算有几成?”
方氏认真想了想,道:“肯定有八九成的希望,至少比仲微的话管用,毕竟他们如今已不住大房家了,而二老爷还要靠着伯临的学馆教书,怎会不给人他面子?”她讲完,又叹道:“可是伯临的态度,你也瞧见了,他不肯去哩。”
任婶笑道 :“有一个人的话,在大少爷面前最管用的。”
方氏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却是带着气恼: “你是指李氏?伯临同他兄弟一样,都是见了媳妇忘了娘的。”
任婶点了点头,道:“正是她,若她能帮二夫人劝一劝大少爷,大少爷一准儿就答应了。”
方氏道:“当初伯临入狱,我是开口赶过她的,她恨我还来不及,怎会帮我?”
任婶笑道:“贸然前去,自然是不会帮的,须得先卖一个人情与她,这才好说话。”
方氏心中升起希望,忙问:“甚么人情,快快讲来。”
任婶先问道:“李氏当初离家,是否心甘情愿?”
方氏肯定道:“自然不情愿,她已是嫁过一遭人的,又带着个孩子,若不是手里还有几个钱,怎么过?”
任婶很开心地笑起来:“既然如此,二夫人何不扮一回红娘,撮合她与大少爷?”
方氏先是愤怒,当初李舒进门,她就是不同意,认为高官家的闺女,不好拿捏,如今好容易赶出去了,还要接回来?但她仔细一琢磨,李简夫已然倒台,李舒如今的娘家,还不如她呢,就算再接回来,料想也神气不起来,揉圆搓扁,还不是由着她这个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