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发生在肯特郡。我并没有结婚……”“因此你就以郡名作为他的姓,这一点可以理解。”“我找到工作后,他的吃往等费用都由我承担。我从未告诉他我是他的母亲,他后来慢慢地学坏了,开始酗酒、吸毒。我给他买了票让他去加拿大。曾有一两年未听到他的音讯。后来不知怎么搞的,他知道了我是他的母亲,于是便写信来向我要钱。在最近的一封信中,他说他要回国了,并且说要到弗恩利大院来看我。我不敢让他进家,因为我在这个家中一直受人尊敬。如果这种事传出去的话——我这女管家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因此我写信给他,约他在凉亭会面,具体情况刚才都跟你说了。”“早晨你就来见谢泌德医生了?”“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他染上毒瘾之前他并不是个坏孩子。”“我明白了,”波洛说,“请继续往下说。他那天晚上到凉亭来了?”“是的,我去时他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他的态度非常粗暴,动不动就骂人。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我们只是简短地谈了几句,然后他就走了。”“走的时候是几点钟?”“大约是九点二十分至九点二十五分之间,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我回到屋里还不到九点半。”“他走的是那条路?”“还是从来的那条路出去的,就是门房间旁边跟车道连接的那条小路。”波洛点了点头。
“你呢?你做了些什么?”“他走后我就回屋了,看见布伦特少校正在露台上来回踱步,嘴里还叨着香烟,因此我绕了个圈,从边门进了屋,这时正好是九点半。这个我刚才已经跟你讲了。”波洛又点了点头,并在小笔记本上做了些记录。
“我想这就够了。”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该不该——?”她犹豫了一会,“我该不该把所有这一切都告诉拉格伦警督?”“到时候再说,不必急于告诉他。我们要按正确的程序和方法循序渐进。现在还没有正式指控查尔斯·肯特犯有谋杀罪。如果案情的侦破有了新的进展,你的那些隐私就不必讲出来了。”拉塞尔小姐站起身来。
“非常感谢,波洛先生,”她说,“你真是太善良了。你——你真的相信我吗?查尔斯的确跟这件罪恶的谋杀案无关!”“毫无疑问,九点半在书房跟艾克罗伊德先生谈话的人不可能是你的儿子。要振作起来,小姐。——一切都会圆满解决的。”拉塞尔小姐走了,波洛和我还留在屋里。
“又了结一件事,”我说,“每次进展都无法证明拉尔夫·佩顿无罪。你是怎么知道查尔斯·肯特要见的就是拉塞尔小姐呢?你注意到他们的相似之处了吗?”“在见到肯特之前,我早已把她跟一个未知的男性联系在一起了。当我发现鹅毛管时,我就想到了毒品,同时又想起了拉塞尔小姐拜访你的事,详细情况你已经跟我说了。接着我发现那天的晨报上有一篇关于可卡因的文章,把这一切联系起来,事情就清楚了。她那天早晨找到了某个人的来信——这个人已经染上了毒瘾。她看到报上那篇文章后就跑来向你提出一些试探性的问题。她提到了可卡因,因为这篇文章谈的就是可卡因。接着,当你对可卡因感兴趣时,她马上又转了话题,谈到侦探小说以及难以查验出的毒药。我当时就猜想,那个染上毒瘾的男人可能就是她的儿子、兄弟或者令人讨厌的亲戚。啊!我该走了,吃午饭的时间到了。”“留下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我建议道。
波洛摇了摇头,眼睛里微光闪烁。
“今天不能再吃了,我不想让卡罗琳小姐连续两天扮演素食者。”我突然意识到,没有什么能逃得过赫尔克里·波洛的眼睛。
第二十一章 报上消息引起轰动拉塞尔小姐进外科诊室时,卡罗琳肯定是看见的。我料到她会问起这件事,所以事先就编好了一套谎言,说拉塞尔小姐是来看膝盖毛病的。然而卡罗琳并没有盘问我,原因是:她认为拉塞尔小姐来这里的目的她是一清二楚的,而我则是被蒙在鼓里。
“她是来试探你的,詹姆斯,”卡罗琳说,“毫无疑问,她是用最可耻的方式来试探你,我敢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来这里的原因。男人总是那么单纯。她知道你是波洛的知心朋友,所以到你这里来打听消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詹姆斯?”“我可不敢妄加猜测,你总是有那么多非凡的想法。”“你可不要挖苦我。我认为拉塞尔小姐对艾克罗伊德先生的死因了解得很多,但她不想承认这一点。”卡罗琳得意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我心不在焉地问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呆,詹姆斯。一点生气都没有,肯定又是肝脏出了毛病。”接下来我们谈的全是自己家里的私事。
第二天早晨,当地的日报及时刊登了波洛编造的那则消息。对刊登消息的目的我一无所知,然而这则消息对卡罗琳的影响极大。
她开始吹嘘说,她一直是这么说的——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扬了扬眉毛,并没有跟她争辩。然而卡罗琳的胡言乱语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她接着说:“虽然我没有明确地说是利物浦,但我知道他想设法逃往美国。克里平就是这么做的。”“但没有成功。”我提醒她。
“可怜的孩子,他们已经把他抓起来了。詹姆斯,我认为你应该尽你的职责,设法让他不被判死刑。”“你想叫我干什么呢?”“嗨,你不是医生吗?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很了解。他神经有毛病,你就这么说过。前几天我从报上看到,那些精神病患者在布罗德韦过得很幸福——这地方就像上层阶级的俱乐部一样。”卡罗琳的话使我想起了一件事。
“波洛还有一个低能的侄子?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好奇地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哦,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这可怜的小家伙。这是他们家的一大不幸。迄今为止他们一直把他关在家里,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们不得不打算把他送到某个精神病院去。”“我想你现在对波洛家的一切都了解了。”我气愤地说。
“确实了解得很清楚,”卡罗琳自鸣得意地说,“能够把家里的不幸向别人倾诉,这是一种极大的安慰。”“如果是自觉自愿说出来的话,那么你倒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对被迫说出来的隐私津津乐道的话,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卡罗琳以基督都殉道士乐于殉难的神态看着我。
“你这个人太不露口风了,詹姆斯,”她说,“自己不愿意提供任何消息,还指望别人跟你一样。我认为我从来没有强迫任何人说出自己的隐私。比方说,如果波洛先生今天下午过来的话,(他说他可能要来)我是不会问他谁今天一清早到他家去了?”“今天一清早?”我追问道。
“非常早,”卡罗琳说,“牛奶还没送来之前。我恰好朝窗外看——透过被风吹动的百叶窗。是一个男的,他从全封闭的车子里走出来,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可以把我的看法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我的看法是否正确。”“你有什么看法?”卡罗琳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一个家政事务所的专家。”她低声说。
“家政事务所的专家?”我惊奇地说,“我亲爱的卡罗琳!”“听我说,詹姆斯,以后你会知道我的看法是正确的。那个名叫拉塞尔女人那天早晨向你打听毒药的事情。而当天晚上,罗杰·艾克罗伊德很可能吃了带毒的食品,下毒是轻而易举的事。”我放声大笑起来。
“胡说八道,”我大声说,“他是颈后被刺,这一点谁都知道。”“詹姆斯,这是死后制造的假象。”“我的姑奶奶,”我说,“是我验的尸,我对自己的话是要负责任的。这个刀口不是死后刺的——他死于刀伤,这一点绝对没有错。”卡罗琳仍然显出一副万事通的样子,这使我非常恼怒,我接着说:“可能你能告诉我,卡罗琳,我是否有医学学位?”“有的,我敢说,詹姆斯——至少我是知道的。但不管怎么说,你缺乏想象力。”“上帝赋予你三倍的想象力,把我的那一份也给了你。”我毫无表情地说。
那天下午波洛按约好的时间来了。看到卡罗琳娴熟地运用那套探听消息的技巧,我感到很有趣。姐姐并没有直接提问,而是通过种种巧妙的方法转弯抹角地谈起那位神秘的客人。从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我看出波洛已经识破了她的意图,但他仍然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非常成功地挡住了她击来的“保龄球”,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谈了。
我猜想他对这场小小的游戏也很感兴趣。谈话完毕他站起身来,建议出去散散步。
“我需要用散步来放松一下,”他解释道,“你跟我一起去吗,医生?可能散完步卡罗琳小姐会给我们准备好茶点。”“这是我乐意干的事,”卡罗琳说,“你的那位——客人也来吗?”“你真是太好客了,”波洛说,“他不来,他正在休息。不久你就会跟他相识的。”“他是你的一位老朋友,有人跟我这么说的,”卡罗琳壮着胆子说。
“他们是这么说的吗?”波洛低声说,“哦,我们该走了。”我们一起散步朝弗恩利大院方向走去。我事先就料到我们会朝那个方向走去的。我渐渐地懂得了波洛的办案方法,在他看来,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整个案件的侦破都有一定的帮助。
“我想分派你一项任务,”他最后说,“今晚在我家,我想举行一次小小的聚会,你有意出席的,是吗?”“当然愿意。”我说。
“很好。我还要请艾克罗伊德家的那几个人参加——艾克罗伊德太太、弗洛拉小姐、布伦特少校、雷蒙德先生。我想请你当我的大使。这次小小的聚会定于晚上九点正开始。你会去请他们的——是吗?”“我非常乐意,但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请呢?”“因为我怕他们向我提出问题:为什么要请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会要求我说出我的看法。你是了解我的,朋友,我这个人喜欢到时机成熟时才发表我的小小看法。”我微微一笑。
“我朋友黑斯廷斯,我曾跟你提起过他,常常称我为牡蛎,嘴封得太紧。他的这种说法对我有点不太公正。对于事实,我绝不保守,但每个人对事实都有自己的看法。”“你叫我什么时候去请?”“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去。我们快要到艾克罗伊德家了。”“你进去吗?”“不,我就在大院里溜达。过一刻钟我们在门房的旁边会面。”我点了点头,便出发去执行我的任务。家里只有艾克罗伊德太太一个人,她正在喝早茶。见我进去她非常有礼貌地接待了我。
“非常感谢,医生,”她低声说,“你把我和波洛先生之间的小小的误会给澄清了。但人生真是多灾多难,麻烦事一桩接一桩。弗洛拉的事你听说了吗?”“请讲得具体一些。”我很谨慎地说。
“弗洛拉和赫克托·布伦特订婚了。当然,跟拉尔夫相比,布伦特有些不太相配。但不管怎么说,幸福是第一位的。弗洛拉需要一个年纪较大的人——一个稳健可靠的人,而布伦特在这方面确实是个杰出人物。你看到今天早晨报纸上刊登拉尔夫被捕的消息了吗?”“看到了。”我说。
“太可怕了,”艾克罗伊德太太闭上眼睛,浑身战栗,“杰弗里·雷蒙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给利物浦打电话,但那里的警察局并没有告诉他任何情况。事实上,他们说他们根本就没抓住拉尔夫。雷蒙德先生坚持认为,这完全是一个误会。人们管这叫什么?——报纸上的谣传。我不允许任何人在仆人面前提这件事——这么不光彩的事。如果弗洛拉真的跟他结了婚,那后果就不堪设想。”艾克罗伊德太太闭上眼睛,内心感到非常痛苦。我不知道完成波洛的任务要花多长时间。
我刚想说,艾克罗伊德太太又开口了。
“你昨天跟可恶的拉格伦警督来这里了,是吗?禽兽不如的家伙——他用恐吓的方式逼迫弗洛拉承认,是她拿了罗杰房间里的钱。事实上这件事非常简单。这乖孩子想借几个钱,但又不想去打搅她的伯父,因为她的伯父对钱卡得非常死。当她知道放钱的地方后就自己去拿了。”“弗洛拉是不是这么解释的?”我问道。
“亲爱的医生,我想你对我现在的姑娘们是了解的,做事轻率,不考虑后果。当然,催眠术之类的事你是精通的。这个警督大声吼她,反反复复用‘小偷’这个词,直到这孩子的心理达到了抑制状态——是不是称作变态心理?我总是把这两个词混淆在一起——认为自己确实偷了钱。这类事我一眼就能看穿。谢天谢地,这场误会反而把他们俩撮合到一块了——我的意思是说赫克托和弗洛拉两人。老实对你说,我过去一直为弗洛拉操心:曾有一度我担心她跟年轻的雷蒙德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你想想看!”艾克罗伊德太太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尖叫,“他只不过是个私人秘书——没有什么财产。”“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这对你肯定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我说,“艾克罗伊德太太,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叫我给你捎个口信。”“给我捎口信?”艾克罗伊德太太感到非常惊奇。
我急忙向她解释了波洛的意图,让她放心。
“当然,”艾克罗伊德太太有些顾虑地说,“如果是波洛先生说的,我们就应该去。但究竟是关于什么方面的事?我想事先了解一下。”我只得老实对她说,我跟她一样也弄不清楚。
“好吧,”艾克罗伊德太太最后非常勉强地说,“我会通知其他几个人的,我们九点钟到达那里。”任务完成后我就告辞了,到事先约定的地点跟波洛相会。
“恐怕已经超出了一刻钟,”我说,“这个老太太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我没法打断她。”“没关系,”波洛说,“我在这里欣赏风景挺愉快的,这个林园太美了。”我们朝回家的方向走。到家时卡罗琳亲自为我们开六,这使我们感到惊异。显然她一直在等我们。
她把手指放到唇边,显出一副傲慢而且兴奋的样子。
“弗恩利大院的客厅女仆厄休拉·伯恩在这里!”她说,“我让她在餐厅里等候。她非常难过,这可怜的姑娘。她说她必须马上见到波洛先生。我尽一切可能来安慰她,给她沏了热茶。看到她这副样子确实令人心酸。”“在餐厅吗?”波洛说。
“请跟我来。”说完我便朝餐厅走去。
厄休拉·伯恩正坐在桌旁。她伸开双臂,抬起头,显然她的头刚才是埋在手臂中的。她的眼睛哭得红肿。
“厄休拉·伯恩。”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波洛先生从我身旁擦肩而过,向她伸出了双手。
“叫错了,”他说,“你叫得不对。我想你不应该叫她厄休拉·伯恩,而应该称她为厄休拉·佩顿,对吗,孩子?你是拉尔夫·佩顿夫人。”第二十二章 厄休拉的陈述厄休拉一言不发地看着波洛,不一会儿,她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点了点头便嚎啕大哭起来。
卡罗琳从我身后急步跨上前,搂着她,而且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好了,别哭了,我的宝贝。”她用安慰的口气说,“不会有什么事的。等着吧——一切都会好的。”虽然卡罗琳是个好奇心重而又喜欢传播流言蜚语的人,但她还是挺善良的。看见这个姑娘如此悲痛欲绝,即使波洛的到来也勾不起她的兴趣了。
不一会儿,厄休拉挺起身子,擦干了眼泪。
“我这个人太脆弱、太愚蠢。”她说。
“不,不能这么说,我的孩子,”波洛很和气地说,“过去这一周对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也是一次非常可怕的考验。”我说。
“结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厄休拉接着说,“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拉尔夫告诉你的吗?”波洛摇了摇头。
“我今晚来这里的原因你肯定是清楚的,”她继续说,“这——”她拿出一张皱成一团的报纸,我一眼就看出,这就是波洛刊登那条消息的报纸。
“报上说拉尔夫已经被捕,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我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报纸上的东西并不一定都是真的,小姐,”波洛的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表情,“不管怎么样,你把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这对你有好处,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事实。”厄休拉犹豫了一会儿,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信任我,”波洛彬彬有礼地说,“然而你又特地跑来找我,是吗?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我不相信拉尔夫会杀人,”姑娘低声说,“我想你这个人非常聪明,一定能弄清事实真象。而且——”“往下说吧。”“我认为你这个人很善良。”波洛频频点头。
“说得好——是的,说得好。我可以告诉你,我完全相信你丈夫是清白的——但事态的发展对他很不利。如果要我救他的话,你必须把一切事实真相告诉我——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对他更为不利的事实。”“你这个人真善解人意。”厄休拉说。
“这么说你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是吗?那么从头开始说吧。”“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撵走,”卡罗琳一边说,一边往扶手椅上坐,“我想弄清楚这孩子为什么要装扮客厅女仆?”“装扮?”我追问道。
“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孩子?是为了打赌?”“为了谋生。”厄休拉非常干脆地说。
接着她鼓起勇气,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世。下面我用自己的话扼要地复述一遍。
厄休拉·伯恩家有七口人——是破落的爱尔兰上流人家。父亲死后,家中的大多数女孩不得不外出谋生。厄休拉的大姐嫁给了福利厄特上尉。那个星期天我见到过她,她当时感到很窘挥,其原因现在一目了然。厄休拉决心自己谋生,但她不想当保姆——这一职业任何未经培训的姑娘都干得了,她选择了客厅女仆这项工作。她不愿意被人们看成是“贵夫从客厅女仆”,而想当个名符其实的客厅女仆。她的这项工作是由她姐姐介绍的。在弗恩利大院她总是避开别人,这一点引起了人们的非议,然而她的工作干得非常出色——手脚利索,什么都会干,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我喜欢这项工作,”她解释说,“我有大量的个人支配时间。”接下来她谈到了如何遇见拉尔夫·佩顿,他们的恋爱过程,以及他们的秘密结婚。厄休拉并不愿意这么做,但佩顿最后说服了她。他说不能让他的继父知道他跟一个身无分文的姑娘结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秘密结婚,待以后时机成熟再告诉他。
这件事就这样办妥了,厄休拉·伯恩变成了厄休拉·佩顿。拉尔夫说他想把债先还清,然后找一项工作,当他能够养活她,不再依赖他的继父时,他就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但对拉尔夫·佩顿这样的人来说,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是谈何容易。他想在继父不知道他结婚的情况下说服他帮他还清债务,扶持他东山再起。但当罗杰·艾克罗伊德知道拉尔夫所欠的债务的数额时感到非常生气,拒绝帮他还债。几个月后,拉尔夫又被召回家。罗杰·艾克罗伊德向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他真心希望拉尔夫跟弗洛拉喜结良缘。他要求拉尔夫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拉尔夫·佩顿天生的弱点又显露出来了。跟往常一样,他总是抓住最简单、最迅速的解决方法。就我所知,弗洛拉和拉尔夫并非真心相爱。对他们双方来说,这不过像一种生意上的买卖。罗杰·艾克罗伊德口述了他的愿望——他们俩都一口同意。对弗洛拉来说,她只是为了抓住这个能够获得自由的机会——钱, 以及广阔的前景;而对拉尔夫来说,也不过是在做一种不同的游戏。他在经济上陷入困境,所以他想抓住这机会来偿还债务,从而开始新的生活。拉尔夫天生无远见,但他还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不远的将来他会跟弗洛拉解除婚妁。所以弗洛拉和他商量好对此事暂时保密,他想方设法要瞒往厄休拉。他本能地意识到,由于她意志坚强、办事果断,讨厌奸诈行为,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做法的。
不久关键时刻到来了,一向专横的罗杰·艾克罗伊德决定宣布订婚之事。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跟拉尔夫说,只是找弗洛拉谈了一下,而弗洛拉态度非常冷淡,但并没有表示反对。对厄休拉来说,这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她把拉尔夫从城里召了回来。他们在林子里秘密相会,他们的谈话被我姐姐偷听到一些。拉尔夫请求她暂时不要声张出去,但厄休拉的态度非常坚决,她再也不想隐瞒下去了。她决定马上就把真实情况告诉艾克罗伊德先生,请求他不要无情地拆散他们的夫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