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哓见两人对视着,似是明白了彼此的想法,一切就在不严重,不由心生羡慕。
夫妻就该是像镇国候和他的夫人一样,明白对方,尊重对方,又信任对方。
她不由自主想到萧夕凛,自己和这个男人能够成为这样的夫妻吗?
“好了,这些糟心事就别想了。安国候府倒是大方,送来的东西还能看得上眼。我留着也没意思,不如就放到三丫头的嫁妆里,算是添妆吧。”镇国候夫人一锤定音,若是留下看着也不痛快,倒不如送给顾云哓来把玩了。
顾云哓连连摆手:“怎能如此,这是安国候府送来给两位赔罪的东西…”
“既然是送了给我,自然就是我的,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侯爷觉得呢?”镇国候夫人看向镇国候,大有一副“你敢不点头试试”的表情。
镇国候无奈:“一切由夫人做主就是,三丫头也不必拘束,这点东西还值点钱,嫁妆越是丰厚越好,才能显出女子的身份来。”
镇国候夫人附和道:“就算是自家侄子,也不能委屈了你。嫁妆越多越好,瞧着顾府也不会给你添多少好东西。我等会就让婆子把送来的嫁妆点一点,瞧瞧还缺什么,赶紧添上。”
她对顾府早就失望了,顾云哓又不得顾老爷宠爱,姬嘉倩就算帮着遮掩一二,恐怕这嫁妆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只是等一院子的箱子打开后,镇国候夫人一眼就看出其中大部分的东西有些年岁了,怕是姬嘉倩自己的嫁妆,不得已拿出来填补。
毕竟当初她以为顾云哓是要嫁给姬柯冉的,嫁妆太寒酸,姬嘉倩面上也要不好看。
谁知道峰回路转,顾云哓没嫁给姬柯冉,反倒要嫁去萧府?
不过姬嘉倩也不是大善人,能拿出很久以前的嫁妆,已经算是很厚道了。这些东西虽然陈旧了些,首饰的式样也老了些,却依旧值钱得很。
毕竟以前那位顾夫人留下的寒酸嫁妆,可就要显得体面多了。
镇国候夫人不由心疼,不用想也明白顾云哓不受宠,连带着嫁妆肯定会别动手脚。以前的顾夫人不上心,后来的顾老爷不在意,底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嫁妆估计都被婆子换掉了。
留下的必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姬嘉倩填补了部分,余下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匆匆备下,就为了充数的。
“真是欺人太甚,什么东西!”镇国候夫人不悦地踢了箱子一脚,吩咐道:“把嫁妆原原本本送回顾府去,就说是我的意思,算是留给顾家二姑娘当作添妆了。”
身边的嬷嬷提醒道:“夫人,顾家二姑娘是要去侯府当妾,可不是正房太太。”
镇国候夫人讥讽一笑:“我哪里不知道这个自命不凡的二姑娘算计凛儿不成,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嬷嬷心领神会,叫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把嫁妆箱子一个个抬上马车,浩浩荡荡送回顾府去了。
姬嘉倩听说后只觉得头疼,被顾老爷叫去,刚踏进花厅,就听见顾云妍哭哭啼啼的声音。
顾老爷心疼得不行,一边搂着她一般低声安慰,看见姬嘉倩,不由怒意横生:“镇国候府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把嫁妆送回来,还说要留给妍儿添妆。那些东西怎能给妍儿做嫁妆,肯定是三丫头这个吃里扒外的在镇国候夫人跟前不知道说了什么,特意把嫁妆送回来羞辱人的!”
闻言,姬嘉倩也不高兴了:“老爷什么意思,那些东西有大半是我的嫁妆,难道还配不上二丫头了?”
顾老爷顿时明白自己失言了,喃喃辩解道:“夫人,我不是说嫁妆不好,而是这举动太欺负人了…”
姬嘉倩脸上不好看了,瞥向顾云妍。顾老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了,她就不信不是这死丫头抱怨出来的!
什么东西,不过是姬柯冉身边一个小妾,这还不死心,总是闹腾。
她该让冉郎考虑清楚,是不是该把这么个丫头收在身边,没得惹来一身腥,后院不得安宁!
“原本这些东西我都说别送过去,直接回绝就好。是老爷说不能丢人,让人送到镇国候府去。老爷觉得欺负人,镇国候夫人还以为顾府看不起她家侄子,要落她的脸面!”姬嘉倩原本想着顾云哓是嫁给姬柯冉的,冉郎也不在乎这些门面的东西,也就把箱子的数目弄得多一些,表面放些光鲜的东西,好歹暂时糊弄过去。
以后得了闲,再慢慢搜罗些一一添进去,想来顾云哓也不会有异议。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会
谁知道后来出乎意料,顾云哓要嫁的人成了萧太傅,这些嫁妆就实在不够看了。任是哪家夫人看见这些嫁妆,都要不屑一顾的。
她劝着顾老爷,前脚这男人应了,后脚就派人把嫁妆送去镇国候府,气得姬嘉倩浑身都哆嗦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姬嘉倩不舍得好东西,把顾云哓的嫁妆都贪了,不然怎会弄些寒酸的来充数?
若说其中没顾云妍的怂恿,打死姬嘉倩也是不信的。
这个死丫头简直唯恐天下不乱,想着嫁妆寒酸,镇国候夫人必然对顾云哓有些意见,若是能叫萧夕凛觉得丢脸,主动毁了这桩亲事就更好了。
再不成,叫顾云哓自行惭秽,在镇国候府落了个没脸,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真是个狠心的丫头,顾云哓可没对不住她的地方,这个当姐姐的倒是不择手段要毁掉别人的好姻缘!
顾老爷被姬嘉倩当面呵斥了一番,面上不悦,毕竟顾云妍还在这里呢,这女人发什么疯?
“夫人慎言,三丫头既然被镇国候夫人带走了,嫁妆自然不好留下,不然别人还以为顾府连嫁妆都不舍得出,让镇国候府来置办了。”
箱子锁得严严实实都送过去,谁知道里面装的是金子还是稻草?
谁知道镇国候夫人这么不给面子,说送回来就送回来,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最后两个箱子从马车里摔了出来,散了一地。
偏偏这两个箱子就是姬嘉倩让人拿来充数的,里面可都是平平常常不怎么算值钱的玩意儿。
这马车还摔的不是地方,偏偏是在三岔口,说镇国候府不是故意的,顾老爷是不信的。
根本就是在落他的脸面,间接扇自己的耳光,叫顾老爷怎能不怒?
恐怕三丫头对他有怨恨,就借镇国候夫人的手来整治自己。
三叉口来来往往的同僚和他们的夫人,不少都看到了箱子的东西,亲眼所见,窃窃私语,回头估计没半天,这附近的官员一家子都要知道顾府有多寒酸,连女儿的嫁妆都没多少值钱的东西。
箱子倒是够大,可惜填满的都是些不怎么能上得了台面的,真可谓丢人丢大发了。
姬嘉倩冷哼一声,这个烂摊子她是不乐意去收拾的:“因为柔儿的事,安国候府跟镇国候府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此事我是万万不敢沾手的。正好二丫头就快出门子了,让她来处理,老爷觉得如何?”
顾老爷自然觉得顾云妍样样都是好的,处理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既然如此,那就让妍儿来练练手,没得以后在姬大人身边也手忙脚乱的。”
听罢,姬嘉倩心下冷笑。这丫头是去做妾的,顾老爷倒是说得像是去做当家主母一样,她也配沾手冉郎的事?
顾云妍收了眼泪,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柔柔弱弱地道:“承蒙爹爹看得起,女儿就替母亲分忧了。”
姬嘉倩看着她惺惺作态,只觉得腻歪。估计顾云妍早就想从自己手上夺权了,现在如了意,居然还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偏偏顾老爷就是吃她这一套,怜爱地拍了拍顾云妍的手背道:“也别累着,有什么事只管跟你母亲请教。”
“请教二字,我可当不起。”姬嘉倩说罢,转身就走。她真是受够了,以前怎么会觉得顾府认定单薄,嫁进来后也能牢牢掌控住,不必多费心?
如今看来,自己到底看得片面,顾云妍这个丫头疯起来,顾老爷不但不阻止,还会在背后拍手叫好。
这个顾府,她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顾云妍扫了眼小院里一个个摆得乱糟糟的箱子,不经意地一扫,箱子里大多都是不值钱的,有些却是姬嘉倩的嫁妆。
首饰虽然式样老旧了些,融掉之后再重新打,也没什么不好。
她点了几个箱子里的金首饰,叫青芽都收好,回头就融了:“不必再打首饰,融了之后就做出金叶子,能随身带着。”
顾云妍知道如今想要反悔,那是不可能的了。安国候府吃了一次亏,绝不会允许顾府再耍他们。
既然要去安国候府,自然需要准备妥当。侯府的下人都是眼高于顶,没些钱财傍身,哪里使得动他们?
青芽听了,却迟疑道:“这都是夫人的,要不要奴婢跟她禀报一些?”
“母亲既然拿出手了,必然是不打算再要回去的。爹爹已经让我独自处理这些,就不必再去劳烦母亲了。”顾云妍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皱眉道:“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我还使不动你了?”
“奴婢不敢,”青芽匆忙离去,就好像身后有一只恶鬼在追着一样,算得上落荒而逃。
“余下的,你们都随意分了。实在不想要的,直接扔了吧。”顾云妍看也不看其他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想着尽快处理掉这些碍眼的箱子就是了。
下人欢天喜地,虽说对顾云妍来说都是入不了眼的小玩意,对他们来说拿出去变卖,却能得不少铜板,自然是感恩戴德,连说好话,哄得顾云妍脸上也有了浅淡的笑意。
她招来两个婆子,远远指着香荷苑道:“多叫几个丫鬟,去把这个院子的东西都收拾了。贵重的都收去库房,其他的都扔了吧。”
婆子大吃一惊,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大的上前一步小声问道:“是不是该请示老爷,毕竟是三姑娘的院子…”
“爹爹忙得很,哪里会在意这点小事?妹妹既然被镇国候夫人接走了,还打算从侯府出嫁,看来是再不会回顾府了。爹爹看着触景伤情,还不如都收拾了,没得叫院子里贵重的东西蒙了尘,还得让丫鬟婆子隔三差五去打扫。”顾云妍打断婆子的话,美目一挑,显然是下了决心,绝不会更改。
婆子无法,有人偷偷跑去跟姬嘉倩禀报一声,想要拿个主意,被红鸾打发出来了:“夫人说,老爷已经让二姑娘处置,她不好插手。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跟老爷禀报就是了,不必再来打扰夫人了。”
婆子顿时懵了,压根不敢告诉顾老爷,这位当家只要是顾云妍的事,哪里会不点头?
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听从顾云妍的话,把香荷苑里里外外都收拾了。
自然贵重的物件都收拾进库房,其它的她们却是不敢随便扔了的。
有心思灵巧的,偷着出府,悄悄跑去镇国候府给顾云哓私下报信了。毕竟这位三姑娘就要成为太傅夫人了,比起只去侯府当妾的二姑娘,自然要巴结巴结,说不定能得好处。
顾云哓没想到顾府的下人回来跟自己通风报信,听了婆子的话,让柳絮赏了一个荷包,婆子欢天喜地走了。
她怔怔地坐在后院,久久没能回神。顾府,恐怕自己是再也不能回去了。
顾云妍做得这么绝,姬嘉倩不闻不问,顾老爷怕是默许了的,顾玄奕从来都没把自己这个妹妹放在心上。
至于言子馨,她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柳絮站在顾云哓的身旁,见自家姑娘略略伤感的神色,搜肠刮肚想要安慰两句,却始终找不到适合的字词,急得一头汗。
她回头见围墙外翻下一道身影,不由面上一喜,很快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不必介怀,舅舅舅母这里就是你的娘家,还有萧府,也是你的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云哓回过头来,便看见萧夕凛微微俯身,一双黑眸紧紧锁着自己的身影,内里满是关切和忧心。
顾云哓想要笑笑,对他说其实自己早就预料到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介意。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或许她是介意的,那个住了十几年的顾府,不管过得高不高兴,始终是自己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就这么没了,一时间顾云哓不由有些茫然和惆怅。
她没有说话,萧夕凛也不多言,静静坐在顾云哓的身旁,从怀里拿出一支玉笛放在唇边。
清幽的笛声就在耳边,犹如清风扑面,陡然间吹散了心底的阴霾。
顾云哓闭上眼,仿佛整个人站在云端,浑身的焦躁退却,心境渐渐平和。
没想到萧夕凛不但善琴,连笛子都吹得如此出色。似是能抚平心底的伤口,让温暖蔓延到全身上下。
这个漂亮得像仙人的男人,原来是如此的温柔…
萧夕凛看着身边闭上眼已经睡过去的顾云哓,放下了手里的玉笛,眼底显露出几分隐晦的笑意来。
他的乐曲曾被皇上称赞,说是庆国的乐师怕是不及自己一二。
谁知道这个丫头居然听着听着,直接就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她是听懂了,还是听得昏昏欲睡。
萧夕凛面上露出无奈来,弯腰伸臂,把顾云哓打横抱了起来,径直往内屋走去。
在院子里睡着,若是时间久了,指不定要着凉的。
他踏进内屋前,余光瞥了眼院门,脚下不停,很快把顾云哓轻柔地放在床榻上,盖上被褥,仔细掖好,这才起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嫁衣
镇国候夫人推了推身边的镇国候,无奈道:“怎么觉得刚才凛儿发现你我二人了?”
镇国候叹气,自家夫人那三脚猫的功夫,萧夕凛又如何发现不了?
“他没出声,就算看见了也会视若无睹。”
镇国候夫人横了他一眼:“什么视若无睹,这是没把我这个舅母放在眼内吗?”
“胡说什么,可别让三丫头听见了。”镇国候跟着自家夫人亲昵地叫顾云哓一声三丫头,倒是觉得亲近了不少,便一直这么叫了。
“也是,没看凛儿对三丫头宝贝得不行,我还第一次看见他如此体贴。上回我想让凛儿吹笛子听听,他都没答应,更别提是其他人了。”镇国候夫人愤愤不平,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自家侄子这还没把媳妇娶回家,胳膊就彻底往外拐了。
“你不就盼着凛儿和他媳妇以后和和美美的,小两口感情好,很该欣慰才是。”镇国候原本还担心萧夕凛的容貌太出色了,身边的年轻女子不是冲着他那张脸,就是冲着太傅的身份来的,让这个侄子烦不胜烦,对姑娘家就没什么好脸色。
跟顾云哓相处起来,恐怕就难了。
如今看着萧夕凛和顾云哓倒也融洽,镇国候这才彻底放下心头大石。
顾云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屋内的榻上,不由脸颊微红。
原本该是听着萧夕凛的笛声,她却是睡了过去。
这对萧夕凛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多愉快的事。
转眼顾云哓又安慰自己,正是因为在萧夕凛身边感觉到的平和安心,她才会不知不觉毫无戒备地睡着了。
听说姬晴柔醒来了,不再有性命之忧,她也着实松了口气。
虽说顾云晓对姬晴柔用苦肉计对付镇国候夫人,最后却险些把自己小命都弄丢了,心下不喜。
但是也明白,就算萧夕凛拿出证据来反驳安国候,占了上风。若说闹出了人命,不管怎么占理,总要给镇国候府留下污点。
幸好姬晴柔命大,到底还是挺过来了。受了这深刻的教训,这丫头只怕知道害怕了,不至于再做出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来。
而且安国候府率先放低架子,派人前来送礼赔罪,镇国候夫人自然不会不依不饶,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当然,惩罚姬晴柔禁足,再抄袭经书和女训千遍不能算上。
反正不过抄书罢了,只当是陶冶性情。
最妙的是,镇国候夫人进宫面见皇宫,把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了皇后娘娘。
顾云哓醒来,镇国候夫人已经从宫里回来了,第一时间跑到湘竹苑告诉了她,得意洋洋道:“我把惩罚姬家那丫头的话都告诉了皇后娘娘,安国候想要心软而当没这回事就难了。”
她要让姬晴柔得一点教训,自然不会让安国候府就这么含混过去。
顾云哓听得好笑,镇国候夫人这招足够光明磊落。她直接进宫,告诉了皇后,等于告诉了京中所有的达官贵人,安国候府还能抵赖得了吗?
恐怕不必镇国候夫人亲自提醒,有足够的眼睛盯着安国候府来看热闹了。
顾云哓抿着唇笑了笑:“柔妹妹的确莽撞了些,还想污蔑夫人,很该得些教训。”
镇国候夫人满意地点头,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别提多痛快了:“对了,嫁衣来不及再重新缝制,我琢磨着把以前亲手做的嫁衣拿出来,稍微修改一番,三丫头以为如何?”
“这怎么使得,原本该是夫人小心收藏的,如今拿出来改掉,岂不是糟蹋了?”顾云哓连连摆手,没想到镇国候夫人这般大方,把自己曾穿过又亲手缝制的嫁衣拿出来送给她。
镇国候夫人不在意地摇头道:“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而且我叫你一声丫头,你又是要当凛儿媳妇的人,难不成我还能让你穿着绣娘日夜赶工拿出来的那些粗制滥造的嫁衣穿上,岂非丢了凛儿的脸面?”
多少双眼睛盯着萧夕凛,她又素来疼爱这个父母双亡的侄儿,怎么也得帮衬一二。
加上镇国候夫人十分喜欢顾云哓这个侄媳妇,不过是把嫁衣拿出来稍作修改,料子和女红都是极好的,也算全了她的这份心意:“丫头你就别推脱了,这事我也跟凛儿提起过,时间紧迫,要拿出一件完完整整的嫁衣,就算你不吃不喝足足做一个月都不可能,更别提是如今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是一件嫁衣罢了,反正我也是压箱底放着,就怕样式老旧了一些,反倒叫你不喜。”
“夫人哪里的话,丫头感激夫人还来不及。”顾云哓眼圈微红,她在顾府不受重视,连嫁衣都不曾有机会开始缝制。
没想到此事镇国候夫人放在心上了,还舍得把自己的嫁衣拿出来给自己,实在是莫大的恩惠了。
毕竟即将成为太傅夫人,没一件体面的嫁衣,不但顾云哓丢脸,连带萧夕凛也是脸上无光。
“瞧瞧,你这丫头怎么就要哭了?要是凛儿过来看见了,少不得以为我欺负你。”镇国候夫人打趣着,拿起手帕沾了沾她的眼角:“你等下来看看这嫁衣有什么想要改动的地方,姑娘一辈子可能就嫁这么一回,嫁衣可不能马虎了事。反正绣娘都是现成的,都是府里养着,信得过的。想要怎么改,丫头只管直说就是。”
顾云哓低下头,眼红红地道:“能穿上夫人的嫁衣就已经很好了,至于改动,就不必了。”
镇国候夫人坚持,硬是拉着她去自己的院子里看看那件嫁衣。
嫁衣从箱子里拿出来,挂在屏风前,鲜红的颜色就像新的一样,丝毫没有退色,足见镇国候夫人对这嫁衣的珍惜。
衣襟上层层叠叠的刺绣,用的是金线,裙摆和袖边则是用的银线。金银交叠,可见当初镇国候夫人对这件嫁衣何其用心,恐怕熬了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才完成的。
顾云哓看得惊讶,赞叹道:“夫人的绣工极好,瞧着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浑然而成,根本不需要任何改动。”
镇国候夫人却依旧不满意:“这式样是十几年前的了,到底有些老旧。金线不管怎么保养,总归年岁长了,显得有些暗淡,一看就知道是压了多少年的货色,怎能拿出去见人?”
她左右端详,当机立断道:“把金线都换成新的,图案就用时下最流行的,务必在半个月内完成。若是这事办妥了,绣娘的月银翻上一番,另外还有赏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绣娘也不例外。
镇国候府的月银已经相当丰厚了,如今翻上一番,还有另外的赏银,绣娘顿时眉开眼笑。
她们咬咬牙,就算不吃不喝熬上几天几夜,也得把嫁衣重新改好!
顾云哓诧异,这么大的工序,只是半个月,到底有些为难。
好在绣娘人数多,又手艺高超,挑灯苦熬,加上重金在后,指不定真能完成。
镇国候夫人给了甜头,自然也敲打一番:“若是让我看到谁偷懒耍滑,又马马虎虎没把绣工做好,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打了板子赶出府去算是仁慈,直接发卖得远远的,可别怨人。”
绣娘白着脸,齐齐应下,很快就把嫁衣取下,仔仔细细开始把金线小心挑出来。
镇国候夫人做事风风火火的,又把顾云哓拉到后院:“你之前送来的嫁妆我都搬回顾府去,余下大半个月,要置办这么几十箱的嫁妆实在不容易。顾夫人的做法倒是可取,我也暂时把库房里的嫁妆拿了一半出来,算作是给丫头添妆。”
“这…”顾云哓正要拒绝,被她打断了。
“不只是为了丫头,也为了凛儿的身份和脸面,嫁妆的事就不能马虎。”镇国候夫人眨眨眼,又笑道:“我当初的嫁妆足足有一百多抬,在京中算是独一份的,只拿出一半,倒也无妨。加上我的独女远嫁,当初原本置办的嫁妆,有十箱的瓷器不好带在路上,便临时换了别的金器,如今正好,收在库房里一直蒙尘,倒不如给了你。丫头对我来说,也等于是我半个女儿了,怎好拒绝当娘的好意?”
顾云哓眼圈又红了,镇国候夫人这番好意,她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几乎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