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品服而妆,往奉天殿而去。
奉天殿外早已聚集了密密麻麻一屋子的皇亲,等着向圣人请安。
待请过安之后,众人立于奉天殿前的大广场前,太监会一一递过瓷碗,一声命令之后,众人齐齐将碗摔破。
是为辞岁。
摔碗之后,太监会将圣人赐的金鱼分给众人,示意新的一年如鱼得水。
一般而言,这金鱼是要丰恩至少一月的。
说是丰恩,但说到底,只盼着能养活就行了。
禾生捧着装金鱼的罐子,好奇地不得了。
平民是不许养金鱼的,什么鱼都能养,唯独金鱼,皇家有明文规定,无恩赐,一般人不许私自饲养 。
这鱼又小又金贵,一般人还真养不起。
因为大年三十当日圣人的金鱼恩赐,很多人会事先在府里养几缸,以防宫里赐的鱼死掉后,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自府养的鱼代替。
沈灏拉着她往德清宫去,交代后面的小太监好生捧着鱼。
禾生时不时就往后面看,问沈灏:“能不能让我自己养?”
沈灏不忍心打击她,摇摇头。
禾生晃他手臂撒娇,“我以前在家养过鲤鱼,有经验的。”
沈灏直言道:“旁人养,这鱼尚且活不过一月,让你养,说不定一天都活不了。”
禾生不服气。进了德清宫,与德妃行过礼之后,挨着德妃,将沈灏的话说了一遍,问:“婆母,你说王爷是不是诓我?”
德妃摸摸她的额头,朝鱼缸的方向抬了抬头,伺鱼的小太监便赶紧跪着将鱼缸捧着奉上。
透明的鱼缸,一条小金鱼在里活泼游荡。
德妃敲敲装鱼的玻璃缸,回头对禾生道:“他还真没诓你,这鱼难伺候,喂得多了,它就容易撑死,喂得少了,它又容易生病抑或饿死,能顺顺当当饲养着的,还真没几个。”
禾生瞪大眼,“那圣人赐这个作甚?”
德妃握住 她的手,“讨个彩头。”
她交代伺鱼的小太监,一定要照顾好这条金鱼。小太监得了令,欢喜激动得很。
宫里太监千千万,在宫里难出头,但若跟了平陵王,那就不一样了。
若能因此入了王爷的眼,以后不愁没人喊他总管爷爷。
回去的路上,禾生问了几句关于金鱼的话,小太监大着胆子多说了一些,禾生听得高兴,并未阻拦他。
待回了府,禾生令翠玉赏了小太监二两银子,吩咐他千万要照料好。
王爷都跟她说了,养不活没关系,到时候去六皇子府上捞几条充数。
那多不好,不相当于造假吗,她就不信,还真养不活了。
不单要养活,而且还要养得长寿。
小太监肩上的单子更重了。
在德妃宫中待至申时,三人前往大庆殿,殿中赐宴,宴上歌舞丝竹,众人皆举杯。
禾生与沈灏邻座,高高兴兴地准备喝酒,被沈灏一个眼神拦住了。
他宽大的袖子底下,修长的手扼住她的臂膀,声音低低沉沉的,“出息了,想着发疹子么?”
禾生刚触到盏杯的唇瞬间挪开,吐吐舌,“差点忘了。”
这第一杯酒是御赐,不能不喝。
沈灏悄悄地将自己一饮而尽的空酒杯与她的满斟之酒交换了。
禾生生怕被人发现,微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因为有皇后在,禾生觉得不太舒适,到了下半场,皇后醉酒离席,众人也喝得差不多醉了,气氛瞬间开朗起来。
莫筝火来找她说话,闲碎聊了几句,扯到了姚晏身上。
其实还是为了问问东阳郡主的事。
“真得长得像么?哪天带你弟弟来,我让老六和他站一起比比。”莫筝火笑得开心。
“之前我从未觉得小晏与六皇子有任何相似之处,后来瞧仔细了,眉眼间确实有点像。”
莫筝火拍拍她的肩,大有安慰之意:“不是我故意损东阳名声,你弟被她缠上,岂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要不要我帮个忙?实在惹得急了,大不了我打她一顿。蒙着面打,不让她瞧见是我。”莫筝火眼睛溜溜的,语气轻松幽默。
禾生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随意应对了几句,莫筝火往其他宴桌去了。
席间任意走动,圣人坐于顶上宝座,已然默许。
过个年,吃吃喝喝,就得热热闹闹的。
而后又有些别府的女眷来找禾生说话,为的是想与她结交一二。
场面话说了一堆,酒却一口没沾——沈灏偷偷将她案前酒壶里的酒换成了茶。
过了半个时辰,到了喜庆点,圣人往大庆殿楼台而去,众人在后面跟随。
禾生坐久了,觉得腰疼,旁边沈灏紧挨着她,大手按上她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地按着。
他凑到她耳边,轻轻道:“待会看了烟花回府,你还想守岁吗?”
禾生双手合十,腰间被他摁得又疼又酸又舒爽,神情期待:“想,咱俩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当然得守岁。”
话刚落,殿宇上方传来一声嘭,天空忽地被照亮,一簇簇烟花在夜空之上尽情盛放。
每年过年,禾生最喜欢的,便是看皇城燃放的烟花,烟花一放,不止内城的人能看到,就连外城的人也能依稀看到一二。
今年她站在皇城之上,眼前天空烟花璀璨,所有的美景尽收眼底。
原来站在近处看,竟是这般激动感受。
众人的视线全被烟花所吸引,禾生兴奋得几乎踮起脚。
沈灏看她这副欢喜模样,面前烟花在燃,她熠熠生辉的眼睛似乎也在燃,连带着他的心,也燃了起来。
他低下头,趁人不备,在她脸颊印下亲吻。
禾生捂住脸,羞愤朝周围望了望,全部都是人,前头不远处还有圣人站着。
他就这么亲下来了,也不怕被人看见。
她娇嗔地喊了声:“王爷!”
沈灏得意极了,负手在背,趁着她转身去看烟花的瞬间,又迅速在她耳尖含了含。


第 91 章

烟花盛宴之后,接着便进入正题——年宴。
十岁以下的孩子们跟着小太监往平和殿吃小年宴,十岁以上的孩子跟着家里人上正殿。
正殿年宴,最兴奋的,是这些刚满十岁的小姑奶奶小太爷爷们。
宫中宴席,大多只能浅尝几口,不能多吃,偏生宫中御厨做菜色香味俱全,只能看着不能多吃,实在难受,大多数赴宴的人都是看着美食饿着肚子回去的。
大人尚能饿饿肚子,小孩子就没有那么强的耐受力了。
总是忍不住偷吃。
偷吃一口,难免要被府里大人打手掌,家教甚严的府邸,可能不止打手掌,回去之后动家训上板子都是有可能的。
一年到头,也就只有过年年宴才能任人放开了肚子吃。
一桌珍馐美食,每人桌前的菜色并不是固定的。案桌旁边站着伺菜小太监,若是看上别人桌上的菜肴,可以跟太监说一声,太监去御膳房再点一份。
整个年宴中,各色菜肴一一俱全。
禾生虽是第一次参加年宴,却已经在心中比出了最爱菜肴。
一道蒜辣焖虾,她连点了四份。
沈灏捏了捏她的手,轻声嘱咐:“少吃点,小心积食。”
他这一出声,禾生便像得到奉天命令一般,立即就不敢再吃了。
她没参加过年宴,不知道规矩,当然是惟他是从。以前赴宴吃个两三口就差不多了,今天已经吃了好几碟,够满足的了。
这样怡然自得的心情,过了十秒,即刻破功。
对面坐着的长江王家世子郡主,正手抓着吃辣炒年糕螃蟹和干锅牛蛙,两个娃娃一边吃一边辣得直呼气,喝一口茶饮,辣过之后舔舔舌继续吃。
禾生在旁边看着,咽了咽口水,看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沈灏适时递来一方巾帕,“擦擦口水。”
禾生撅嘴,手背一擦,哪有口水,诓人!
沈灏只想逗逗她,手指夹着巾帕往她嘴上贴。薄薄的巾帕,挨着小嘴,手腹尖隔着巾帕,轻柔蹭动。
这样充满暧昧的动作,却因为她的漫不经心,而情趣全无。
沈灏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好家伙,还在看别人吃东西呢!
犹豫了几秒,而后叹口气,无可奈何地道:“回去让府里厨师给你另做。”
“现在这个时节,外面还能买到海鲜,也就宫里吃吃罢。“禾生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平陵王世子吃得正开心,忽地瞄见对面有人投以强烈的视线,对着他——哦,不是,是对着他手里的肥美蟹腿。
长江王世子做了个善举,他闭上刚张开的嘴,晃了晃手里蟹腿,冲禾生投以友好目光。
——要不要吃,要吃给你啊。
小屁孩才十岁,比同龄人早熟,已经学会抛媚眼。
禾生笑了笑,冲他摆手。
旁边沈灏极其不爽地冲对面狠狠瞪了眼——当他是死的吗?
有其父必有其子,长江王世子长大后想来也是和他父亲一样的情场浪子。
长江王世子耸耸肩,眼睛看着禾生,嘴却努着向沈灏。
——这么抠,连年宴都舍不得让你吃哦。
沈灏一愣,好像、被个小孩教训了?
他当机立断,招来小太监,指着对面长江王世子道:“那桌上有的,全部来一份。”
太监得了令,往御厨找了份长江王世子点菜清单,按照单子上的,一一上菜。
禾生几乎两眼放光,指着桌上的美食,问:“可以全部吃了吗?”
沈灏捏她的脸颊,点点头,宠溺道:“想吃多少吃多少。”
禾生放手大吃。
一顿晚宴吃下来,她已经瘫在梨花椅上完全不想动。
沈灏摸摸她的小肚子,凑到她跟前,意味深长地说道:“肚子好像大了点。”
禾生甩甩他的手:“才没有胖咧,只是因为刚吃完,所以肯定会大一点啊。”
沈灏又凑近一分,盯着她的肚子,若有所思。
禾生被盯得不好意思,双手捂住肚子,不让他瞧。
沈灏挪开她的手,一双大手掌贴上去,“让我摸摸,说不定里面有娃娃呢。”
禾生脸一红,“有…有娃娃?”
沈灏点头,对于脑海中冒出的想法感到异常兴奋。
和阿生成亲这些日子,除去阿生来月事那些日子,只要他在,定是要与她行那档子事的。
说不定就有了呢?
沈灏高兴道:“回去就找府里大夫把脉。”
禾生羞羞地低下头,目光四处乱探,视线触及到自己的肚子上,一瞧就移不开。
那里面,真的有娃娃吗?
年宴结束,众人等着领岁钱。
这一份领的,是圣人所赐。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机会得到圣人的亲自所赐,只不过由内廷司捧着一一发赐,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得到圣人的亲自恩赐。
今年,圣人与往年一样,点了太子,沈灏,汾阳王,南阳王。后两者是皇帝叔叔,年事已高,由世子所代。
不同的是,今年多了个人——三殿下沈茂。
沈灏双手捧着圣人赐的红荷包,自承天殿而出。
沈茂跟上来,“二哥,明天三弟来给你拜年哈,准备好岁钱!”
沈灏看看他,笑:“凭三弟近年来的家底,还需要向二哥讨岁钱吗?”
沈茂耸耸浓眉,“我哪有什么家底,不过是运气好,得了些庄子而已。”
沈灏轻笑不语。
前阵子的赈灾,沈茂自请拿出十万两银子,他这一出手,几乎抵得上一个亲王府邸全年的开销,圣人自是高兴,夸他体恤民情不留私。
不用猜,这钱肯定是沈茂门客所出。沈茂素日淫奢,根本没有经事能力,要想攒钱或者挣钱,决计是沾不到边的。
掐掐手指算,其下门客,也就只有王小八一人,有这等本事。
一查,就查到,除了望京燕郊四所的十八幢大宅子,华西街的珠宝酒楼店,光是记在王小八名下的,竟还有二十桩生意之多。
这还仅仅只是望京城内。
那些望京城外的,未记名暴露出来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沈茂得了这个人,不仅仅是得了锦囊,更是得了个摇钱树。
回去的路上,沈灏与禾生同坐马车,与她说沈茂的事情解闷。
禾生抚掌,“原来王大人这么有钱啊!”
沈灏沉思片刻,道:“要是此人能归我们所用,那自是再好不过。”
禾生瞪大眼睛,原来王爷有这个心思。她想了想,笑道:“过几日宋瑶上门拜年,我同她说说,先试试口风。”
沈灏回眸看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笑容暧昧:“怎么,我的阿生要做说者?“
禾生得意一笑,“说不定我有这本事呢!”
沈灏将她捞起,抱到腿上,轻轻揉她的腰,一路往前,贴在腹部,道:“你要有本事,先给夫君生两个胖娃娃。“
禾生娇羞地捶他,“讨厌!”
沈灏拽住她的手,“怎么就讨厌了,要不现在就试试?”
禾生惊呼一声,喘息声全部没入他的唇间。
马车摇啊摇的,他不敢太过分,念着她肚子的事,只小小发泄一把,就结束了。
抱了她回房,离新年开始,还有约莫一个半时辰。
迫不及待招了府里大夫前来把脉,大夫来得匆忙,沈灏赏了厚厚赏银。
“仔细着看,不着急。”
大过年的还要出诊,伺候的还是府里最金贵的王妃,大夫深感压力。
一连把了好几遍,没看出什么,除了胃气不畅吃太多外,没有啥问题。
沈灏皱着眉,问:“你再瞧瞧。”
大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把脉。
禾生一边吃着宫里赏的酥皮点心,一边安慰大夫:“诊出什么便是什么,你放心大胆地说。”
沈灏也上前一步,“对,有什么说什么。”
大夫窘迫。
…说…说啥?
照着原先的脉象又说了一遍。
大夫紧张地抬起眸子,望了望对面两位贵人。
王妃还好,继续吃得开心,相比之下,王爷脸上的神情,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你重来一次,莫按平安脉诊,别人怎么诊孕象的,你就怎么诊。”沈灏交代着,嫌不够,转过头来,冲禾生道:“你待会再吃,漱漱口伸出舌头让大夫瞧瞧。”
禾生怏怏地放下酥饼,嘟囔道:“哪有怀宝宝让人瞧舌头的…”
大夫恍然大悟,原来折腾这么久,是想让他诊出喜脉啊!
可是…这肚里没娃,难不成还得硬塞个进去么…
大夫梗着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说了遍。
大意就是王爷王妃还年轻,孩子的事情急不来,好好调养,说不定哪天就有了。
大夫捏着一把冷汗,兜着赏银,一股溜烟退出正殿。
沈灏靠在榻边坐下来,脸上略微有些失望神情。
禾生拾了块果仁酥饼,夹在唇边,往他嘴里送,说话声含糊不清:“夫君你试试这个,可好吃了。”
沈灏摇摇头。
禾生锲而不舍,拉他的手往肚子上放,笑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做那档子事,守岁嘛,肯定是要做很久来打发时间的。难道王爷不想要个新年宝宝吗?”
她眼睛水亮,嘴上的甜言蜜语说得既实诚又真挚,沈灏压着她亲了下去。
“看爷今晚怎么折腾你,非让你求着央着喊救命不可。”
禾生咯咯一笑,踢开他,爬到另一头,叉腰调皮道:“哼,先抓到我再说。”


第 92 章

大年初一,五更天不到,禾生就被伺候着起了床。

今日是新春第一日,按照规矩,首先得进宫给圣人磕头,磕完头之后再去德妃宫殿处拜年。
禾生素日睡到自然醒,现如今一早起,睡得迷迷糊糊,眼皮子耷拉着,跟做梦似的。
她被沈灏抱着,坐到了梳妆台前,身子摇摇晃晃的,一闭眼就能遁入梦乡。
翠玉赶紧去扶,七八个侍女前前后后围着,伺候她洗漱梳妆。
沈灏穿戴好五彩冕旒及青衣纁裳,身姿挺拔,风采奕奕地往跟前一站。彼时禾生懵着眼,刚洗完脸,侍女们正在为其傅粉。
鹅蛋般的脸蛋白脸透红,在这干燥的冬天里也是水嫩嫩的,光泽饱满,看得人只想用手掐一把。略施粉黛后,显出一抹明艳动人来。
沈灏见她仍然闭着眼,还没有完全清醒,悄悄从侍女手上接过螺子黛以苏红口脂。
他要为她画眉。
那手一触上眉心,她便下意识睁开了眼。
王爷的手,她识得的。指腹上有一层浅浅的茧子,触到皮肤上沙沙的。禾生开口说话,阖了一夜的嗓子,开嗓时有点哑哑的。
“今天要进宫面圣,可不能乱画。”
沈灏轻笑,转而捏捏她的脸颊,“又不是没画过,为夫画眉点唇的技术好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禾生皱眉,仿佛回想起什么不堪的往事,摇摇头,“画丑了我可不出门。”
沈灏点点她的额头,“放心,画出来绝对是个大美人的样。”
翠玉适时在旁边接一句:“本来就是个大美人。”
侍女们跟着夸,沈灏摆摆手,指着咧嘴笑的禾生,道:“再夸下去,你们主子的嘴就要笑裂开了。”
禾生嘟嚷一句:“她们说的是事实嘛。”
沈灏弯下腰,取出一点螺子黛,笑:“这点子自信,倒是随了我。”
禾生嗔笑:“什么随了你,又不是你家孩子。”
沈灏小心翼翼地为她画眉,嘴上道:“不是孩子,却是我的大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他这番甜言蜜语,她听得不好意思,配合他画眉上半身杵着不敢动,又不敢笑,又不敢捏他,实在憋得难受,才屏一口气,脸就红扑扑的了。
他画得倒是熟练,没用多少时间,精致漂亮的一双柳叶眉便显了出来。
沈灏看得很是满意,取了铜镜往她跟前照,笑:“看,这回画的,可还满意?”
禾生往镜子里一照,点点头,“这回画的,倒像那么回事。”
以前刚住一块时,她正好在读花间词,艳丽的词曲,嚼起来香香甜甜,偶然学到有一句“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拿来问他,是古人的小山眉好看还是现如今时兴的柳叶眉好看,他二话不说,取了眉黛,为她现画。
左眉小山,右眉柳叶,他又是第一次画,两边都画得四不像,让她取笑了好久。
现如今终于画出一把美丽的弯眉,大有扬眉吐气的感觉,豪气道:“这几日你见客的眉黛,全包在为夫身上了。”
禾生咯咯地笑,努嘴推脱:“才不要。”
他去钳她肩,她左晃右倒地躲,被他一把逮住。

他眼里笑得暧昧,大清早的,男人那方面的兴致最是强烈。不能折腾她,就只好干看着解解渴。
“到底要不要?”
禾生一头钻他怀里,缠缠绵绵地拖着一把黄鹂嗓:“要。”
沈灏咽了咽,凑近问:“晚上呢,晚上要不要?”
禾生撇开眼,“不是说画眉的事吗,怎么又说到晚上那档子事了。”娇娇嗔嗔的,轻飘飘地挠在心头,痒痒的。
沈灏从后面弯腰搂她,“一起问了,方便。”
他越抱越紧,倒像是动了情欲的样子,挨得近,气息喷热,禾生觉得后脖和耳垂又红又烫,是被他亲的。
声音里打了颤,分不清是恼是羞,“大色狼。”
身边侍女纷纷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沈灏取了盖子手沾胭脂,手指刚要贴上她的唇,忽地动作一顿,想起什么,起身吩咐侍女们:“你们先退到外殿去。”
禾生捞他衣袖,小声道:“你要作甚,我们还赶着进宫呢。”
他低头,将口脂往自己唇上轻轻一抹,笑得如清风拂过般爽朗:“就耽搁一刻钟,来得及。”
俯身一贴,勾了她的下巴,双唇相合。
点点舔舔的亲吻,与平日他略带侵略的吻完全不同,吻了个意乱情迷,却仍能稳住,并未上下其手。
不多不少,正好一刻钟。
他拿起铜镜,让她照,“这样的点唇方式,娘子可还喜欢?”
唇上一点红,好看极了。
接着他凑过一张俊脸来,指着自己沾了红脂的唇,道:“娘子,替为夫清理一下。”
她拾起巾帕就要为他擦,手腕被他扼住,沈灏勾眉笑:“用舌头就行。”
禾生抿唇,羞答答地摇摇头。
沈灏赌气般道:“不清理就不出门了哦。”
哪能不出门,那可是面圣,王爷真是胡闹。禾生没法子,知道他就是想欺负她,只好抬起头不情不愿地说:“那你不准再亲了。”
她怕他忍不住,像以前那样,亲着亲着就不管不顾地将她抱床上去了。所以方才他点唇吻过来的时候,她才没有一点回应。
沈灏点点头,将她提起来,坐到她方才的位子,而后将她搂着放在大腿上。
一脸等待享受的表情,学她平日那样,将嘴撅起,“娘子,快来吧。”
禾生伸出舌,细细地为他舔舐唇边的口脂。
舔着舔着,他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一脸期待,渐渐变成极为难受的模样。终究是低估了自己的定力,他咬牙问她:“娘子,要不我们去床上躺躺?”
禾生立马从他腿上跳下来,扮鬼脸笑他:“才不呢,就知道你会这样,我们快走啦,再不走就真的误事了!”
沈灏不死心地央她,“娘子,就躺一会会。”
禾生立场坚定,什么一会会,她才不会上当呢。“王爷的一会会,少则半时辰,多则一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