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真是晦气!”安国候又咳嗽了两声,接亲的队伍碰在一起,可不是随便能让的。这让了,不但新郎在新娘子跟前没了脸面,耽误了吉时,这亲事不就成坏事了?
“这一直卡着总不行,吉时眼看就要到了。”侯夫人满脸焦急,劝着侯爷道:“如今可不是顾着脸面的时候,拖过了吉时,这天大的好事可不就耽误了?”
安国候也是气得不行,萧夕凛也不是个有度量的,平日就算了,这时候就不能让一让姬柯冉?
倒是小厮一脸欲言又止,被侯夫人眼尖看见,催促道:“还有什么事,可别喘大气,赶紧说出来了。”
小厮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惶恐地道:“小人赶过去的时候,萧太傅正笑着跟大公子说话。说是大公子不是头一次成亲了,怎能不让一让他…”
“真是欺人太甚!”安国候气得脸色涨红,恨不得赶过去把萧夕凛骂个狗血淋头。
什么叫不是第一回,难道姬柯冉娶续弦就是错的了,还得给萧夕凛让路?
开什么玩笑,看来萧夕凛根本没把安国候府放在眼内!
“嚣张至极,简直无法无天了!”安国候也担心姬柯冉要误了吉时,正要派人去帮忙,就听见外头吹锣打鼓的声音由远至近。
“来了,冉郎回府了。”侯夫人满脸喜色,一叠声地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各归各位,侯爷也赶紧做回上座,等着孙媳妇给你奉茶。”
安国候被安抚住,这才收了刚才阴沉的脸色,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来。
这个时辰才回来,恐怕姬柯冉后来到底还是让路了。
今天的耻辱,安国候以后必定会加倍向萧夕凛要回来的!
这厢姬柯冉终于把新娘子接回了安国候府,这边镇国候夫人也等得满脸焦急,好歹把萧夕凛给盼回来了。
她也听说了两个迎亲队伍撞在一起的事,好在姬柯冉识趣,最后还是让路了,不然自己可不会轻易罢休。
萧夕凛的父母去了,最亲近的便是镇国候和镇国候夫人这对舅舅和舅母,自然请到上座,作为他的长辈被两人奉茶。
镇国候夫人自然欢天喜地应下,穿戴上最喜欢的一套衣裙,戴着最喜欢的头面,端庄地坐在上首。
刚才一点小意外并没有耽误吉时,顾云哓被喜娘扶着出了轿子,小心翼翼跨过火盆,手里被塞了一条红绸,另一头被萧夕凛拉着,慢吞吞往里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喜娘喜气洋洋的声音响起,顾云哓跟随着缓缓行礼,仿佛还在梦中,眨眼间就顺顺利利成为了萧夫人。
“礼成,送入洞房——”
她红了红脸,被柳絮扶着进了里屋,乖乖坐在软榻上。
秋红端着食盒,笑眯眯地道:“大人还得在外头敬酒,少不得要姑娘多等片刻。哎哟,该改叫夫人才是,瞧奴婢这张嘴笨的。”
顾云哓愣是被她逗得满脸通红,幸好红头巾遮住了,没叫秋红瞧出来。
秋红把食盒里的点心取出来,一股脑也摆在她的跟前:“这是镇国候夫人特地让厨娘做的点心,能够一口一个,丝毫不会弄花了夫人的妆容。味道清淡得很,回头也不必特地洗漱。”
顾云哓嗅见淡淡的桂花香,足见这些点心是用新鲜摘下的桂花做的。一口能吃下一个,唇齿含香,倒是可口得很。
“大人怕夫人饿着,先用一些,外头敬酒要闹腾一阵,少不得耽误个把时辰。若是夫人倦了,小睡一会也来得及。”秋红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着,倒豆子一样把萧夕凛的吩咐都说了出来。
顾云哓听进耳朵,只觉得一句句话似是落在她的心弦上。
“我还不累,柳絮在这里陪着我就好。你们忙乎了一天,也该倦了,去歇息便好。”
秋红摇头:“夫人哪里的话,等大人和夫人歇下了,奴婢再去歇着不迟,反正明天夫人一大早也起不来,正好让奴婢和秋绿能睡个懒觉。”
顾云哓顿时双颊火辣辣的,被秋红直白的话说得浑身像是烧熟的虾子:“你这丫头,要不是…回头我必然要拧一下你的嘴巴。”
“奴婢惶恐,只是今儿高兴得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还请夫人原谅则个。”秋红赶紧求饶,这才带着秋绿出去道:“奴婢先吩咐厨房把热水准备好,再备些饭食,大人只顾着敬酒,恐怕没机会用饭的。”
听着关门声,顾云哓总算松口气,她可招架不住这个口齿伶俐的丫头。
秋红出了房间,脸色便冷了下来,小声道:“夫人到头来还是不能从顾府出嫁,只能从镇国候府出门子了。”
好好的亲事,被顾家闹得人心里不痛快。
再有什么不高兴的,人生难得一回的亲事,让女儿从自家院子里出嫁有如何?
当初镇国候夫人不过是说的气话,怎么也希望顾云哓能从顾府出门子的。
谁知道顾老爷冷着脸,根本就不答应,还说镇国候夫人既然揽了去,如今想要反悔便迟了。
呸,谁说要反悔了?
镇国候夫人气得不行,索性跟镇国候说了一声,直接让顾云哓从侯府里出嫁,再跟顾府没什么关系。
反正丢脸的不是镇国候府,而是顾老爷,她怕什么?
连女儿都容不下,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秋绿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秋红别再说了:“夫人如今是萧家人了,跟顾府再没什么干系。”
闻言,秋红这才笑了:“你这话说得在理,夫人如今是萧家人,顾家再不能左右她了。”
只是她又皱着脸,苦恼道:“可是回门的时候,该如何是好?”
秋绿睨了秋红一眼,似乎觉得她变笨了:“从哪里出嫁,回门自然去的哪里。”
秋红眨眨眼,笑道:“顾家这回真是要被扇一嘴巴子了,攀上了萧府这门一门好亲戚,不珍惜就算了,如今是彻底结仇了。”
也是顾老爷活该,谁让他偏心到处惹事的顾云妍,却对乖巧的顾云哓从来不上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尽兴
顾云哓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门外一声轻微的脚步声,陡然紧张起来,袖中的双手握成拳。
柳絮打开门,见是萧夕凛,连忙行礼,侧身一让。
淡淡的酒香飘来,显然萧夕凛被灌了不少酒。
他接过柳絮奉上的木杆,轻轻挑起顾云哓的红头巾,一张清秀的小脸带着两朵红晕慢慢抬起头来。
萧夕凛微微一笑,顾云哓不由看呆了。
他喝了不少酒,俊脸上带着几分醉态,美目含光,比起平日少了一丝正经,多了一丝慵懒。
柳絮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顾云哓看呆了一会,便难为情地低下头。
居然把自家夫君看得目不转睛,着实叫她尴尬得很。
萧夕凛似乎对自己的美色勾住了顾云哓感到十分满意,他伸手一点点解开束缚的衣襟,脱掉外袍便坐在了她的身边。
顾云哓一愣,急忙起身道:“该是我给大人换一身常服,松散一些为好。”
她懊恼自己被美色迷惑,倒是忘了一个妻子给做的。
萧夕凛却压下顾云哓,笑道:“不妨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倒是刚才痛饮的时候,我担心喝醉了,喝一半撒一半在袖子里,如今酒气冲天,倒不好熏着夫人,便赶紧脱下了。”
他又拍了拍手,秋红低着头提着食盒进来,把热菜摆了一桌,又不声不响地退下:“夫人该饿了,我们先用饭?”
萧夕凛瞧见顾云哓脸上的妆容,以及沉甸甸的头面,还有身上层层叠叠的嫁衣。
这是镇国候夫人当年穿的,特地让绣娘把绣线抽出来重新换上,足足让十个绣娘熬了大半个月才算是完成了。
比起当初,这身嫁衣更加华贵,衬得顾云哓小脸如玉,有股出尘之意。
“这身怕是难受得紧,夫人也赶紧换下吧。”
顾云哓这才起身,想要躲到屏风后面把外袍脱下,却发现这衣裳当初是三个丫鬟帮忙穿上的,如今一个人想要脱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犹豫着该不该把候在外头的丫鬟叫进来,就见萧夕凛绕开屏风进了来:“脱不掉?我来帮忙吧。”
顾云哓顿时红了脸,想着等会他们两人也得坦诚相待,如今倒也不必太过在意,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那…有劳大人了。”
萧夕凛伸手解开她的腰带,三两下就脱掉了繁重的外袍,又仔细把头面摘掉,费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总算把顾云哓身上的首饰摘了大半,衣袍也只剩下两件。
轻省了许多,顾云哓难受了一天,总算是松口气了。
她吩咐门外的秋红打来两盆热水,自己得把脸上厚厚的妆容给洗掉,萧夕凛一身酒气恐怕也不痛快,好歹把脸手都擦擦为好。
秋红很快送来热水,看见两人只穿着单衣,颇有些目瞪口呆,难得红着脸险些被门槛绊着,算的上落荒而逃。
她抓住秋绿,躲在角落小声道:“我的天,大人居然这般豪放就算了,连夫人也是如此。这才刚进屋,两人就脱得没剩几件衣裳了…”
秋绿一把捂住秋红的嘴巴,生怕她再说出惊人之语。这附近的萧家卫虽然都撤得远远的,免得不小心听了墙角,第二天要被萧夕凛找麻烦。
但是这里离院子有一段距离,萧家卫都耳力惊人,指不定都听进去了。
秋红这才回过神来,眨巴眼表示自己只是太惊讶了。
秋绿歪着头,却疑惑秋红大惊小怪的模样:“大人成亲,不脱衣服怎么洞房?”
屋檐上有人似乎呼吸一顿,另外一个险些从上面摔下来。
秋红瞪了露出声音的方向一眼,拽着秋绿跑得远远的。
顾云哓倒也奇怪秋红怎么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自顾自地洗掉满脸的铅粉,只觉得清爽了不少。
萧夕凛也没让她特地来伺候自己,就着帕子洗了把脸,浑身的酒气这才散了不少。
两人坐在桌前,刚才的尴尬不在,目光相对,不由会心一笑。
萧夕凛斟满两杯桂花酿,举杯道:“夫人,来。”
顾云哓就着灯光看向身旁俊美无双的男子,恍惚了一瞬,这才端起酒盏,跟他一起喝下了这交杯酒。
“一杯不够,再来一杯。”萧夕凛再次斟满酒盏,又道:“一世不足,两世太少,凑足三世情缘如何?”
“好,”顾云哓酡红着双颊,轻轻应了一声,喝下了第二杯,第三杯。
她素来没沾过酒水,桂花酿虽然度数不高,只是三十年的桂花酿后劲厉害得紧,不过三杯,已经叫自己晕头转向的。
顾云哓晃了晃脑袋,看向面前的俊美男子,伸手抓住,满脸疑惑:“怎么会有三个大人,不,是四个?”
萧夕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家夫人的酒量这般差。早知如此,他就让顾云哓只喝一杯就足够了。外头候着的秋红秋绿和萧一萧二都退得远远的,生怕打扰了两人。
他也不好再把人叫回来煮一碗醒酒汤,只得扶着顾云哓在榻上歇一歇。
用帕子沾了水,给她擦了擦脸,顾云哓满脸酡红,双眼迷离地看着自己。
没有了平日的矜持和规矩,她的目光有些直勾勾的,但是萧夕凛不讨厌这样的视线。
他俯身,在顾云哓的唇角落下一吻。
痒痒的感觉,让她笑得花枝乱颤,险些从榻上翻滚下去。
萧夕凛无奈,只得侧身也跟着躺下,伸手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大人,我好高兴…”
以为顾云哓睡着了,冷不丁听见她喃喃轻语。
闻言,萧夕凛笑笑,搂着她也轻声问道:“为什么这般高兴?”
“因为,我又有了一个家…”顾云哓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剩下的话变成了绵长的呼吸。
萧夕凛听罢,怜惜地揽紧了怀里的她,许久才回应道:“夫人,我亦然。”
父母相继离世后,他虽说跟舅舅舅母亲近得很,他们却始终不能住在一起。
如今有了顾云哓,萧夕凛也终于不再一个人住在偌大空荡的萧府里。等有了孩子,府里只会越来越热闹了。
思及此,他满足地闭上眼。
两人这一睡,直到天色刚亮才醒来。
顾云哓揉着刺痛的额角,想着自己居然三杯桂花酿就醉倒了。
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恍惚了一下,又念及两人尚未洞房,自己就醉醺醺的,萧夕凛又不想乘人之危。
低头看见自己齐整的衣裳,只是因为睡觉微微有些凌乱,顾云哓就忍不住叹气。
等会要敬茶,镇国候夫人只怕会派嬷嬷过来收元帕,可是帕子还是白白净净的,该如何是好?
她顿时有些急了,犹豫着要不要推醒身边的萧夕凛,却见他睡得熟,有些不忍心惊了他的好梦。
没等顾云哓纠结多久,身边的男人忽然一个翻身就压在她的身上,睁开眼,眸里哪里有半点睡意?
“夫人终于醒了,实在叫为夫久等了。”
久等什么,顾云哓一听就明白,顿时面红耳赤,嗫嚅道:“是我不对,贪杯了。”
“是我的错,没想到夫人少沾酒水,比不得我时常跟同僚对饮。”萧夕凛的指尖在她鬓角一拂开,低下头,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既然夫人醒了,昨夜未曾完成的洞房,可不能再耽搁了,不然就得误了给舅舅舅母奉茶的时辰。”
顾云哓脸颊滚烫,被他指尖挑开松散的衣裳,两人很快肌肤相贴,萧夕凛灼热的肌肤几乎要把自己灼热起来。
她因为赧然,浑身染上淡淡的粉红,萧夕凛看得目不转睛,只觉得那粉色又再深了些许,不由笑道:“夫人总归是太害羞了些,这本是夫妻之道,何必介怀?”
他轻柔地亲吻着顾云哓的耳垂,缓和她紧张的心情,大手轻抚着怀里的柔软,几乎想要把人紧紧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久久不能分开。
顾云哓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又生怕丫鬟已经在门外候着,只等两人起床了,于是单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再露出羞人的声音来。
萧夕凛挑了挑眉,难得坏心眼的没告诉怀里的小妻子,外头原本打算候着的秋红秋绿,听见里头一点声响,早就逃之夭夭了。
离得远远的,还能听见秋红小声惊叹,说他们如胶如漆,交缠了一晚上还没停歇。
若是顾云哓听见了,只怕这浑身的粉色又得深上几分,整一张脸怕是要红得滴血。
顾云哓被翻来覆去的折腾,还不敢出声,最后实在扛不住求饶,萧夕凛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她早就四肢绵软,感觉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刚要起身,险些摔了下去,幸好被萧夕凛眼明手快地扶住了。
他索性把顾云哓抱起来,重新倒在软榻上。
今早起来也懒得换地方,软榻狭窄得很,原本一个人还算宽敞,两个人就稍显拥挤。不过这时候是刚刚好,越是狭窄,顾云哓能逃开的地方就越少,可不就让萧夕凛尽兴了?
顾云哓瞪了他一眼,软软地躺在榻上,暗叹萧夕凛明明是文人,体力却是好得很,甚至腰腹精瘦,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她没问萧夕凛既然有武功在身,怎么不当将军反而做了太傅,两人肩并肩躺了一会儿,只听见他拍了拍手掌,窗外鸟鸣一声,海东青飞了进来,立在软榻前的架子上,低低叫了一声。


第一百六十八章 珍惜
海东青没有了平日的精神气,耷拉着脑袋,小爪子刨着架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顾云哓看得心疼,伸手抚了抚它的羽毛,只觉得羽毛的颜色也黯淡了许多:“奎儿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萧夕凛抓住她的手,塞进薄被里面,免得顾云哓着凉了:“它做错了事,这是愧疚来着。”
“它做错什么事了?夫君虽说是它的主子,也别太苛刻为好。”顾云哓瞥了他一眼,双眸还带着刚才尚未退下的水光,叫萧夕凛看得心头一软。
“当初让奎儿守在你身边护着,谁知道晚上它跑出去觅食,又玩得欢了,到头来有贼人闯进潇湘苑,它也没能尽早发现。屋内不但被撒了药,你也险些被掳走,它自然有责任。”萧夕凛看向架子上的海东青,奎儿似乎知道主子在数落自己,脑袋耷拉得更厉害了。
“这些天它就守在潇湘苑窗外的树上,今天你搬过来了,它就在外头种下的果树上等着。”
因为玩得久了,害得顾云哓险些受伤,海东青愧疚,再也不像平日那样跑进屋里来跟萧夕凛同住一屋。吃的肉干也没了,零嘴没收了,只能自己去觅食。
以前在屋内,有萧家卫守着,又有萧夕凛的气息,海东青睡得安稳。如今住在外面的树上,它不敢睡得沉,每时每刻都要注意有没天敌在附近,又有什么贼人闯进来想要伤害自家主子和女主子,更是不敢睡了。
不过几天的功夫,它就彻底蔫了,因为许久没洗澡,羽毛也脏脏的,显得整个瘦了一圈,别提多凄凉了。
顾云哓摇头道:“谁也没想到贼人这般大胆包天,胆敢闯进镇国候府去。奎儿是海东青,就该在半空中翱翔,哪能守在小小的地方,可不就埋没了它的天性?”
“夫人可别宠着它,小心奎儿以后赖上你了,它可淘气得很。”萧夕凛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来,海东青机灵得紧,知道巴结女主子,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撒欢地叫了一声,跳着落在软榻前,低头用小脑袋蹭了蹭顾云哓,却被萧夕凛一把推开了。
“你几天没洗澡,脏兮兮的,可别凑过来。”
顾云哓好笑,只是脸颊被蹭了一小块黑团,萧夕凛只得伸手擦去。
她一看,也有些无奈了:“奎儿,你真是得好好洗澡了。”
海东青再次耷拉着脑袋,回到架子上,感觉可怜巴巴的,似乎被两人嫌弃了,心里不高兴。
门外的秋红又蹑手蹑脚慢慢走了回来,听见屋内终于没了动静,这才敢大着胆子敲门:“大人,夫人,可是要起身了?”
“是,进来吧。”萧夕凛一声令下,两个丫鬟抱着半人高的浴桶进了来。
里面装满了热水,顾云哓看得目瞪口呆。秋红秋绿细胳膊细腿的,居然力大无穷,两人就把这么大的浴桶给送进来了?
看出她的疑惑,秋红笑道:“夫人,奴婢从小开始练武,功夫不如萧家卫的几位大哥,但是力气却大得很,做些粗活也是不再话下。”
迟疑着要不要留下伺候,秋绿直接拽着秋红出了门外。
萧夕凛满意两人的识趣,抱起顾云哓一起在浴桶里坐下。温暖的热水恰恰好,叫她浑身的酸软顿时散了不少。
只是他细心用帕子给自己擦身,叫顾云哓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伸手要抢过帕子,却被萧夕凛给避开了:“夫人今早累着了,让为夫来伺候就好。”
提及此,顾云哓脸红红的,叫萧夕凛看得心痒痒。
可惜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两人简单擦洗后泡了一会便起身。
披上亵衣后,外头候着的秋红秋绿和柳絮都进了来。
萧夕凛素来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只打发三个丫鬟替顾云哓梳妆穿戴。
他很快穿好,从妆匣里挑了一支镶着红宝石的玉簪,尾部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清雅脱俗。
顾云哓对萧夕凛笑笑,顺势接过簪子戴在发髻上。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陡然间有些认不出来。眉宇间含着几分娇美,衬得一张小脸妩媚动人。
柳絮也心下赞叹,果真嫁了人便不一样,瞧瞧自家姑娘幸福得紧,这小脸被镇国候夫人养得几乎能掐出水来,身上也稍微圆润了一些,不至于瘦巴巴的,眉梢的笑意一直没有褪下。
这门亲事,顾云哓是极其满意的。
都说姑娘家嫁人,犹如脱胎换骨。顾云哓一看,不过区区一天,就比以前要美上几分。
秋红也十分惊讶,跟秋绿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簇拥着萧夕凛和顾云哓去隔壁给镇国候和镇国候夫人敬茶。
镇国候夫人早早起来,高兴得很,镇国候拿她没办法,也跟着醒来穿戴:“小两口洞房花烛夜,闹腾得厉害,哪里会这么早赶来敬茶?”
瞥了他一眼,镇国候夫人难掩脸上的兴奋:“我这肚皮里就跑出一个女儿,可没能有个儿子,不能喝上一杯媳妇茶。如今可好了,凛儿终于娶亲,我也能沾沾光。”
镇国候无奈地摇头,两人用了早饭,才看见姗姗来迟的小两口,只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自然不会多有怪责。
镇国候夫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不一样的顾云哓,顿时十分诧异,喃喃道:“不过一夜,三丫头怎么像是换了张脸?”
镇国候见状,也有些愣神,小声嘀咕:“听说有些姑娘家破身后容貌便渐渐长开,跟以前全然不一样,没想到是真的…”
镇国候夫人离得近,听见他的嘀咕。知道镇国候见多识广,听说过就必定是真的。
想到顾云哓这张小脸隐约有顾云妍的轮廓,甚至比起她更加出色几分,镇国候夫人不由满心骄傲。
让那顾府的二姑娘张狂,又叫顾老爷后悔了。三丫头明明容貌像他们夫妻,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嫁人后才渐渐脱了一层纱衣,终于露出真容来。
亏得顾老爷和曾经的顾夫人对顾云哓十分不喜,这丫头也是白受了这么多年的冤枉。
“舅舅,舅母。”萧夕凛扶着顾云哓,两人双双在蒲团上跪下。
镇国候夫人看得满意,自家侄子是个体贴的,三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
“舅舅,舅母,请喝茶。”顾云哓双颊含羞,接过了秋红奉上的茶盏,举高于头顶,送到镇国候夫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