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之间的事,姬嘉倩不好出手,免得被人指责以大欺小。有应采琳搭把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倒是姬晴柔真的懂事了,只是这样的懂事,隐隐叫姬嘉倩有些心疼和无奈。
出身在世家,不管被保护得再怎么好,总有一天都要自己去面对。
逼着姬晴柔压抑着本性做着这些原本不喜欢的事,也是无奈之举。
姬晴柔的确没力气跟姬嘉倩撒娇,搭着文杏的手回了院子,接下来只要等着应采琳出手便是了。
她这刚走,便有侯府跑腿的婆子来求见侯夫人。
姬嘉倩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对流苏道:“这才几天就派人来了,大嫂远比我要耐不住性子。”
流苏没敢搭话,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姬嘉倩也不需要这个丫鬟来接话,她心里有数:“让婆子进来,就说侯夫人身子微恙,不适合见客,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
婆子被大夫人一再叮嘱,要亲自见侯夫人。可是花厅上首只坐着面无表情的姬嘉倩,她不由心里一突。看来今天想求见侯夫人,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奴婢拜见夫人。”
“起来吧,大嫂怎么急急让你来见娘亲,可是侯府出了什么大事?”姬嘉倩开门见山地问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担忧模样。
婆子支支吾吾的,想要说却不敢说,含糊道:“老夫人到庄子上温养,也不知道有没缺什么,大夫人便撵了奴婢来问一问,免得下人怠慢了老夫人。”
“大嫂只管放心,有我在,还不至于让那些小蹄子敢对娘亲不敬。庄子上什么都好,安静清幽,后头还有温泉,一切舒心,有劳大嫂挂念了。”说罢,她也懒得寒暄,直接把婆子打发出去了。
流苏亲自送婆子到二门,又塞了一个钱包过去:“劳烦嬷嬷跑一趟,夫人倒是过意不去的。”
婆子苦着脸,这次没能办好差,回去后指不定要被大夫人责罚,不由拉着流苏的小手轻声问道:“老夫人独自带着夫人在温泉庄子上,着实叫人担心。前几天小姐和顾家两位姑娘去猎场,不是险些出了意外?大夫人听说后,吓得差点晕过去,幸好小姐没事,实在是大幸。”
她搓了搓手,见流苏不接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大夫人的意思,是温泉庄子近者猎场。之前出了事,也不知道有没别的疏漏。若是可以,还是请老夫人回侯府去,免得侯爷担忧。”
流苏没说个准信,只笑道:“大夫人的话,奴婢会转告夫人的。只是老夫人如今落得一身轻松,难得能丢下俗事出来散心,怕是不乐意这么快回侯府去。再说,猎场的侍卫都换了,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遍,又有萧太傅坐镇,大夫人只管宽心才是。”
婆子讪讪地接不上话来,萧夕凛的温泉庄子就在隔壁,手底下的萧家卫可是皇帝亲自下旨允了的,一个比一个厉害。说是对普通士兵,以一敌十是轻而易举的事。有他们在,猎场哪里还有危险可言?
没了借口,她只得灰溜溜回侯府去禀报。要是晚了,可不是受一点皮肉之苦那么简单的。
“终于走了?”姬晴柔见流苏回来,听她清清楚楚把婆子话都说了出来,不由嗤笑道:“好一句担心,怎么没见大嫂亲自过来瞧瞧?只怕是被侯府上的事给绊住了,哪里还能抽空过来看看柔儿?说的倒好听,却没见马车送什么过来孝敬娘亲。”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愉悦地笑了。
估计大夫人不是不想送,而是不能送。若是如此,倒是大快人心。
“笑什么,这般高兴?”侯夫人刚泡了温泉出来,浑身懒洋洋的,红鸾扶着她出来,正见姬嘉倩满脸笑容。
“娘亲,侯府派人来了。”
侯夫人也跟着笑了:“这才几天,就开始手忙脚乱了?”
她轻轻叹气,无奈地道:“大媳妇是个心大的,虽说有些手段,却还是太嫩了点。偏偏二媳妇是个坐不住的,耳根又软,对大媳妇马首是瞻。偌大的侯府,居然没能个能管得了事的,等我百年之后,也不知道侯府给糟蹋成什么样了。”
侯夫人又看向姬嘉倩,这女儿倒是聪明,很得自己的心。管家头头是道,大夫人是拍马都比不上的,偏偏是出嫁女,留在侯府里掌家算什么事?
传出去也不好听,她也琢磨着指点一番,让大夫人慢慢接手也好。
谁知道大夫人如此沉不住气,背地里怂恿安国候夺了自己的掌家权。
侯夫人暗地里很得咬牙,表面上依旧大大方方地把掌家权送了出去。库房钥匙也在侯爷面前痛痛快快地交给大夫人,只是这媳妇有没能力压得住底下的管事娘子,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如今看来,不但没能压得住,大夫人恐怕连支使的能力都没有,实在够丢人的。
估计大夫人撑不住几天,总不会等到侯府乱套了,才来请自己回去。
“收拾东西,我们也是差不多时候该回去了。”
听了侯夫人的话,姬嘉倩抿着唇有些不乐意道:“娘亲,就这么便宜了大嫂?”
“说什么胡话,那是你大嫂,迟早得掌家,不好让她太丢脸,以后还怎么在府里立威?再说,侯府乱套了,侯爷第一个饶不了我。若是继续隔岸观火,这火烧到身上来,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这些话姬嘉倩自然都懂,只是能让大夫人多吃几天憋,她是相当乐意的。
“原本就是大嫂的错,娘亲要是直接回侯府去,以后她可不就要骑到娘亲头上去作威作福?依照女儿之见,等大嫂亲自接娘亲回去,这才有诚意。”
姬嘉倩这番话正说到侯夫人的心坎里了,被媳妇落了面子,她可不能轻易妥协,顺着女儿的话道:“好,都依了你。”
顾云哓听说侯夫人身子微恙,带着柳絮去探望,却被门口的红鸾给拦下了。
“三姑娘,老夫人喝药后已经睡下了,暂时不能见客。”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老夫人的休息了。”顾云哓奇怪,昨天看侯夫人的脸色红润,丝毫不像生病的模样,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她正要往回走,就见姬晴柔正一手扶着梳好的发髻,上面一支闪闪发亮的金步摇正随风摇曳。
桃红色的衣裙,外头罩着一件薄纱,走着时身姿摇曳,翩翩如仙。
不说顾云哓,就连红鸾也忍不住微微蹙眉。
这头侯夫人才病着,作为外孙女的姬晴柔会不会打扮得太花枝招展了一点?
感觉到两人的视线,姬晴柔转过头来,嘴角的笑意尚未完全退下:“原来是三姐姐,是来探望外祖母的吗?”
“是的,柔妹妹这是去哪里?”顾云哓纳闷,姬晴柔不陪在侯夫人的榻前侍寝,这是要跑哪里去?
姬晴柔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去哪里,不过打算去后院走走罢了。”
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寒暄几句,匆忙要走:“我先走一步,等会还得回来陪着外祖母呢。”
顾云哓挑眉,眼看着姬晴柔火烧眉毛一样一溜烟跑走了,只觉得有趣。
这是在侯夫人跟前侍寝闷着了,所以想去后院耍一耍?
但是在她印象中,后院不过花团锦簇,刚看着倒是惊艳,看得多也就如此,哪里能让姬晴柔如此上心?
相比安国候府的后院,这个小小的温泉庄子简直不值一看。
顾云哓对柳絮使了个眼色,跟红鸾告辞后就回院子去了。她如今可是伤着,尚未痊愈,哪能跟姬晴柔一样到处乱跑?
只是她也好奇,离开了主院,没看见其他婆子丫鬟,顾云哓脚步一抬,就往后院走去。
后院静悄悄的,没见姬晴柔,顾云哓就知道她果真是撒谎了。
顾云哓深感无趣,正抬脚要走,忽然听见一道轻声细语,似乎有些熟悉。
既然来了,总不好一无所获地离开,她悄悄躲在假山后面,凑近了些许。
“…冉郎,只要娘亲同意了,才能说服侯爷。只是你有几成的把握,此事弄不好要让侯爷厌弃了你的。”
顾云哓一愣,没想到会是姬嘉倩。
她口中的冉郎,莫非是姬柯冉?
“小姑不必担心,一切有我。”果真是姬柯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情温柔。
但是这个对象,既不是顾云妍,又不是顾云哓,居然是姬嘉倩,这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顾云哓眯起眼,不敢探出头去看,姬柯冉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的,对人的气息和视线尤为敏感。
她伸手捂住口鼻,免得自己惊呼出声。
这对姑侄躲在后院的角落商量事情,怎么看都实在诡异得很。这就算了,谁家见过侄子会对小姑用这般温柔的语气说话,仿若情人一样?
“有冉郎这话,我如何能不放心。”姬嘉倩娇嗔一句,又道:“只是冉郎真看上三丫头了?我还以为你会挑上国色天香的二丫头,虽说不愿意承认,但二丫头的颜色在京中确实是独一份的。”
“小姑哪里的话,京中哪里有比得上你的女子?”姬柯冉这情话张口就来,顾云哓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看来这男人对姬嘉倩的缠绵情语不是说第一次了,实在熟练得很。
“冉郎真会说话,三丫头以后实在是有福了。”姬嘉倩轻轻叹了口气,既是惋惜,又带着浓烈的嫉妒。
若非她的身份,站在姬柯冉身边的哪里轮的上顾云哓这个黄毛丫头?
姬柯冉笑道:“怎么闻着一股浓浓的醋味?小姑闻着了吗?”
姬嘉倩被他一逗,终于忍不住笑了:“嗯?竟然连我也敢逗弄了?”
“小侄不敢,只是小姑放心,我对你的心,从来都不会变的。”
“嗯,我信你。”姬嘉倩轻声呢喃,语气里有甜蜜,也有无限的期待。
顾云哓皱眉,他们两三言语之间倒是决定了自己的去处。她以前只觉得姬柯冉像是戴着面具一样,虚情假意的,叫人心生不喜。
如今才知道,这男人居然连自家小姑都不放过,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听姬嘉倩的话,看来两人勾搭在一起的时日已经不短了。
或许姬嘉倩身在局中,又沉浸在情郎的温柔缱绻的情话之中,压根就没听出不妥来。
顾云哓躲在一旁,没看见姬柯冉的神色,却能听得出这男人由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的语气。听着温柔,却少了几分真心。
显然姬嘉倩早就情根深种,只是姬柯冉到底对她有几分真情,那就值得商榷了。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好奇到后院走了一转,居然会发现姬家不容外人知晓的秘密来。
顾云哓忍不住琢磨,难道姬嘉倩说对顾老爷一见倾心的话全是假的,大夫人对姬嘉倩的敌意又是在这里?
若果她是大夫人,只怕弄死姬嘉倩的心都有了。
大老爷病逝,大夫人膝下只有姬柯冉这么一个儿子作为依靠,又是侯府的长孙,以后很可能会继承侯府。
如今跟姬嘉倩纠缠,若是泄露出去丁点,姬柯冉这辈子的前途都要毁了。
但是或许是大夫人的刻意阻止,才会让两人更加坚定地在一起。兴许刚开始只是有些朦胧的情意,被阻拦后反倒为了证明他们是真心相爱,所以绝不愿意再分开?
那么顾老爷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说他知晓后,帮姬嘉倩遮掩了?
而姬嘉倩会匆忙出嫁,是不是也有大夫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顾云哓唯一肯定的是,安国候必然不知道此事。不然姬嘉倩怎能安然出嫁,还得了侯府那么多的陪嫁?
安国候对姬嘉倩的疼爱不是假,不管是姬嘉倩和大夫人,都绝不会愿意透露此事。
若是侯爷知道后,姬柯冉这辈子要毁了,不是两个女人愿意看见的。
外面的两人痴缠了一会,姬嘉倩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顾云哓听着外头没有声响,依旧不敢动。她浑身紧绷,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姬柯冉果真是谨慎小心的人,他叫来心腹,低声吩咐道:“在后院里四处查看一下,瞧瞧有没人。若是有,格杀勿论,记得打扫得干净点,毕竟是侯府的地方,吓着祖母就不好了。”
他没有了平日的温柔语气,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面具。这才是真正的姬家长孙,冷酷无情。
“是,公子。”
顾云哓仔细辨认,应答的声音可不止一个人。后院才丁点大,若是掘地三尺地翻找,她这个位置并不算隐秘,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到时候,她的处境可不会好到哪里去。
顾云哓不由急了,如果这时候跑出去,哪里跑得过那些有功夫在身的侍从?
但是不离开,完全是坐以待毙。
她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急得后背转眼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怎么办?
顾云哓环顾一周,仔细打量着假山,琢磨哪里能藏人。
可惜假山只是内里被掏空,若是探头进来,实在是一目了然。
伸手摸了摸地上,除了砂砾和绿草,再没有其他。
要是这里有地洞,叫自己能钻进去躲藏,那该多好?
贝齿咬着下唇,几乎要咬破出血。顾云哓心急如焚,盼着赶紧有人来后院,好让自己躲开一劫!
“公子,四处都查看过了,这假山藏不了一个男子。”侍从不觉得假山有搜查的必要,实话实说。
姬柯冉冷笑道:“藏不了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难道就不能藏一个小姑娘了?若是谁都像你这般粗心和随意,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侍从惶恐地跪下,扑通一声尤为用力,听得顾云哓都觉得疼了:“请公子恕罪。”
“下去领罚,我不需要无用之人。明天开始,你不必跟在我身边了。”姬柯冉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侍从,仿佛丢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挂件罢了。
听着逐步走近的脚步声,顾云哓呼吸一紧,脸色都白了。
她抓了一把沙子,想着等会有人探头进来的时候扔过去,会不会能稍微拖延一点时间好让自己跑出去?
没等顾云哓纠结好,就听见了一道轻快的声音:“萧太傅,这边请。”
她从没觉得,姬晴柔的声音居然犹如天籁,不由偷偷松了口气。
“表哥怎么也在这里,让侍从找什么呢?”姬晴柔看见姬柯冉,不由好奇地发话。
“见过太傅大人,没有亲自去府门相迎,实在失礼了。”姬柯冉伸手作揖,语气里满是歉意。
“表哥,太傅大人听说外祖母病了,便过来探望。没想到外祖母喝药后睡了,总不好叫大人白跑一趟,我便擅自做主,请大人到后院走一走。”姬晴柔难掩羞涩,却又有几分失落。
“门房见太傅大人来访,原本去请表哥,表哥却不在院子里,这才来知会我的。我还以为表哥出门去了,怎的到后院来找东西?”


第一百零四章 震慑(一)
姬柯冉面色如常,笑笑道:“昨天在后院赏花的时候落下了最喜欢的一块玉佩,是父亲以前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回去后在院子里遍寻不得,便只好来后院碰碰运气了。”
见他带着几分怀念和忧伤,似是想起已逝的大老爷,姬晴柔不由安慰道:“表哥别伤心,玉佩肯定能找回来的。”
“多谢柔儿美言了,”姬柯冉似乎回过神来,又道:“一点小事,倒是叨扰了太傅大人的雅兴。”
“不妨事,”萧夕凛清冷的声音响起,“相见不如偶遇,听说姬公子有一副百兽图,正是郑大家的手笔?”
姬柯冉一怔,没料到萧夕凛会忽然提起此事。
百兽图正是他最近在如意阁一掷千金买回来的,原本就打算献给太傅大人,拉近彼此的关系。
只是没找到适合的机会,这会萧夕凛主动提出来,他哪里有不答应的理由?
当下,姬柯冉笑着道:“在下这就让侍从去书房把百兽图送过来,是不是郑大家的亲笔,还请太傅大人鉴定一番。”
“鉴定不敢当,只是如此难得的画作,区区侍从去取怕是有些不上心。”
萧夕凛这话叫姬柯冉挑了挑眉,忍不住瞥向一旁双颊绯红,只顾着偷偷瞄向太傅的姬晴柔。
这位太傅大人难道真是对这个小表妹感兴趣,想要单独相处,于是支开自己?
姬柯冉当然乐意看见姬晴柔把这位太傅大人拿下,对姬家来说实在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于是他笑着应道:“太傅大人说得对,在下这就亲自回去取画,柔儿在这里陪大人四处走走,可别怠慢了。”
“是,表哥。”姬晴柔心花怒放,巴不得姬柯冉赶紧离开,让她和萧夕凛单独相处。即便是一刻钟,她也心满意足。
姬柯冉看见她迫不及待的神色,不由无奈地笑笑,转身就离开了后院。
顾云哓躲在假山里,感觉僵硬的手脚这才缓和起来。姬柯冉一走,事情就要简单多了。
萧夕凛指着前面道:“那边的花儿开得正盛,姬姑娘要过去瞧瞧吗?”
“这是自然,大人请。”姬晴柔第一次听见太傅大人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哪里会拒绝,带着文杏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发现萧夕凛并没有跟上,不由疑惑:“大人?”
还没等到萧夕凛的回答,一道鸟鸣声响起,呼啸而来。
姬晴柔脸色顿时一白,抬头便看见她最害怕的海东青从半空中俯身而下,展开双翅落在自己的身边,不由躲在文杏身后。
文杏也是小脸苍白,壮着胆子用手帕挥了挥,嘴里驱赶道:“鸟大爷,别过来,走开,走开…”
海东青对这声“鸟大爷”似乎颇为满意,绕着两人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姬晴柔看得眼晕,却见萧夕凛慢慢走远,更是急得直跺脚:“大人,大人…”
她唤了几声,见萧夕凛已经走进假山后,顿时满脸沮丧。
但是姬晴柔踮起脚尖张望,没能看清假山那边到底有什么让萧夕凛感兴趣的地方,海东青时不时捣乱已经叫她分神,无暇顾及了。
海东青一会用爪子勾住她的发簪,一会踩了她肩膀一脚,吓得姬晴柔“哇哇”大叫,仿佛觉得有趣,还贴着她的脸飞了一圈。
姬晴柔险些被吓哭,一张脸趴在文杏的后背上,生怕海东青的爪子一个不留神就在自己的脸颊上留下一爪子,到时候留了疤痕,自己要跟谁哭去?
文杏更加是顾不上了,只能用帕子不停挥舞,却被海东青捉弄得发髻都散掉了,像个疯婆子一样,颇为狼狈。
萧夕凛没理会那对主仆的无措,走向了假山。
姬柯冉有意让姬晴柔跟萧夕凛独处,所以把守着的侍从都挥退了,如今后院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
他察觉到假山里有人,气息纷乱,不是武人,应该不是刺客。
海东青对这人有反应,萧夕凛便猜出是顾云哓了。
看见她缩手缩脚躲在假山里面,看见他露出一抹苦笑,无声地张了张口:‘大人’。
萧夕凛对她点了点头,伸手把顾云哓扶了起来:“她们顾不上,看不见你,顾三姑娘赶紧离开吧。”
顾云哓是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又抬头道:“刚才姬公子和顾夫人在此处聊了几句,我恰好经过。”
言下之意,她听到不得了的事,姬柯冉又防范得厉害,才没能及时逃掉。
萧夕凛明了,应道:“等会我去寻三姑娘,仔细说说此事。”
如今不是说话的好时候,顾云哓提起裙子,蹑手蹑脚赶紧离开了后院。
姬柯冉若是回来,她可就不能跑掉了。
萧夕凛看着顾云哓匆匆忙忙离开的身影,没来得及告诉这人,脸颊上还有一块小小的黑灰,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是可爱得紧。
他嘴角一弯,吹了声口哨,海东青这才意犹未尽地飞了回来,落在萧夕凛的肩头:“奎儿顽劣,让姬姑娘受累了。”
“没…没事,它这是活泼,是好事。”姬柯冉脸上的笑容很僵,被一只畜生耍玩,实在不是什么好经历。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把这扁毛畜牲抓起来,把毛都拔掉,光溜溜丢尽热锅里煮,然后喂狗分食了。
这该死的畜生叫自己在萧夕凛面前出丑,还不止一次了!
萧夕凛伸手抚了抚海东青的羽毛,奎儿惬意地蹭了蹭他的手指,一人一鸟对姬晴柔眼底的忿恨和恼意似乎视若无睹:“姬姑娘果真豁达,在下就放心了。”
姬柯冉回来的时候,见姬晴柔的脸色发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好追问,只得把手上的画作递了过去:“不知萧太傅和柔儿聊了些什么,看着颇为融洽?”
“没什么,只是说海东青顽皮得紧。”萧夕凛一句带过,接着百兽图仔细端详:“的确是郑大家的亲笔画,实在难得。”
姬柯冉笑道:“若是太傅喜欢,这幅画就是大人的了,毕竟好画该在懂得欣赏的人手上。”
萧夕凛摇头道:“的确是一副好画,在下却没有夺人所爱的喜好。姬公子花费千金买下,想必这幅画也是公子的心头好。”
姬柯冉嘴角的笑容微僵,这男人连自己花费多少买下这幅画都知道,京中究竟有什么事是他不清楚的呢?
萧夕凛的眼线,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
姬晴柔受了惊吓,也不敢再多留了,带着文杏匆匆走了。
姬柯冉送礼不成还被拒绝,勉强寒暄了几句,萧夕凛体贴地很快带着海东青告辞了。
把人送出府,姬柯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位太傅大人从来都油盐不进,实在让人棘手得很。尤其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那双眼看出了什么,叫人心里有些不安。