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梵亚想了想,将行程改在了两天后。
——他已经答应乐乐,明天晚上参加家长会。
苏瑞和李艾回去的当晚,就是商天南的婚礼,既然赶了这么巧,没有理由不去参加。
李艾从密祜回来后,情绪也很低迷,所以,今晚,大家什么都不要想,只是过去祝福,顺便狂欢。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只是左岸的酒吧已经被改成了茶餐厅。
拜祭完父母,她们便兴致勃勃地买化妆品,买礼服,做头发。
苏瑞这段时间已经瘦了很多,不过,反而变得明丽了,光彩照人,当她和李艾一起出现在舞厅的时候,她的光芒,竟然将李艾也比了下去。
李艾迎着众人复杂的目光,大步走到了新郎新娘的面前,伸出手,落落大方地说:“恭喜。”
商天南在经过这段时间的颓败后,也不复当初青年才俊的模样,但是眉宇间沉淀了许多,倒像一个可靠的男人了,他身边的女子不算特别美丽,也许连李艾的一半姿色都谈不上,但胜在温婉动人,很讨喜的长相,便是李艾,也忍不住在第一眼就喜欢上她。
“谢谢。”她和气地与李艾握手,笑起来很美,商天南转头看着自己的新娘,目光中亦是难得的宠溺。
也许,每个男人最后都会遇见一个钟情一生的女子,只是对商天南而已,那个女人不是她而已。
苏瑞看着从礼台上折回的李艾,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要紧吧?”她关切地问。
李艾摇头,“没感觉了。”
是真的没感觉了,参加前夫的婚礼,原来也就这么一回事,他们同行的日子已经结束了,现在,各在各的旅途中,如果重逢,请点头微笑,然后,依旧各自的路。
苏瑞这才安下心来,目光往门口一转,突然促狭而惊喜地提醒李艾,“看,谁来了。”
李艾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看到了一个决计没有想到的人。
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的斯杰。
一身黑色西装,身材高挑,英俊得仿佛从图画里走出来的少男,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缓缓地,停在了李艾的面前。
全场寂静,还有倒吸气的声音。
斯杰单膝跪地,将玫瑰花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则打开了黑色丝绒的锦盒,钻戒在灯光下灿若朝霞。
“嫁给我吧,我已经反省过自己,也会在音乐学院完成学业,毕业后,我会成为职业的音乐人,我会给你买一栋房子,我们会生两个孩子,还会养一条狗,所以,嫁给我吧。”
李艾愣住。
她并没有马上将戒指接过来,而是垂眸,浅笑道:“怎么办,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斯杰先是一怔,然后问:“哪个人在那?”
“已经不在了。”李艾自己都觉得很好笑。
斯杰并未有丝毫犹豫,反而将戒指举得更高,“那就嫁给那个仍然留下来的我。”
周围起哄的声音四起,商天南也安静地看着面前的那一幕,心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自嘲地笑了过去,手握紧身边的新娘。
苏瑞则站远了一些,她几乎快退到门外,往角落撇去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黑夫人和秀一也在,看两人的表情,似乎已经得到和解。
只是秀一偶尔还是有闹别扭的样子,不过,只要在一起,别扭都会觉得无比温馨。
而镁光灯下,求婚的男人,与被求婚的女人,仍然是全场的焦点。
苏瑞噙着笑,让自己隐身在不被注目的角落,耳侧是音乐悠悠,渐渐的,变成了一个极熟悉的曲调,那曲saxphone。
男人走到面前,鞠躬,伸出一只手,“可以吗?”
她唇角轻扬,提着裙摆,也优雅地回了一礼,“荣幸之极。”
他的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舞步轻缓,灯光于是变成星光,脚下踩着的地方,是浩瀚的夜,最美丽的夜。
而她是那片夜里最美丽的生灵,仿佛将生命全部绽放,让这满天星空全部黯然失色。

若是情未冻,请跟我,哼这幽幽的saxophome
于今晚柔柔的想我入梦中

I have a date with sp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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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的呼啸声划破了长街。
李艾哭得桩全部花了,直到苏瑞被送进了急诊室,她才想起什么,将纸条给他,说:“苏瑞曾嘱咐我,如果能再见到你,就把这个交给你。”
修长的手指接过纸条,打开,却是一段写着极随意的短信,随意得就好像明天她就会打电话过来追问:“喂喂,看见我给你的留言了吗?”
他很仔细地看完,然后将纸条折起来,说:“谢谢。”
手术室的灯在此时熄灭。
他抬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径直转身,离开,与匆忙赶到的斯杰堪堪错过,消失在沉凝的黑暗里。
而那张纸条,李艾已经看过,她能背出里面的每一个字。
“如果我先你而去,请帮我看所有我没见过的风景,请帮我尝遍这世上所有的美食,请帮我亲吻每个可爱的人,请为我见证乐乐的成长,看着他毕业结婚生子,请活得比两个我的年纪还要久。请记住那些永远不会消弭的爱,因为存在,所以永恒。”
无论她在或者不在,忘记或者没忘记,变亦或者没变,爱始终在最开始的地方,用永恒的姿态,绝美倾城。
那是李艾最后一次见到斯冠群。

两天后,莫梵亚赶来了。
他在上飞机的时候,接到了李艾的电话。
从机场走出来的时候,飞沙太大,沙粒迷住了他的眼,手插在风衣的兜里,却始终无法拿出来去揉眼睛,只是任由眼睛涩到发疼。
半空中,不知从哪里飘出来的老歌,悠荡空旷,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了来。

你说吧,要我等多久
把一生给你,够不够?
背离了冥冥中的所有
离乱中,日月依旧
告诉我,你要去多久
用一生等你,够不够
驱散了征尘已是深秋
吹落山风、叹千秋梦
前世天注定悲与喜风雨里奔波着
如今已沧桑的你
那去了的、断了的、碎了的何止是一段儿女情
所以生命的传说里
因为你已变得如此的美丽
就让我知道他知道天知道地知道你的心
当我再次看到你,在古老的梦里
落满山黄花、朝露映彩衣
我再次看到你,在爱的故事里
起阵阵烟波你往那里去?

莫梵亚抬起头,朔风拂面,泪水在眼眶里蕴了许久,却只化成了唇边流云般的微笑,天空辽阔无边,如此寂寞,可是色彩却依旧鲜嫩而缤纷。


你说吧要我等多久
把一生给你够不够
告诉我你要去多久
用一生等你
——
够不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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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

乐乐小记(1)

乐乐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再相信‘妈妈工作很忙’这种蹩脚的理由了。
可是爸爸一直这样说,他也不想拆穿他。
乐乐深爱着爸爸,虽然他是在他四岁多的时候才出现,可是,有了之前四年的期盼,乐乐对莫梵亚的感情,反而比其他的孩子更深刻。
在明白妈妈也许永远不会回来的事实后,他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场,不过,这些莫梵亚都不知道罢了。
他很努力地想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角色,可是,却忘记了现在的小孩都很早熟,他念给乐乐的故事,乐乐已经看了好多遍了,不过,他还是乖乖地听着,脸上带着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一样。乐乐喜欢的,并不是故事,而是和莫梵亚相处的时光——他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爸爸总是很忙,开会,满世界各地飞,但是每次回来就会陪着乐乐,谁也不见,什么应酬都不去。
今天莫梵亚也是刚刚从外地回来,乐乐正向他汇报这段日子都学了些什么,楼下的阿姨上来通报,说一位什么丽莎小姐前来拜访。
莫梵亚正想听乐乐弹最新学会的钢琴曲,闻言,只是摆摆手,淡淡道:“说我不在。”
“可是,这位小姐说,因为见到少爷回来,她才特意来拜访的…”阿姨一脸为难。
敢情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在莫梵亚的门前蹲点啊。
他蹙了蹙眉,不厌其烦地重复了方才的四个字,“说我不在。”
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是上官雅芯的安排,不然,那些女人的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了。
这几年,上官雅芯真是想尽了办法让儿子再婚,可是,奈何莫梵亚清心寡欲,整个心分为两半:儿子和工作。便是绝色美女走过去,也懒得抬抬眸。
他还那么年轻,总不会做一辈子和尚吧。
上官雅芯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恐怖,所以,她余生的最大任务,就是赶紧给莫梵亚再找个妻子。
一个称职的女主人。

听到了阿姨传到楼下的原话,那位端庄典雅的丽莎小姐自然一脸沮丧,在中间穿针引线的上官雅芯也觉得不好意思。
这都是今年的第五位了,再这样下去,就算莫梵亚的吸引力再大,那些名媛也不肯再拉下面子跑过来吃闭门羹。
她得想个法子才好。
想来想去,关键点还是在乐乐身上,莫梵亚将乐乐宠到骨子里了,如果乐乐开口让他去见一个女人,他一定不会拒绝。
上官雅芯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楼上,传来钢琴的叮咚声。

乐乐小记(2)

上官雅芯已经决定从乐乐身上入手了,莫梵亚虽然不想再找一位妻子,至少,会愿意为乐乐找一个妈妈吧。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没有妈妈,该有多可怜?

打定主意,等莫梵亚出门的时候,上官雅芯把乐乐叫下来,将一叠照片放在他的面前,和颜悦色地问他,“乐乐,告诉奶奶,你喜欢哪个阿姨?”

乐乐抬头看了奶奶一眼,然后低下头,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照片。一面很正常地评价道:“这个阿姨太胖。”“这个阿姨的眉毛好凶”“这个阿姨的下巴太尖了,像蛇精”…

虽说童言无忌,可是他一竿子把所有的候选人全部打了下去,上官雅芯还是觉得郁闷。

“乐乐!认真点。”她不免凶了一句,“乖孩子就不能一个人霸着爸爸。”

乐乐抿抿嘴,然后站起头,扭头就上了楼,“我做作业去了,奶奶再见。”

留下上官雅芯,看着那个越来越不听话的孙子,不免气恼。

乐乐这种外平内倔的个性,到底是遗传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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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乐乐的书房。

Freesu论坛,一只小猫猫的图案动了动,署名“Cat”的人向乐乐弹出窗口,“喂,今天有没有认真做功课?我让你编写的程序呢?”

乐乐发了一个弱弱对手指的表情。

Cat于是怒了,“老大把你交给我,你若是不争气,回头老大怎么骂我,我就加倍骂还给你。”很严厉无赖的语气,丝毫不考虑对方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

八岁怎么了?八岁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研究微积分了!

乐乐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地打出一行字来,“奶奶想给我找新妈妈。”

网络那头,阿Cat先是一愣,半天,才打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哦”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瑞已经离开三年了,莫梵亚再婚,似乎无可厚非,可是,现在想一想,却仍然恍如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在那个人的葬礼上重遇消失了许久的老大,Alex一身黑衣,只有衣襟处别着一朵白色的花,而苍白的脸色,与那朵花差不了多少,单薄得好像就要随时碎成千万片似的。

阿Cat当时真怕他会倒下,可是,还好,在整个葬礼上,他都站得很直,神色的哀戚同样掩饰得很好,仿佛一位真正的好友,

 

番外卷:欠章
接前文

“没洗澡…”紧要关头,苏瑞却冒出了这样一句极煞风景的话。
虽然已经决定豁出去了,她今天是一定要引诱他的,可是,她还是觉得紧张,而人一紧张,就会做一些傻事,说一些傻话,譬如她现在。
斯冠群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却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深邃的眸子里有着盈盈的暗华,满是无意的宠溺。
他自然不会真的让她来主动,这种事情,始终是男人的事。
而她只需要告诉他一个字或者两个字。
要,亦或者不要。
现在,即便苏瑞说不要,只怕也迟了。
他不是正人君子,已不是柳下惠,而她对他的诱惑,比世上任何事物都要强烈。
“我来吧。”苏瑞知道自己的失言,正想用拙劣而执拗的吻将气氛拉回来。
他终于决定拿回主动权。
怎么忍心看她如此努力?
苏瑞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他直接走进了浴室,他在浴缸前慢慢地放下她,然后取下喷头,试着水温。
衣服早已经迤逦了一地,此时苏瑞的身上不着寸缕。
“我自己来…”苏瑞脸色微红,她实在不能适应,就这样在他面前赤身裸体。
“嘘…”斯冠群的手指放在了嘴唇上,眼眸微抬,很轻柔地看着她,“别动,交给我。”
那么温柔的声音,却极有力量,让她动弹不得。
斯冠群让她站好,然后,认真地用水流在苏瑞的身体上打着圈,修长而有薄茧的手指慢慢打磨着。
他好像只是单纯地为她按摩,沿着下巴、脖颈、锁骨,一路向下,在她胸前的两枚嫣红周围,停下,流连,旋转。
她咬着唇,最初的羞涩之后,仿佛身上有什么东西开始苏醒,一种酥麻从尾椎骨沿着脊柱上窜。
烟雾缭绕的小小空间内,他的脸也被雾气氤氲着,这让在白日里过于清晰的线条变得柔和了起来,她低下头,看着他嶙峋的眉骨,转折的线条,淡而薄的唇,正不知如何收回目光,又撞上了他抬起的眸。
深不见底的黑色,宛如纯墨,让人沉溺。
随即,又荡漾出一层笑意,仿佛被石子击入湖心。
涟漪潋滟。
“闭眼。”他微微一笑,因为略显嘶哑,而出奇性感的声音,低低地吩咐。
她慌忙闭上眼睛,她得胸前,雪白的柔软浑圆而精致,乳晕淡淡,就在那淡淡的乳晕上,各自耸立着一个一个浅红色的,几近透明的乳头。
那手的力道突然变了,像弹钢琴一样,先是捏了一下,然后用指腹慢慢地揉,小小的蓓蕾立即敏感的挺立起来。
这种触碰,明明是不带情欲的,可她还是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而他的另一只手,也慢慢抚上她的小腹,轻轻按着。那里顿时涌起一股热潮,她浑身暖呼呼的说不出的…感受。
不安,却又想把自己全部交出去,放在他的手里。
身体软软的,仿佛已经没有了力气。
斯冠群也堪堪在此时扶住她得腰,起身,唇倚着她得耳侧,“放松。”
他半抱着她,将已经绵软的苏瑞慢慢地放进了身后的浴缸。
浴缸不知何时已经注满了温水。
轻若羽毛般的抚摸已经快要失去存在感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轻然滑入水中,去抚摸她得幽密所在。
“啊…等等…”苏瑞紧张地乱扑腾,打出的水花溅湿了斯冠群的衬衫,而她的拒绝,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了一种欲迎还拒。
很快,他搜寻除了她幽谷中跳动着的小突起。
苏瑞轻轻颤抖,她害怕他继续,特别市触摸它。
这种意识使她充满恐惧,充满一种奇怪的刺激,这种刺激让她越发不安。
斯冠群只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突起,就迅速移开了手。
苏瑞松了一口气,可顿时又涌上无限失落,身体深处燃了一把火一样,所以。当他略显冰凉的舌滑进来的时候。沁入心脾的凉意,让她痴缠着他的唇。
不知故意还是无心,苏瑞或重或轻地咬着他的唇畔。刺激得斯冠群不得不赶紧离开她一些。
苏瑞的手臂却在此时攀了上来,环住了他的脖颈,仿佛不知足一般,继续索着他的吻。手指也顺着他健美的身体滑了下去,打着圈圈。
已经没有了刚才任人宰割的弱态。
哀叹一声,他声音粗嘎得出奇,“你想…害死我么?”
她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柔柔一笑,笑得他心尖都颤了,再也说不出话来。由着她游走,撩拨,点火,肆虐…
他本想再多等一会儿,叫她充分准备好自己,谁知她已经决定反攻了。
在她暗自得意的时候,斯冠群突然狠狠低头吻住她,舌头慢慢搅动,牙齿一点一点咬着她娇嫩的唇瓣,有轻有重,力道仿佛永远不可琢磨,就这样越吻越深,用舌尖细细舔着她得舌头和每一颗牙齿。
苏瑞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一手推着他肩膀,一边不自觉地逸出呻吟。
他观察着她得表情,微微调试着角度,忽然一个重击,撞在她最敏感的点上,用力地转磨着,顶着,苏瑞顿时丢盔弃甲,弓着身体攀上了第一个高峰。
他一只手抵着她的幽深,另一只手缠着她得十指,交握在头顶,等着她的爆炸一波一波地过去。
“嗯啊…”她得指甲滑过他坚硬的手臂肌肉,被他锁得死死得不能动。
眼前黑白交错,耳边嗡嗡直响,身下好一阵抽搐,紧紧吸裹着他,终于沉沉睡去。


番外卷:乐乐小记(3)
“Cat姨。”在阿Cat走神的时候,乐乐的话又将她得思绪拖了回来。
阿Cat赶紧敲了一句,“叫我老师。”
好歹她也是把乐乐引进freesu的人,还呕心沥血的,用下一任黑帝的标准培养着他。阿Cat无意那个位置,却对黑帝老师的称谓很感兴趣。
有点帝师的意思。
“…我应该答应帮奶奶吗?”乐乐问。
阿Cat先是一愣,随即觉得心疼。
很懂事的孩子,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苏瑞不在的事情?
大家分明都有意无意地瞒着他,他小时候的心脏不好,所以,凡是会刺激到他的事情,莫家的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不过,没想到孩子心如明镜,竟是一早就知道了。
“那是大人的事情,小屁孩就当好小屁孩,少管闲事。”阿Cat犹豫一会,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乐乐沉默了片刻,突然问:“Cat姨,我能见你一面吗?”
他们在网络上认识许久了,知道她是密祜的那位晓航叔叔的朋友,可是从未在现实中见过一次。
“我住的地方远着呢。你不是在法国吗?见面太麻烦。”阿Cat直接拒绝了。
如果让小屁孩看见她得真面目,那就没神秘感了,以后也不能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了。——就像她从前对黑帝老A,那个崇拜啊,那个敬仰啊,结果见了面,才发现是一个精致秀美如女子般的少年。
那个反差感,差点让她跌落下巴。
“老师住在哪里?”乐乐开始穷追不舍。
阿Cat很自然地回了一条,“有本事自己查。”
她教导了小屁孩两年多的时间如果还不能通过聊天信息追踪到她的位置,那就算白教了。
乐乐不说话了。
阿Cat也早早地下了线,两地的时差太大,那把是下午,这里已经是午夜了。
关了电脑,阿Cat躺回床上,她不由得又想起三年前的那几天。
那个人病故,她也收到了消息,虽说交情谈不上深刻,可是,还是觉得愕然,就好像被人冷不丁地打了一下,半天回不过进来。
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套上一件黑色的小礼裙,就跳上了车。
到了公墓,才发现来了不少人。
当时风头正劲的silence乐队全体到场,秀一也在,还有李艾。Alex…
在发现Alex的时候,阿Cat的目光便只能停在他的身上。他站在后方,极力不想惹人注目,可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还是会让人一眼看出来,气质太静太雅了,而哀伤,也比旁人更加深刻。
至于莫梵亚,也是当时少数几个让她印象极深的人之一。
她还记得那个站在所有人前面的男人,站次笔挺,清隽无比。李艾已经哭得不行,被旁边那个英俊的大男孩扶着,其余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有点失容,只有最应该伤心的莫梵亚,始终没有丝毫失态,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这样站了一千一万年,面容宁和而平静,眉眼轻倦,脸消瘦得厉害,却让五官显得更为清晰触目。
知道礼毕,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仍然站在原地,根本不曾移动分毫。
到最后,还是李艾上前拉了拉他,“梵亚,回去吧。”
天空有细雨,风很大,他们穿得都很单薄。
“她最后见到他了吗?”离得很远,可是,阿Cat本来就是八卦之人,一直支棱着耳朵,所以,听到了莫梵亚的这一句问话。
“见到了。”李艾点头道。
“那就好。”莫梵亚轻轻地舒了口气,露出一抹异常微弱的笑来,在雾蒙蒙的天幕下,仿佛灰烬里绽开的莲,极美。
她当时还小小地迷惑了一下:莫梵亚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旋即,又恍然而悟。
可是恍然后,又觉得不可思议。
他为她庆幸,因为她得走已了无遗憾,可是,在他庆幸的时候,他又把自己摆在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