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此可能,”白罗说:“今天中午她父亲来了一封信,请我去见他,告诉他
事情进展的情形。”
“那么,你到底有了什么进展呢?”
“目前嘛,”白罗不耐地说:“没有。”
“真是的,白罗先生,你得好好把握自己啊。”
“你也一样!”
“什么意思,我也一样?”
“催促我呀。”
“你何不到契尔西区去一趟,就是我头上挨了一棍子的地方。”
“我自己也去挨一闷棍吗?”
“我实在不懂你,”奥立佛太太说。“我在餐室为你找到了那个女郎,给了你一条
线索。这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
“那么那个跳楼的女人呢?你查出了什么没有呢?”
“我去查过了。”
“怎么样呢?”
“没什么。那个女人没什么特殊。她年轻时长得漂亮,风流多情,韵事层出不穷,
后来人老珠黄,悲伤酗酒,认为自己得了癌之类的不治之症,因此最后绝望、寂寞之余
就跳楼自杀了!”
“你说过她的死极关宏旨——你说一定有关联的。”
“一定应当有。”
“真是的!”奥立佛气得语结,一下子挂上了电话。
白罗将后背尽力向靠背椅后面靠了过去,挥手命乔治将咖啡壶与电话拿走之后,开
始返想他心中所知与不知的事情。为了清理脑中的思绪,他大声自语,他重新回想三个
冷静的问题。
“我知道什么?我能希望什么?我应该做什么?”
他不敢确定这些问题排列的顺序是正确的,事实上,连这些问题是否正确他也不能
确定,然而他仍决定返想。
“也许我的确是太老了,”陷入绝望深渊的白罗说:“我到底知道些什么?”
返想之后,他认定自己知道的太多!他应该暂时把这个问题搁置在一边。
“我能希望什么?”这个,人总是不能放弃希望的。他至少可以希望他那远比别人
强的优越头脑,迟早为困扰他良久,但自己并不真正了解的问题提供一项答案。
“我应该做什么?”这个问题可就明确多了。他应该做的事,是去看安德鲁·芮斯
德立克先生,他一定为他的女儿焦虑极了,并且无疑地会怪罪白罗到现在还没有把女儿
为他找回来。白罗固然了解也同情他的观点,却不愿在这种不利于已的情况下去见他。
他唯一能做的是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发展情况如何。
但打电话之前,他又决定回到刚才搁下的那个问题上。
“我知道什么?”
他知道魏德朋画廊已经遭人猜疑——虽然迄至目前在法律上尚未出什么差错,但是
它似乎是不甚顾及以出售令人置疑的名画,来骗取孤陋寡闻的富豪的金钱的。
他想起了卜斯康先生那只肥胖的白手和过多的牙齿,他认定他不喜欢这个人。他是
那种准会作邪恶勾当的人,当然他也必定非常善于保护自己。此一事实非常有用,因为
可能会与大卫·贝克有关。至于大卫·贝克,这只孔雀呢,他对他有何等的了解呢?他
见过他,与他谈过话,也对他有了某种的看法。他会为了金钱从事任何不正当的交易,
他会为了金钱,全不顾爱情,与一个富有的女继承人结婚,他也会被人收买。不错,他
一定会被人收买的。安德鲁·芮斯德立克必定是如此相信的,而且他的看法也许一点不
错。除非——他考虑安德鲁·芮斯德立克这个人,人中首先想的是他办公室里悬挂的那
幅画像,而不是他本人。他想起画像中强有力的五官,突出的下巴,坚毅、果敢的神情。
之后,他又想到那位过世的安德鲁·芮斯德立克夫人。嘴角上挂着的怨恨线条——也许
他该再去克洛斯海吉斯住宅一趟,再好好看看那幅画像,说不定在诺玛身上能提供一些
线索。诺玛——不,他此刻还不能想诺玛。那还有什么别的可想呢?
玛丽·芮斯德立克,按照苏妮亚这女郎的说法,她一定有了情夫,因为她常跑伦敦。
他考虑过这一点,但认为苏妮亚并不正确。他认为芮斯德立克太太去伦敦,更可能是去
看可以购买的房产、豪华楼房、五月花地带的住宅,或是任何在都市中金钱可以买到的
东西。
金钱……他觉得似乎所有经过他脑中滤过的各点,最终都归于这端了。金钱。金钱
这个关键。这个案子中牵涉到大笔的金钱。不知怎地,虽然并不如何明显,然而金钱在
此中是扮演着一项角色的。到目前为止,尚未有可以支持他认为查本提夫人的惨死是出
于诺玛之手此一信念的理由。没有任何证据存在,没有动机;然而他总觉得两者之间存
有不容否认的环节。那女郎说过她“可能杀了人”,而一桩死亡就是在一、两天之前发
生的,而出事地点又正是她所居住的楼房。若说这死亡与她无关,那不是过份的巧合了
吗?他又想到玛丽·芮斯德立克得过的那场神秘的疾清。这件事未免太简单了,自外表
看来也太典型了。一桩下毒事件中,下毒的人绝对是家里的人。是玛丽·芮斯德立克自
己下毒的,她丈夫想要毒害她,还是苏妮亚下的毒呢?或者凶嫌是诺玛呢?赫邱里·白
罗不能不承认:一切事实都指向诺玛该是最合逻辑的人选。
“但是,又有什么用,”白罗说;“我仍是找不出这坠楼事件可以说得通的理由
呀。”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命乔治给他叫一辆计程车。他不能误了安德鲁·芮斯德立
克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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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克劳蒂亚·瑞希·何兰今天不在办公室,接待白罗的却是一位中年妇人。她说芮斯
德立克先生在等他,并带他进入了屋中。
“怎么样?”芮斯德立克等不及他进入门内就问:“怎么样,我女儿呢?”
“目前——还没有消息。”
“可是我跟你说,老兄,总得有些消息——一些线索吧。一个女孩子不能就这样消
逝得无影无踪啊。”
“女孩子以前这么做过,现在也还会。”
“你懂不懂我是不惜代价的——任何代价在所不惜?我——我不能这样拖下去了。”
他这次似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了。他消瘦了许多,通红的眼睑显示他多夜失眠了。
“我很了解你的焦虑,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曾想尽一切可能在找她。这种事情,老天
哪,可是急不得的。”
“她也许失去记忆,或是——或是也许——我是说,也许病了。”
白罗心想他知道此一吞吞吐吐的句子的涵义。芮斯德立克本来是要说:“她也许死
了。”
他在办公桌的对面坐下说。
“相信我,我了解你的焦虑,但是我仍不得不再说一次,如果你报告警方的话,一
定会有更快的结果。”
“不!”这个字象火药一般爆炸出来。
“他们有更好的方法,查询的途径也更多。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金钱的问题。金钱
不如一个高效率的组织,能给你同等的结果。”
“老兄,你对我说这种宽心的话是没用的。诺玛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唯一
的骨肉。”
“你的确把你女儿的事情——一切可能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吗?”
“我还能告诉你什么呢?”
“这该由你来说,而不是我。比方说,过去有没出过什么事?”
“哪方面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兄?”
“任何精神不正常的病例。”
“你认——为她——”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又怎么晓得呢?”芮斯德立克说,突然变得怨恨起来。
“我又能了解她多少?这么多年了。葛瑞丝是个会忌恨的女人,一个不轻易宽恕或
淡忘的女人。有时候我觉得——我觉得把诺玛交她带养是选错了人。”
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一阵子,又坐了回去。
“当然我不该抛弃我太太,这我知道,我把孩子也留了给她,可是当时我想我那么
做也是有道理的。葛瑞丝对诺玛是个极为尽责的母亲,对她该是最好的监护人,可是对
吗?她真的尽职吗?葛瑞丝写给我的信中,有些充满了愤怒与仇恨。当然,这也是自然
的事。但是那些年,我人都不在呀。我是应该回来,应该常回来看看孩子的生活如何。
我想,我心中是有愧的。啊,现在找藉口也无济于事了。”
他突然锐利地转过头来。
“不错。当我再见到诺玛时,我的确觉得她整个态度变得神经质而且没有教养。我
原盼望她与玛丽会——会在一段时期之后,能相处得更好些,但是我不能不承认我觉得
这女孩子是有些不正常。我认为她如果在伦敦找份工作,在周末才回家住会对她更好,
如此也不必整天与玛丽在一起。啊,可是我一定把事情完全弄糟了。可是,她到底在哪
儿,白罗先生?在哪儿?你认为她或许失去记忆了吗?这类情形我们都听说过的。”
“是的,”白罗说:“这也是一种可能。依她的状况来看,她可能四处游荡而全然
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说不定出了什么意外。不过这不太可能。我可以请你放心,医院
与其他的地方我都打听过了。”
“你认为她不至于——你看她不会是死了吧?”
“她果真死了的话就容易找得多了,这你请放心。请镇静些,芮斯德立克先生。别
忘了,她说不定有许多朋友你根本不知道。在英国任何一地的朋友,也许是与她母亲或
姨妈同住时认识的朋友,或是同学中朋友的朋友。这种事情得慢慢才查得出来。也许—
—这你心理应该有所准备——她与某一个男朋友在一起。”
“大卫·贝克?要是我想到——”
“她没有跟大卫·贝克在一起。”白罗语带讽刺地说:
“这,我早就查清了。”
“我怎么晓得她有些什么朋友?”他叹着气说:“要是我找到她——应该说等我找
到她的时候——我一定要把她带出去。”
“带出哪儿去?”
“带出这个国家。我真痛苦,白罗先生,打从我回来就一直非常痛苦。我始终痛恨
都市生活,办公室的枯燥生活,与律师、金融界洽商不完的事情。我喜欢的生活始终只
有一种,旅行,一处一处地各地漫游,去蛮荒与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只有这种生活适合
我,我根本就不该回来。我早该接诺玛去会我,所以我说,等我找到她的时候我就要这
么作。已经有人找我要谈转手的事了,他们可以以很优厚的条件把整个机构接管。我只
要现金,然后回到乡野,真实,有意义的所在。”
“啊!那么你太太会怎么说呢?”
“玛丽?她已经过惯了那样的生活了。那是她的家乡。”
“对一个富有的女人来说,”白罗说:“伦敦的吸引力可不小呀。”
“她会顺我的心意的。”
他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接听。
“是啊?喔,曼彻斯特来的电话?好的,如果是克劳蒂亚·何兰·请说话。”
他等了半晌。
“哈罗,克劳蒂亚。是的。大点声说——线路不好,我听不大清楚。他们同意
了?……呵,可惜……不,你办得很好……对的……那就好了,坐晚车回来吧。明天早
上我们再谈。”
他放下了听筒。
“这位小姐真能干。”他说。
“瑞希·何兰小姐?”
“是的。非常能干,替我分担了许多烦恼。曼彻斯特这笔交易,我让她自己斟酌着
作主。我实在觉得自己精神不济了。她的表现也优异极了,在某些方面,她跟男人一样
精明。”
他看了白罗一眼,突然又将自己带回到眼前的话题。
“呵,对了,白罗先生。我怕我有些支撑不住了。你还需要一些费用吗?”
“不必了,先生。我保证你,我一定会把你女儿平安健康的找回来的。对她的安全
我已经采取了一切警惕措施。”
他穿过外间的办公室就出来了。到得街头,他抬眼望了望天空。
“为求得一个问题的明确答案,”他说:“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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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赫邱里·白罗望着这所庄严的乔治式房舍的外观,这地区不久前还是一条老式商镇
上的恬静街道。进步快速地吞占了这个地带;好在新建的超级市场、礼品店、玛加丽服
饰店、佩克咖啡室与一所宏丽的银行都在克劳福路上选定了地点,而没有侵犯到这条狭
窄的高街。
大门上的门环擦得雪亮,白罗心悦地注意到了。他摁了门旁的门铃。
大门几乎立刻就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位高大耀眼的女人,一头往上梳的灰发,一
付精神旺盛的神色。
“白罗先生?你真准时。请进。”
“白德斯贝小姐?”
“正是。”她将门往后拉开,请白罗进去。她将他的帽子挂在走廊上的衣帽架上之
后,引他进入一间可人的屋子,往外看是一个有墙的小花园。
她让了一张椅子给白罗,自己也以一副期待的神情坐了下来。显然,白德斯贝小姐
不是个把时间浪费在世俗寒暄上的人。
“我想你是麦田女子学校的前任校长吧?”
“是的。我一年之前退休的。据我了解,你是为了以前一个学生诺玛·芮斯德立克
来看我的。”
“对了。”
“在你的信中,”白德斯贝小姐说:“并没有说明详情。”她又说:“我可以说,
我知道你是谁,白罗先生。因此,在我们进一步交谈之前,我希望多知道一点背景。比
方说,你是否有意聘用诺玛·芮斯德立克?”
“不,这不是我的来意。”
“基于你的职业,我相信你了解我为什么要知道一些详情。譬如,你有没有诺玛家
人给我的介绍信?”
“也没有,”赫邱里·白罗说:“我会向你解释。”
“谢谢。”
“事实上,我是受聘于芮斯德立克小姐的父亲,安德鲁·芮斯德立克。”
“呵。我相信他是最近才回英国来的,好象离国很久了。”
“的确是的。”
“那么你没有带来他的介绍信吗?”
“我没有跟他索取。”
白德斯贝小姐质疑地看了他一眼。
“那样他会坚持跟我一起来的,”赫邱里·白罗说:“如此就妨碍了我想要请教你
的问题了,因为很可能这些问题的答案会带给他苦痛与烦恼。他目前已经够苦恼的了,
我认为没有理由再给他增添苦恼。”
“诺玛出了什么事了吗?”
“但愿没有……不过,却有此种可能。你认识这个女孩子吧,白德斯贝小姐?”
“我的学生我都认识。我的记忆力很好。再说,麦田也不是个很大的学校,只不过
两百个学生。”
“你为什么辞职的,白德斯贝小姐?”
“怎么?白罗先生,我看不出这与你有任何关系。”
“不是的,我只是表示我的一种自然的好奇。”
“我已经七十岁了。这不算是理由吗?”
“可以这么说,在你来说就不算。我觉得你充满活力,精力充沛,少说也能继续胜
任校长职位好多年呢。”
“时代不同了,白罗先生。不见得每一个人都喜欢这种改变。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吧,
我发觉自己对学生家长愈来愈无法忍耐了。他们为女儿们设下的目标十分短视,坦白说,
简直是愚蠢。”
依据白罗查阅她的资历所得,白德斯贝小姐是位有名的数学家。
“不要以为我成天无所事事,”白德斯贝小姐说:“我现在生活中的工作给我更多
的亲切感,我自己指导高级班的学生。好了,现在可否请你告诉我你对诺玛·芮斯德立
克小姐感兴趣的真正原因何在?”
“这是相当令人焦虑的。她——我直截地告诉你吧,她失踪了。”
白德斯贝小姐却仍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态。
“真的?你所说的‘失踪’,依我想大概是说她没有告诉父母就离家出走了。喔,
我知道她母亲死了,所以该说是没有告诉她父亲自己的去处就出走了。这在今天,实在
算不得什么不寻常的事,白罗先生。芮斯德立克先生没有报警吗?”
“在这点,他很固执。他坚决反对报警。”
“我可以向你担保我完全不知道这女孩子现在何处。她没跟我联络过。其实,打从
她离开麦田之后,我就没有听过有关她的任何消息。因此,我觉得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我所要的倒并不纯是那方面的消息。我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郎——你
怎么形容她。不是她的相貌,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她的人品与个性。”
“诺玛,在学校里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子。学业并不十分优异,但功课还过得去。”
“不是神经质的那类吧?”
白德斯贝想了想之后,缓缓地说:“不是,我倒没有这种看法。自她的家庭状况来
衡量,绝不到想象中那种地步。”
“你是指她那残弱的母亲吗?”
“是的。她生长在一个破碎的家庭。父亲是她始终深爱的人,却突然与另一个女人
出走了,这种事情她母亲自然是深恶痛绝了。她可能毫无忌惮地把一肚子的怨气都不必
要地出在女儿身上,令这女孩子更形忧愤。”
“也许我该问你对芮斯德立克夫人的看法,才更切题些吧?”
“你是问我个人的看法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会,回答你的问题我没什么好顾及的。家庭环境对一个女孩子的一生是很重要
的,虽然我能得到的资料很少,但是我仍一直尽力地去注意她们的家庭背景。我可以这
么说,芮斯德立克太太是个正直且值得尊敬的女人。自以为是,吹毛求疵,加上极端愚
腐,以致一辈子残缺无能!”
“啊,”白罗颇表欣赏地吐了一个字。
“我看,她也是个病态的幻想者。这种人常夸张自己的病痛,这种女人进出疗养院
象家常便饭。这种家庭环境对一个女孩子的确是很不幸,特别是对一个没有明确个性的
女孩子。诺玛没有显示任何知识方面的志向,没有自信,对她这样的女孩子,我是不会
推荐任何职业的。找份普通工作,然后嫁人生孩子,这是我对她唯一的期望。”
“请原谅我再问一次,依你看,她在任何一段时期,都不曾呈现过精神不稳定吗?”
“精神不稳定?”白德斯贝小姐说:“无稽之谈!”
“依你说是无稽之谈!而不是神经病?”
“任何一个女孩子,几乎可说任何一个女孩子,特别在少女时期,都可能神经质,
尤其是第一次与社会接触的时候。她仍未成熟,首次面临性方面的事情时,是需要引导
的。女孩子通常对全然不合适,甚至经常带危险性的青年最为心动。然而,在今天,几
乎没有家长具有一股意志力以拯救面临这种危险的女儿,以致她们总要经历一段令人发
狂的苦痛,甚或糊里糊涂结了婚,没多久就走入了离婚的结局。”
“那么诺玛就一点精神不稳定的痕迹都没显露过吗?”白罗仍在穷追不舍地问这个
问题。
“她是个常闹情绪但是十分正常的女孩子,”白德斯贝小姐说。
“精神不稳定?我刚才就说过了,简直是胡说!她说不定跟个年轻人私奔去结婚了,
依我看,再也没有比这更正常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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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白罗坐在他那张四方形的大靠背椅上。双手搭在椅臂上,眼睛盯在面前的壁炉架,
却视而不见。他身旁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份一份夹得很整齐的各种文件。来自高毕先生
的报告,他朋友尼尔警长提供的资料,另有一堆列为“传言、饶舌、谣言”的零页,并
注明了资料的来源。
此刻,他无需参阅这些文件。事实上,他都看过了,只是放在手边,以备碰到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