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在同时开口,然后,四目相对。
他想说:要不我们搬出去吧?
结婚之后,就再中国定居,直到他有足够的威严与权力之后,他们再回法国,在这个期间,所有的恶意,都让他一个人挡着就好,他不能让她陪着。
苏瑞想说的是——
“梵亚,我们谈一谈吧。”她率先开口了,很严肃很认真地语气,可是太过严肃太过认真了;无端端让莫梵亚觉得害怕。
患得患失的害怕。
之前她推开他的情景,仿佛又回来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一直望进她心底深处似的,用比她更坚定更严肃的态度阻止了她后面的话,“我不允许。”
苏瑞是想离开了吧。无论手术的成败如何,她已经决定离开了。
她自信可以忍受一切事情,却唯独不能忍受乐乐被人挑剔或者诋毁甚至伤害。
而现在,三样都全了。
她已经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
“我不会再生孩子了。”她没有与他争论,而是叹息般宣布道:“不管乐乐…最后会怎么样,我不会再要孩子了。”
一个孩子,已经让她那么心力憔悴,她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了好几次,她不打算再要一个孩子,即便是亲生骨肉,也没有人替代乐乐。
所以,莫家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而正如上官雅蕊说的那样,莫家的继承人,绝对绝对,不能是病秧子。而苏瑞不能保证,乐乐会恢复得像正常人一样,就算恢复了,她同样不希望给他太多的压力。
她只要他平安健康快乐,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这个愿望,果然太天真了么?
“有乐乐就足够了,我们不要孩子了,我会一直守着乐乐,不会让他再出一点事。”莫梵亚拉起她的手郑重其事地承诺着她,“所以,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准想。”
苏瑞低着头,盯着他的手指,直到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指尖,灼烧。


第三卷 真心错爱(三十四)审判日前夕
一夜无话,只是苏瑞也一直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情了,莫梵亚很安静地陪着她,病房内,一家三口,无论曾经有过怎样的误会,或者各自又有着怎样的决定,在那一刻,房间时温馨的,完满的,父亲母亲和孩子。
到了第二天十点,乐乐被送进了手术室,无论成败,飞往密祜的私家飞机已经准备妥当。在做手术期间,莫梵亚一直紧紧地握着苏瑞,事实上,自苏瑞从密祜回来后,他就根本没有撒过手。
他支撑着她的全部重量。
第二次手术的时间并不长,到下午两点的时候,许少白便出来了,其他医生聚过去,本想和许少白搭讪几句,可是,他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模样,出来后便直接要求道:“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小家伙没事,至少十年内死不了。”
苏瑞本来要松气,闻言,又将心提了起来,“什么叫做十年内?”
那十年后呢?
“十年后,也许还需要一次手术,也许…手术也无济于事了,这得看他自己的恢复能力。”许少白说到病情的时候,似乎从不考虑家长的接受能力,冷冷淡淡的语气,好像他谈及的并不是一条人命。
“没关系,医学还会继续发展,十年后,也许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治不了的病了。”莫梵亚在旁边插了一句,自然是用来安慰苏瑞的,
苏瑞能备受打击,他却得始终站在那里,因为他是父亲。可以让一家人去倚靠的父亲。
在乐乐病危的这几天,莫梵亚开始渐渐明白这个称谓的责任,从前乐乐住院,只有苏瑞陪在身边,莫梵亚其实是第一次经历如此的牵肠挂肚与担忧惧怕。他知道这些年苏瑞过得并不容易,而他想分担。
苏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曾想过,倘若真的会有什么意外,她并不希望莫梵亚去经历这一切,连她都精疲力尽了,又怎么能把梵亚拖下水,可是,事实上,也许他和她之间,真正坚强的人,是莫梵亚。
她只是在硬撑而已,硬撑了很多年,便以为自己真的很坚强,真的可以水火不进,油盐不侵了。
“徐医生,车已经等在了外面,这次真的谢谢你,以后,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莫家一定义不容辞。”莫梵亚抚了抚苏瑞的手臂,然后很镇定地将许少白送了出去。
许少白也没有久留,他手头还有太多未尽的事情。
直到将他送上车,莫梵亚才返了回来,乐乐的护理工作,也暂时交给专业人员,他们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瘦瘦的身躯,已经忍受了太多成年人都无法忍受的创伤的伤痛,他们不能再冒险了。
这一次,在他完全康复之前,苏瑞不打算让他出院了。
“过两天,等乐乐的情况稳定后,我陪你再去一趟密祜。我知道你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莫梵亚贴着玻璃,一面看着玻璃里侧的儿子,一面淡淡地说。
苏瑞诧异地转过头,莫梵亚的表情并不像开玩笑,他是很认真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梵亚…”苏瑞喉咙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担心他,开庭之日,我们一起去旁听那场地下法庭,我能拿到入场资格,不过,你得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别再一个人逞强了。”莫梵亚垂眸浅笑,或者说,苦笑,“苏瑞,你就没有试过信任一个人吗?”
不一定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在身上的,爱也好,恨也好,生活也好,总得有人和你一起面对。
苏瑞怔了怔,然后,眉眼微舒,终于展颜,“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会试着和你一起面对。”
莫梵亚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所需要的,不过就是“一起面对”四个字而已。
他们没有再继续说话,昨晚未尽的讨论终于不再成为彼此的心结。她就像一颗小心翼翼的含羞草,而他要在她缩回触角之前留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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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瑞在法国发生的一切,苏妈妈都是不知情的,她相信莫梵亚会好好照顾苏瑞他们,现在她唯一担心的事,是李艾与斯杰。
上次斯杰在机场截住李艾,将她强迫性地带走之后,几乎很长时间,她都没有见到李艾了。
苏妈妈几乎打算报警的时候,李艾才打电话回来报平安,只是声音异常憔悴。
她说,她决定回到斯杰身边了。
公司被莫氏并购之后,其实斯杰也获得了一笔不小的收入,他可以继续留在那里担任高职,可是,斯杰放弃了,他当着李艾的面,打电话辞掉了一切职务,将账户里的钱,以李艾的名义,一分不剩地捐给了一家孤儿院,然后,他对已经将手放在门把上的李艾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如果浮生的诱惑曾让他迷失而浮躁,可是,对斯杰而言,他一直知道,谁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那是他和她在一间房里不停不断争吵后的第四天,两个人都筋疲力竭,李艾已经心灰意冷,他只能用更决然的方法留住她。
“那天的事,我可是解释,那不是我的本意,你知道,除了你,其他的女人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那只是逢场作戏,我当时的处境太艰难,我想寻求帮助,在那里见面…”斯杰的这一句解释已经说了几百几千遍了,李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相信,她总是太容易轻信男人,所以总是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可是,斯杰的那一句“重新开始”。还是真真切切地打动了她。
是的,她想重新开始。
如果斯杰回到重新开始的那个单纯热情的大男孩,她想再试着接受他——他已经一败涂地,被那么多人耻笑而背叛,得到了很多,又在短短两个月里彻底失去,这样的大起大落,便是历经风浪的人都未必承受的住,而他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
“好,我们重新开始。”李艾放在门把上的手终于慢慢地放了下来,她低声妥协道:“可是,这一次,不要迷失自己了。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钱,大家在一起踏实开心就可以了。”
现在想一想,和斯杰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刻,却是在Alex那里驻唱的时候,她在下面,看着他在台上表演,那就很幸福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斯杰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她。
李艾觉得重新回到斯杰身边的消息,并没有让苏妈妈吃惊,两个人如果真心喜欢过,想分开不是那么容易的额事情,不折腾到心神俱疲,便是分手也不会甘心,而且,斯杰那个孩子,是真的喜欢李艾。喜欢到近乎疯狂的地步。
如李艾那样受过伤的人,总是习惯呗疯狂所惑,至少它是真实而可触摸的。
而在他们和好后的第二天,斯杰收到一张请帖。
一张来自密祜的邀请函,邀请函的右下角,用金线浅浅地勾了一个“S”的图案,像是装饰用的花纹,并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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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的情况日趋稳定了,当天傍晚便醒了,莫家提供了最好的设施,最好的看护,他就像被保护在温室一样,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莫梵亚在他的床边,一再地强调,他就是他的爸爸,“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莫梵亚的承诺对乐乐显然意义重大,何况,这几天,莫梵亚和苏瑞都是衣不解带地陪在床边,小孩子或许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可是,他们的感知是灵敏的。
来自莫梵亚的关心,他能感觉得到。
这件事,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落下了帷幕,眼见着又过去了五天,开庭的日子就定在了明天,莫梵亚对乐乐说,爸爸妈妈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请乐乐一个人呆一天,但是爷爷奶奶会陪着他。
乐乐很懂事,很大方地放行了,等莫梵亚出去准备行程的时候,乐乐示意苏瑞低下头,他凑在她的耳边,小声的问:“妈妈在生奶奶的气吗?”
“当然没有。为什么这样问?”苏瑞很诧异。
“因为你们都不讲话。”乐乐蹙眉。
苏瑞哂然:小孩子的观察力果然细致入微,这几天,她确实没有和上官雅蕊说什么话,一来是累了,二来,大概是因为无话可说。
她们之间的矛盾,并不是谁努力就能消除的,那是本质的矛盾,苏瑞只想尽力让大家都好过。
“别生奶奶的气。”乐乐用微弱的声音,很认真地嘱咐道:“我喜欢爸爸,喜欢妈妈,也喜欢奶奶,你们都对乐乐很好。”
苏瑞吃惊的望着乐乐,她想不到,第一个来求情的人,居然是乐乐自己。
可是,再一思索,她却抑制不住地心酸了起来。
乐乐是怕失去爸爸吗?怕好不容易等来的爸爸和奶奶吗?他甚至,害怕自己真的是冒牌货,所以才试图用他的小手,将他在乎的人都握得紧紧的?
“嗯,妈妈不会生任何人的气,妈妈只是气没有照顾好乐乐,以后,妈妈爸爸会一直陪在乐乐身边,再也不让乐乐摔跤了。乐乐这次摔跤,爸爸比妈妈还紧张呢。”她微笑地安慰着儿子,乐乐好像吃了定心丸,也露出一抹笑容来,莫梵亚也在此时走了进来,见两母子离得那么近,他凑过去,问他们:“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呢?”
“秘密。”乐乐回答,然后蹙了蹙眉。
他还没有力气多说话。
“好,是乐乐和妈妈之间的秘密。”苏瑞不许他再多说话,她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直起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好好休息,等睡几觉后,我们就回奶奶家。”
乐乐点头,很乖地闭上眼睛。
“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等把苏瑞拉出去之后,莫梵亚好奇地问。
不得不说,在他推门进去,看着苏瑞与乐乐脸上的笑容时,那幅画面真的很美。
有幸福的味道。
“…没什么,只是让我反省,也许我真的对他保护太过了,乐乐好像什么都懂,他其实比我懂事。”苏瑞苦笑道:“我不得我承认,他渐渐长大的事实。”
“我能理解。”莫梵亚伸出手,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门外走了几步。
苏瑞对乐乐的紧张,甚至超过了其他的父母,这一点,莫梵亚真的能理解。
特别在得知了苏瑞父亲的死因后。
乐乐的出生,是在所有人的敌意与猜忌里发生的,在当时,即便是苏妈妈,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女儿,所有的目光都是恶意的,她们处境艰难,她必须做得更多,考虑得更多,才能让孩子远离一切一样的目光,远离所有的流言蜚语,像正常的小孩一样成长。
苏瑞提到了“过度保护”,然而,那也是情非得已。
因为了解,所以他不会因此误会她,他只是希望自己也能做得足够好。
一切行程都已经安排好了。晚上六点,他们直接飞密祜,莫梵亚已经拿到了旁听许可证,苏瑞则以他妻子的身份同行。
那并不是公开的法庭,想进去其实并不容易,莫家也动用了非常手段才拿到许可证。
至少,萧萧那边的申请就被拒绝了。
到时在场的有许多重要的政商要人,他们要保证绝对的安全,萧萧家前段时间经历了一段经济危机,萧萧的父亲现在仍然涉嫌财务欺诈,所以,没能审核成功。
这个答案,让萧萧气急败坏。
特别在知道莫梵亚和苏瑞会一同前往后,她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苏瑞现在占着的,是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
林峰却很乐观,他在旁边安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还没想到法子,怎么把他们弄到密祜去,他们到时自己去了。”
“可是这根计划不一样,莫梵亚陪着她去的!”萧萧一面说,一面将枕头砸在了地板上,“所以赶紧想办法,想办法让我也参加!我不能让他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秀恩爱!”
莫梵亚只会让大家看到,他是真的会包容自己妻子的一切,这并不是萧萧想要的结果。
她想看到的,是苏瑞的失态,真正的失态!
所以,她必须在场,以确保事情的发生。
林峰蹙眉望着已经开始抓狂的萧萧,不由得问:“你为什么那么执着莫梵亚,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
萧萧的魅力,在于这个世上她最爱她自己,如果她真的爱上了莫梵亚…游戏就不好玩了。
萧萧怔了怔,然后睨着林峰,“现在谁还有心情谈爱?爱这个东西,只有阿亚那个白痴才会相信。”
“那你为什么…”见萧萧这么容易呗莫梵亚和苏瑞的言行惹怒,林峰也开始怀疑了,语气也不免带着醋意。
“我爸爸,是真的陷入财务危机了,所以,我必须嫁给莫梵亚!”萧萧盯着林峰,一字一句道:“我可不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贫民窟丫头!”
林峰怔住。
“所以,如果你希望我还能在爸爸面前给你们林家说点好话,这件事,你就必须得帮我。现在已经不是游戏了,而是生意。”萧萧直起身,神色变得异常坚定起来,“所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参加,而且,一定要坐在他们旁边!”
还有…
那个叫苏乐乐的孩子,还真是命大啊。都已经命悬一线了,居然给救回来了。
萧萧也很明白,只要乐乐还在这个世上,苏瑞手中便始终有一个王牌。
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她沉吟了许久,眼底,终于划过一丝狠厉。


第三卷 真心错爱(三十五)审判日
晚上十点,莫梵亚和苏瑞已经下榻密祜最大的旅馆,进房间的时候,苏瑞想起自己与莫梵亚住过的两次旅馆,似乎都是小旅馆,也算是委屈他了,这次好歹整洁大气。
在酒店安顿好后,莫梵亚很体贴地让苏瑞先睡,他则在隔间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苏瑞听着外面的动静,有灯光从门缝里泄了进来,苏瑞中途惊醒过几次,她总是下意识地往们那边望一眼,台灯一直亮着,莫梵亚似乎一宿未睡。
等到了天亮,苏瑞赤着脚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地走道房门前,将门拉开,然后,她看到莫梵亚很乖巧地趴在桌上,睡得像个孩子,在他的面前,电脑还开着,屏保图案是乐乐的照片。
她知道,莫梵亚这段时间也很忙,他开始慢慢接手莫博石的工作,还有收购斯氏的事情,他其实没有多少闲暇的时间,可是,在医院的时候,莫梵亚绝口不提工作,现在想来,在她晚上睡着之后,也许他总是需要通宵达旦才能保证两不耽误。
苏瑞叹了一声,先不急着惊醒他,而是转身从床上拿起薄毯,披在了他的身上。客厅与阳台只有一扇全透明的玻璃门,窗帘没有拉上,东方渐白的初阳从外面射了进来,苏瑞走出阳台,转身将窗帘合上,然后倚着栏杆,看着晨曦下的密祜,上次心中有事,来去匆匆,一直没有好好地看过这座城市,可现在看着它,虽然惊异于它明丽古典的建筑,可又觉得,这座城市,宛如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在雾里,连心情都蒙上了阴霾,哀婉的,惆怅的。
眺望远处,密祜第一法院的屋顶遥遥在望,再过几个小时,她就可以进去那里了,再一次,却是去聆听他的判决。
许少白要做的事情,后来到底有没有赶得上,她的任性,是不是又给他带来了难以挽救的灾劫,苏瑞都无法可知。
她只是很耐心地等着九点钟的来临,九点钟,开庭。
莫梵亚是被客房服务惊醒的,他开门请侍者将早餐推进来,然后,看了看毛毯,直接走向了阳台。
“苏瑞。”他在她生后拉开窗帘,“吃早餐了。”
苏瑞转过头,弯唇微笑,“好。”
彼时,柔软的晨曦在天际铺开,破晓之后,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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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场之时,他们经过了很严格的审查,从身份证件,到指纹,苏瑞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采集到自己的指纹的。
这次他们走得通道,与上次去见斯冠群时并不一样,电梯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地下二楼,走出电梯,才发现是一座很大的大厅,金碧辉煌的建筑简洁大气,本身就带着一种威严而神秘的感觉。来这里的恶人,大多是熟人,他们彼此点头,小声说话,气氛静默得有点压抑。
莫梵亚也与其中几人打过招呼,然后和打击一起等在门外,苏瑞环视了周围一圈,在她正面前,有一扇红黑相间的大门,大门里侧,应该就是法庭了。现在,还没到开庭时间,大门是紧闭的。
苏瑞一直看着那扇大门,仿佛视线能透过门身,看到里面的情景。她会看到他站在被告席上,会看着那些人将多年前的伤疤翻出来,不断不停地质问着他…
苏瑞突然丧失了勇气,等开庭的钟声敲响,莫梵亚正打算和众人一道往里面走去,苏瑞却在此时拉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问:“我可不可以,就在外面等?”
莫梵亚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可以。”
他没有提出留下来陪她的建议,这个时候,也许她更愿意一个人。
人陆陆续续地进去了,大门并没有合上,而是半掩着,刚才还站满了人的大厅,很快只剩下苏瑞一个人,她顺着墙壁,就在大门的右侧,蹲坐了下来,手臂抱着膝盖。
里面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法官将十八年前的那件恶劣的事件说了一遍,因为是英语,苏瑞能听懂九成,不过,她一直是知道那件事的,本以为掩埋在历史尘埃里的那件事,因为斯杰的原因,前段时间曾被媒体炒得风起云涌,只是,那件事的很多细节,苏瑞还是在此刻才第一次听到。
倒卖军火,干预别国内战,杀害人质…事情的严重性,真的远超‘走私’那么轻描淡写地字眼。
任何一项,都足以让幕后主谋死上一百遍。
“请确认当事人身份。你是斯冠群吗?”末了,法官问。
“是。”
很简单的一个字,在外面听到的时候,甚至觉得它太清太浅,显得漂浮无力,一点都不像从斯冠群的口中出来的。
然而苏瑞的心脏却在此时狠狠地缩了缩,她收紧胳膊。
“原告方…”法官转向了另一边。
“王孙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直接出席,他录下了一段留言,希望能当场播放。”原告这边的律师道。
这次的原告,是密祜的王族,不过真正站在法庭上的,只是皇家发言人。王族的人并没有真正莅临。
众人都表示能够理解:以来是身份攸关,而来,他们也不想回顾十八年前的那起惨案了。
这一次,苏瑞可是一句都没听清楚,因为密祜的王孙殿下说的全是西班牙语,不过,他的声音却很好听,甚至有种熟悉的亲切感,温润的,仿佛山涧流水,有点像…Alex。
这个念头一闪进苏瑞的脑子里,立刻便被她抛之脑后。Alex此刻大概已经回国了,会和平时一样,坐在左岸的吧台后,安安静静地玩着电脑,看着众生。
身份确认完毕,随后,是律师出面的时刻。
双方律师辩论激烈,可是,斯冠群这边的律师明显没有什么有力的措辞,只是一再强调,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证据根本不足,又说,那个时候,他的当事人只不过是二十岁,也许他只是听命于别人…这些辩护都显得那么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