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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董,就算您今天跑了,以后恐怕也是全球通缉犯,您这辈子都得藏头露尾,搞不好哪天就会被引渡回来吃‘黑枣’,混到这一步不容易吧,这下场您甘心么?”费渡压低声音说,“我给您指一条明路怎么样?”
张春龄依然不吭声,却也没挂电话。
“您方才听见了——以前张局能拿到的警察内部消息,我也拿得到,我比他有人脉,比他有手段,比他有钱,跟令公子私交也不错。我还很大方,不会像费承宇一样计较那么多,连块荒地也不肯赞助,我是不是一个很理想的合作伙伴?”费渡慢条斯理地说,“我要求也不高,只要您一点忠诚,不要朝三暮四,勾搭那么多姓周姓郑的……跟那些废物在一起,除了引火烧身还能有什么好处?张董,这一点您应该深有体会了吧?”
张春龄终于开了口,他咬着牙说:“费渡,你还真是费承宇的儿子,一脉相承的贪婪恶毒。”
“哎,不敢当,不过我比费承宇那个废物是要强一点,”费渡的声音低低的,语气近乎于温柔,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正在电话里哄小情人,而不是对一个卖相不佳的中老年男子威逼利诱,他说,“我猜费承宇到死也只是找到了魏展鸿之流的蛛丝马迹,并不知道张董您的身份吧?放心,我不是费承宇,张董也不是三年前的您,我们合作会愉快的。”
张春龄冷冷地说:“我倒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变化。”
“恕我直言,三年前,您是隐在幕后稳操胜券,现在么……”费渡无声地笑了,“您是一条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
手机里能听见张春龄抽了口气。
“金主、兄弟、名誉、地位、权力——眨眼都没了,张董,您好好想想,您是愿意从此孑然一身、孤家寡人地东躲西藏呢,还是听我的安排,让我照顾您和您手下那些……有本事的人呢?我是很愿意的,毕竟东来跟我也很投缘,我不大愿意看见他伤心。”
张春龄沉默良久,终于硬邦邦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没有耍诈?”
他这句话一出口,就算是认输了。
“张董,”费渡叹了口气,“您已经没有让我耍诈的价值了,张东来在我手上,我要是真打算把您卖给警察,就不会让张东来发那条状态,不会打草惊蛇,那样您现在说不定和张局一样,正在被警察满大街围追堵截,哪还有空跟我讨价还价?我以为我作为甲方的诚意已经够了,您觉得呢?”
张春龄被他噎得好一会说不出话来,他不得不承认费渡说得有道理,终于妥协:“让张东来跟我说句话,我把见面地点发给你,费总,你可别不敢来。”
说完,他那头直接挂了电话。
费渡站起来,悄无声息地给陶然搭上一条毯子,拎起外套走了出去。
路过楼道角落里的时候,有个人低声问他:“你确定这样能把他引出来吗?”
费渡一边走一边披外套,头也不抬地说:“我们都‘图穷匕见’,他再不露面就算认输了,对他来说,逮一个张春久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他死了,否则一定会有反应。”
那人又问:“为什么不告诉闻舟他们?”
费渡:“逼真呗。”
那人并没有接受这个敷衍的解释:“太逼真了,逼真到几乎就像真的——我能信你吗,费渡?”
费渡脚步不停,只是不甚明显地提了一下嘴角。
“陆局,”他有一点欠揍地说,“心诚则灵。”
东南出城路段已经被封堵得严严实实,警笛声震天,路灯忽长忽短的光扫到张春久身上,他面如磐石。一队警车突然从前方路口冲出来,亮相的瞬间闪起了红蓝车灯,晃得人根本看不清对向来了多少车。
被围堵的司机明显有些慌乱:“张局!”
“往东拐,直接冲下去。”张春久面不改色地吩咐”
“张局,再往东就是体育公园和东森滑雪场了,那边可……”
“我知道。”张春久不轻不重地打断他,“开,别废话。”
体育公园和巨大的滑雪场将燕城城里与东森郊区一分为二,它身处夹缝,颇有点三不管的意思,除了依靠体育公园建起的小小商圈,周围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城乡结合部,路灯稀少、常年堵车。
然而除夕的凌晨,这里却是难得的寂静一片,五辆被警方锁定的车直接冲下了道路护栏,四轮离地似的顺着两侧大斜坡惊悚地冲了下去。
张春久镇定地说:“给那些没完没了的狗皮膏药们来点颜色。”
穷追不舍的警车已经逼近,张春久他们最后一辆断后的车突然打开窗户,有人往外扔了什么东西,黑灯瞎火间,一马当先的几辆警车没看清那是什么,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车里丢出来的东西触地立刻爆炸,一声巨响后,车载警报器疯狂地尖叫起来,几辆警车几乎同时被掀翻,大火顿起,原地起了一片火墙。
与此同时,五辆装着亡命徒的车里同时架起枪,在大火和爆炸的掩护下,弹雨倾盆而下。
寂静的清晨好像从高处落下的瓷瓶,刺耳地炸裂,交火来的猝不及防。
“救护车跟上,防爆车走前面,分两路围堵,一定要把他们摁住——地图给我,留心附近老百姓的聚居区……”骆闻舟的话音忽然一顿。
“骆队,这边的几个城中村都主要集中在道西,不是这个方向,你放心,再往前只有东森体育公园和滑雪场,滑雪场从前天开始停业到初三,这几天不会有人,在那堵住他们没问题!”
骆闻舟倏地眯起眼,想起他们暗中追查杨波及其母亲的时候,周怀信提到过的一句话——恒安福利院原址就在燕城市郊,那边早就改成滑雪场了。
东森……滑雪场。
“二支队跟上我,其他人原路继续追!”
这里会是恒安福利院的原址所在地么?
会是一切开始、一切结束的地方么?
骆闻舟后脊一凉,突然有种无来由的不祥预感。
费渡来到事先约定的街心公园,往周围一扫,也没看见张春龄的踪迹,他倒是不意外,静静地坐在车里等。
《You raise me up》的歌声不断单曲循环,他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方向盘打着拍子。
突然,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车身打过来,正打在前轮旁边的石头上,回弹的子弹崩起老高,磕在了防弹玻璃上,吓人地“当”一声响。
费渡瞥见后视镜里暗中跟着他的几辆车按捺不住动了。
这时,车载电话响了起来,铃声和他正在循环的单曲一模一样,两厢叠加,副歌部分叠出了意外好听的效果。
费渡忍不住多听了一会,才伸手接起电话:“张董,我是来救你的,你给我一枪,这算什么?我不是非你不可,既然你也不是非得想要自由和你儿子的命,那咱们就有缘再见……”
“慢着,”张春龄打断他,“把你的人甩开。”
费渡一皱眉。
“把你的人甩——开——”张春龄强硬地说,“我说过了,你自己单独过来。”
费渡沉默下来,两人无声地僵持片刻。
张春龄:“费总,你不敢么?”
费渡缓缓拉下车窗,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从公园后门走,我告诉你去哪。”
张春龄让他在街心公园附近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大概是确定他甩开了身边的人,这才说:“往前开两百米,路边停,备了车接您,费总请。”
费渡踩下刹车,果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小车,忍不住刺了张春龄一句:“你我现在利益一致,又是合作关系,张董,你明知道我只会护着你,防备心还这么重……生意人,该大方的时候得大方啊。”
“大方的人死得都早。”张春龄冷冷地说,随即挂了电话。
费渡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干脆把随身的手机、钱包和钥匙全扔在了车里,空手而去。等在那的小车里立刻下来两个人,虎视眈眈地瞪着费渡,不客气地拿着检测的仪器在他身上乱搜一通,恨不能将他扒皮三寸。
“幸亏没做过心脏支架,”费渡挖苦说,“不然还得劳驾你们二位掏心了。”
搜身的两个人并不答话,其中一个抬起头,阴郁地看了他一眼,拉开车门,示意费渡上去。
“张董,”张春龄手下一个人说,“有几辆车五分钟以后跟上来,现在一伙人聚在费渡丢下的车附近,从他车里拿出一部手机,估计那部手机上装了定位,那些人现在好像有点气急败坏,正在四下搜索他的踪迹。”
张春龄并不意外——要是费渡一点小手段也不使,他反倒会觉得奇怪:“知道了,按着把他带过来,小心点。”
费渡先后换了三辆车,每换一辆车就要被搜一次身,换到最后,他好像也没脾气了,只是略带嘲讽地看着对方,这时,其中一个司机模样的人突然一反常态地开了口:“费总与虎谋皮,胆子不小。”
“怎么,我看起来像很怕死的人吗?”费渡一耸肩,随后他看了一眼表,“快四点了,我提醒诸位一声,如果我失去联系太久,照顾张少爷的人可能会很不安,到时候也许会发生一些大家都不愿意看见的事。”
那司机说:“那看来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小时,”费渡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我耐心也有限,至多再容忍你们老板无聊的猜忌一个小时,请转告他,想不想要儿子,让他自己看着办。”
那司机好似十分尽忠职守,立刻转身汇报了什么。就在费渡准备上第三辆车,转身的瞬间,耳畔突然传来古怪的动静,随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飞溅到他裸露了一点皮肤的脖子上。费渡猝然回头,只见方才搜身的人直挺挺地冲他砸了下来,半个脖子几乎被一刀斩断,颈动脉的血喷了他一身,费渡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几乎被尸体压在下面,挺括的大衣被血染成了一片,下一刻,一只手抓住他,狠狠地勒住他的脖子——

第171章 埃德蒙·唐泰斯(四十二)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费渡呛得喘不过气来,这场面对于晕血的人来说冲击力太强,他几乎是眼前一黑。
随后,压在他身上的尸体被踹到一边,掐住他脖子的人强行把费渡往车里塞,他的后背撞在冰冷的车门上。
那只手冰冷而坚硬,仿佛带着某种金属的味道,费渡几乎产生了幻觉,觉得一股属于地下室的潮气伴着血腥味压住了他的气管,一瞬间甚至击败了他的晕血,让他剧烈地挣扎起来。
对方不耐烦地一拳撞在他胸腹间没有肋骨保护的胃部,费渡呼吸一滞,足有那么几分钟疼得没了知觉,被囫囵绑起来扔进了后座。
张春龄派来的每辆车上都是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搜身。而这辆车上的司机在和他说了两句话之后,竟然毫无预兆地发难,一刀宰了他没有防备的同伴。
那司机拽着车门,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一身是血的费渡,突然冷笑一声,伸手掰过费渡血色褪尽的脸,把他鼻梁上的眼睛扯了下来,精致的镜框“咔吧”一声,在那男人手里折成了两截,露出镜腿里藏的跟踪定位器——
费渡早料到张春龄必然对他不放心,搜身是免不了的,与此同时,张东来在他手上,他说不定又是他们那些人未来的金主和饭票,因此张春龄搜归搜,但多少会有顾忌,不会没礼貌地碰他的头,自然也就把他常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忽略了。
司机面无表情地把费渡的眼镜踩碎在地上:“垃圾。”
然后他侧身上车,一脚踩下油门,往另一个方向飞驰出去。
同一时间,正等着费渡的张春龄意识到事情有变,他派出去接费渡的最后一辆车失去联系了!
张春龄第一反应是费渡耍诈,可是他随后又想,姓费的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一溜够,都还没来得及抵达自己这临时藏身的地方,他有必要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耍诈吗?
劫走一个司机、一个跑腿的有什么用?连警察都不缺人证。
张春龄忽地站了起来,后脊梁骨冒出一层冷汗。
这时,那辆神秘失控的车上的车载电话居然打了回来,张春龄一把拨开手下人,亲自接了起来:“喂!”
电话里没人出声,响着细微的白噪音,随后,有人放了一段录音——
“……如果我失去联系太久,照顾张少爷的人可能会很不安……”
“那看来我们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至多再容忍你们老板无聊的猜忌一个小时……”
张春龄的冷汗争先恐后地从毛孔里往外冒:“你是谁?”
录音回放的“沙沙声”充斥着他的耳膜,对方一声不吭。
“姓范的,你他妈……”
“咔哒”一声,电话挂了,只给他留下一片忙音,张春龄一拳砸在桌面上。
街心公园附近,陆有良亲自到了现场,只不过坐在车里没露面。
一个伪装成费渡手下的便衣把费渡留下的车搜了个遍,拿起费渡留下的手机和钱包:“陆局,除了这两样东西,他没留下别的。这手机锁着,钱包里也查过了,除一些现金和卡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
陆有良皱了皱眉,跟费渡的锁屏画面大眼瞪小眼片刻,不知碰到了哪里,一个指纹锁提示突然跳出来。
陆有良一愣:“这是什么?”
“就是除了密码以外,用机主的指纹也可以开锁,”便衣耐心地给跟不上时代的老头子讲解,“就是要费渡本人按在……”
他话音没落,就看见陆有良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指纹膜。然后陆有良在便衣的目瞪口呆下,将指纹膜放在指纹采集处:“是这么开吗?”
屏幕一下滑开了,草稿箱豁然摊开在手机桌面。
只见那草稿箱里的文档中第一句就是:“如果我身上定位信号消失,就是已经到了朗诵者手里……”
陆有良悚然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话里巨大的信息量,就听见旁边有人喊:“陆局,不好,费渡身上那定位器的信号突然消失了!”
费渡的草稿箱里又写道:“如果我没猜错,当年顾钊调查过的罗浮宫,背后投钱的老板应该是费承宇,朗诵者认为犯过罪的人,必须得到一模一样的报应,这是他们的信仰和仪式,所以让顾钊背负污名的张春久必须公开公正的被捕、身败名裂后把清白还回去,罗浮宫的主使者也必须认领自己那份命运——张春龄是一个,‘继承了费承宇衣钵’的我是一个,所以我猜,开始的地方就是结束的地方。”
“如果我猜错了……”
后面的内容戛然而止,陆有良差点没被他这断句断出心梗来。
“开始的地方就是结束的地方”,可能生命对于有些人来说,就像是一个兜兜转转的圆环,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终身都被困在里面,永远也无法挣脱。
张春久一行五辆车,被特警从燕海高速路口一路堵到了体育公园。
体育公园占地面积很大,天气好的时候经常有业余运动员在这练马拉松,当初的设计理念是“城市氧吧”,因此不要命地往里堆各种植被,密集得好似原始森林。五辆车进了“人造原始森林”,简直像耗子钻进了古董仓库,东跑西颠形迹难觅不说——天干物燥,他们在林间随便丢炸弹可不是好玩的。
整片区域戒严,警方一再调集增援,将体育公园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一水的消防车严阵以待,对张春久的搜捕已经接近两个多小时。
通缉犯手里也要弹尽粮绝了,五辆车已经折进去三辆,公园里所有广播都在异口同声地催他们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张春久充耳不闻:“就给我停在这,前面有个湖,把车开进水里,让警察们去搜。”
他说话的地方是一座体育公园深处的小山包附近——小山似乎是公园建成之前就有的,还没开发好,好像正在施工中,挡着“游人止步”的牌子和锁链。
张春久带着假扮张春龄的胖子和几个手下人穿过防护栏,轻车熟路地往那荒凉的小山上走去。
一伙通缉犯被警察逼得走投无路,眼看他态度笃定,仿佛大有后招的样子,连忙跟上。他们在没有人工痕迹的密林里大约穿梭了十分钟,全是一头雾水,随后竟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出了体育公园,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警察的包围圈!
“张局,”假扮张春龄的胖子谄媚地开口说,“您对这边的路挺熟啊。”
张春久没有回答。
树长高了、路变窄了,曾经荒无人烟的地方居然也成了一片景区,从高处往下望去,晨曦未至,灯火万千,是一片物是人非的繁华。
他曾经无数次跑上这座小山,甚至在同样的黑夜里瑟瑟发抖地在这里过过夜,还是被人逮回去。
张春久蓦地抬头望向黑影幢幢的山坡,总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迫近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兜里的手枪——曾经软弱无依的男孩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男人,那时的恐惧却好像仍然刻在他骨头里……即使他亲手在那人身上捅了十三刀。
“张局,东森滑雪场在那边!”
张春久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往滑雪场的方向走去——宽阔平整的道路,造型独特的滑雪场,周遭种种……在他眼里都齐齐扭曲变形,恢复到四十年前的“原型”。
高端大气的体育公园和建筑物一个个崩塌,变回荒山和相貌丑陋的恒安福利院,公路在他眼中分崩离析,退化成一片芦苇和高粱丛生的荒地。
那片荒地恐怖极了,人走在其中露不出头,随意走两步就是一脚泥泞,雨后还有小蜥蜴和癞蛤蟆来回穿梭,里面传出不知是谁的惨叫,伴着福利院凶狠的狗叫声……
张春久狠狠地激灵一下,凛冽的北风里,他额头上挂满了细汗。
他记得福利院门口有个爱心标志,经年日久,掉了一角,高高地悬挂在破败的小院门前,两侧都是笼子似的铁栅栏,总是有孩子扒着铁栏杆往外张望。
“苏慧,苏慧快跑!快跑!”
那年苏慧才七岁,像一朵发育不良的小花,然而那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收割”她。周雅厚本来不喜欢这种没有进入青春期的小鸡仔,可她长得实在太扎眼了,上面看了她的照片,想提前把她带走,哪怕当做礼物送出去也是好的。
他记得那天是圣诞节,恒安福利院这个有洋血统的地方应景地挂满了红彤彤的装饰品,喇叭里放着飘渺的圣歌,偶尔走音,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女孩蓬头垢面,一身污泥。年幼的男孩太小,不知天高地厚,拉着小姐姐的手。他们顶着巨大的恐惧往那片大野地里冲去,狗们露出獠牙,放声咆哮,其中一只竟没有拴起来,在两个孩子快要碰到那大铁门的时候,猛地蹿了出来,一口咬住女孩的小腿。
“小兔崽子们在那呢!”
攀在铁栅栏上的小男孩吓得快晕过去了,巨大的绝望涌上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畜生撕咬着女孩的身体,被群狗引来的人不断逼近……
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冲过来,一把将男孩从栅栏上抱下来。
那是他的大哥哥,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有记忆开始,就是大哥照顾他,是大哥给了他名和姓。
大哥把他塞进了一个装煤的竹筐里,里三层外三层地用竹筐盖住,拎起一条木棒试图驱赶咬住女孩的大狗,那畜生流着涎水,放开浑身是血的女孩,阴森森地盯住那少年。
竹筐里的小男孩看着大狗把瘦弱的少年扑到一边,那些人赶过来,骂骂咧咧地拎走了晕过去的女孩,他们以为是大哥哥要把苏慧偷走,怒不可遏,命令大狼狗咬他,用皮鞭抽他,寒冬腊月天里往他身上浇带冰碴的凉水,甚至撕开他的衣服,把他踩在地上,露出男人们肮脏的身体……
竹筐上沾满了煤灰,在张春久的记忆里,那个圣诞节也泛着煤灰似的颜色,他懦弱地蜷缩在竹筐里,在一团灰烬里看着。
一直看着。
“有车有车!”手下人激动的叫声抹去了张春久眼前的煤灰,阴惨惨的旧福利院灰飞烟灭。
三辆事先准备在那里的车排成一排,恭恭敬敬地等在那,里面甚至备好了武器,司机门战战兢兢地等了不知多久:“张局,都准备好了。”
“张局,警察现在都在体育公园,咱们赶紧……”
就在这时,体育场上面的大灯突然亮了,晃得人睁不开眼,尖锐的警笛声响起来,几杆枪口对准了张春久等人,随即,五六辆警车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包围了他们。
骆闻舟默不作声地下车,站在几步之外,神色复杂地看着过去的老上司——

第172章 埃德蒙·唐泰斯(四十三)

  “骆闻舟。”张春久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找骆闻舟,让他带人亲自跑一趟。”
“叫刑侦队的骆闻舟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