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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得真是棒极了,”那个男声在说,“或许你的技术不及欧阳先生请来的音乐学院的专业琴手,可是那种音符之外的感觉和意境,那种神韵,实在是表现得太好了。”
杨康手一哆嗦,几乎把蛋糕掉在了地上。
他知道那个男的在对谁说话了。
酒会刚刚开始的时候,欧阳锋特地让他的世交,云南府知府段正明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女儿给大家弹奏了一首门德尔松的春之歌。
欧阳锋很是想给故交好友兼自己很大一部分原料和厂房所在地的父母官的独生女儿一个出头露脸的机会,这小姑娘也确实弹得不错,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当时杨康就在想,就如同工匠与大师的区别,在于实在没有神韵,没有灵动的气息。
当时大家很礼貌地鼓掌,然而实在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在这个瘦小的,相貌太过普通的,琴弹得不坏也没有太大的震撼的女孩身上。
杨康甚至忘记了她的名字,虽然欧阳锋还特地地拉着她介绍给欧阳克和杨康认识。
杨康忽然很有兴趣看看说这番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把身子往立在地面的一人多高的大花篮一侧挪了挪,做出四下张望美女的样子循着声音的来源瞟了过去,这一看之下,他差点笑了出来。
说话的人,长相清秀儒雅,带了一幅细边眼镜更增添了几分书卷的气息,穿着却是非常地不合酒会的气氛,过于的随便,一件考究的毛背心套在白色衬衣的外面,西裤,皮鞋,这样的一个男人走在校园里,会让人一眼看上去很舒服,但是在这里,却和批量制造的所有人,和这个气氛格格不入着;这种与让人厌倦的单调的格格不入,却更加地令人不舒服。
但是让杨康笑出来的却并不是这种格格不入,而是他斯文的白嫩的侧脸上,居然有一个淡淡的女孩子拳头大的青色印痕,似乎是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从正面看也许看不到,但是在杨康的角度,却正好看得清晰。
拳头印,在一个如此斯文的青年的脸上,在柔声细语地谈着钢琴曲的神髓的青年的脸上。。。。。。引发了杨康很多很多的联想,于是他不住地笑着,强忍着不出声,几乎笑出了眼泪。
欧阳克端着一杯红酒冲着杨康走过来,看见他笑得全身发抖,蛋糕的渣滓不断地抖落在地上,心里有点奇怪;这酒会无聊得让欧阳克觉得昏昏欲睡,他觉得还没有在汴大体育中心的舞会来得开心,实在不明白哪里有能让杨康笑成这样的事情。
欧阳克拍拍杨康的肩膀,还没说话,杨康使劲地冲他摆手,做出噤声的手势。
这时候在一排花篮背后轻言细语的一男一女已经从钢琴聊到了苏格兰风笛,之后聊到了英国的歌。
女孩提起了绿袖。
于是男的用很有磁性的声音,低低吟咏出绿袖歌词的汉文译本
我思断肠,伊人不臧。
弃我远去,抑郁难当。
我心相属,日久月长。
与卿相依,地老天荒。
绿袖招兮,我心欢朗。
绿袖飘兮,我心痴狂。
绿袖摇兮,我心流光。
绿袖永兮,非我新娘。
我即相偎,柔荑纤香。
我自相许,舍身何妨。
欲求永年,此生归偿。
回首欢爱,四顾茫茫。
伊人隔尘,我亦无望。
彼端箜篌,渐疏渐响。
人既永绝,心自飘霜。
斥欢斥爱,绿袖无常。
绿袖去矣,付与流觞。
我燃心香,寄语上苍。
我心犹炽,不灭不伤。
伫立垅间,待伊归乡。
杨康与欧阳克对望一眼,同时想起女孩子穿的是一件散袖的很古典的墨绿色礼服。
杨康用很低很低的声音伸出大拇指对欧阳克说,“高,这哥们泡妞的水平,跟你不相上下。”
欧阳克哼了一声,伸长了脖子去看花篮后面的两个人,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杨康一眼,“你恶心我呢吧?你瞅他那个酸相。”
杨康皱皱眉头,“人不就买不起礼服么,兴许小姑娘不喜欢公子你这么纨绔的,就喜欢那种酸书生呢。。。。。。人觉得那叫,清高。”说到这里,又想起那人脸上的拳头印,清高两个字说得有点生硬。
欧阳克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你以为什么呢?刚才我见过这小子,跟着他导师来的。他导师现在手里有一个化工检测指标的项目;不过也没什么太大名气;你没看刚才,这哥们儿眼巴巴地等着跟你爹说几句话那个样儿呢。。。。。。”
杨康一愣,心里忽然有点堵,不再有想象那个拳头印由来的搞笑的情绪。他忽然有了一点方才弹钢琴的女孩子模样的印象,脸孔普通得像一杯白开水,而表情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这穿了墨绿色散袖礼服的女孩子,在一个斯文俊秀的,出口成章的,炙热地赞美着自己或者唯一尚算出色的优点的男子温柔的诗句之中,是会陶醉的吧?然后呢?
他忽然又想起那天根令狐冲侃起来这个社会的不公平,那天杨康拎着啤酒瓶子一边喝一边说,“社会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没有任何公平可言,比如最干净的高考,生在汴梁府,考560就上了线,可是在济南府就得630;这还不说之后留在汴梁要恶战群狼。。。。。。不是听说有师姐为此连色相都出卖了的么。。。。。。”
第九章 绽放 4
四
杨不悔跟殷梨亭一起去查看了刚刚做完移植手术的病人,观察了各项生命指征,跟家属交待了一阵,又去病区看了其他几个危重病人,然后回到医生办公室。殷梨亭低写着手术纪录,一边写一边解释给杨不悔听手术的一些细节。杨不悔托着腮帮子微笑着看着他,听他讲话。殷梨亭说了一阵之后,忽然住口,对自己的无聊哑然失笑,“你看我,习惯了,好像在给你上课。”
“我正经上课净睡觉了,谢谢殷老师费心给我补课。”杨不悔笑着说。
殷梨亭笑了笑没有说话,把手头最后一段赶完,把夹子放回书架,面对着杨不悔坐下来,“我本来想听听你行侠仗义的英雄事迹的,结果拉你当了一晚上的义务劳工。”
杨不悔低下头,胡青羊苍白的脸又在她的眼前摇晃,她低声说“什么英雄事迹?别说我不是什么大侠,就算是,就算在大侠做主的年代,有一身惊世绝俗的武功,有本事替天行道宰了为非作歹的王八蛋,也没本事把个负心薄幸的混蛋变成痴情郎啊。那又有什么用?”她托着自己的下巴,皱起眉头,“我真的想不懂,这么个人,青羊居然会爱上他,居然会跟他。。。。。。”她说到这里,恼火起来,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她从前是那种最乖的女生,连迟到早退都没有过,从来不违反纪律,居然会这么大胆子跟人同居!照说要出这种事儿,我怎么也应该出在她前面才合逻辑!”
殷梨亭听了最后一句错讹地看着杨不悔满是认真的脸,失笑地摇摇头,“你还没谈过恋爱吧?感情的事情,哪里能用逻辑来衡量?”
杨不悔盯着他的眼睛,“那你一定谈过喽,你的恋爱,是用什么衡量的?”问出这句话,她自己的心里怦怦乱跳。
殷梨亭一怔,苦笑着摇头,“我如果明白应该用什么衡量,就不至于。。。。。。”他顿住,瞪了她一眼“不要打探老师的个人隐私。”
“好啊,殷教授,这就摆出上级的架子了。”她斜睨着他,撇着嘴角。
她脸上故意摆出来的不以为然的表情根本掩饰不住后面蠢蠢欲动的紧张的好奇,殷梨亭忽然在想,她一定不晓得,她现在的样子是多么的有趣,有趣得竟然让他并没有停留在已经窜上心头的往事所带来的郁郁的情绪中。
带开她对于他昔年往事的注意力,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他想了想,问道,“打人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杨不悔泄气地趴在桌上,“你也说了,打都打了,还能怎么样。听科里通知吧。或者要返回到学校那边也未可知。慢慢地想开了,干什么都得负责任啊,我气不过了打了他,可不也得为这一拳负责任。”
“医院肯定要让你写明事情经过留作存档,写检查各科通报估计是免不了的,希望不要回到学校那边去就是最好了。”殷梨亭皱着眉头说。
“说明事情经过?”杨不悔的眉毛拧在了一起,“那么这件事情,不是要传得人尽皆知了?别的不怕,可是,青羊。。。。。。”她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真是混蛋,这不是害死她了?能不能处分了我,但是不通报呢?比如我就一口咬定说,我跟这个人有私人恩怨呢,不扯上青羊?”
殷梨亭一愣,“你怎么说,他要是不跟你来对质,也没人知道,可是,这样,你的处分可能会更严厉。”
杨不悔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把辫子摔到背后,咬咬牙道,“打他是我自己忍不住,又不是青羊让我打的。万一这件事闹出来,她就完了,这种事情传到学校,可能会被开除的。”
殷梨亭犹豫了一下,终于说,“要不这样,我去找妇产科主任问问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悄悄地把正经的原因跟主任说清楚,跟她说一下你的顾虑,或者她也能够体谅。看看能不能写检查或者通报时候,就简略为个人恩怨,不说具体原因了。不过,不悔,我还是要说,”他沉吟了一下,交叉双手,看着她道,“你确实,无论如何,是不该打人的。”
“是不该打人。”她不服气地把头扭向一边,“但是他难道算是个人吗?“
殷梨亭摇摇头,“你做朋友的,怎么生气都是应该,可是你既然把她带到这里,你工作的医院,你就是大夫,所有能做的,只是治病救人,不包括行侠仗义。”
“可是,”杨不悔抬起头来,看见殷梨亭一脸的疲惫,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红丝,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轻声说,“对不起,你今天刚刚做了那么一台大手术,累坏了吧?还要因为我这件滥事操心。。。。。。”
她的语气里异常的温柔,让殷梨亭心里一颤,他正要说什么,忽然她一拍自己的脑袋,眼睛一亮,“我还有吃的东西呢!”然后她在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两个已经被压扁了的茶鸡蛋,她尴尬地瞪着变形的鸡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哼哼着,“或者,还可以吃的。。。。。”
殷梨亭微微一笑,从她手里拿起一个,指尖碰触到她手掌的时候,那一丝颤栗,一直传到了心里。
第九章 绽放 5
五
汴梁饭店里,晚会的气氛在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中达到了一个高潮,很多一直没有走进舞池的人,都在音乐声起的时候滑进了舞池。包括一直在一人多高的一排花篮后面聊天的墨绿色礼服的瘦小女孩和侧脸上有一块淡青色痕迹的,穿着极其不合晚会礼仪的书卷气很浓的男孩。
杨康仰着头看着大厅金碧辉煌的吊灯。眼睛的余光里扫见自己孤独的舞伴幽怨地瞪着他。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郭襄给小胖子纠缠,他笑得岔了气之后伸出了援助的手。他们俩跳了很多的舞,那天。可是,在这首“地久天长”乐声响起之时,他停住了,缩了缩脖子说,
“送你回家吧。”就领先地走了出去。郭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笑嘻嘻地跟在他的身后。他躲避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慧黠,有着洞穿一切的本事。
其实,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从中学开始跳舞的老搭档,互踩不下百脚的穆念慈。他曾经在汴大附中与一个西域学生访问团联欢的舞会中跟她配合,可是在这个压轴的曲子中忘了舞步。当时他尴尬了一下之后笑了,可是她窘得几乎流了眼泪。
穆念慈是个什么事情都会认认真真地做的人,却曾经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把自己的心系在了他这么一个什么事都无所谓的人的身上,然而她却又从来没有刺进他心里的能力,始终游离于他的视线之中,心灵之外。
当被迫地知道了她曾经的执拗的认真,执拗地期待,杨康就不自觉地认为自己应该给她赋予了那么久的认真一个交代,却又并不清楚,怎样的交代,是他所能够给予的;在他尚自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却终于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本应该觉得轻松的,可是完全没有,他觉得空落,没有了她的日子,变得无所适从。
他一直用自己的漫不经心,把所有的人都挡在了心灵之外,他懒于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是随着她的离开,他忽然发现自己如同一间关闭了太久的屋子,清冷得有点萧索。当那些模糊的渴望偶尔蠢蠢欲动地如幽灵一样起舞的时候,他就觉得烦乱,渴望外面明媚的光线。于是不经意地,那个小小的女孩,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终于在这个午后,跟春天的阳光一起,刺进了他的心里,瞬时之间,那些模糊的愿望,变得清晰。
友谊地久天长的乐曲声中,杨康忽然也想跳舞,他想起那双又慧黠又纯净的眼睛,被一种从所未有的渴望所驱使着,杨康大步地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在夜的凉风中,他把礼服脱下来夹在腋下,大步地奔跑起来,活力在他的周身充溢。如果这时候令狐冲看到了他,也一定不会认出来,或许他只会惊诧地自言自语,那个小子长得跟老四真像,就是没有老四那幅懈怠的神气。
第九章 绽放 6
六
杨不悔跟在殷梨亭的身后,慢慢地往妇产科走过去。今天正好是主任灭绝值班。她的心里打着鼓,想起灭绝一贯肃杀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殷梨亭回头看见她磨蹭着,越走越慢,越走越慢,一贯开朗的脸上满是可怜兮兮的忐忑不安,他禁不住地心疼;他停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害怕。”她抬头对他一笑,低声地,很虔诚地闭上眼睛祈祷了一下“死就死吧,上帝菩萨光明教主保佑,可以不让我把青羊的事写进去。”
殷梨亭被她这一句贪心地兼顾了东西方神明的祈祷弄得莞尔,正想找句话安慰她,身后一阵疾风,看见韦一笑和血液科的俞莲舟大步地往妇产科赶。
韦一笑看见他,站住,“咦,小殷,妇产科急着叫会诊,闹半天你已经过来了,病人没事儿?他妈灭绝说的跟要死人了似的。”
殷梨亭一愣,“什么病人?我不知道。”
韦一笑点点头,一边往里赶一边说“得,那我先过去了,灭绝打发了好几批人催命,说一病人不行了,出了至少2000的血,可能有器官衰竭。”
旁边的俞莲舟皱着眉头说,“一部分检查结果刚才给我看过了,我看麻烦,凝血机制有问题。”
两个人疾步地往里走,杨不悔跟殷梨亭往旁边让开了道儿。
看来灭绝肯定现在正在焦头烂额,殷梨亭和杨不悔同时想,正准备折返,走出去,这时候听见楼道深处灭绝的一声断喝,“杨不悔,我正在找你!”
杨不悔浑身一哆嗦,傻看着灭绝,等待末日宣判。
“赶快,通知你同学的父母过来。”灭绝一边冲她走过来一边气急败坏地说。
杨不悔走过去,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方老师,她还没毕业。能不能不让父母跟学校知道,我全权负责好了。”
“你全权负责!”灭绝提高了声音,“你负责得了么?填假的联系地址电话,跟人打架惹事生非我现在没工夫理你,你带来的人大出血,原因未明,现在已经昏迷,有肾衰指征,可能要摘掉子宫,要签手术同意书,输血同意书,你负责得了么?”
杨不悔往后踉跄了几步,不能致信地喃喃重复“大出血?肾衰?。。。。。。青羊?!”她的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眼前黑了一下,浑身不能克制地抖起来,抱住了自己的双肩;殷梨亭从她身后抓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说,“别犹豫,立刻通知她父母过来。”他从兜里掏出移动电话,塞在杨不悔的手里。
杨不悔茫然地看着他,他提高声音,“你怎么回事?没接过急诊吗?快打电话!”她吸了吸鼻子,颤抖着手指,按动一个个数字;当她听见喂的一声,那个小时候父亲出国自己赖皮赖脸地去蹭饭时候听惯了的慈祥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的时候,还没有说话,眼泪哗地淌了下来。
殷梨亭赶到灭绝身后,低声问,“方老师,这个病人。。。。。。。”
灭绝锁着眉头,“自己吃的药,以前根本没有做过任何检查,下午才进院的,好多检查结果都还没有出来,我怀疑凝血机制根本就有问题。现在原因是什么也不太明 白。护士说一个小时前查床,她那儿是空的,肯定还跑出去过。。。。。。现在的女孩子,真是胡闹,胡闹,胡闹的都不要命了!”说罢气呼呼地往电梯赶过去,又回了一下头,冲杨不悔喊了一句,“你打完电话赶快过来,要准备手术止血,现在人手不够!”说罢赶回了病房。
杨不悔靠在了楼道的墙上,已经打完了电话。她张大了眼睛,每一下呼吸,都抽得胸口生疼。昏迷。。。。。。衰竭。。。。。。摘掉子宫。。。。。。她的脑子被这些听惯了的名词纠缠翻搅着,完全不能思考。她觉得浑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似乎每一分钟,都要扑倒在地下。
灭绝说,需要她上手术。
她浑身掠过一阵寒颤。上手术。她需要上一台,给青羊摘掉子宫的手术!她扶着墙壁,慢慢地蹲下来。殷梨亭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温声说道, “不悔,不要这样。待会儿她父母来了,你还要帮他们呢。你毕竟是医生,比这次还要危重的病人,见得不少了,是不是?”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他说道,“那怎么一样?”她抽了抽鼻子,抹了把眼泪,但是却有更多的眼泪淌下来,“你怎么会知道?你是大夫,可我是她的最好的朋友。切肝切胃切□。。。。。。再危险,那是病人,可是她是青羊。”她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抽泣着说,“你不明白。”
我怎么会不明白?他在心里叹息,然而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的身边蹲下来,轻声说道,说道“我陪你等她父母过来。”
第九章 绽放 7
七
友谊地久天长的乐曲终于结束。汴梁饭店西域风情厅里,盛装的人们在互相握手道别。新认识的朋友,尤其依依不舍,尤其是男女之间,留恋着这一晚的浪漫和快乐,却还没有冲破那一层羞涩来互道姓名和联系的方式。
穿墨绿色礼服的女孩,她的本来普通得让人看了一晚也会在二天忘记的脸庞,被一层红晕辉映得有些不同了。可是现在,她的心里焦急着,跳得有些快。她才想起来,跟她谈了一晚上音乐跟文学,跳了最后一支舞的斯文男孩,到现在还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
她有些沮丧,或者,他只是想跟她聊聊天而已,这么长的晚上,除了赞美了她的琴技,他完全没有明确地表达出对她的喜欢;没有夸赞她漂亮,可爱。。。。。。可是他的眼神,如诗的语言,又好像都在赞美着她。。。。。。。
她跟他一起很慢很慢地从舞池往旁边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见一个老者冲他们走了过来,他冲她微笑了一下,“那个是我导师,我要跟他一起走了。真高兴今天晚上认识你。”
说罢,微微地鞠了躬,转身离开。
她长了张嘴,心里委屈无比,看着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人群中的时候,她几乎要流出眼泪。这时候,她看见他忽然转过头来,似乎犹豫了一下似的,又冲她走了过来。
她摒住呼吸,睁大了眼睛,想要咬一下手指看看自己是否幻觉。他走到她面前,掏出一张票,递在她手里,“这周末维也纳皇家交响乐团在汴梁音乐厅表演,我想你会喜欢,这张票送给你。”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微笑着说,“我只有这一张票,犹豫再三,还是赠送知音。你比我更会欣赏。我看看能不能再弄到一张票,如果可以,周末音乐厅见。”
她看着他的眼睛,咬着嘴唇,矜持终于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打破,她声音很低很低地说,“你都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者,你告诉我你的电话,我也可以找票,如果我找到了,我会告诉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紧张地抓着礼服的裙摆,心里,却有一朵玫瑰,在悄悄地绽放。
“我的名字有点绕口,”他笑着说,“我姓鲜于,鲜于通。”
在这个时候,腋下夹着礼服的杨康,像猴子一样坐在花坛的铁栏上,抬头看着17层亮着微光的窗户。他仰着头,轻轻地吹起口哨。
他并不想走上去,也不想喊她下来,他只是想在自己的心里第一次有花朵在绽放的时候,离那束刺进了心里的阳光近一点,更近一点。他只想仰望着有微光的窗户,想象着她在窗子上,哈一口气,画下一个笑脸。想象她用桌子沿磕开啤酒瓶子盖,吃着花生喝啤酒,糟蹋上古各国的诗人,想象她随手拿起一支铅笔,胡涂乱画出老鼠,猫,猪和驴子的故事。。。。。。
其实这个时候,郭襄站在离他不太远的地方,她抓着自行车的车把,心里在挣扎。今天在汴医的实验做得很晚,做完了之后,她又去一个同学家借下午历史会考复习的笔迹,然后在一个小店里吃了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